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还是外头的空气新鲜!」
一踏出梯洞外,禧珍马上伸了个懒腰。www.xiaoxiaocom.com
「妳跟着我,别走丢了!」深怕她顽皮出事,他特别叮咛,并且又紧紧握起她的手继续往乌漆抹黑的后院走。
这回禧珍想到什么,嘴里嘟囔起来:「怪了,上回我跟小碗也是像现在这样握着手,为什么就能看到那么奇怪的景象,难道我跟你就特别没感应?」
「什么景象?」他随口问问,细心探查周遭动静。
「说起来我也不太明白,只知道那时候我握着小碗的手,忽然间就『看』到了小碗的爹、妈,然后我就全身开始发软、动弹不得的,接着便朝后倒下--之后你就接住我了!永琰,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嘟嘟嚷嚷。
「是很奇怪。」他无心答。
永琰停在一座湖边。
正确来说,那不只是一座湖,而是一座大湖。这座大湖几乎占了后院一半面积,辽阔得惊人。湖面上波平如镜,月光投射而下,一阵冷风吹来,水面粼粼泛着银光。
「哗,想不到这宅子居然能藏这么大座湖?」禧珍张大小嘴,瞪着那黑黝黝的湖面。
「小心一点,别摔跤了。」他一再叮咛。
「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你别老盯着我!」禧珍瘪瘪嘴,然后眼珠子一转。「永琰,不如咱们就以这座湖为中心,绕湖一圈,你觉得怎么样?」她出主意。
难得她想有点贡献,永琰点头。「也好。」
虽然绕湖而行,显然不是很好的主意。
永琰拉着她,开始绕湖。
然而这座湖不仅辽阔,且因后院无人打理而杂草丛生,高高矮矮的灌树布满湖边小路,让两人绕湖而行的决定,显得困难重重。
「住在这屋里的人真懒散,有这么一大片湖,都可以划水、行船了,居然不好好整理整理。想当初我跟春兰还有小碗他们刚到西湖边时,不知费了多大功夫才把荒地垦为良田,努力劳动、爱惜土地,吃着自个儿种的稻米、栽的菜,那滋味不知道有多甜!现在看到住在这儿的人这么不爱惜环境,任由土地荒废,实在太不应该了!」她一路嘀嘀咕咕,让永琰的耳根子没一刻清静。
可永琰居然始终保持微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至少在这阴森黑漆的鬼地方,不至于让人觉得无聊。
他……竟然慢慢开始习惯这个小妮子,拉里拉杂的琐碎个性。
连她爱惹麻烦、无事生非的小动作,他都一一囊括接受了!
这简直是奇迹!永琰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告诉这小丫头实情--除非她自己觉醒,否则他大概很难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男女之情」。
「咦?奇怪!」禧珍惊呼一声。
「怎么了?」永琰问她。
「那儿有棵好奇怪的大树!」禧珍指着前方一株从中间劈成半的古树。
幽微的月光下,只见那大树如一团黑影,隐隐可见树身居然自湖中冒出,树身还在半空中劈成两半,左右朝上成长,又相依相偎、枝叶间相互牵绊……
「那棵叫夫妻树。」永琰道。
「夫妻树?多奇怪呀!不过你这么一说瞧着倒也像,因为这树的树身分成两边各自牵牵绊绊、相依相偎的,就像一对恩爱夫妻一样,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像这样从湖里冒出的树!」禧珍睁大眼,努力想瞧个清楚。
可黑暗中即使禧珍的眼睛睁得再大,无论如何也不能瞧得仔细,于是她挣脱永琰的手--
「珍儿!」永琰一惊。
禧珍挣脱跑开,永琰想追上的时候,她已经在杂草乱丛里卖力拔着腿走到那树边……
「哗,我瞧这棵夫妻树挺结实的,咱们俩合抱都不够!我猜粗的这边肯定是丈夫、细的这边肯定是妻子!永琰你快来瞧,这棵夫妻树是丈夫依偎着妻子,多好玩、多有趣呀--啊……啊啊--」
禧珍忽然尖叫!
这下可把永琰的心提到嘴里。
然而禧珍脚下早就踏空,乐极生悲,她入险境还不知道收敛,一脚踏空后整个人就往下坠落--
「珍儿!」
永琰提气扑过去,却只握住禧珍的手,而禧珍下坠的力道立刻拽着永琰一起掉下去--
这感觉,就像上次在东林寺外的竹林里做梦一样!
那回她看见永琰被刺伤,一惊之下身体突然就往下坠落。
禧珍深深地记得那下坠的感觉,直可以把人的心,整个吊出胸口……
永琰!
「永琰!」
下坠时禧珍大叫一声。
两人所在之处像是一条冗长的、垂直下坠的甬道,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永琰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小脸上恐惧的神情,他紧紧握住她,绝不放手--
那刻禧珍脸色一变,她恐惧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
永琰他……
然后,永琰突然看见了下方幽微的亮光,以及急速接近的地面!
