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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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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不知道太后已经作主要把嫿婧嫁到蒙古,由十六格格顶替她许给额驸一事,因此才这么担心。

「格格,这药、这药是让你免于后患的!」狠下心,春儿把药端到嫿婧面前。

「喝下它吧,格格!只要一喝下它,你往后的日子就不难过,你也不会再忧愁了!」

春儿手里头端的这药,其实是打胎药。

春儿是太后拨给嫿婧的侍女,从前待在太后身边,懂的事自然多。春儿平日虽然畏缩胆小,可一心护主是毫无疑问的,也因为这样,她宁愿担了罪名,也要想法子替她的格格解决问题。

「这是什么药这么灵验?让人不会再忧愁……」嫿婧转过脸,喃喃问春儿。「春儿,你说这是快乐药吗……」

春儿听嫿婧这么一说,她心底更难过。「格格。这世上没什么快乐药,只有解决麻烦的药!」

娃情不解地盯着她望,春儿这才下定决心道:「这是打胎药!格格,求您听春儿说一回,为了您自个儿好,您一定要吃了它!」看到嫿婧霎时惊恐、不信的眼神,她意志坚定地安抚主子。

「春儿,你为什么要我打掉孩子?」嫿婧怔怔地望着春儿,脑子里一片混乱。

「格格,您想想、不打掉孩子成吗?要是额驸知道您有孕了,孩子却不是他的,他还能饶过您吗?」春儿分析。

嫿婧心底想的,却是皇奶奶不听她解释执意要将她嫁到篆古,若是她当真嫁到蒙古,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往后将要如何自处?

「格格,春儿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怎么做您自个儿好好想想,药汤我就搁在桌上,要您愿喝就喊我一声,春儿就在门外。」

春儿说完话后留下嫿婧一个人在房里。她随即掩门出去。

深秋露重,已经过了子夜,嫿婧房里一枝淌着蜡泪的烛火还幽幽亮着,点在桌上。

春儿走后,嫿婧就这么怔怔望着幽微的烛火发呆,直到那点微弱的灯火也终于燃烧殆尽……她如一抹幽魂般悄声下床关窗,虽然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可回宫这个把月来,她削瘦的身子不见丰满,反倒目渐清减。

.躺回炕床上,辗转了大半夜不能安枕,两手抚上小腹,眼泪悄悄滑下两捷……外头有巡夜的侍卫成队走过,报了更,夜已经深了。

前几日皇奶奶在慈宁宫说要把她许给库尔,然后像是怕她不肯,就不再召见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这全是她的老天爷公公为了要惩罚她逃婚,惹出来的祸吗?

可是纳真对她的误解已经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她已经受到报应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想着想着她心底愈难过,愈觉得无力挽救这一团混乱。

趁着透过窗纸射进房里的月光,嫿婧的眸光望向春儿留在桌上的药汤。

她再度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端起,然后掀开碗盖……忽然身端嗅到一股甜香,下一刻她便觉得头晕得厉害不得不合眼,接着药碗便从她手中掉下,可却始终不曾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昏迷前她似是听到耳畔有人骂了她一声「傻瓜」……之后,她头往后一仰便失去了意识。

关于十四格格失踪的事是宫中力守的秘密,因此,格格已经让察日将军护送回宫的事自然也不必宣扬。

但在这时却有直隶总督牛百宁进京参奏,递上了摺子,说是纳真额驸在蒙古遇难,虽然他一子一女历经个把月余,奋不顾身极力搜救,可终究没额驸的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看到了牛百宁呈上来的摺子,当日退朝后亲自上十四格格的「琏漪轩」问个清楚,额驸在蒙古失踪,她却由一个蒙古亲王送回宫,事情始末可与她有关?

