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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请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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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清丽好气质的女孩子。”

苏茵自鼻子里哼出来,“不是我吃醋,陆西,我一向不相信灵气逼人这回事,但凡读过几年书的直发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爱理不理的人,都被称为有气质,见鬼呢。”

“不,她──”

“少在我面前讲别人,”苏超瞪我一眼:“这年头出来混饭吃,谁没有一两度散手?她当然有她的好处,想当年,你何尝不是被我唬得一楞一楞的。”

说得倒真,三年前苏茜那一身中国热打扮,家里点燃着檀香屑,竹书架上一套二十五史,桌子上摊着线装的聊斋,吃茶用瓷盅,讲话用国语,音乐选弹词,哗,何尝不使我着迷。

我笑,“后来拆穿了,原来书从来不看,是道具。”

苏西得意,“我从来不读死书,书,愿者上钩。”

现在拆穿了,但三年来,我已经与她有了一定的感情,无话不说,就是这样。

“你我若是没有缘份,你就不落我的圈套,”苏茜感喟,“男女之间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我说一句公道话,“咱们两人都是互不拖欠,永远的好朋友。”

苏西点点头,“陆西,那些小女孩子很狠心的,你划不来去讨好她们,娶妻子跟事业上的合伙人一样。要讲现实,光是谈得来管啥子用?这种小女孩,不但要你背她一辈子,这得背她的家人一辈子。”

“也许前世我欠她呢?”

“那我就没话说了。”苏吞叹气。

我很少这么沉看,低头数手指。

“你恋爱了?”苏茜问。

“我也不知道,当初我认识你,苏茜,我也以为是恋爱了,也许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分辨一下这件事。”

“我倒想知道你到底会娶谁。”苏酋说。

我笞:“我自己也想知道,也许是个最平凡不过的女人。”

“说不定,”苏茜说:“大家都在等你英名扫地。”

“只要我自己快乐,管它的。”

“陆西,”她凝视我,“要你返璞归真,你会快乐吗?”

“别小觑我。”

苏茜笑了。

自那天开始,她自动与我疏远。

我很感激她,知道何时该退至“出路”的女子,往往值得颂赞。一段感情,完结就完结了,勉强无益。

我并没有再去打扰刘余庆,我陆西尚不至于要强抢民女。

开会时我们也有见面,我并不多话,说完公事就走。

叔叔奇问:“侄儿,你是怎么了?到了这一把年纪才转性,不是什么好事儿,成日都垂头丧气,干什么?”

我答:“叔叔,我觉得很寂寞,我想结婚。”

“娶谁?”

“刘余庆。”

“你这人真怪,以前你有些女朋友,条件好过刘余庆多多,只要你一开口,人家就肯嫁过来,也没见你这么起劲。”

“我不欠她们,我单单欠姓刘的。”

叔叔更诧异,“你也信这个?”

“还有什么解释?”我苦笑。

“我并不喜欢刘小姐的性格,她自信心过强,”叔叔说:“刚强过度,其实这种女子遍地都是……”

“我也知道。”我莞尔,苏茜就比她特别。

“你再去试试吧,男人都是蜡烛,喜欢被人吊胃口。”叔叔也叹息。

我跟刘余庆说:“你的战略成功了,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女人了。”

她瞪我一眼,“我根本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是有诚意的。”

“世上有很多女人,为什么偏选中我?”

“喜欢你呀。”

“不是说做朋友?我早知你不谙此道。”

我无奈何:“你猜中了。”

她嫣然一笑,“我要开会去了。”狠心,不错。狠心。

第二天早上,我八点正就在她门口等她,廿分钟后,她拿着公事包出来,我按车子上的喇叭,她转头看到是我,用不置信的眼光向我打量。

“上车好不好?”我几乎哀求。

“你?”她笑,“你这么早起来?”

“够牺牲了吧,感动没有?”

她笑得前仰后合,“为了猎物,暂时委屈一下,算什么?”

我为之气结。

但是她终于上了我的车子。假以时日,她的铁石心肠终于会软下来。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腰酸背痛,对自己说:陆西,你的年纪大了,不适宜做大情人了,简直起不来,苦苦挣扎半晌,才驾车出门,到刘家门口。

是否值得呢?一路上我问自己。

我伏在驾驶盘上,刘姓小妞活活泼泼的走到我面前,“咦,我真的多了个司机?”

没良心。

到了公司我颇打呵欠。女秘书说:“陆先生,你要保重啊。”

太有道理了。

天天做褓姆管接管送,不一定有得益。

第三天,我告诉自己:我还是爱自己多一点,我爬不起来,开什么玩笑,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七点钟起过床,自作孽,不可活。

我开了开篷车,半路上一个晴天霹雳,落起倾盆大雨来,我看到刘余庆的时候已成了落汤鸡。

她说:“你回家换衣服吧,我自己叫车。”

我苦笑:“这个时候什么地方叫车子?”

连忙将车蓬拉出来,湿漉漉地送她到公司,然后回家。

三个喷嚏之后,顿时精神萎糜,抬不起头来,淋了浴,倒在床上就睡,电话铃响也不去接听,到中午时分起来,但觉头重如铁,颇角火烧似,要命,我病了。

心头顿时一凉,以我目前的身价地位,为一个小女孩送了命可不值得,我一死她还不就跟别人跳舞去了,她会有什么良心?

