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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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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www.xiashucom.com枫香驿。黄昏。

这里离古语中所说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雷池”

已经不远了。

枫香驿是安庆府的大驿站,这里的繁华也是可想而知的。人家虽不过数百户,但客栈倒有三十多家,至于酒馆青楼,当然也是很蓬勃的生意行当。

当然了,开车行的生意更不错。

水儿走进枫香驿的时候,已显得很疲倦了,走路时都有点拖沓。

慕容飘虽也很疲倦,但努力显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搀着她胳膊,柔声道:“总算到了,可以喘口气儿了。

待会儿找家大一点、好一点的客栈,我服侍你吃饭洗澡。”

水儿懒洋洋地道:“我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慕容飘叹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快了。”

水儿道:“有多快?”

“也许就在这几天。”

“就在这几天?”水儿冷冷道:“为什么就在这几天?”

慕容飘道:“忍耐已经快到尽头了,是到大流血的时候了。”

“哦?”

慕容飘道:“大家的耐性都快耗尽了。”

他冷眼打量着面有倦色的韦沧海和铁剑堡的几位“客卿”走进一家客栈,慢悠悠地道:

“李殿军已死到临头了。”

他淡淡一笑,又补充道:“他太自以为是、太骄傲了,他以为他一个人就可以耍尽天下武林英雄。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他没有说那个惟一的“下场”是什么,但水儿知道。

横死!

韦沧海的耐性的确已耗尽了。

这一年多来,他率领着铁剑堡的大半最精锐的力量,一直紧紧迫在李殿军身后,随着那位该死的飞盗上长白、下沪水、爬雪山、闯西域戈壁,历东海惊涛,他实在受够了,必须采取最后的行动了。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安排了不下二十次行动企图生擒李殿军,但都告失败。这不能不说是铁剑堡的奇耻大辱,不能不说是他韦沧海的奇耻大辱。

这二十次行动之中,至少有十三次是因为“同行”的干扰而不得不半途终止的。韦沧海对无心夫妇、天风道人、柳晖、灵岫、苦铁、杨雪、黑明、关啸、巴东三这些“混账东西”的忍耐力也已达到最顶峰了,该是他—一报复他们的时候了。

他不能为一块玄铁而生生将铁剑堡拖垮,宁可大家要不成,他也要杀死李殿军,将这该死的飞盗碎尸万段。

他有这个力量,对此他深信不疑。

关啸现在已变得非常憔悴,巴东三也瘦了一圈,而黑明的皱纹更深更多了。

杨雪尖尖的下额似乎更尖了,原来就很大的眼睛也显得更大了。

他们四个人一向是一起行动的,连住店打尖都找同一家客栈,用同一张桌子。

他们现在就围在一张桌子旁,无情无绪地喝闷酒。

巴东三愁眉苦脸地道:“实话跟你们讲,我老巴走不动了,也不想再走了。”

没人理他。

谁都累得够呛,有机会喘口气,谁愿意徒然磨牙?

多言伤神嘛!

可巴东三还是在唠叨,他好像有倒不完的苦水,发不完的牢骚。

这也许和他那虽已瘦了不少,但仍比别人的大许多的肚子有关吧!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唉?你们说说,什么时候?”

还是没人理他。

“我们跟着姓李的,他妈的什么苦都吃了。你们不知道,大夫跟我讲过,我心脏不好,不能太劳累。可我他妈的现在累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没人看他。

“过雪山的时候,我胸口像压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我透不过气,我差点都挺不过来了。我……”

他的眼圈都已发红,声音也嘶哑了。

关啸重重叹了口气。还没开口,黑明抢先道:“东三,我晓得你苦。我们大家不也都一样苦?”

杨雪也叹道:“我倒真佩服李殿军。我们上百号人马想尽了办法,居然都捉不到他,真是无能。”

黑明苦笑道:“我闯了五十多年江湖了,还真没碰见过这种事。”

关啸喃喃道:“鸡肋。”

另外三个人都吃惊地瞪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间说出了这么两个不着边际的字。

关啸叹道:“你们都知道曹操曹孟德是吧?你们都知道‘曹操妒才杀杨修’这个故事是吧?你们……”

巴东三不耐烦地道:“傻子都知道!”

关啸叹道:“知道这个故事,却不能体会它的精义,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两样?”

杨雪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关啸道:“不错。”

杨雪怔了半晌,喃喃道:“的确不错。这玄铁现在和鸡肋又有何不同?同样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黑明好像也一下变得更老了:“是啊,是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呀!”

巴东三一拍桌子,大声道:“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杨雪冷冷瞥了他一眼,杀气森然。

黑明和关啸都已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杀气,巴东三却似根本没看见。他还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尖大骂:“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个屁!玄铁怎么会是鸡肋?”

关啸喝道:“老巴,你醉了!”

黑明也劝道:“东三,别说了。”

巴东三哪里肯听?

“玄铁不是鸡肋!鸡肋食之无味,玄铁呢?玄铁香喷喷的,要不我们这一年多淘神费力做什么?”

杨雪居然笑了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巴东三道:“本来就有理!依我看哪,嘿嘿,这几天好戏就要出台了!”

杨雪道:“你这么看?”

巴东三道:“嗯。”

“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巴东三大笑道:“要个屁的根据!你们看看韦沧海和柳晖的脸色就该明白了。”

柳晖的脸色的确很差。

和一年前比起来,他黑多了,他瘦多了,胡子更长了,也不似从前潇洒了。

他没有住客栈,他连枫香驿的镇子都没进。

他就坐在枫香驿古驿废址外的一株老枫树下,双目微闭,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铁琴当然已横置膝前。

琴边放着只紫金小香炉,炉中燃着几枝檀香,袅袅的烟盘旋在琴弦间、老枫树下,盘旋在淡淡的夕阳里。

枫叶虽未红,但气韵似已有些苍郁。

秋,毕竟已经来了。

夕阳。古驿。老枫。归鸟。铁琴。檀香。这本该是一幅幽雅的图画。

但这图画里,怎么会透出一种肃杀之气呢?

是秋之肃杀,还是心之杀机?抑或两者兼有?

“他在干什么?”

“鬼晓得。”

“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天风道人叹着气苦笑道:“几回眼看要得手了,都是他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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