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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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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问:「没有约会?」

子昂悻悻然答:「再问我立刻搬出去住。」

她母亲:「我倒是有约。」

「去什么地方?」

「到社区中心跳摇摆舞。」

「当心遇见舞男。」

母亲」走,屋子静下来,子昂去厨房看过,她并没有替女儿预备饭菜,真惨,还得自己动手。

于昂不擅烹忸,亦无兴趣,时时盼望将来伴侣会煮得一手好莱,解决民生问题。

她像所有年轻女性一般,憧憬爱情,但其实不知爱情为何物,大约是邂逅一名年纪背境相仿的男子,发生兴趣,继而培养感情……

读书做事都十分拿手的子昂对感情一事有点踌躇,母亲误了终身的实例叫她警惕。

傍晚,她冲了杯面,一边吃一边看朋友自美国寄给她的新闻杂志节目,关于最新医学创举:把另一人的手接到病人断肢上。

看得毛骨悚然,接著,她查看电子邮件,却并没有重要讯息。

噫,母亲还没有回来。

子昂十七岁之前她很少单独外出,只怕子昂一个人在家会闷,两母女说说笑笑消磨了时光,一切以子昂为重,此刻,女儿成年,她恢复自由身也是应该的。

电话响了。

「子昂,我是隆德媛。」

子昂一怔,陆女士是她顶头上司,平时不大见面,今日怎么会找到她家里来。

「啊是,有什么事吗?」

「明日下午我家请客吃英式下午茶,你可要来?」

这可怎么推辞呢,只得笑说:「要带什么来吗?」

「人到已经可以,是我多事,决定把未婚适龄的男女朋友请到一起,介绍你们相识,你不反对吧?」

「很有趣。」

「下午二时请到我家蔚蓝园。」

「是是是。」

亏得陆女士有这种雅兴。

她本身听说从来没有结过婚。

也好,终于有约会了。

英式荼会,该作什么打扮?应该穿那种一件头花裙子吧,配端庄、淑女型半跟鞋,对,记得戴一副珍珠耳环。

子昂并没有那样做,她只穿白衬衫蓝卡其长裤就到蔚蓝园去。

有客人比她早到,于昂一进门便喝采声,大厅落地窗外是蓝天白云以及一望无际的南中国海,怪不得叫蔚蓝园。

她与主人招呼过便走到露台坐在一株开满红花的棘杜鹃下眺望海景。

「可以想像你会喜欢海。」

子昂转过头来,「咦,」她说:「这是偶遇吗,次数太多了,令人生疑。」

来人正是那英俊的年轻人陈日生,今日他衣著随便些,头发较为蓬松,看上去反而自然。

他在她对面坐下。

子昂立刻用目光去找他的另一半。

呵,看到了,尤嘉丽一身粉红色名贵套装,正与女主人寒暄,对,她也算未婚。

子昂不由得微微笑。

这个陈日生真好,陪年长女伴出席所有场合,服侍周到。

这时,尤女士也看到了他们,婀娜地走过来,子昂避都避不开。

陈日生站起来,「让我来介绍。」

子昂心中咕哝,谁又想认识阁下呢。

陈日生亲昵地握住允女士的手,不知怎地,子昂觉得他是真心的,只听得他说:「妈妈,这位是王子昂。」

子昂呆住,要费一点劲才合得上嘴。

她连忙说:「这么年轻,只像大姐姐。」

允女士笑了,脸上的劲厚粉底差些剥落,她向子昂致谢:「幸亏你拾到那件玉佩。」

今日,她也戴著它。

阳光下玉佩碧绿通透,比灯光里更加好看,子昂仍然觉得买不到它是一件憾事。

北女士夸张地转到另一角落交际。

这时,陈日生咳嗽一声。

奇怪,子昂忽然不觉得他的脸色太白了。

「你母亲十分时髦。」

他感喟,「从前她很保守,大病一场,改变了人生观。」

「甚么病?」

「癌症,暂时已治愈,希望不会复发。」

子昂耸然动容,「不会的,一定无事,吉人天相。」

陈日生微笑,「谢谢你。」

「所以,你尽量抽空陪著母亲吧。」

「是,这一年相处,比以往廿年的时间还多,偏偏父亲又在这种时分离开了她。」

真没想到艳妆夸张的她背后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子昂沉默了。

女主人在另一边高声叫:「茶点已经准备好。」

「对,」子昂问:「你知道今日我会来?」

「是我恳请表姨办这个荼会。」

子昂没想到她是主角。

「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劲?」