可当皇帝到了「涟漪轩」却刚巧听到婢女们漫天价喊——「格格丢了!」

好似有人在抚着她的额……嫿婧悠忽醒来,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只觉得有一支好温暖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

「你醒了,刚开始会难过些,一会儿就没事了。」纳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嫿婧倏地睁开眼,看到他灼亮的眼瞳。

「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喃喃地问,声音十分虚弱。

「是你在我这儿。」他盯着她睁大的眼,平静地回答。

「我?」嫿婧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个儿的寝宫了。「我怎么会在这儿?」她怔怔地问,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再看到他,她心底酸涩交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从宫里把你带出来。」他望着她,紧盯她回开的视线。「再迟,恐怕我的妻子就要改嫁他人为妻了。」他平静地说,留意她小脸上变换的表情。

「你、你的妻子改嫁,和你把我从宫里带出来有什么关系?」她挣扎着坐起来,尽量缩到床角边,离得他远远的,彷佛他身上有瘟疫。

「还装蒜!」

他突然口气严厉,吓得嫿婧缩起脖予。

「你凶什么?我哪里装蒜了?」她拿起被子蒙着小嘴和小脸,只露出两支晶圆骨碌的眼睛望着他,闷着声音反驳。

「做什么?」看到她奇怪的动作,他皱起眉头问。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说着拿起被子捂头捂脸,连眼睛都蒙住了。

他一愣,看见她孩子气的举动,随即无声地咧开嘴。

然后隔着被子问她:「我刚才看到大婚那日顶替你洞房的丫头,这怎么解释?」他淡淡地质问,指的足春儿。

「什么顶替我入洞房的丫头,你少拿话套我!」她蒙在被子里喳呼。

半晌、没听见外头有动静、她接下道:「你快把我送回宫去,皇阿玛要是知道你把我幽禁在状元府里,他肯定要重重治你的罪!她抬出皇阿玛威胁他。

「幽禁?」他轻嗤一声,像是听见笑话般。「我把我的娘子带回府,算不上幽禁。」

嫿婧终于忍不住放下被子「谁是你的妻子?反正你快把我送回宫去!」

纳真撇开嘴,威胁性地倾身压向她。「不管你承不承认是我的妻子,总之,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一语双关。不在乎有什么暧昧的涵意。

嫿婧瞪大眼。「你是土匪还是强盗?这儿是有王法的!我是格格,皇阿玛说了才算!

「就是你皇阿玛亲口把你许给我的,怎么?想赖帐?」他悠悠哉哉地问,口气分明是挑衅。

「谁赖帐了!」她鼻子一吸,心底突然有无限委屈。「你瞧不起我,又说我随便,现下摆脱了我,谁让你又自寻麻烦?

纳真沉默。「是我误会了。」半晌,他嘎哑说。

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你送我回宫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至于婚事——皇奶奶已经做了安排,你放心好了。」她落寞地背着他喃喃絮语。

「昨晚,你打算喝下侍女给你的打胎药?」他忽然问。

嫿婧心一惊,她抓住胸口的衣襟,坚强地反问:「什么打胎药?好好儿的,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

「孩子是我们两人的,不许你动孩子的主意。」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他直管往下说。

她肩膊一缩,瘦小的身子整个卷到床角,小脸埋入膝盖里,不言不语。

「我说过……那一夜的事,是我不好,但不干孩子的事,没有理由扼杀一条小生命。」他道。

嫿婧的小脸埋得更深,拒绝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你听见没有?」他问,口气渐渐严厉。

「不用你说,我没想过要害死孩子,我只是要倒掉春儿留下的药而已。」她背着他,平着声心痛地说。「你老是把我看成碍眼的人,又何必带我来这里。」

她压根儿没想到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拿起打胎药是想倒掉,免得看了心烦而已,他却又误以为地想害死孩子。

纳真一愣,拳头捏紧,脸上掠过一丝懊悔。

「你好好休息……」顿了顿,望着她倔强的背影,仰头吐了一口气。「晚上我再来看你。

她固执地不看他,他只能嘎哑地抛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纳真走后,嫿婧举起手背抹去眼角边不听话、扑歉歉掉下的泪……卷着身子,她环抱着肚子里的孩子静静地消泪,直到哭累了,才撑不住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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