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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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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关心。”我说。

“朋友嘛。”她温和的说。

我忽然被感动了,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她被我握着一会儿,过一阵才挣脱。

我不是个急色儿,但有时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接触可以拉进距离。

我说:“芷君,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子。”

“谁说我不是?”她微笑,“可爱了近三十年,尚未有人把我娶回家去,可怜。”

我感喟的想,快了。

小张跟我说:“父亲跟我说,坚道那层楼宇,决定收回自用,我问他要了过来。面积约有两千-,我去探察过,屋子超乎想象的巨型豪华如皇宫般:四房两厅,前后露台,还连天台呢,竟那么大!”

我没精打采的说:“自然,现在的公寓楼宇才四五百-,标准的房间-码是六十五平方。”

小张兴高采烈的说下去:“已经被前一任房客住的残旧了,我现在全部翻新装修——浴间厨房的磁砖全部打掉,洁具换新的,墙纸重新糊起来……”

我问:“选什么颜色?”

“白色。”小张说:“白色最明朗。放心,我的屋子不会装修得象电影布景,也不会买一大堆蓝白瓷器来充假洋鬼子,事实上芷君答应帮我的忙打点。”

“哦。”

“芷君的品味是无瑕可击的,书房中一盏十九世纪末的古老玻璃吊灯,是她送的。”

“几时入伙?”我麻木的问。

“不知道。”小张耸耸肩,“不知要装修多久,这是我第一个家,要做的舒舒服服。”

我不出声。

“老友,你怎么?不开心?”小张问。

“你去过我的家,”我苦笑,“真是家徒四壁。”

“嗳,别这样好不好?”小张充满歉意,“你的家很干净很实际,我老觉得你这家伙顶能干,什么都靠自己一双手,而我,靠的是老子。”

“懂得投胎便好。”我悻悻的说。

小张诧异,“李威利,我说,你最近真是怪怪的,这种论调你以前是从来不发的,否则我们也不能做数十年朋友,你最近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大力摔文件,“最近我发觉了万古不变的真理,金钱万能。”

小张耸耸肩,“我看你是更年期,古怪得很。”

我到小张的“新居”去看过,真是似模似样,地上铺着波斯与天津地毯,家具尚未办齐,看得出一个轮廓,高雅大方不在话下。

地方非常通爽,正象小张所说,在今日今时,两千-大的公寓房子豪华非凡,决非受薪阶层可以负担的起。

这我同意。

房子装修妥以后,也就是他们成婚的良辰吉日吧。

我黯然。

小张拍着我的肩膀说:“将来这里便是张氏俱乐部,欢迎朋友来吃喝玩乐。你送些什么?我新居入伙呢。”

“送你西北风。”我气不过。

“不会,你绝不会如此无情。”小张有十成把握。

我说:“送你一套水晶雕刻玻璃,应有尽有。”

“老朋友,别太花费了。”小张大喜过望。

“这些小钱我尚花得起。”我说。

看到芷君,心中便如倒翻的调味架,酸甜苦辣都一起上来。

“最近如何?”她问。

我最近主动与她疏远不少。

“老样子。”我说:“你呢,有看到小张吗?”

“有,昨天他才拉了我去参加什么舞会,闷得很,坐到一半便头痛溜走了。”她笑。

我闷闷的点头。

“你不打算到我们这里来?”她问。

“‘你们’?”我觉得很刺耳。

“我们图书馆。”她说:“最近我们到了一批新的显微底片,是关系最新拜伦研究的,怎么,你不感兴趣?”

“来,”我精神略好,“我会来的。”

她既好起又好笑,“李威利,最近这几个月,你真是魂不守舍。”

我心想!不是为了你,还说呢。

“好的,明天我等你。”她说。

“明天”并不是个好日子。

小张给我看他买的钻石戒子。

“打算向什么人求婚?”我明知故问。

“周芷君。”他理所当然的说。

我点点头。“什么时候去求婚?下午我会到图书馆里去。”

“我与你一起去。”他说。

图书馆又不是我的,我怎能不让小张去。

我与他在下午三时到图书馆,他一径去敲门找芷君,我独自坐在大堂斯人独憔悴,胃部隐隐作痛。

四点钟,他出来了。

我注意他的表情。他一屁股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用手支着头。

我‘哈’的一声——“你失败了?!”

全图书馆的读者都转过头来说:“嘘!”

我欢喜得不相信小张会求婚失败。

可是我亲眼看见他垂头丧气,亲耳听见他说:“是,失败了。”

“怎么会失败?”我瞠目结舌。

“你问我,我问谁?”他回瞪我。

“可是你的条件这么好——”我不置信。

“周芷君不爱我,我有什么办法?”他拍桌子。

“嘘——”众人又抗议。

“上帝。”我说:“她拒绝了你的求婚?”

