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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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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嫌她的病吧?”她问。

“我嫌她?”我笑了,“我们还不知道谁病了,谁没有病呢。说不定她是最开心的。“

我站起来,道声再见,走了。

我必须要记得,我也是个有未婚妻的人,我骂宋家明的话,不可应在我自己身上。

以后这几天,明珠有时候与我练球,有时候与我看书,她打球打到一半,如果听到一只蝉“喳——”到叫了起来,就忘了打球,会到处去找那只蝉,我耐心的告诉她,是找不到了,可是她也会在一株树下等半天,呆呆地站着。

有时候我很灰心,三个月来,我这个医生到底做了些什么?她现在索性把我当成了宋家明,连那一瞬间的清醒也没有了,我只是做了一个很好的随身保镖而已。我现在把希望都寄在宋家明身上。如果他来了,使明珠明白了,我便可以辞职。如果她没有进展,我也应该快快离开这个地方,这样子拖下去,会有个怎么样的结局,我是不敢想象的。

因此我特别珍惜与她一起的日子。

她与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热,问我时间,她不出声,伸手进我怀里把表拿出来,看完了,又为我放进去。喝茶先递给我,用人虽然倒了两杯,她却常常跟我喝一个杯子。我一日比一日的害怕,但说不出口,恐怕没有人会同情我,常常是一头大汗,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有病还是没病,她也绝口不提“病”字了。

有几次她在电视机前看卡通,我笑问:“明珠,你爱看这种东西?”

“好看得很呢,你瞧,那只狼被压得扁扁的,一下子,恢复过来了,人如果也这样子,岂不是好?”

“可是咱们是人,对不对?咱们还是要活在这个世界里,不能象卡通里的角色。”我说。

她一笑,“为什么不能?看你的选择如何罢了。”

到这里为止,我是更害怕了,她说话是这么的清楚,她的眼睛闪烁着,她真的醒过来了?我不敢问她。还是她睡得更迷糊?我一点也分不出。

我只好说:“我们总要……面对现实的。”

她笑一笑,不答。

我试探地问:“明珠,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想起以前的事。”我说。

“以前的什么事?”

“以前……你读书的事。”我只好说。

“那当然,”她说:“那当然,读书……是最好的了。”

“同学们,待你不错吧?”我问。

她想一想,“有些不错,有些不怎么好,但是谁还去斤斤计较这些小节?我不在乎,好不好都过去了,过去的事,记得是没有用的,能忘记便尽量的忘记,我不怪他们,只是我这些日子来并没找到工作做,太可惜了。”

“你想找工作?”

“是的,”她皱着眉头,“真累。看了报纸,去找工作,那间设计公司却是同学父亲开的,同学早把他父亲的厂接受过去了,做太子爷,约我去喝茶……下雨……”

“下雨也不要紧,你叫司机把车子开出去也就是了,”我说道:“别担心这些,也别担心下雨。”

“但是我见到他了,我们约在这附近的山上一家咖啡馆,我骑了脚踏车出去的。”

我心里一悸。那一天,那个下雨天。

“你猜他对我说什么?”她看着我。

我握住了她的手,“说什么?”

她笑一笑,“我那同学说,家明回来了,家明要结婚了。”

我的心沉下去,沉下去,我害怕的看着她,我后悔又提起了这件事来,她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件事。

她笑着,“我就想,家明跟我是这么好的朋友,他明明还在念书,他怎么会忽然之间回来结婚呢?即使回来,也该告诉我一声,他难道会没有我的地址?”

我握着她的手,不敢看她的脸,电视播放着卡通,一只猫在穷追那只金丝猴,嘻嘻哈哈的追着。

我静静的说:“可是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是吗?”明珠看着我,她说:“怎么我还记得那么清楚?”

这倒把我问倒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觉得如果家明来了,当然要通知我,我们可以见面,他何必鬼鬼祟祟的躲着?他要娶谁,我管不着,我要爱他,他也管不着我,我又不是女妖怪,他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人,所以我所他根本没有回来。”

“你可爱他?”我问。

“我早说过了,我是最最容易爱上人的,”她微笑,“自小父母弄得不愉快,把我扔到外国去寄宿,谁跟我说几句热心话我都会爱上他,我一年爱过两个教授,结果教授辞职,我转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两个?”我笑问。

“是呀。我很爱他们,看见他们,我心里很舒服,我需要伴,那时候我还小,我寂寞,真的,任何人上来,跟我说:“明珠,你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我就爱上他了。我并不后悔,我在大学里名誉是出了名的坏,但是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寂寞。”

他耸着肩装着鬼脸,看样子一点也不寂寞,汽止不寂寞,而且乐得要命。真正寂寞的人才会如此。趁着机会便开心一下子。在大众面前作落寞状的,不过是个“为赋新词强做愁”的人物。

我握着她的手。

她说下去,“所以啊,你少跟我在一起,不然你的姑妈,你的娘舅,你表弟的奶奶的外婆的阿姨的表妹什么的,一定会群起而攻之,你不怕?”她笑。

“我不怕。”我说。

她温和的看着我,“你快快别说好话了,再说几句,我真受不了,说不定也马上爱上你了。”

“我真不怕。”我说。

“不怕什么?不怕人骂?还是不怕我爱上你?还是不怕多说好话?”

“什么都不怕。”

“上一次也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是几时呢?”她侧着头想。

我很尴尬。对她说这种话的人一定太多太多了。她都听得烦死了。

我讪讪的问:“是家明吗?”

她摇摇头,“家明不说这种话。”她微笑着。

我十分自惭,当然,宋家明是与众不同的。

“我倒希望他说过了,他从来不说,他跟你很象,他不说这种话。”明珠说。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么我是谁?”我象问一个小孩子。

“你是梁医生,”她答,“我病了,你来看我的病。”

“你是什么病?”我又问。

“我不知道,肺病?”她反问:“是不是肺病?生肺病的,又死不了,又浪漫,不会是癌吧?但是咱们家里的人,看着我的眼光,常常使我以为生了癌。”

“你相信我吗?”我问她。

“当然!”她理直气壮地说。

“你把什么都肯告诉我?你的秘密也肯?”我问。

她看着我,笑吟吟的说:“你不会问我的秘密,你不是那种人,况且我的事谁都知道,没有秘密。”

我的脸红了,我还没有她清醒呢。

我问:“你爱家明吗?”

她点点头。

“你爱他多少?总要比爱你那两个教授多一点吧?”

“我也很爱我的教授。”她认真的说。

“你怎么可以同时爱那么多人?”我耐心的解释。

“为什么不?一个妈妈可以同时爱她所有的子女,还可以爱她丈夫,爱她的父母——”

“妈妈是不一样的。”我说。

“我看不出有什么分别。我爱很多人,我也希望可以再见到他们,跟他们吃饭,跟他们聊天,说说别后情况。”

“你能够记得他们吗?”我问。

她疑惑的说道:“我希望可以,很多年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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