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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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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仪举起一只粗如儿臂,长约二尺的铜管,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没人吭声。www.mengyuanshucheng.com

不吭声的意思就是不知道。

同样,他们也不知道上官仪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

他们现在在一家酒楼上。

这家酒楼与洪虓居住的那幢宅院间,足足隔了两条街。

在这里,他们能看见什么呢?

杨思古心里动了动,隐隐有些明白了上官仪的用意。

但他不敢再开口。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引起这群人的怀疑。

他不想因为自己不被人信任而破坏上官仪的计划。

因为他不想死。

而现在,他的生死已完全在上官仪的掌握之中。

上官仪推开一扇窗户,将钢管较细的一端凑到眼睛上,另一端对准窗外,左手托着铜管的中端,右手慢慢转动着管子的另一端。

他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道:“你们中应该有人听说过由波斯和大食传来的一种叫‘千里镜’的东西,对不对?”

人群中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道:“我听说过。”

上官仪道:“那你说说,‘千里镜’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中年人道:“据传‘千里镜’能让人看到很远很远以外的事情。”

上官仪道:“你见过‘千里镜’没有?”

中年人道:“没有。”

上官仪将铜管递到他面前,含笑道:“现在,你见到了。”

中年人迟疑着,慢慢伸手接过,道:“就是它?”

上官仪微笑道:“你不妨试着用它看任何一样你想看的东西。”

中年人照着上官仪刚才的做法,将钢管较细的一端凑到自己眼睛上。

他将铜管的另一端对准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

酒楼很大,二楼的这间大厅更是宽敞,他现在站的地方,离那幅画足有四支远。

画的右上端题有几行字,隔着三四丈距离,那几行字看上去简直比蚂蚁还小,就像是几行墨点一般,根本连一个字也分辨不出。

但中年人端起钢管后,只看了一眼,双手就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放下铜管,双眼圆瞪,大张着嘴,直愣愣地盯着那幅画。

上官仪看着他,负手微笑,不发一言。

其他人却耐不住性子了,纷纷道:“你看见什么了,快说话呀!”

中年人拉过身边一位年轻人,道:“你的眼力比我好,你能不能认出那幅画上面的字?”

年轻人眯起双眼看了看,道:“看都看不清,哪能认出来。”

中年人将铜管凑到他眼前,道:“你再看!”

年轻人只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其他人更着急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有人伸过手,想抢铜管。

中年人道:“在这个管子里看过去,那些字一个个比烧饼还要大!”

“不可能!”

“怎么会呢?”

“哪里会有这种事!”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早已安排好的!”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中年人道:“你们不信,可以自己看嘛。”

上官仪淡淡道:“还来得及,你们慢慢传着看吧,不过,看过之后,不许说出那些字来。”

不过盏茶功夫,这根铜管已让二十余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上官仪对一个还未看过这根神奇的铜管的人道:“你过去,将画上的那些字念出来。”

这人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仰着头,大声念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看过的人一起点头,道:“对,对,那上面就是这首诗!”

上官仪微笑道:“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

中年人道:“可这与洪师叔是不是与血鸳鸯令勾结,又有什么关系?”

另一人道:“不错,就算这根管子的确是什么‘千里镜’,我们也没有理由一定得相信你!”

上官仪道:“我只问你们,信不信用这根管子能看清很远以外的事物。”

中年人道;“这个我们信。”

上官仪道:“就像相信你们自己的眼睛一样?”

中年人道:“是。”

上官仪拍了拍窗台,含笑道:“好,请诸位到这里来,向那边看。”

众人都拥到了窗边。

上官仪向外指了指,道:“这一带的地形,我相信诸位并不陌生。”

中年人将头伸向窗外,四下里看了看,道:“是。”

上官仪道:“这些天来,你们一直住在那边的一幢宅院里,对吗?”

中年人道:“是,不过,从这里看不见,离得太远了。”

上官仪指指他手里的铜管,道:“用它看,然后告诉大家,你看见了什么。”

中年人迫木及待地举起了铜管。

“看见什么了?”

“大门外挂着的一灯笼……还有,门外石狮子的眼睛都能看清。”

“是你们住的那幢院子吗?”

“是。”

“好,往院里看。”

“后面……那座小楼里,亮着灯。”

“楼下大厅的门呢?是开着的吗?”

“是”

“能看清厅里的摆设吗?”

