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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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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洒脱感。

我替她衬一套时髦的首饰,正比划间,她又哭了。

「穿给谁看呢?」她问我。

我也答不出来。

安慰她没有用,结婚十年的少妇,已经完全失去自我,等于寄生虫般,突然之间

发生这种事,格外过度的震惊,什么反应都作不出来。

我把她安置在理发店内,抽空打个电话给陆大伟。

陆问我,「她住你家?」

「很暂时的,」我说:「我希望你一星期内接她回去。」

「这些年来我惯于服侍她,开车接她送她,她已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不是小女

孩子,她要回家,可以自己回。」

「你不再爱她了?」我问。

「不,我只是对她那种倚赖、任性,不负责任表示厌倦。」

他以为妻子会成长,但是芍药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她的行为举止渐渐跟她女儿差

不多。

这真是最大的悲剧。

「君子爱人以德,也许你可以劝劝她。」

「劝了十多年了。」他淡然。

「有什么事与我联络?」

陆说:「我劝你别淌这混水,你是一片好心,她不这么想,你们在外头做事的女

人比较开朗,所以你不知道她那种多疑多怨的性格。」

我想到第一次见香芍药,她梳着两条小辫子,十一岁,香白的皮肤,乌亮的头

发……心中温柔地牵动。

我温和的说:「我愿意担这个关系,她与我的交情不一样,是芍药教我说广东话

的,她告诉我'白鞋'就是球鞋,手套叫'手袜',那年我们念初一。」

陆大伟不出声。

「我认识她的日子比你长,我知道她的为人。」我说:「谢谢你出来,有事与我

联络。」

「你对朋友很好。」

「是吗?不见得不见得。」我与芍药是童年的交情。

我赶往美容院见芍药,一看见她,呆住了,呵,大美女,理发店把她的头发剪短,

熨成一个个小圈圈,贴在头皮上,松松的,又天真又活泼,像小狗的卷毛,多么精神,

看得我又笑又赞。

她埋怨,「四百元理个发。」

我说:「这几天我做得很疲倦,我们去做芬兰浴。」

一带又把她带到按摩院。

按摩女郎对她说:「太太的身裁很好,只是肌肉略松一点,怕是运动的机会少,

到我们健身部来做体操,三星期内就见功了。」

我马上替她报名。

我说:「取太阳灯来替她照一照,脸色煞白,太难看。」

「啊哟!」她叫,「不……,照了会生皮肤癌的!」

我冷笑,「你的性命真要紧,人家积克莲奥纳西斯都不怕,你怕?」

「倒也是,」她苦笑,「丈夫都不爱我了,我还这么紧张这条老命干什么?」

「你还有女儿呢。」我提醒她。

「女儿──」她叹口气,「她前天跟我说,想要一双粉红色的掠皮鞋,我都不知

道在什么地方有得卖。」

「我会带你去。」我说。

「你怎么像个顺风耳千里眼?」

「没法子,什么都靠自己,久而久之,不得不变成个六国贩骆驼的人。」我无奈。

「你真本事。」

自芬兰浴室出来,芍药太漂亮了,路上的男人不住回头向她张望。

我说:「这才是好姑娘呢──人们经过你的身旁,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长叹一声。

「你的腿那么修长,走路步子放宽一点,来。」

她看上去像个新发掘的模特儿。

到一流的童装店,我为她女儿也选了一点衣服。「阿姨送的礼,」我说:「别客

气。」自然也买了粉红色的鞋子。「记得吗?」我问芍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

是这幺一点点大,十岁多点。」

「你又何尝不是?」芍药说:「老实说,你这些日子来过得如何?」

「闷,万事俱备,独欠东风,牡丹虽好,总要绿叶扶持,我一个人孤鬼似的,能

到什么地方去?」我问:「你想想,我都不愿多说,略吐一两句苦水,就被人说我怨

天怨地。」

「可是你赚的是自己的生活,那多好?」

我说:「这是我唯一骄傲的地方了。说出来顶凄凉,喂,不高兴的事儿我们不要

去想它,打道回府吧。」

我们去吃了咖啡便回家了。

过数日芍药想回去。「也许你会怪我没出息吧?」

「我不会,那确是你的家。」

「大伟──我想他是要离开我的了。」她说。

「他跟你摊了牌,决定在你,你有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尽力而为。」

「你真能干。」

「被逼的。」我木着一张脸。

「那个家……」她迟疑说:「我都不知我还能在那个家住多久。」

我爱莫能助,背着手,站在窗户前。

过很久,我说:「我开车送你。」

她住在笼子中久了,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叫她走出来飞,她并飞不动。

「等他赶我走的时候,我才走吧。」她叹口气,我不能在你这裹住一辈子。」

做弱者的痛苦,人家捧着她的时候,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家不要她了,她

就打回原形,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也许陆大伟会照顾她的生活,替她付房租,给她零用,她生活是不忧的。

不忧生活──谁忧过生活呢?