他微笑,「我有一个同学,为着见喜欢的女孩一面,在雷雨中等了一夜。”「有无被雷击中?」

「被你猜到,他身边的大树被劈成两半。」

「他呢?」

「烧焦头发而已。」

「值得吗?」

「他说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件事。」

子昂点头,「不过,如果她也喜欢他,她不会叫他在雨中等。」

「他们都还年轻,不知道什么是真情。」

女主人走过来,笑问:「一见如故?」

陈日生也笑,「还好,没有打架。」

陆女士说:「你看林志娜与张逸忠,以及梁贵星与郑源霏,已经在说晚上请去何处消遣了,你俩加油呀。」

子昂笑而不语。

「今日希望能撮合三四对情侣,也不枉我忙一场。」

陈日生问子昂:「今晚可有空?」

「我有事,要替老板写讲词。」

陈日生颓然,「你仍让我在闪电下等。」

子昂不语,稍后就告辞了。

颖敏来找她吃日本茶,子昂欣然赶的。

她把事情告诉好友。

「呵,是母亲,不是户头,那多好,误会冰释。」

「但是,仍然没有那种感觉。」

「大家都在等,也许永远等不到销魂的感觉。」

她俩一边喝清酒一边感怀身世。

那天之后,王子昂再也没有碰到陈日生,她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被调到特首办公室,一人做三人事。

要觉得寂寞,也得有时间才行,她都累得睁不开眼来,并无类此烦恼。

渐渐她的梦换了另一模式,她不再梦见少年的她在父亲家借贷,最近她的梦老与工作有关:机密文件失踪,同事在重要发布会生病…?

醒来之后,她感慨地同自己说:“再世为人了。”

暑假,母亲邀请她坐油轮环游地中海,被她婉据。

“海还没有吸引到那种地步,你自己去吧,玩得高兴点,如有艳遇,尽情享受。”

母亲出门,子昂肆无忌惮工作到深夜,周末在家里开会,到处都是同事用过的杯蝶,钟点女工进门时吓一跳。

原来一个人住会那样自由。

那一天,子昂绝早回到办公室,已有信差在等她。

他递上一只扁平盒子,“王小姐,请签收。”

子昂纳罕,谁送来,是什么东西?

拆开一看,呀地一声。

盒子里是一条白金镶钻项链,链坠正是那块她所熟悉的翡翠。

盒里还有一封信。

子昂连忙拆阅。

“子昂,家母不幸病发辞世,享年五十三岁,我继承了所有遗物,包括这件玉佩在内,当日,珠宝店负责人曾说,你准备买下它,可是迟来向隅,今日,正好原壁归赵,敬请笑纳。”署名是陈日生。

子昂愣住。

信上并没有留下通讯地址,子昂无从与他联络,礼物一时也退不回去。

她取出玉佩戴上。

子昂愿意以原价买下它。

那天下午,比较空闲,子昂特地拨电话给旧上司陈德媛。

「咦,子昂,大红人,怎么想起我来?」

于昂不好意思地陪笑,「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陈日生。」

「呵,他母亲上个月病逝你可知道?」

「听说了。」

「办完事情,他回多伦多工作去了。」

于昂到现在才问:「他有职业?」

「咄,陈日生是多市十分出名的儿童病理医生。」

他?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是否想要他地址电话?」

「正是。」

「已经浪费了大半年时间,子昂,大胆一点,别逛花园,有什么心事要直接说出来。」

「是是是。」

回到家,她推开写字台上所有文件,取出钢笔白纸,写信给陈日生。

「……工作没有成绩,不敢有旁骛,今日收到你送来的玉佩,蓦然发觉,除出真正想得到的,其他一切也已经得到,是否应当进一步追求生活中理想……」信越写越长,足足一大叠,要用大号信封才装得下。

子昂立刻到邮局挂号寄出。

得不得到回音不重要,王子昂已有足够勇气去面对感情。

接著那个星期天,刚好母亲回来,“醒醒,醒醒。」,把沙发上的子昂推醒。

母女都有意外。

「妈妈,你晒黑了,健美年轻了十年不止。」

「咦,胸前这块玉佩宝光灿烂,从什么地方得来?」

这时有人大声拍门。

子昂开门一看,是花店送花来,是一大束七彩缤纷百来朵郁金香康乃馨及玫瑰,子昂还没有表示,她母亲已经哗然。

花上附着字条:「我明日可来府上喝杯荼否?」

可以可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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