连忙叫了医生来诊治,打了针,留下药,嘱我多休息。

叔叔的电话跟着到了,“患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

我没好气。

“别太自苦呢,刘小姐并没有感动,与女秘书笑得前仰后合呢。”

“太过份了。”我说:“当她做老姑婆的时候,她会想到我的好处。”

“好好养病。”叔叔说:“我会把她调到别的部门去,你回来见不到她,就不必尴尬了。”

我发了三日烧,苏茜回来照顾我。

她一语不发,处处服侍我,我感动了,几次三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但忍住不发,我并不想娶她,苏茜再好,她的出身成问题,我不能带她出席正式的宴会,这样的妻子不合我的规格。

我们活在这样商业化的城市中,模样讲究实际,若果苏茜不能应付场面,日久自卑,便会对我的应酬起反感及抗拒,即使在一起,也会裂痕日深,造成分手的原因。

苏茜是一个最好的情妇,我想。

病了几天,我对刘余庆的兴趣大减。

我对她再好也没有用,完全是一相情愿。

待我能够起床的时候,苏茜说她该回去了。

我没有挽留她,明知她多么希望听到“你别走”这三个字,我也残忍地不说。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收拾东西走了。

我送她到门口,说声谢。

她的眼睛红了,把门匙还给我。

“别这样。”我轻轻的说:“我只不过是个好色的小老头。”

她抬起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彷佛替我担心,我是个吃赡养费的女人,无忧无虑,你娶我,我也未必答应嫁你,现在我自由自在多么开心!嫁人是要尽忠报国的。”

这么熟了,她还要面子,倔强的女人。

“我对不起你。”

“算了,”她转头走。

这一次她仁至义尽,是不会再回头的了。

我知道。于是兴趣索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过没多久,门铃响起来。

我有点纳罕,谁呢?莫非苏茜愿意吃回头草?

女佣人去开门,进来的是刘余庆。

我是有点意外,但却没有想像中的喜悦,我看看她的俏脸,有点养呆,这一病把我病清醒了。

叔叔说得对,这样的女孩子到大学校园去找一找起码三万个;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干吗迷她?

她手中拿着一束红丁香。

她说:“听讲你病了,一直抽不出空来看你。”也没有一句半句歉意的话,彷佛这次来看我,是一种施舍。

但此刻我是心平气和的!“谢谢你的好意。”我温和的说。

“几时可以上班?”她问我。

“过数日再说,急什么?这一辈子注定是要上班的。”

她对我态度是好得多了。

过一会儿她说:“我订婚了。”

我并不惊讶,“是吗?”咦,这倒是我落台的好机会。

她自手袋里取出一张请帖,放在茶几上,“有空请赴会。”

我笑了。

她觉得我毫无反应,有点失望。

呵虚荣的女人,都希望男人抱住她们的腿痛哭。

我如一个长辈般问:“男方经济环境还过得去吗?”

“大家都得做事。”她不是没有遗憾的。

“平时不要紧,怀孕时就较为辛苦,”我说得很关切,以前的事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

连自己都疑惑起来,什么?我追过的女孩子?我着过迷?呵我是老狐狸了。

她也很困惑,有点失惜,不知如何回答我才好。

“老陆先生说要调我到分公司。”刘余庆说。

“一样的,”我安慰她,“一样做。”不给她有诉苦的机会。

她发呆,到底年轻,不懂为自己打圆场,我也再没有开口,她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我送她到门口,告诉她:“我有空一定来。”

她点点头。

送走刘余庆,我松了一口气,捏了一把汗,好险,若果真娶了这个娃娃,事事受她钳制,那可苦了。想到她刚才上门来,明明有事要求我,尚一副嚣张的样子,也未免欺人太甚。我叹口气,女人都以为男人会爱她们一辈子。

隔了几天,我恢复正常去上班。

叔叔笑我,“你的恋爱,来得快去得快,不愧是老手。”

我笑:“不敢当不敢当。”

叔叔的新助手来上班,苗条动人,兼有刘余庆的清新及苏西的成熟,长发披肩,狭长的眼睛别有姿态,穿一条黑色??皮长裤,哗够帅。

我感喟了,女人个个都美,怎么舍得放下王老五的身份?

我跟她说:“下午有个同事订婚,一起去参加宴会如何?”

叔叔皱上眉头。

那女孩子爽朗的说:“好呀,到时你叫我一声。”

你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订婚酒会很简陋,刘余庆穿看小礼服倒还漂亮,那男孩子面目很普通,太年轻了,故此站着有点像个木偶。可惜,这样子与他捱到三十岁,刘余庆就老了。但或许她爱他,为什么不呢?

我的新女伴大大方方的把手插在我臂弯里说道:“这香槟酒是酸的。”

我故技重施,“来,我们溜走,去喝不酸的香槟酒。”

“好哇。”她高高兴兴地。

我的信心又开始恢复。

将来刘余庆总会想起我的,如今肯送花的男人也少了,不见得那个小男生懂得这种情趣……她会想到我的玫瑰花。

但是她想不想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赴过她的订婚宴会。

这一段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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