“是,礼貌地,温柔地,亲切地,她拒绝了我。”

“为什么?”我又问。

“我不知道!”他吼。

这次图书馆管理员过来请我们两人离开现场。

我与小张走在路上犹自在争论。

“我不明白。”我说。

“我也不明白。”他说。

隔了一会小张上上下下打量我,他说:“或者她喜欢的是你。”小张憎恨地向我挥拳。

“没可能。”我说:“我的条件不如你。”

最佳办法是约芷君出来详谈。

芷君一接我电话就说:“啊哈!我们的约会吹了,那天你没有来找我。”

我说:“那天小张向你求婚,我不方便来。”

芷君沉默一会儿。

“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她问。

“那天我与他同来的。”我说。

芷君问:“他有没有很生气?”

“算了,你反正已经拒绝了他,你还管他生不生气?”

芷君不出声。

‘为什么拒绝他?小张是一般女孩子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芷君笑说:“你这话说得好不奇怪,人各有志,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嫁他?天下比我好的女孩子多得很,你何必替他着急?”

我冲口而出,“象他这般的标准王老五都锻羽而归,我是穷小子,岂不是一辈子无娶妻之望?”

“话不是这么说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她说。

“可是你帮他装修房子……”

“我只不过是以他朋友身份作几个建议,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喃喃的说。

“不过小张至少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我问。

“至少他爱一个人,有胆子表现出来。”芷君说。

我的心一跳。

“你呢?”她看到我的眼睛里去。

“我?”我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几时向我求婚?”

“我?”我大声反问。

“是,你!”芷君说:“总不能要我反向你求婚吧?”

“可是芷君,”我握着她的手,“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你这个人真莫名其妙,这些日子你疏远我,就是因为你误会我喜新厌旧,是不是?”

我不出声,我不好意思再说话。

“芷君,”我把脸埋在她的掌中,“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她问。

“因为我……我实在没有什么好处。”我说。

“在我眼里,你很英俊很聪明,勤奋、有幽默感,上进……最重要的事,你肖蛇,别忘了相士说我的对象一定肖蛇。”

“可是我没有钱。”

‘可幸我不太爱钱——’她忽然把脸一板,“不过将来你的薪水可得全部交在我手中。”

“是,是,老婆大人。”

我与芷君的婚讯传出以后,小张几乎没有打死我。

“下流,卑鄙,没义气,数十年来的朋友交情毁于一旦,不要脸、小人、坏蛋、混球、人渣……”

我心花怒放的说:“是,我一切都承认,对不起,小张,希望你明白情场如赌场这句老话。”

他叹口气:“李威利,你的条件实在比我好得多,我佩服芷君的选择。”

‘我运气好而已。’我说:“我们之间的机会其实是一半一半。”

“芷君是个好女孩子。”小张说。

自然,娶她为妻是最幸福的事。象芷君这样的女子,她会给我最成熟温馨的感情,理解丈夫一切困难,给予适当的帮助。

她不会把老公当烙印畜牲,她懂得什么叫互相尊重与信任。我不必向她解释晚上我去了什么地方,她会明白。她有她的事业与精神生活,她把自己的生命安排的天衣无缝。她经济与精神都完全独立,不必倚靠任何人。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是!”我说:“芷君是个好女孩子。”

小张可怜兮兮的问我:“你们婚后,我能否到你家来听音乐吃便饭、诉苦,同时为我介绍女朋友?”

我仰起头,手摸着下巴说:“我与妻子会慢慢考虑,看看是否能够答应你。”

小张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向我摔过来,然后说:“放狗屁,你这家伙不是人!”

我哈哈大笑绕着办公室拼命逃。小张气结地追。

芷君推门进来看到,说声:“我的天!”

小张抬起头说:“其实芷君,你根本不应嫁任何肖蛇的人!”他尚抓着我一条手臂不放。

我与芷君婚后生活愉快,相敬如宾,小张常常来看我们,喝我们家中最好的酒,嚼我们家最贵的芝士,发最长最重复的牢骚。

不过我们仍是好朋友。

后来我们无法忍受,把芷君的表妹介绍给他。

芷君的表妹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子,只是较为年轻,脾气臭一点。

但是小张不介意,他常常说:“可是我的女朋友的身材是一流的。”

我的自卑感自然一扫而空,不知何去何从的时代早成过去。现在我神采飞扬,雄姿英发,谈笑间,情敌灰飞烟灭。

有了芷君,就等于有全世界。多么可笑,曾经一度,我竟认为我会输给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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