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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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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玟,我在构思一个轻松的男欢女爱小品式喜剧,节省成本。”

“也许其余二人组也这么想。”

他吁出一口气,“涤玟,实不相瞒,这也许是我最后一个故事。”

“什么,你要转工?”

“是,反正没有家室,无后顾之忧,想策划一本杂志。”

涤玟问:“杂志还有市场吗?”

“试一试,这是一本专门给二十五至四十五岁男士看的男性杂志。”

“呵,裸女。”

“是,少不了美女。”

“市场上的确少一本有品味男性读物,也不要太高级,需要与群众接近。”

“多谢忠告,愿意惠稿吗?”

涤玫笑,“对不起,我不擅娱乐男性。”

张志弦无奈,“明早九时见。”

呵,大家都在另觅出路了,可见谁都不笨。

那天傍晚,涤玟把自己履历打了出来,电邮到南洋。

听说那边工作环境清新,工作态度慎重。

有得当然有失,涤玟明白。

第二天一早,她买了烧饼油条兼豆浆才到张家去。

提著豆浆壶,涤玟想到童年时,母亲买豆浆给她唱的情形:乘电车回家,把壶放在楼下车头电箱上保暧……

那童年昙花般光阴一去不回来。

她伸手按钤。

张志弦一早已经起来,身上一股肥皂香。

“咦,不是说清早起不来吗?”

“实不相瞒,上一票人刚走。”

“彻夜不眠?”

“是,那本杂志,记得吗?几个股东一起谈谈。”

“你很勤力。”

志弦苦笑,“不用功不行,同生活打仗,可不能输,稍一不慎会身后箫条。”

涤玟点头,“你有智慧,也有耽待,谁做你的妻儿,会有福气。”

“谢谢你。”

“袁健忠与周伯熊的网页生意搞成怎样?”

“仆了。”

“嘎,不是说指日可赚过亿?”

“大蒜吃多了,个个都以亿作单位,铺天盖地吹牛,结果连员工薪水都付不出,两百万都拖欠不付。”

“这场梦醒得快。”

“可不是,才说宇宙无限,忽然摔回地球。”

“高兴得太早啦。”

“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们收拾心情,把故事上半部写了出来。

“刘组长曾说过,所有故事都可以用三句话说完。”

“试用三句话说基度山恩仇记。”

“一个人坐完牢练好工夫报仇成功,痛快。”

“钟楼驼侠。”

“一个残疾人爱上吉卜赛美女,与养大他的恶主教反目成仇,三人同归于尽。”

“骄傲与偏见。”

“美女与俊男几经错摸,终结良缘。”

“原野呼声。”

“人与兽生存放事。”

讲到这裹,两人哈哈大笑。

呵,许久没有这样开心地闲聊。

“刘组长才高八斗。”

“可惜你我不是他的核心人物。”

“他做人还算公道。”

“是,也很大方,我至今欣赏他。”

故事渐渐明朗。

志弦问:“为什么主角一定要是俊男美女?”

“那样观众读者才会深深被吸引,以及关心他们的遭遇呀。”

“多谢指教。”

到了中午,已经疲倦。

“出去走走再回来写。”

涤玟点点头,“去哪里?”

“到小西湾买海鲜。今晚做法式龙王汤。”

他懂得生活。

真奇怪,这样一个人,却没有女朋友。

他搔搔头,“可能是嫌我收入不稳定吧,你看高级公务员、医生、律师、教授……都有定额入息以及房屋津贴,还有社会地位。”

真是:“你先生干哪一行?”“呵他是建筑师,你呢?”“他是个编剧。”“什么?”“剧作家。”“什么?”“文人。”“你家?写什么???”

况且,他们都尚未成名。

即使拔尖出名畅销,全东南亚欧美华人都认得大名,收入也不过像一个政府部门署长,这种职位,本市有三百多个,但写作人数不足一只手。

绝对不是一个有前途的行业。

有些行家也真的很懒很托大,交不出作品,还扬言曹雪芹一生只写一本红楼梦,写得多叫滥。

涤玟听见这种论调从不生气,只笑笑说:“嫁妆忆万,觉得够用,根本一个字儿也不必写。”

他们去买了菜回来,正想动手炮制,刘志合的电话又来了─催催催。

他说:“动笔没有。”

“在写了。”

“两人合作可还愉快?”

“比想像中好。”

刘忽然笑问:“朝夕相处,他可有非份之想?”

