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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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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管他爱去那一号。”

“刚才输还是嬴?”

“输输输,我一生都是输。”

“妈妈,这时刻发什么牢骚。”

“我担心你。”

“所有的大型舞会,我都有参加呀。”

“为什么没有男孩子约会你?”

“因为时机未到。”

母亲苦笑。

“妈,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又有牌友等着你。”

“你说,没有那十三张麻将,日子怎么过。”

可不是。

母亲替她掩上门,出去了。

所以有些人喜欢约会,从早到晚,排得密密麻麻,没有半丝余暇去想东想西。

淋浴上床的时候,小雅不禁想:人人这样珍惜的身体肌肤,到头来还不是尘归于尘,土归于士。

太空闲了,会想得很支。

可很小雅亦不是一个工作狂。

天气由酷热转凉。

清晨,已有些秋意。

对户人家的女佣早已躲懒,每星期只出现三次已经足够。

主人,还没有归期。

小雅心意略动,他不是永远不来了吧。

明明不关她事,她为什么好似在等他?

晚上,小雅做了一个梦。

隔壁人家终于搬来了。

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与他的新婚妻子。

新娘子穿着雪白的礼服,掀开头纱,一张面孔美得惊人。

小雅醒来,拉拉被褥,凌晨三点,秋天真的到了。

到初冬的时候,情况还没有变。

小雅已经放弃。

倒是她母亲说:“我问女佣如何拿薪水,她说到中区一间公司去支领。”

“什么公司?”

“日新银号。”

欧阳、日新,自然,那是他们家的事业。

“他好像排第四。”

小雅笑,“你干什么,做私家侦探?”

“不少人都认识欧阳家。”

“爸同他们可有来往?”

“你爸的事,要去问二号,我怎么晓得。”

小雅不响。

一日趁有空,上去父亲的写字楼。

他看见女儿还是高兴的,那边两个孩子到底还小,而且娇纵得没个谱。

寒暄几句,小雅说到日新银号上去。

父亲说:“没有,没有来往,欧阳家不是爱出锋头的暴发户,不大出来走动。”

小雅不知如何打听下去,吁出一口气。

“你心中有什么事?”

小雅说不上来。

“你妈说你益发孤独了。小雅,喜欢什么?说给爸爸听,没有办不到的。”

小雅只是笑笑。

“许久没出门了,可要去巴黎走走?”

“爸,你有空多来看看母亲。”

她父亲尴尬起来。

“我走了。”

这一条线索又告落空。

日常生活越来越闷。

小雅有时觉得胸口像要爆炸,再忍下去会得生癌。

现代人的悲哀。

穿得好吃得好住得好,却深感不足。

究竟渴望什么呢。

倘若希望结婚,组织家庭,养育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追求真爱,在这个年头,真是突兀诙谐。

什么是真爱?真心坦诚相处数十载,儿孙满堂,也就是真爱了。

那么,小雅说,我向往激情。

心中有一朵火,永远燃烧,永不熄灭,绝端的快乐.无底的痛苦,忽冷忽热,即使要命,也是值得。

她有资格这么做,还有精力,也有时间,只是,苦无对象。

竟没有一个人能叫她刻骨铭心。

那个周末,有人来约,她便努力赴会。

穿戴整齐了,去坐在那小伙子对面。

他年纪与她相仿,很想讨好她,同她去吃日本某,一边滔滔不绝的说话。

小雅很客气的听着,隔一阵子点点头,表示共鸣。

下午,他建议去看电影,小雅忽然疲倦了,用手背遮住嘴巴,打一个阿欠。

那男生很震惊。

小雅歉意地看他一眼。

他把她送了回家。

她也不觉有什么损失,把手袋往床上一丢!人往床上一倒,笑了半晌,打个中觉,晚上,陪母亲去喝喜酒。

身上的首饰有些还是祖母传下来的,宝石大颗大颗,镶工考究,有家底便是有家底,时下能干的职业女性就办不到,戴来戴去,芝麻绿豆,三克拉算是大巫,十万八万置件东西几乎没宣告天下,多累。

小雅静静坐在那里,气质是实在不错的。

散了席,同母亲一起回家。

在车上,母亲在说一件事:“……才三十岁,病了两年,没有人敢同她母亲说,年头故世,都只说她去了移民,能瞒多久就多久,可怜。”

小雅笑,“将来我也移民,你就明白发生什么事。”

“啐啐啐!”

