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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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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暗好笑,单看她这身衣服,就知她是个尊贵的、不知世事、天真、娇怯的女人。没有太大的脑筋。

我问:「有什么事?」

「关于小宛……」她又没直截了当的话出要说的话。

我给她一杯茶,耐心的等候。

「我还是先说说我自己的事吧。」她面孔有点红。「十年前我就与丈夫离了婚。」

「那是很普通的事。」我礼貌的指出。

「十年前并不算普通,最近好一点。」她笑一笑。「很多人以为我丈夫出毛病,其实他对我很好,只是我比较任性,向往精神生活多过物质,所以在协议下分手。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宛就变得怪怪的,与平常的孩子有点两样,但总算没出过大事。」

我静静聆听。

「最近我认识一个朋友。」

「我听小宛说过,他叫卜少奇。」

「啊,她果然什么都同-说,我来对了。」

小宛跟我说的话,还不只这样,足以令她更为惊奇,不过我不方便透露更多。

「我最近发觉小宛比往日更沉默,许老师,我不愿意胡思乱想,但这个明明是事实,许老师,恐怕我的女儿,已经爱上我的朋友。」

她说得一点也不错,但是我能为她做什么?

她犹豫一下。「许老师,-说这怎么办?」

「郭女士,少女的感情游离不定,-不必太过担心,她自小离开父亲,对年纪比较大的男人略表好感,也不为过,我们不可太快跳进结局里去。」

「不,她的动作举止很反常。」

「我们要镇静地处理这件事。」

「我知道,现在我全听-的了。」

我讶异,这个美妇人,她以对男人的手段来对付女人,把我视作异性,一味作柔弱无主状,把教导女儿的责任到处推,很厉害的一个哪,可别小觑她,有点手段的。

我说:「小宛不过是我的学生。」

她摇头,不让我脱身。「不,小宛最听-的。」

我没法子。「-要我怎么说?」

「劝她提早到外国念书。」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我说:「她会伤心的。」

「她如果留在香港,会更伤心。」

「还有九个月就毕业了。」

「谁知这九个月内会发生什么事?」她很凄苦的说。

我有点生气。「为着孩子,-略微牺牲一点,也是应该的。」

「我愿意,叫我怎么牺牲?」她提高声音。

「离开卜少奇先生?」

「-以为我没想过?是他不肯哪,他此刻周旋在我们两母女之间,不知多乐。」

「什么?那他不是个好人。」我恼怒。

「我也知道他不是好人,但事情弄得这么复杂,我实在怕得罪他。」

这就麻烦了,美丽天真的两母女遇到登徒子,脱不了身。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坏男人满街都是,而且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说:「郭女士,我恐怕我爱莫能助。」

她非常失望。

「如果小宛前来我处求助,我一定会给她忠告,如果她自己不前来,我很难开口,相信-也了解我的处境。」

「可是--」

「郭女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她掩上面孔,饮泣起来。

我深深叹息。

屋子内有非常难堪的沉默。

我说:「小宛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聪明反被聪明误。」郭女士说。

「做母亲的不容易,我明白,我在有机会的时候,会向小宛游说。」

她站起来。「我也要走了。」

我说:「谢谢-的巧克力。」

她勉强笑一笑。

我待她离开之后,打电话叫小宛来聊天。

她约我在三天之后。

这个孩子,能够救她当然要救她。

她出落得益发漂亮,一双眼睛跟她母亲一模一样。

那个卜少奇,艳福不浅哇,在这样出色的两母女之间打转,几生修到。

我开门见山:「-近况如何?怎么上课心不在焉,心神恍惚?」

她笑。「再不集中也还有八十分以上呀。」

「-的学习态度差。」我提醒她。

「态度不过是做作。」

「将来-出到社会,就知道态度很重要,同样两个人,懂得唏哩哗啦作其忙碌状的那位一定升得快。」我笑。

「那我不升好了。」她笑。「我计较这些,我是艺术家。」

我无可奈何。「-不明白做人的道理。」

「我知道,做人的道理是很黑暗的,充满奸诈险恶,不外是怎么计算别人,巩固自己地位,埋没良心……是不是?」

她说得也对。

只是其中还有许多血泪,不提也罢。我说:「做人嘛,只要听一句俗话,便可知无味,那句话叫做: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许老师,-想要说什么?」她总是聪明人。

