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繁体版 简体版
格格党 > 年轻的心 > 邀舞

邀舞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们去吃日本菜。”

陆兆堂准时把兆芳送回去。

兆芳进门,听见父亲在讲长途电话:“……小平,一张飞机票不是问题,我马上给你汇来,可是你的健康,你还是回来医治的好,我有相熟医生。”

对方没等他讲完就挂了线。

兆芳问:“是小平叔?”

父亲点点头。

啊,他已经不能照顾自己了。

雷太太过来说:“他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雷远明不语,吁出一口气。

“由此可见,太过自由潇洒,经久要吃苦。”

“不一定,若洛家有笔八个位数字遗产,小平可风流到老。”

兆芳回到卧室——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选《年轻的心》

吴君池深深知道今晚的宴会是他一生中至大的考验。来之前,岳父叮嘱道:“君池,好来好去,盼你今晚来替我撑一撑场面。”

讲得那么客气,又是他老人家七十岁生日,君池不能拒绝,吃一顿饭而已,做了胡家女婿,已有七年光景,要走,也待吃了这顿饭再走。

是,吴君池要走了。

他已与妻子胡宝枝离婚。

七年前,宝枝是他大学里的同学,谈恋爱之际,君池只知道她家境颇为富有,毕业后齐齐返回香港结婚,岳父一直喜欢他。

“君池,帮人不如帮我,益人不如益我”,就这样,吴君池进了胡氏企业。

他自问出过死力,胡氏企业上下都欣赏他,只除出胡宝枝,婚后她开始变,大学时期那略为刁蛮的娇纵变成大胆放肆,使君池难以容忍。

她从来不到夫家:“我吃自己,到吴家去干什么?”话说得极之难听。

然后两年前,宝枝的大哥超文堕机身亡,造成胡家极大的变化,胡氏二老伤心之余,决定退休,整盘生意交给女儿以及一班老臣子,宝枝的放肆便进一步变为嚣张,办公室里拍着桌子骂人,有志气的同事拱手请辞,对头公司掩着嘴偷笑。

君池略劝几句,被妻子指着鼻子斥责:“我的家当,我爱怎么理就怎么理,不关你事,你有本事,别便宜胡家,最好出去闯一闯。”

只过了一个星期,吴君池便另谋高就。

他把消息告诉宝枝,捱了老大一个巴掌。

君池不怒反笑,胡宝技实在太特别了,那样夸张浮浅的性格,完全不像真人,倒似电影或小说中的歹角。

他离家出走。

不出三天,宝枝便叫律师递过离婚书,令他签名。

君池十分伤心。

男子也有青春,七年来吴君池一无所获,许多同龄男子已是三子之父。

可是他终于签字同意离婚。

他见过岳父一次。

老人自从失去爱子之后已了无生趣,静静同女婿说:“这都是命,前年胡氏企业十五年周年宴会上,你与超文一左一右傍住我站着迎宾,我真正威风八面,心满意足,如今,你们都离开了我。”

吴君池沉默。

“君池,我七十寿宴,你总要来帮忙打点吧。”

吴君池不知如何推搪。

“我会来。”

此时,他岳母由看护扶出来,“谁来了,是超文回来了吗?”

吴君池鼻子一酸,“妈,是我,是君池。”

“呵,君池,君池好女婿……”

吴君池悄悄落下泪来。

所以他出现在寿宴里。

是宝枝的意思,宴会在酒店西式厅堂内举行,摆了三十桌。使吴君池讶异的是,客人他大半不认识,宝枝且带着男伴出席,态度亲热,旁若无人。

她浑身珠翠,犹如一颗明星,尖声说笑,动作夸张,吸引全场注意。

君池如坐针毯。

心底叹道:“吴君池,假如你有能耐坐到完场,以后再也没有难题。”

宝枝不让他有好日子过,拉着男伴过来介绍,“我的前夫。”

君池尽量维持风度。

“唷,真没想到你还戴着我大哥送的金表,看样子胡家的女儿再讨厌,胡家的钱却真正好。”

连那个男伴都尴尬起来,觉得是被利用了,但吴君池不出声。

他怀念胡超文,要才有才,要人有人,性格又大方公正,这样一个人物,会堕机身亡,英年早逝,上天太会作弄人。

好不容易吃完那顿七道菜的晚餐,老人家早已在上-鱼时退席,吴君池叹口气,马上可以功德完满。

整夜他只觉得有无数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私语窃窃,不住在他耳畔响起,他一边面孔麻辣,感觉如小学时被罚站。

灯光转暗,众人起身跳舞。

吴君池一直在喝酒,十杯八杯下肚,才能老着脸皮坐下去。

胡宝枝与男伴正跳舞,满场飞,吴君池想趁此良机开溜。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一个标致的少女已经蹲在他面前。

他慌忙拉开身边空位请她坐。

那少女只十七八岁左右,一张雪白的面孔,机伶的大眼睛,笑容可掬,“可以请你跳只舞吗?”