「珍儿!」他急喘一声。
再也没有比这刻更紧急的时候,虚空中丝毫没有着力点,永琰用尽力气奋力一拽,将禧珍扯到自己上方后紧紧抱住她--
「啊!」禧珍把脸埋进永琰的胸膛,这时她也看见他们就要摔落的地面了!
永琰紧紧抱住她,摆明打算以自己的身体护卫她……
然而坠地时却出乎永琰所料,下方那看似坚硬的银灰色地面,在两人落下后居然柔软如春泥,完全吸纳了永琰与禧珍下坠时的力道!同时在两人急速下坠又突然静止后,居然丝毫没有不舒适的感觉!
「珍儿,妳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伤了?」他不顾自己,先忙着检查她。
「我……没事。」她气弱地回答,只管拿一双大眼呆呆地瞪着他,表情怪异。
永琰以为她吓傻了,于是拥着她安慰:「没事了,别怕!」
永琰认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禧珍喘了一口大气,逃避地垂下小头,脸儿红得像熟桃子……
就在两人坠落甬道,直往下掉的时候,永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禧珍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永琰强大的意志力从他的手心灌到了自个儿的手心,那一刻,禧珍忽然读到了他的心!
那时,禧珍清清楚地听见,永琰的心一直「告诉」她:
我不怕死,但我的珍儿绝不能伤到一丝一毫!
她「听得」确确实实、清清楚楚,永琰的心一直是这么「告诉」她的!
然而为什么永琰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她?
禧珍心底隐隐的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永琰不顾性命的抓着她一起往下掉,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自个儿该想还是不该想,虽然她曾经在「梦游」中得知永琰并不是自己的亲阿哥,然而她并不能证实那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
更何况,永琰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把她嫁到润王府的吗?
也许他想保护自己,只因为她是永琰的妹妹?
「看起来这是一口古井!」永琰蹲在地上,捏着地面上的软土,却无法顺利将它掐起。
刚才两人掉下来的甬道猜测是一口古井--而这也只是猜测!
事实上井底是完全干燥的。而银灰色的「地面」看起来是由一种奇怪的黏土组成,然而说它是黏土,其实并不贴切!因为刚才永琰试着捏住地面时,感觉手上那一团软土甚至能弹手,并且无论他如何施力也无法掐起一块,看起来这些所有银灰色的「软土」皆是一体的,任人花多少力气都不能破坏它!
「原来这棵树旁有一口古井,井口居然与地面同高,不知情的人极容易踩空!」永琰已经站起来,左右详视四周,同时不忘拉起禧珍。
然而禧珍很快便发现,银灰色的「地面」四周散布了一堆白骨!
她还来不及尖叫,永琰已经抱住她。「别怕,那只是些骨头而已!」他安慰她。
「永琰……」禧珍瞪着白骨,喘着大口气。「这些、这些满地的骨头究竟是怎来的?」
永琰举目四顾,很快便发现在这个神秘的地穴里,四面八方都布满了这种奇异的银灰色黏土!包含那不甚明亮却足以照耀整个地穴的幽光,也是从这种银灰色黏土内散射出来。
他沉思不语,脸色凝重。
「究竟是什么人凿了一口这么古怪的井,害人走着走着就往下掉的!难道这口井是专门打猎用的吗?」旺盛的好奇心,让禧珍把恐惧暂时抛到九霄云外。
「打猎?」他挑眉。倒好奇她会怎么解释。
「就是把那些山羌、水鹿、撢子、飞鼠的全都赶到这处,围捕起来后,慢慢缩起圈子,等他们一个个全掉进井里再活抓起来!这不就是打猎了吗?至于井底这些散布的白骨,可能是在其它时间,自己不小心掉到井里来的!」
他嘴角抽动。「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
「把山羌、水鹿赶到井里之后,要怎么活抓上去?」
对嗅!「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她搔搔小头,决定直接问永琰比较快:「永琰,你比较聪明,不然你告诉我,要怎么把山羌跟水鹿抓上去?」她仍然一厢情愿,十分认真地笃定这口井是用来打猎的!
「也许妳猜对了,」永琰一向冷峻的脸孔,奇迹地露出温暖的笑容。「倘若这口井果真是用来捕猎的陷阱,那么这个奇怪的密洞必定有出口。」
这后院虽大而且荒凉,但毕竟是一幢住人的屋子,怎么可能会有山羌、水鹿、撢子、飞鼠?不过只要她没事,要怎么胡说八道,他都愿陪她。
「也就是说,咱们能出得去了?」她很兴奋。
「应该是。」他配合她。
「太好了!」
禧珍得意洋洋,佩服自己果然聪明!
「那现在,咱们是不是要开始找出路了?」禧珍问。
「看来只能如此。」
实际根本就不必「找」,因为这个地穴内只有一条直直通往前方的甬道,甬道四壁呈大波浪的形状起伏。
换言之,进入地穴的人,已被「规定」只能朝甬道内往前方而行!
赵天祥的宅院居然有如此奇异不可思议的地洞,实在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