「天下男人很多,-又那么年轻。」

「咦,-一向不是个老冬烘,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来?一定有人指使-,谁?我父亲没那么有空,校长又不知道我的私事,莫非是我母亲?」

小宛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理下去,把真相说个八九不离十。我很佩服她思想的敏捷。

我沉默,如果她是个笨孩子,根本不会去勾搭母亲的男朋友。聪明有什么好?多思多想多愁多虑。况且世人并不喜欢聪明人,再聪明还不是跟笨人分担义务与责任。

「她同-说些什么?许老师?」

我想这事也瞒不了很久,便说:「她当然希望-清醒。」

「她自己呢?」小宛讪笑。

「话不是这样说,到底是她的男朋友。」

小宛肆无忌惮的说:「公平竞争。」

我不以为然。「人家看了,算什么!」

她笑说:「我管人家怎么说!」

我很震惊,他们年轻的一代,真的无法无天。

她跟着说:「许老师到现在才发觉,教务主任不喜欢我,原来有充份理由?」笑。我不出声。

过很久我说:「任性的代价是很大的,将来花时间精力收拾残局,还是-自己。」

赵宛笑说:「许老师一派过来人语气。」

我叹口气。「这场争夺战-会胜利?」

「最多被他们送到外国去念书。」

我说:「我们还是朋友?虽在这件事上意见不同,但我们仍是朋友?」我不想她孤立。

她伸手与我一握。「许老师,我真爱。」

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来得勤了。

她一直报告与那位卜先生的行踪给我听。

--「我们去旅行,在郊外玩得很尽兴。」

--「他喜欢跳舞,我们常常跳到天亮。」

--「他说这是他十六岁初恋后第一次恋爱。」

这种话我也会说。

男人永远用陈皮老土的谎言骗女人也会相信,她们到底是受骗还是装胡涂,很难分辨。

我问:「-妈妈呢?」

「气呀,但是没办法,现在少奇不大肯见她。」小宛得意洋洋。

「我不相信,」我说:「-母亲是个美女。」

「嘿,许老师,-都不晓得什么叫做后生可畏。」

「再无礼我就准-上门来。」

她吐吐舌头。

这个女孩子跟她的母亲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一直占着青春的优势,直到事情有了急剧的转变。

那日她缺课,下课我直接回家,她面色苍白地在门口等我,一见我便拉住。

「什么事?」我开门邀她进内。

「妈妈跟卜少奇下星期结婚。」她气急败坏。

我觉得很刺激。郭女士也是,明明知道这个卜少奇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像个小孩一样,任意胡为。

「她把房子过继到他名下,」小宛悲愤莫名。「我这一仗输得不清不楚。」

我不出声,十年后她就知道庆幸--幸亏输了。

「那是-妈妈,小宛。」

「是,可是她有什么地方像一个母亲?」

「-也不像一个女儿。」

「许老师,用金钱买回来的爱情,她居然也接受下来。」

「可以被金钱买得动的男人,-也不必稀罕。」

「可是母亲要他!」

「她胡涂。」我的确认为如此。

「我祝他们今生今世都不幸福。」小宛诅咒道。

「-太过火了。」

「他们结了婚,连送我到外国也不必,索性叫我到父亲处住,但是父亲那里又有个女人,我变人球了。」她很激动。

我安慰她:「这-倒不必担心,-父亲又不是没钱,他此刻另买一层公寓给你住,也还有资格。」

但小宛还是哭了,哭完又哭。

那日仍是春雾重锁,下着潇潇雨。

天气乍暖还寒,静寂的公寓里只有少女的饮泣声。

为这样的小事哭。

过几年她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傻,这世界上值得哭泣的事不知有多少,这样子哭也哭死。

到真正懂得愁滋味的时候,却整个人干掉,榨不出一点水来。哭?有什么好哭?

「小宛,我总是-的朋友。」我只好这么说。

她扑到我怀里来。

「那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男人,相信我,一毛钱一打。」

她还是伤心得如丧考妣。

我说:「太聪明了,小宛,-太聪明了,很容易害了自己,不过这件事总会过的。」

青春也会过的。生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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