吴君池呆住了。

她救了他。

吴君池身上僵死的细胞一只只活了过来。

少女俏皮的说:“我同我姐姐打赌要请你跳这只舞。”

吴君池问:“贵姓?”

“我们姓朱。”

“朱小姐,请。”

少女雀跃,跟吴君地下舞池。

吴君池这才发觉少女穿着件象牙白的蝉翼纱舞衣,美得如小仙子。

少女拉一拉裙子,“这种料子,一般是新娘用来做头纱用的,叫依露申:幻觉。”

吴君池颔首,幸福婚姻是幻觉,生命也是幻觉,而他则喝多了。

少女笑说:“姐姐说你好风度,又见你没有女伴,整晚静静坐着,同一般交际草不同,真好气质,我说,我会请你跳舞。”

“谢谢你。”

正当吴君池以为全世界预备遗弃他,而他也打算遗弃自己的时候,少女救了他。

“看到今晚的女主人没有?”少女笑问。

“没有可能看不到吧。”

“说得好,你看她多庸俗多夸张多没有信心,我到了三十岁,才不要学她那样。”

吴君池放下心来,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忍受不了胡宝枝。

“你看她的男伴,彷徨得要命。”少女咕咕笑。

吴君池陪她跳完那只舞。

少女说:“我可以问姐姐拿彩金了。”

她似一只粉蝶般钻进人群里。

而吴君池悄悄离去。

在停车场,被新鲜空气一吹,酒醒了一半。

吴君池,他同自己说,你要好好做人,虽然胡宝技把你当脚底泥,可是还有旁的异性欣赏你。

而且,还是那么标致的一个可人儿。

不知怎地,他的心情为此好转。

回到家,心安理得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起来,照常回公司打理业务。

之后他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合股经营生意,事事顺利,连吴君池本人都诧异了,呵难道是老天爷可怜他。

离婚后,他与胡家已无联系。

胡老先生派人找过他一两次,他不愿夹缠不清,只是忍心推辞。

数年间在报上社交版知道胡宝枝订过两次婚,亦取消过两次婚约,渐渐销声匿迹。

吴君池一直没有异性伴侣。

一则经已伤心,二则没有那么多时间,创业期间需要注入无限精力时间,他往往在公司留到九时以后与美洲西岸的总公司联络。

他赚到了名同利。

不不不,吴君池并不快乐,可是,他也并非不快乐,一天工作完毕,疲倦地躺在床上,他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他所追求的,几乎已经完全得到。

他并没有追求快乐,所以,他并不快乐,也是应该的。

今日,吴君池已不必倚靠胡家,他赚得的名与利,都是他自己的。

多么值得高兴,多么心安理得。

他建立了事业,信心,以及社交圈子。

他的朋友泰半已忘却他曾经结过一次婚。

“替你介绍女朋友吧,君池,似你这般人才,没有理由找不到对象。”

“我并不寂寞。”

“喂,许多女子要失望了。”

那个时候,胡老先生再挽人来找他,他去了。

胡家老宅装修过,看上去仍然光鲜,胡老先生出来见他时须用拐杖,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池,你同从前一模一样。”

吴君池只是笑笑,老人面前又不好说自己老。

看护仍是随身跟着。

君池仍用老称呼:“妈好吗?”

老人唏嘘,“她终于弄清楚我们的儿子是不会回来的了。”

君池不语。

半晌他说:“爸,我们有无一门姓朱的亲戚?”

者入扮起头想一想:“没有,姓朱的多数是上海人,我们是广东人。”

这时,吴君池忽然见到门角有个小小人儿探一探头。

老人忽然笑了,“囡囡,囡囡,出来见客。”

那小人儿转出来,小小圆面孔,大眼睛,穿一袭花裙,约两三岁模样,可爱有如洋娃娃。

吴君池诧异了,这是谁?

胡老先生告诉他:“这是宝枝的女儿。”

小小女孩倚偎在外公身边,打量着吴君池。

吴君池有点困惑,她父亲是什么人,抑或,那并不重要?

吴君池伸出手去,“叫叔叔。”

差一点点,这小孩便是他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宝枝也出现了。

她胖了些,也温和些,十分客气地说:“君池,好久不见。”

君池十分感慨,自然,泰半因为他此刻已非吴下阿蒙,宝枝才会给他三分尊重。

人靠的是自已。

“孩子好可爱。”

宝技笑笑,不语。

她已无当年姿色。

吴君池看看表,“我有事,要告辞了。”

“有空再来,爸爸希望见到你。”

“一定。”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问宝枝:“我们家有无姓朱的亲或友?”