这年头只有精神上的困惑,谁也没有生活上的烦恼,也许有,只因买不起那件蓝

狐或钻戒。

我仰起头叹口气,人的际遇是很难说的,也许她稍迟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但陆大伟也不是不好,夫妻分手各要负一半责任,谁也推卸不了,我只是替他们

两个可惜。

我开车大包小包的送芍药回去。

到了门外,刚好碰见陆大伟。

他见了我,有点意外,「这么空?」

「你回来了?」我冷冷的问。

他笑,「你也霸道,这原是我自己的家。」

「你还当这是你的家?」

「你这人,莫教人分妻这句话,你听过没有?」陆大伟说。

「哼!」我冷笑。

芍药下车,见到陆大伟,也不正眼看他,就往屋子里走。

陆大伟过半晌,才醒悟过来:「芍药?那是芍药?」

「你以为是谁?」我问:「大伟,人的外表随时可以改变,爱你的心却可遇不可

求。」

他追上去,「芍药,芍药!」

「叫什么?」她没有好气,转过头来。

大伟呆视她,「你怎么转了个样子?」

「你的生活闷,要求转变,难道我的生活不闷,不需要转变?我转个发型,换件

衣服,不见得就伤害了你。」她转头走。

我倚在车子旁边,看着陆大伟笑。

他问我,「是你教她这么打扮的?」

「教管教,她确是那块材料,不打扮打扮,实属可惜,君子爱人以德,我是为了

她好。」

「她简直脱胎换骨─。」陆大伟奇道。

我说:「你喜欢那种外型的女人是不是?」

他不响。

「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明白呢?她会乐意为你转变。」

「她?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办法,想叫她为任何人转变都很难。」

「这次她是为自己,毫无疑问。」我笑,「打扮古老点也不算错,但我相信你不

是为了她那身打扮而对她反感。」

「自然不是,我不喜欢她不好学不向上。」

我想起芍药说过,关于大学文凭的事。

「你嫌她而已,你娶她的时候,也知道她不是个博士。」

「可是那时她十九岁,十九岁的女孩子何必懂太多?现在她三十三岁,智力尚那

么幼稚,说起世界大事、艺术,她一窍不通,还有,因为我们家有个好慵人,她

连家务也不懂,一天到晚就说想尽了办法与我父母作对。」

我不语,现在我在听陆大伟这面之词了。

「其实老人家一句话,何必认真,我对她说过一千次,女儿跟儿子我一样痛爱,

甚至没有孩子,我们照样过美满的生活,她不相信我,现在又为不能生育而懊恼。她

嫁的是我,又不是我父母,管他们说些什幺?」

说的也很有理。

「你以为我喜欢深棕色皮肤的女孩子,爱上的士可没有脑袋的那种?你错了,那

个女孩子很有内容,人家是美术学生,很有气质学识,我与她有交通,芍药有她一半

那么懂事,我就放心了。」

我深深为芍药悲惨。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芍药连杂志都不看,家中不订报纸。」

「但是她读我的小说。」我虚弱的抗议。

「你为我们做的事,我很感激你,」陆大伟说:「冰冻三尺,非翌日之寒,正如

你说,转变外表多幺容易,但是内心是另外一件事,十多年了,我太清楚芍药,要她

转变,不是件易事,况且叫她那么做,也对她不公平。」

我知道这件事是无可挽救了,芍药白白熨了一个四百元的头发。

我也恁地天真,夫妻分手,哪里就那么简单?

果然不久他俩就分居了。

芍药并没有再来找我,大概她知道我这个军师自身不保,也不管用。

芍药生活很好─她仍然穿漂亮衣裳、逛街、旅行、有空在股票行坐,据说也有男

朋友,换得很勤。

但是她没有再来找我。

陆大伟给她两层房子,一层住,一层收租,芍药应该没有什幺好怨了,心灵的创

伤咱们独身女人的心灵也受创伤,可是还得自己付房租,咱们的青春也浪费掉了,

而且有怨无路诉。

这是一个小家庭主妇的辛酸故事。

至于我们这些人,更加有诉之不尽的苦楚。

我一个女友说:「……什幺都不打紧,在我这里喝了咖啡饮了啤酒看完电视才走

都不打紧,当我开的是俱乐部好了,可是他能不能自己带枝牙膏来呢?」

脱下脏衣服待女友洗熨,而这些女孩子,一走到外头,一样万打万的赚月薪,自

己养活自己。

女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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