涤玟故意反问:“想什么?太离谱的情节不适用。”

刘组长说:“别的小组进度也不错,你们可要准时交槁。”

“遵命。”

“让我与阿张讲几句。”

涤玟把电话交给志弦,她动手做汤底:把洋葱、蒜、胡椒用牛油焖熟,加进鱼骨熬汤。

半晌张志弦进来,“怕不怕腥气?”

“加多点香料。”

“全靠你了。”

他开始把故事在电脑上打出来。

涤玟称赞:“进步神速。”

张志弦自嘲:“将来失业,可往出版社做打字员。”

“我始终没学好,一分钟不过廿多个字。”

“够用便行。”

涤玟把汤滤出来,将各种海鲜及蕃茄倒进去再慢慢煮,香气扑鼻。

“我有珍藏香槟。”

不管了,吃了再算。

涤玟咕咕笑,“写完这个本子,起码胖五磅。”

“初入行,你有无辛酸?”

“当然有,每个本子改十次,改改改,导演仍然不满意,找前辈重写,又不知会新人,本子印出来一看,原来是别人写的,尽侮辱能事。”

“涤玫,成功是最佳报复,人要自己争气,以后你若成了名,那些人会自动认错。”

涤玟微笑,那些人影踪全无,已经找都没处找了。

到了第三天,故事大纲已经做好。

涤玟说:“好似少了一些元素。”

“是什么?”

“真挚的投入。”

“这是工作,燃烧殆尽,下一回写什么?”

“人家会说这是游戏之作。”

“叫批评家写好了,这么些年来,写的人寥寥可数。”

“交稿吧。”

“不要早交,放在那里,下星期一晚上才交出去。”

涤玟忽然坦白,“志弦,我已另有高就,明年初动身往新加坡任新职。”

呵,张志弦张大嘴,依依不舍的样子十分可爱。

“所以我已不在乎几时交稿。”

“说得对。”他暗中黯然。

“明天,请移玉步,到舍下来吃顿饭。”

那天晚上,志弦写到深夜,忽然灵感到访,他思路畅通写个不停,而且,连自己都感动了。

第二天,他携带鲜花去探访涤玟,那是种在盘里一株栀子花。

涤玟来开门。

志弦也讶异了,她的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摆设甚多,都有来历,多数是在旅途中收集的纪念品。

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家的人。

“舍得去新加坡吗?”

“我会留着这个家。”

“两边开销,可见经济情况甚佳。”

涤玟笑,“托赖,还算过得去啦。”

涤玟忽然说:“我会回来。”

张志弦福至心灵,“我会等你。”

两个年轻人沉默下来。

过一会涤玟说:“我做了腊味饭。”

“好极了。”

他留到深夜才走,故事有了结尾。

第二天一早,他到公司交稿。

刘志阁迎出来,“写了什么故事?希望不是蹩脚侦探故事,我手上已有七只侦探故事。”

张志弦交上薄薄几页纸。

“什么,只得这么多?”

“大纲何用太长。”

“你想我几时看?”

“现在吧,十五分钟就可以读完。”

刘志阁叫人送两杯咖啡进来。

他一边读一边喝咖啡,开头态度轻率,接着,被放事吸引,变得专注,最后,深深叹息。

他放下大纲,“真没想到你们两人合作会产生这样绚烂的火花。”

张志弦不出声。

“一男一女两个编剧,闷在小公寓内创作故事,产生感情……多么清新的爱情小品,是亲身经历吗?”

张志弦笑笑,“我哪有那么幸运。”

不错,他交给刘组长的,不是当初构思的侦探故事。

他还有一封信。

刘志阁问:“这是什么?”

“辞职信。”

他愕然,“你为什么要走?写得好极了,绝对是首选,文字裹感情充沛真挚,无人能及。”

“还有,这是涤玟的辞职倍。”

刘志合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嘎,你们都要到哪里去?外头风大雨大,一动不如一静。”

张志弦笑笑,留下两封信走了。

在这短短几天内,他爱上了王涤玟,可是还不敢大胆透露心事。

他把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全部写出来。

真挚的故事往往是好故事。

就因为是真心,所以胆怯,他迟迟不敢开口。

故事发展如何,要顺其自然了。

涤玫已决定去新加坡发展,她短期内会回来吗?张志弦的杂志能否成功,他对王涤玟会有什么样的表示?

需要另外一组人,继续把故事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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