小雅把脸看到车窗外,不再说什么。

“郑家那男孩不错。”

“读医的人,很闷的。”

“一般女孩子都喜欢嫁医生。”

“为着经济稳定,不用吃苦,我又为什么?”

“翁家那个呢?”

“妈你没看见他女朋友贴在他身上那个样子。”

“是吗,太离谱了。”

小雅拍拍母亲的手背,“别担心。”

她倒不是想结婚,恋爱同归宿是两回事。

“林家大小姐又离婚了。”

“第几次?”

“她是第三次,林家四姐妹加起来离婚十来次。”

小雅没想到母亲幽默感这么丰富,嗤一声笑出来。

母亲伸手摸一模小雅脖子上累坠的项链,“这条蓝宝,颜色一等一,鲜明而文雅。”

小雅点点头,又打呵欠。

幸亏贪睡,不然更不知如何打发时间。

周末,小雅再也没有出去。

长长门铃响,没有人应,小雅知道是老女佣躲懒睡午觉,她亲自去开门。

是对家的帮佣,很不好意思,“小姐,想借两个薄荷茶包。”

小雅过一分钟才会过意来,“你们先生回来了?”

“没有!是小姐。”

“小姐?”

女佣如有难言之隐。

小雅取出茶包,“我亲自去看看。”

她生平第一次不怕冒昧,不怕尴尬,不顾后果,不管风度。

那位小姐迎出来。

她很高很美很有气派,不过面孔上没有欢容。

她先开口,“你是哥哥的邻居?”

小雅放下一颗心,原来是他的妹妹。

“我们其实没有见过面。”

“事实上他托我问候你,他说公寓装修的时候你给他帮了许多忙。”

小雅忍不住,“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医院裹住了有半年了。”

哎呀。

小雅一颗心直沉下去。

“三个月前,已经有点起色,本想出院,又再恶化,被逼留下来。”欧阳小姐非常无奈悲伤。

小雅完全明白了。

她问:“还有多少机会?”

“没有人知道,视乎医药及个人意志力。”

“短期内不会回来?”

“我想不会,所以他差我来看看这所公寓。”

小雅忽然鼓足勇气问:“欧阳小姐,他在纽约哪一间医院?”

欧阳小姐一怔,“圣三一医院。”

“我想去探访他。”

“你?”

“是,我,我认为他需要朋友。”

“但你刚才说你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没有关系,你可以把他的名字给我吗?”

欧阳小姐呆呆的肴着小雅,过半晌,她认为此举一点损失也没有,便自手袋中取出一张卡片给小雅。

小雅说:“谢谢你。”也把她的卡片给对方。

她也不想多说话,就回家去打电话订飞机票。

小雅不认为这是一种冲动,她也实在想找个籍口出去走一走。

第二天的飞机,早上十点起飞。

她习惯自己收拾行李,三十分钟就办妥,一心一意期待这次见面。

母亲问:“到什么地方去?没听你提起过。”

“去探访朋友。”小雅故作轻松。

“散心总是好事。”母亲说。

晚上,她睡不看,想像看与芳邻见面,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心情兴奋得像一个小孩。

他是一个重病之人,也许,不应采取这样的态度。

小雅辗转反侧。

天亮了。

小雅起床洗脸,房内,她私人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放下毛巾,取起听筒。

那边是她妹妹呜咽的声音,小雅心凉了。

“他过世了。”她说,接着哭起来。

小雅沉默。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是在什么时候?”

“三小时之前。”

小雅缓缓放下听筒,慢慢躺在床上。

她用手枕着脖子,看着窗外,天亮了,但感觉上,这个深秋的早上却是漆黑的。

她再也没有机会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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