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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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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燕咯尔又愣住了。他知道这个向来充满勇气、倔强、独立的丫头是从来不求人的!

叹了口气,他折服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理由……可是……好吧,我帮你。」

心宓抬起头,眼底满是无言的感激。

「什么也别说,我可不想听到什么道谢的别扭话。」

心宓淡淡地笑开脸,果然什么也没说。

「我看你包袱也带着了,那——就跟我走吧!」燕咯尔再度叹了口气,随后也露出笑容,走在前头替心宓带路。

两人起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后门。

「等你落户,记得通知我一声。」燕咯尔道。

「我……」

「没功劳我也有苦劳,这算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可别拒绝。」燕咯尔笑道。

犹豫了片刻,心宓终于点头。

燕喀尔这才上前去替她打开后门,岂料后门打开那一剎那间,燕咯尔却看到等在门外的段寅。

***

彷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三人沉默地站在门内外对望。

段寅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人,他的眼眶渐渐泛红……他到心宓房里没找到人,她房中的衣物又明显的短少,燕咯尔也不在府中——于是他认定了两个人已经相约私逃!

嫉妒的怒火攻占了他的心脉,现在,一切都在他最坏的打算下发生了!看到她手中提着匆忙问草率裹起的包袱,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爷,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看到段寅转红的眼,燕咯尔的脸色大变……他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若干年前那段往事!

「你敢背叛我!」段寅突然暴出一声狂吼。

想上前解释的燕咯尔被段寅一拳打倒在地下,接着发狂的他攫住心宓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背叛我!就在我挣扎了那么久、终于能重新接纳你的时候——你竟然背叛我!」他红了眼,抓住她的肩头死命狂摇。

心宓还来不及说任何一句话,就被他抓住,然后摇得痛苦不堪。她的骨头发出一阵恐怖的「啪啪」声,彷佛全身都要碎裂了!

然后,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亮晃晃的刀锋闪过一道刺得人睁不开眼的银光——「段爷——使不得啊!」

燕咯尔大喊,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抱住段寅的腿,段寅手提着大刀,锋口距离心宓的脑袋只有一寸……「放开!」

段寅粗哑地大吼,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样,双眼火红。额头的青筋暴绽——「不放、不放啊——段爷!心宓不是云姬——燕咯尔也不是该死的奴才啊!」

情急间,燕咯尔吼出了心宓听不懂的话……然后,她看到段寅扭曲的脸孔渐渐垮下,慢慢变得木然、然后哀伤……大刀随着他脸上的变化垂下,半刻钟过去,燕咯尔放开段寅,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了自己最敬爱的主子脸上深刻的哀凄。

「段爷……」

燕咯尔小心翼翼呼唤着,却看到他的主子转过了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他萧瑟的背影莫名地揪紧了心宓的心——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你,走吧!」

他拋下冷得接近幽魂的鬼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心宓和燕咯尔的视线里。

***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久许久,时间彷佛过了一世纪,心宓终于回过神,怔怔地问燕咯尔。

她看见了他眼中深沉的哀痛……燕咯尔眉头紧蹙着,他呆呆地瞪着主子的背影,缓缓地摇头。「我还以为……还以为事情早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叹了一口好长的气。

「什么事?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心宓问,她的好奇再也不能抑止。

「你可知道,之前爷曾经娶过妻?」』

「当然,那就是嫣儿的母亲了。」

「是啊……是小小姐的母亲。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小小姐还没出生,那年我同爷到回西夏国去——爷同我都是西夏人的秘密,你肯定不晓得吧?」

心宓点头。

「这也不能怪你。」燕咯尔又叹了一口气。

段寅,只是主子居住在中原的化名,实际上他是不折不扣的西夏贵族,这一点虽然未经过证实,但闻名汴京的八府公子皆非宋人,私下汴梁城里人尽皆知,但是离开了朝廷,在汴梁城流传有关八府公子的事向来仅止于传言,至于段府中的人就更加不知、不敢去臆测了!