“能……茶几上那个茶杯上的花纹都能看清。”

“好,传给下一个。”

铜管传到第五个人手上时,这人第一眼就看见了洪虓。

“我看见洪师叙了。”

“他在干什么?”

“他刚从楼梯上下来…··走来走去·、…·”

“能看清他的表情吗?”

“能,…··他好像很着急。”

上官仪淡淡道:“他当然要着急,因为你们仍没有消息给他,而他等的人又没有到。”

“他在等谁?”

上官仪道:“我知道,但我不会说。我要让你们自己看。”

第七个拿到铜管的人道:“有人来了。”

上官仪道:“是些什么人?”

“是一群女人…··有三十多人……七个人进院了,其余的在院外散开了。”

“现在呢?”

洪师…··洪虓走出来了……在厅外站着,他在笑,好像……好像是在和领头的那个女人打招呼…·”

第八个有幸端起铜管的人道:“她们都坐下了…·有两个女人没有坐,站在椅子后面··…”

上官仪道:“能看清领头的那个女人吗?”

“看不见,她蒙着面。”

“衣服……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红色……蒙面布也是红色的。”

“另外六个女人也蒙着面吗?”

“没有。”

“你能不能认出一两个来?”

“…··不认识…··都没见过……”

上官仪目光在人群中一转,道:“你,你应该能认出几位血鸳鸯令中的首脑级人物,对不对?”

他指着一位头发已花白,年逾五十的老者。

老者道:“是,属下能认出她们的副令主和两位执令使。”

上官仪道:“你见过她们?”

老者道:“老主人在时,曾对她们有过一次行动。”

上官仪道:‘诸位,他的话,你们信不信?”

众人纷纷道:“信。”

上官仪道:“如果他能认出一两个人的确是血鸳鸯令的人,你们是不是就该相信我?”

众人同声道:“是”

上官仪对老者道:“请。”

老者缓慢地移动着铜管。

上官仪微笑着,却没有发问。

他的双手一直负在背后,看上去状极悠闲,但他的手心里,已渗出了冷汗。

他不能不紧张。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血鸳鸯令今天出动的这些人中,有没有这位老者所认识的。

老者也一直沉默着。

足足过了一柱香工夫,他的眼睛才从铜管上移开。

上官仪屏住呼吸。

老者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着他,慢慢跪下了。

“成功了!”

上官仪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老者低声道:“属下有罪,请主人惩处!”

这句话刚出口,房间里一大半人也都跪了下来。

上官仪谈谈道:“你看清了?”

老者道:“是。坐着的四个女人中,有一个是血鸳鸯令的副令主,站着的两个女人中,就有她们的首席执令使。”

上官仪道:“你能肯定那位红纱蒙面的女人就是她们的令主吗?”

老者道:“不能。不过,一身红衣,红纱蒙面,本就是血鸳鸯令令主行走江湖时的特征。”

没有跪下的七八人中,有一个道:“可救了主人的芙蓉姑娘。不也是一身红衣,红纱蒙面吗?”

上官仪淡淡道:“洪虓告诉你的?”

这人指着杨思古,道:“是他说的。”

杨思古低声道:“那是洪虓指使我那样说。”

上官仪道:“洪虓一定还告诉过你们,我有意劫法场救芙蓉,就是因为她是血鸳鸯令的人对吗?”

这人道:“是。”

上官仪走到楼梯口,对楼下道:“杨兄,你上来一下。”

杨威的出现,又在楼上众人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上官仪含笑道:“你们当然不会不认识他。”

当然不会。

就算初入江湖的人,也不会没听过丐帮“滴水不漏”杨威的大名,更何况这四十人个个都是老江湖呢。

他们中至少有一大半都见过杨威。

上官仪道:“芙蓉姑娘是什么人,杨兄会告诉你们。”

杨威道:“芙蓉就是被血鸳鸯令血洗的白云山庄庄主许白云的女儿。敝帮此次潜入京城,就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报此血海深仇!”

仍然站着的那七八人也都跪下了。

杨威的话,他们不能不信。

“滴水不漏”的名头已在江湖上响了十几年了,就连对丐帮恨之入骨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杨威的确是一条耿直的好汉。

这样的人,绝不会说谎。

现在,他也没有必要说谎。

上官仪轻轻吁了口气,退后几步,退到一张椅子边,慢慢坐下,道:“各位请起。”

没有一个人站起身。

上官仪道:“诸位应该知道,我并没有怪你们。这么多天来,我一直没有出面替自己辩白,你们也很难不相信洪虓的话。”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如果你们不是对野王旗忠心耿耿,也不会轻易被洪虓蒙蔽!”

