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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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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珠升了一级,工作压力比从前大十倍,苦忙,又有人事倾轧,整个人沉默下来,忽然明白到,若不想一辈子低声下气,就非得有点节蓄不可。

资本社会,讲的是资本,没有节蓄,没有尊严。

她把那大吃大喝的习惯改了过来。

爱艺廊不大去了,名牌套装少买一点,算一算,一年竟可剩五六十万现金,小富由俭,真错不了。

左凝芝找她,她事先声明:“到我家来吃饭,我做一锅好汤等你。”

地方又静,何必到外头去喧哗。

凝芝来了。

闲聊起来,“昨日我去过爱艺廊。”

“怎么样?”

“遇见谢明中,他说已办妥离婚手续,两个孩子归他,他分了现款及房子给爱

娣。”

“多少?”

“总值数千万。”

“不错呀.难怪有些女性越结婚越富有。”

“正常地生活,那当然够了。”

“朱海昌是个红星,不会用她的钱。”

“可是她要追随他生活,又不事生产,天涯海角那样跑,很快会见底。”

美珠颔首。

“听说花得很厉害,已经不计后果。”

“那朱某呢,可与她有长远打算?”

“自古至今,戏子不过是自一出戏活到另一出戏─休闲当儿,宛如游魂,不甘寂寞,有时亦自编自导,因缺乏编剧经验,情节往往发展得一塌糊涂。”

“依你看,爱娣会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朱海昌英俊迷人,是一等一的好情人,我等艳羡还来不及,爱娣若想与他长相ㄕu,那是她自己搞昏了头,与人无尤。”

美珠辩日:“她长得美。”

凝芝冷笑一声,“在我们凡人圈子,她真是够标致的,可借她一不小心,钻到美人窝去了,演艺界谁不美?”

“她有气质。”

“算了吧,一点点无色无嗅无相的气质,怎敌得过活生生原始的胸波臀浪!”

美珠长叹一声,“她是怎么搭上朱海昌的?”

“他来看画,她看见了他,一见钟情。”

“可能吗?”

“你要是决定恋爱,你也可以做得到。”

“我不敢妄想,我只希望下半生衣食不忧。”

“那也已是奢望。”

美珠喃喃说:“连孩子都不要了。”

“我这才发觉,她同谢明中一点感情也无。”

“老谢很觉羞辱吧。”

“他处理得很好,快刀斩乱麻,立刻与童爱娣一刀两断。”

到底是个生意人。

“看样子爱艺廊很快会换老板娘。”

“生意好吗?”

“照旧,闻名而来的洋人很多。”

“了不起。”

“真难以想像爱娣会放弃那一切。”

那天她俩谈到深夜。

美珠很感慨,不过那是别人的事,第二天她又忙别的去了。

一次,陪客户看画,到爱艺廊去。

没想到谢明中亲自出来招呼客人,并且介绍身边一个年轻女子为“拙荆”。

他已再婚。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那女子皮肤雪白,细腰,十分漂亮。

美珠结帐时发觉谢明中连折扣都不打。

他前来招呼,不过是想前妻的朋友知道他另结新欢,示威。

她笑笑离去。

爱娣呢,她到底怎么样了?

真奇怪,明明有她家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找她?

美珠终于拨电话到童家。

“爱娣?好久不见,出来吃杯茶。”

爱娣并无拒绝,“到舍下来吧。”

美珠在周六下午上门去。

家具、陈设、布置,同从前完全一样,就是少了两个孩子。

爱娣仍然清丽动人、长发、大眼、白衬衫,黑色长裤,配一双银色平跟鞋。

瘦是瘦一点,可是恋爱确是极耗精神的一件事。

“好吗?”

“托赖,还不错。”

美珠坐下来,“没想到你会有空。”

“下星期就要到丹麦去。”

“有什么事?”

“陪朋友去公干。”

“生活愉快吗?”