燕咯尔从小跟着段寅,那是因为他也来自西夏,他的家族是段家贵族的御用侍卫,他打从一出生起就注定跟定了段寅。

「那年爷将云姬……云姬是爷今生最爱的女人。」

燕咯尔到这里,心宓的胸口紧缩了一下,但她静静地听下去,没有打断燕咯尔的叙述。

「因为云姬有了身孕,爷耽心她舟车劳顿对生产不利。于是将云姬留在中原,只带着我一块儿回到西夏。」燕咯尔继续往下说:「但是将云姬一个人留在中原,爷始终放心不下,何况她又怀了身孕,于是咱们比预定的行程提早了月余回来。等到咱们一从西夏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口就听说云姬已经平安产下孩子的事。」

「当时爷欣喜若狂地冲回房,却撞见——却撞见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景象!」

纵然燕咯尔没往下说,心宓也隐约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请到了是什么样的过往,曾经伤他那么深……「男人最过痛苦难堪的,怕是亲眼撞见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通奸吧!」她大胆地猜测,然后从燕咯尔的眼中得到证实。

「你实在是个聪慧的女子,云姬同你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燕咯尔叹服地摇头。「云姬太会演戏了!咱们回西夏不过短短三个月,云姬已经寂寞难耐,找上了府里一名身强力健的俊俏长工,但是在爷的面前她却娇柔似水、羞怯胆小,对爷也百依百顺,从来不曾违逆,让爷误以为她是禀性贞良的女子,也因此她得到了爷全心、全意的宠爱。她的手段岂止是那个柳儿的十倍!就在这件事过后,爷再也不相信女人。」

他忽然抬起头望着心宓。「我想,你的勇气和精力虽然让爷生气、不以为然,可也因为如此,他必定被你的勇气、和大胆直言吸引了!」他突然冲着心宓咧开嘴微笑。

心宓脸红了,但仍然没忘了他已经有未婚妻的事实。

「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她转移话题,提醒燕咯尔。

燕喀尔咧着嘴往下说:「我跟了爷一辈子,从来也没见过爷为了一名女子,像今天这般暴怒的,即使是为了云姬。那时云姬不贞的事传开,爷将云姬和那名该死的狗奴才一起关进地牢。我亲眼看见爷虽然盛怒,却一如往常地冷静。但七日后爷却将自己也关进了地牢……一直过了三日,他才抱出云姬的尸体,地牢里还有那名长工已经发硬的尸身。后来众人都传言,因为云姬不贞,所以爷亲手杀了她。可事实上,那却是莫虚有的事。」

随着燕咯尔的陈述,心宓忽然想起自己上回被关进地牢后,大病了一场的往事——「是传染病!」她冲口而出。

燕咯尔却一脸疑惑。「啊?」

「总之……总之云姬是生病而死,对不对?」

「你又猜到了!」』燕咯尔微笑,看到心宓眼中浓浓的关切,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女孩了!

也许,他最关心的爷已经找到真正的春天了……「因为,上回我也得了那种病。」心宓陷人回忆里,忽然脸红地想起那一夜的事。

还记得段寅说他曾经得过病,现在好屠,他把自己关进地牢是为救那两个背叛自己的人。

即使是为了一名对他不义的女子,他也不忍让她断送生命,她敢打赌——方才就算燕咯尔没抱住段寅的大腿,他的刀也不会落下的。

他太有强制力和控制力了!

心宓想,她开始有些了解他了……「嗯。」正是那种病!

燕咯尔忽然以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对了,那时我怎么没想过,爷为什么要救你?」

心宓真想简单的说——因为你是个二楞子好人!

不过她可不想伤了好人燕咯尔的心。「因为你善良、公正,不像我成日胡言乱语,对不知道的事老是妄加猜测!」她偷笑。

燕咯尔对这个答案似乎十分陶醉,就在他飘飘欲仙的时候,心宓已经做出了决定——「咱们回去吧!」

「咦?」

「有些事……我得去弄明白它!」

她指的,是段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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