跪在最前面的老者道:“请主人下令。属下等立即去杀了洪虓!”

他狠狠瞪了垂首跪在一边的杨思古一眼,道:“当然,先要杀了这个出卖主人的小人!”

杨思古低声道:“请主人动手。”

上官仪淡淡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佟武并没有背叛我的?”

杨思古道:“属下只是怀疑,不能确定。”

上官仪道;“昨天夜里,你一直在跟踪他?”

杨思古道:“是。

上官仪道:“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反击的实力。”

杨思古道:“是。”

上官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于动手吗?”

杨思古道:“是。主人是不愿伤及被蒙蔽的弟兄们。”

上官仪道:“所以你才骗过了洪虓,将这些被蒙蔽的弟兄带了出来?”

杨思古道:“是。属下知道佟武一定会将洪虓的计划报告给主人。”

上官仪点点头,道:“你这样做,保全了这些弟兄,同时也使我能够放手对付洪虓,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我为什么要惩处你?”

杨思古道:“属下的确背叛过主人。”

上官仪伸出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仍然是好兄弟,好朋友。”

杨思古道:“属下不配。”

他低声接着道:“直到今天属下才明白,一个人如果做了对不起兄弟,对不起朋友的事,非但会被别人看不起,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上官仪沉默。

杨思古道:“属下只有一个请求。”

上官仪道:“你说。”

杨思古道:“恳请主人恩准属下参与这次行动。属下要亲手杀了洪虓。”

上官仪微微眯起双眼,看着他。

杨思古道:“主人不相信属下?”.

上官仪道:“诸位,杨思古的行动,等于是救了你们,请问,你们认为他是不可原谅的吗?”

没人回答。

上官仪又道:“你们会揪住他犯过的错误不放,并因此而看不起他吗?”

众人低声道:“不会。”

上官仪站起身,走到杨思古面前,扶起他,大声道:“等洪虓伏诛,你我再做兄弟!”

杨思古的泪水夺眶而出,用力点了点头。

*********

“跑了!你竟然让t跑了?!”

洪虓铁青着脸,低沉嘶哑的嗓音忽然拔高,尖声怒叱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他急速地在杨思古面前走来走去,一双眼里,怒火熊熊,杀气腾腾。

佟武道:“请使者息怒,他的武功似乎又更上一层楼,杨兄已被他所伤,请使者不要再加责罚。”

洪虓站住,冷冷道:“你跟他交过手?”

杨思古道:“是。”

洪虓道:“左臂是被他伤的?”

杨思古道:“是。

洪虓道:“你过来!”

杨思古刚走到他面前,他的右手已扣住杨思古左腕,左掌伸出,五指如钩,一把扯开了杨思古的衣袖和裹在伤口上的布条。

伤口顿时迸裂,鲜血喷涌。

杨思古咬着牙,一声不吭。

洪虓仔细看了看伤口,叹了口气,对佟武道:“替他包扎起来。”

佟武道:“是。”

洪虓缓缓踱了几个来回,盯着杨思古,道:“他手下有多少人?”

杨思古道:“十七人。”

洪虓道:“逃走了多少?”

杨思古道:“五人。”

洪虓道:“我们的损失有多大?”

杨思古道:“五死九伤,有两人的伤势极重,可能…·可能不会醒过来了。”

洪虓皱了皱眉,对佟武道:“你去看看,实在无法施救,干脆处理掉!”

佟武似乎不太情愿地道:“是。”

洪虓微微叹了口气,道:‘’不是我狠心,实在没别的办法。”

佟武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道:“属下明白。”

事实上,那二人是洪虓的心腹死党,他们的生死,佟武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洪虓又踱起了方步,突然问佟武:“你当时在哪里?”

佟武道:“属下一直在附近,但等属下赶到时,他已经冲出了杨兄设下的包围,属下的轻功本不如他…··。”

洪虓道:“他们逃往什么方向?”

佟武道:“向西,好像是逃出城了。”

洪虓眼中精光隐现,道:“出城了?”

佟武道:“属下不敢肯定。”

洪虓沉吟,低声道:“你是不是能确定劫法场的黑衣人所持的免死铁牌,就是皇帝赐给道衍的那一面?”

佟武道;“应该是。”

洪虓道:“你不能确定?”