爱娣伸一个懒腰,“我正在尽情享受。”

“我很为你高兴。”

爱娣看着美珠,“我相信你是由衷的,那么多朋友,我只信你一人。”

“左凝芝也可以相信。”

爱娣只是笑。

这次见面叫美珠放心。

可是二个月后,凝芝捧了数本娱乐刊物来。

封面标题是“朱海昌与何碧珊公开恋情”。

那何碧珊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高佻身段,穿一袭低胸纱衣,戴一副宝蓝色隐形眼镜,整个人看上去似只野猫。

美珠心都凉了。

凝芝仿佛有点幸灾乐祸,“看到没有?”

“你这凉血动物!”

“这是必然后果。”

“你认为爱娣会得承受?”

“玩过了,也当算了,天黑啦,是回家的时候了。”

“那个家已不属于她。”

“谢明中不是把那幢花园洋房送了给她?找个普通点的人,很快又可生儿育女。”

“爱娣不会罢休。”

“啊,咬死朱海昌?”

“凝芝,你好像对爱娣有成见。”

“我讨厌所有不知足的人。”

美珠无言。

她希望朱海昌会回到爱娣身边。

但是他没有。

看样子,重爱娣不过是他生活中一段小小插曲。

没多久,爱娣便病了。

美珠去看她。

憔悴得很厉害,但大眼睛里仍有火花。

美珠同她说:“进医院去修理一下,出来又是好汉一条。”

爱娣笑笑。

“若有别的想头呢,那是你自己傻,怪不得别人,那种人,根本没有明天,你不必陪他疯,你错爱了他。”

爱娣仍是笑。

“后悔?”

爱娣摇摇头。

“那很好,快点好起来,千万别小题大做。”

爱娣握住美珠的手。

过一会儿她说:“我将去伦敦与我母亲小住。”

“别去太久,孩子会想念你。”

爱娣看着窗外。

那天下午,朱海昌向记者宣布他与何碧珊的婚讯。

爱娣会看开的,怎么能同这样一件货色计较呢,不过说真,朱海昌与何碧珊也真是一对,天下竟有外型如此漂亮的男女。

爱娣去了英国很久。

凝芝问:“是什么病?”

“我不知道。”

“美珠,事情有点不对。”

“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应该七十二小时之内就把此人撇到脑后。”

“也许,他是太好的情人。”

“也不该对此人认真,她又不是少女情怀,人家毋需对她负责。”

“谁会猜到二子之母会对失恋有此强烈反应。”

“我扪去看她。”

美珠无奈,“千里迢迢,你又治不好她,何来旅费,算了吧。”

事情就如此搁下来。

然后,就听说爱娣已进入弥留状态。

美珠闻讯好好哭了一场。

接着,童爱娣已经病逝。

凝芝问:“到底是什么病?”

“没人愿意透露。”

“有什么病治不好?血癌都可以医,除非是──”

“别对死者不敬。”

“真是可惜!”

“凝芝,这是他杀。”

“不,这最多是自杀。”

“她的孩子怎么样?”

“谢明中不让她们去英国奔丧。”

“他恨她。”

“换了是你,你也会恨。”

“朱海昌呢?”

“当然没事人一样。”

美珠不语。

最令她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朱海昌与何碧珊旋即宣布分手。

这根本是他的一贯作风,可是何碧珊就能笑嘻嘻面对记者笑谈过去。

整件事是一宗误会。

童爱娣自投罗网,与人无尤。

庄美珠一生最惘怅的是这一次。

不多久,美珠收到一个英国寄来的包里。

“庄小姐,我是爱娣母亲,爱娣遗言,把这张披肩赠予你,纪念你与她之间的友谊,祝好,童王氏谨启”。

是,美珠曾经几次三番称赞这张绣花披肩漂亮。

美珠抬起头,轻轻把披肩搭在背上。

她轻轻问:“值得吗?”

仿佛听见爱娣回答:“可是我从来没有恋爱过。”

“你为什么没有适可而止?”

“他燃烧我整个生命,我失去控制。”

“值得吗?”

“我不知道,到了后来,我去到哪里是哪里。”

“我们却会永远想念你。”

爱娣回答:“我相信你是由衷的。”

美珠怔怔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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