我们家,他仍说“我们家”。

宝校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只得想一想,“没有。”

“爸七十岁寿筵,你不是请了姓朱的一家吗?”

宝枝一怔,“请客名单仍在电脑里,我叫秘书查一查,同你联络,不过,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麻烦你。”

吴君池驾车离去。

他没有回头看,他怕变成盐柱。

假使有的话,他会看到胡宝枝靠在大门处目送他离去,那小小女孩拉着她的手,母女同样的寂寞。

可是吴君池已完全忘却过去。

过两日,胡氏企业董事室的秘书打电话给吴君池。

“吴先生,当日有两家姓朱的,一家是朱鹤雅父子,另一家是朱子法一家四口。”

“朱子法是否有两位千金?”

“是,两位千金叫朱和与朱平。”

“朱家地址在什么地方?”

“吴先生,朱家经已移民,最新地址在多伦多北约区。”

吴君池抬起头,“呵。”

“我会电传给你。”

“谢谢。”

“不客气,吴先生,我们都很想念你。”

吴君池挂上电话。

他在座位上沉思片刻,抬起头,叹口气,忙着去开会。

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可是不致于忙得使他忘记那位朱小姐。

她有那样皎洁的脸庞,无邪的笑脸,“这位先生,可以请你跳只舞吗?”

那一晚,吴君池情绪低落,几乎要哭出来,被她那么一打岔,他忽然之间忘却烦恼,暂时沉醉在那只舞中。

以后的四年中,在无数劳累或寂寞的伤心夜,那张精致美丽的小脸,都给他很大的鼓励。

吴君池抓住那一点点晶莹的希望,努力地生存下来。

现在,他总算知道她叫朱平,住在多伦多北约区。

那夜,他睡得特别稳。

第二天一早回到公司,秘书向他报告:“周先生请的助手,现在已删滤至两名,他有要事出去了,想你今早替他见一见那两位申请者。”

“改期不行吗?”

“人家已经出门了。”

“老周就是这样,他的助手,叫我面试。”

秘书微笑。

“叫什么名字,学历如何?”

“一位叫鲁玉明,香港大学英国系一级荣誉毕业,兼哈佛大学管理系硕士,另一名叫朱平”

吴君池猛地抬起头来,“叫什么?”

“鲁玉明。”

“不,另外一个。”

“朱平,红色叫朱的朱,和平的平,多伦多大学士。”

是她了。

这么巧,吴君池忽然有点心酸,他又有机会见到她了。

秘书说:“周先生的注解说鲁先生履历略强,但是朱小姐人非常灵活,二人都不可多得,且都是外国回流的人才。”

“他喜欢谁?”

秘书但笑不语。

“他喜欢可人儿是不是,那么,把鲁君拨到我名下吧。”

秘书看看时间,“他们应该到了。”

“你让鲁君尽快来上班,我不见他了,请朱平小姐进来。”

秘书有点诧异,不过沉默地依照吩咐行事。

吴君池一颗心箨——c

朱平推门进来,朝他笑一笑,呵她长大了一点,成熟了一点,可是那张笑脸,仍然似早上七八点钟的阳光般明亮动人。

“你好,吴先生。”

“请坐,朱小姐。”

他凝视地一会儿,才镇定下来,人已经在他面前了,还等什么?

“好吗,朱小姐。”

朱平扬一扬眉毛。

吴君池连忙清一清喉咙,“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习惯我们这种二三十人的小公司。”

朱平答:“二三十人已是中等规模的公司了。”

吴君池唯唯诺诺说:“是,是。”他有点语无伦次。

中午,他的拍挡老周回来,他斩钉截铁地对老周说:“我已决定追求朱平小姐,特此通知。”

老周被他吓得呆掉。

吴君池几时变得那般急进?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别人同我作无谓竞争。”

“你志在必得。”

“绝对是。”

“呵,恭喜你,看样子你终于打算破茧而出了。”

吴君池也忍不住咧嘴而笑。

同事们得到这样的提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吴君池一开头就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约朱平去吃晚饭。

席间,他发觉他的幽默感回来了,接着,是他的机智,真没想到多年埋藏不用的活泼拿出来仍然派得到用场。

朱平这样告诉他:“四年前跟父母及姐姐整家移民到多伦多,父母正式退休,姐姐升硕士,我则念大学一年,姐姐毕业后找到工作及对象,决定落地生根,我则打算回来看,我爱热闹嘛。”

“拿到护照没有?”