佟武道:“属下已经查过,其他有功之臣的铁牌都没有遗失。”

洪虓点点头,道:“太子的确在潭柘寺?”

佟武道:“是。

洪虓道:“明天,你去一趟潭柘寺,查清那块铁牌的确切来历,再设法打探一下太子准备在潭柘寺呆多少天。”

佟武道:“是。”

佟武已经走出厅门,走到了院子里,洪虓还在看着他。

他的目光就像两根锐利的钢钎,一直盯在佟武的后背上,不愿移开。又像是自佟武的背影上飞来了两根丝线,紧紧拴住了他的目光。

眼看着佟武跨出厅门,消失了,杨思古方低声道:“师叔是不是怀疑佟武事先走漏了风声?”

洪虓瞪了他一眼,道:“我说过,不要再怀疑他!”

杨思古垂首道:“是。”

洪虓顿了顿,道:“你看没看见吴诚?’‘

杨思古道:“没有。”

他略显吃惊地接着道:“师叔不是一大早就让他去见血鸳鸯令主了吗?”

洪虓道:“可他早就应该回来了。”

杨思古道:“令主今晚没有来?”

洪虓道:“来了。”

杨思古吁了口气,道:“那就没问题了,既然他已把话送到,说明他没有出什么意外。”

洪虓道:“问题是,黄昏前他就从那边出来了。”

杨思古大吃一惊,吃惊地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洪虓道:“所以我很担心他已落到那人的手中,受不了那个人的逼供手段,说出了我们今夜的行动。”

杨思古想了想,道:“可属下觉得,他们并不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洪虓略显烦躁地摇了摇头,道:“这个且不管它,只是,又让他逃脱了,我们已没有与血鸳鸯令交易的本钱。”

杨思古沉重地道:“是属下无能。”

洪虓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怪你,是我太低估他了。你能回来,而且损失不算太大,已经很不错了。”

他沉吟了一声,慢慢地道:“他们手上竟会有铁券丹书,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

杨思古道:“是。是很奇怪。”

洪虓道:“道衍死后,赐给他的铁券丹书如果皇帝没有收回,应该在道衍的弟子、潭柘寺的九峰禅师手里才对。”

杨思古道:“莫非……”

他旋即摇了摇头,道:“不会,不会。”

洪虓道:“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杨思古道:“那天,他受伤后,是不是真的逃到谭柘寺了呢?可属下又想,九峰禅师应该没有理由会帮他。”

洪虓道:“世事很难预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杨思古道:“师叔的意思是……”

洪虓道:“他一直躲在潭柘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不然,绝不会弄到铁券丹书,再说,今天佟武也发现了他是向西逃的,那天劫法场的黑衣人也是往西逃…··潭柘寺岂非正在西面?”

杨思古道:“属下愿带几名弟兄,夜探潭柘寺。”

洪虓道:“不用。那样太冒险了。我有一个新的计划,不仅能让血鸳鸯令满意,还能不费一兵一卒,探清他是不是正在潭柘寺。”

杨思古慢慢眨动着眼睛,显得很茫然。

洪虓道:“你知不知道令主的独生子是死在谁手中?”

杨思古道:“许白云。”

洪虓道:“许白云为什么要杀他,你知道吗?”

杨思古道:“无非是江湖恩怨。”

洪虓道:“你错了。许白云杀他,是因为他行刺燕王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

杨思古道:“许白云的白云山庄不是被血鸳鸯令血洗一空了吗?”

洪虓冷冷一笑、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里酸,凡事都有个根源,据我所知,令主一直将她儿子的死因,归罪于太子。”

杨思古震惊地道:“师叔的意思是,我们将太子在潭柘寺的消息透露给令主……”

洪虓道:“不错。不过,不是现在。要等佟武探明太子究竟会在那里呆多长时间。‘’

杨思古怔怔半晌,方道:“妙计,果然是妙计!”

自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发自内心的钦服之情。

洪虓不禁微笑,笑得十分得意。

他当然不知道杨思古发自心底的钦服之情并不是因为他。

而是因为上官仪。

洪虓的每一个想法,都已在上官仪的预测之中。

其实,他正一步一步走进上官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致命的圈套。

杨思古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幸运。

在即将跌进致命的陷阱的前一刻,他由一只猎物转而变成了守在陷阱四周的猎人中的一员。

这一次,他的选择终于正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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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九。石花村。

晨。

有雾。雾正浓。

浓雾中的石花村仍沉睡在甜美安稳的梦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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