“一早就拿到了。”

“爸妈可放心你一人返港?”

“本来不打算放人,可是我爸很开通,同老妈说:‘老伴,百年归老,什么都得撒手’。”

吴君池笑出来,他喜欢这位朱老光生。

他试图把话题扯到正途上:“你喜欢跳舞吗?”

“还可以。”

“下次我们去跳舞。”

“好呀。”

吴君池言出必行,周末就接朱平去跳舞。

他猜想他要比朱平大好几岁,便找了一个既有快节奏音乐又有慢舞的地方。

那一夜,音乐恰巧又奏出五十年代名曲“难以忘却”,情调优美。

朱平穿着小小黑色舞衣,成熟漂亮。

“记得这首曲子吗?”

朱平笑笑,“听过,不特别有印象。”

吴君地又提醒她,“朱平,在你家即将移民之前,可有参加过一个寿筵。”

宋平吃一惊,“那么久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是一位姓胡的老先生七十岁寿宴。”

朱平摇摇头,“我不记得。”

吴君池叹口气,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四年可能真是老长老长一段日子。

“朱平,我在那个寿筵中见过你。”

宋平怔住,“是吗?”

“你曾请我跳舞。”

“有吗?”朱平睁大双眼。

“有,曲子正是今晚的‘难以忘却’。”

“多么巧合。”

“你与你姐姐都在那次宴会中。”

“呵,姐姐有否邀你共舞?”

“没有,她与你打赌,你不会请到我跳舞。”

“有这样的事?”朱平一点记忆也无,她大笑,“真是胡闹,吴先生,你会原谅我俩年幼无知吧。”

吴君池呆住了。

朱平竟一点记忆也无。

看来他也不必勉强她记起往事。

刹那间吴君池心平气和。

他轻轻说:“那日你穿一袭纱裙,像个小小安琪儿。”

朱平一直陪笑聆听。

吴君池叹口气,“噫,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我该送你回去了。”

那个晚上,吴君池躺在床上,一直微笑。

朱平第二次救了他。

第一次,她使他看到希望,这一次,她释放他。

最奇妙的是,她自己不知道她曾做过那样的好事。

吴君池安然入睡。

朱平的工作成绩十分优秀,她对事情看法特别,乐意作新尝试,年轻人就是这点好,他们对工作有热忱,绝不墨守成规。

三个月试用期满,朱平与鲁玉明均加薪升职。

吴君池的伙伴老周进他房来,郑重其事地道:“阿吴,我有事相告。”

“什么事?”

“阿吴,你与朱小姐可有进展?”

“呵,仍是好同事。”

“老兄,”老周一额汗,“我还以为你激进,请你留神,我听说鲁玉明与她出双入对。”

“呵,小鲁人不错,很聪明很可靠,年龄也与朱平相仿。”

“你在说什么?”

“你耳聋?”

“阿吴,我不是听说你要追求朱平?”

吴君池沉默一会儿。

“喂!”

“我弄错了,”吴君地笑笑,“我比她大一截,而且,二人兴趣也不一样。”

老周松口气,“吓得我,我以为你闹失恋。”

“还没恋爱,如何失恋。”

“是一场误会?”

“绝对是。”

“喂,”老周搭着他肩膀说:“那么,星期天到我家吃顿便饭。”

“好哇。”吴君池一口答应。

老周不置信地看着地,“那么爽快,你知我干么请客?”

“当然,你要替我做媒。”

“你不怕?”老周瞪大双眼。

吴君池笑笑,“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他完全释放了。

毕竟需要数年时间,一段不愉快婚姻造成的伤害,超乎人的想像。

不过,吴君池终于痊愈。

“我打算把小姨介绍给你。”老周说。

“不是十八九的小女孩吧?”吴君池担心。

老周含蓄地答:“是成熟女性,经济独立,性格大方,容貌身段学识均属一流,言语幽默,你会喜欢她的。”

“她会喜欢我吗?”

“嘿,吴君池,你看你,一表人才,事业有成,简直是万事俱备,独欠东风。”

“快介绍快介绍。”

那少女,那身穿纱衣前来邀舞的少女,总会在他脑海里淡忘吧。

她只是一个象徵,真实世界里的朱平,又与他印象中的她有若干出入。

那日下班,吴君池跑到百货公司水晶部去挑选礼物,不管成功与否,这是谢媒礼。

他已决定开始新生活。

吴君池深深吸一口气。

时光如细沙漏过指缝,一去不回头,小平叔没有后悔吧,兆芳记得他永远晒得金棕色的皮肤……他可从来没为升职烦恼过,夫复何求?“

不过兆芳这一代,是决不能这样放肆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