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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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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绽开一个笑容,神采飞扬:“下旨吧,王上,臣要亲领大军灭了陈夏两国。”

子离看着他明亮有神的眼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良久终于笑了:“天翔已启程前往西部边城。允之你先往临南,等待时机集结大军过汉水南征,灭了两国!东路大军也由你统领。我这里还有四万北军精锐,他日我亲自领兵西征。南方,就交给你了。”

“臣必不负王上所托。”

子离目中露出坚定之色:“我宁国上下一心,必能一统天下,我必定会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让天下百姓再没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恐惧,富足平安!”

“吾王万岁!允之这就去了!”刘珏一礼,转身离去。子离要一统天下,他要灭掉陈国,杀了楚南找回他的阿萝。

子离瞧着他的背影,几次三番想叫住他告诉他自已的悔意,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身为帝王,他不能。他只祈求阿萝能平安,平平安安才能少让他痛悔。

成思悦处理完事务回到了家。青菲和四夫人已等候他多时。见他回来忙端来饭菜。成思悦没有动筷,沉声道:“菲儿,你姐姐自尽了。”

青菲脸色一白,捂着肚子慢慢坐了下来:“相公,怎么回事?”

成思悦长叹一声:“吓着你了,本不想告诉你的,你是身怀有孕的人,不宜惊怒。只是,今日之事……”

青菲勇敢地看着他:“相公,我与大姐总是姐妹,我挺得住的。”

“清王谋反,借青萝与平南王大婚之时被王上一网打尽,你姐姐随清王而去了。”成思悦轻轻拿起青菲的手:“你们三姐妹中,只你最是平安,阿萝被陈国楚南王子掳走了。宁国可能将会与陈国开战。我真是担心你。”

青菲叹了口气:“阿萝怎的这般命苦,好不容易盼着嫁给平南王,又被掳走!”

成思悦手掌轻抚着青菲高耸的肚子,轻声道:“菲儿,我自小没有了家,有个恩人待我如同亲生。是他让我娶了你。”

青菲吃惊地看着他,眼泪滴下:“相公,你,原来你只是奉你那位恩人之命娶我,你……”

成思悦浅笑着,俊脸上一片深情:“本来我对你很是不满,但是,待见着你对我一心一意,我,我心里真是温暖。你是我的妻子,你给了我一个家,纵你有千般不是,我也要爱你一生的。”

青菲含泪笑了:“怎么你这么就容易满足了?”

“以后,我再告诉你吧。总之我们已是夫妻。我只问你一句,不管我做什么,你也是随我一起是么?”

“这是当然!”青菲理所应当地答道。

“菲儿,我听说你大姐为清王殉情,我竟真的不讨厌她了。以前可是讨厌得很。”成思悦低声道,抬头起来目光中温柔尽现:“有你,还有孩子,我没有遗憾。菲儿,我要去帮我恩公做事。可能会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会有人保护你们,一定等着我回来,好么?”

“相公,我,舍不得你走。”青菲顿了顿,又道:“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的。你,答应我,要活着回来,我,还有你的儿子等你回来。”

成思悦满足地把脸贴在青菲肚子上:“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第87章

阿萝在玉华殿躺了没多久,就见到楚南冲了进来。随即又冲来数人,两方打得不亦乐乎。她心里着急,又动弹不得。眼见着楚南下手狠毒,玉华殿倒处是惨叫声与飞溅的鲜血。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楚南杀尽来人。转身抱起了阿萝。她睁大眼怒视着他。楚南邪魅一笑:“我的公主,随我走吧。”

他肯定是疯了,他不知道掳走自已的后果会是挑起战争么?阿萝只能瞪着他。

楚南轻笑一声,抖出一件长披风把她从头到脚罩了个严实。阿萝感觉到渐渐出了宫门,奇怪的是没有遇着什么阻拦,她想起明珠的话,宫里必然有大的变故,所以顾不上这边了。出了宫没多久楚南又抱着她上了马。不多时她听到了河水声,阿萝想,已出了风城了,这是在都宁河上吧。

上了船,楚南估计离风城已有四五十里了,这才解开阿萝穴道。阿萝慢慢看向四周,肯定无误是在船舱里。她开始活动手脚。

“公主真是让楚南惊叹,不哭不闹,镇定得很嘛。”楚南抱手瞧着阿萝,越看心里越高兴。

阿萝瞟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开口:“哭闹有用?我压根儿敌不过你一只手。”

“哦,若是公主武艺高强,岂不要和楚南过过招?”楚南想笑。在临南城这位公主就胆识过人,也会几手三脚猫功夫,虽然一点内力没有,打普通人却也能应付。

阿萝轻轻笑了:“若不是你仗着有武功,你以为我会怕你?”

楚南心里涌起一种兴奋:“我不用武功,你以为你就不会怕我?”

“那就试试了。”阿萝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想怎么试?”楚南兴趣来了,那种想要征服她的欲望越来越强。

阿萝想了想道:“这是在船上吧?我们下水啊,不用内功,看谁在水里呆得更久。”

“呵呵,好!”楚南一口答应。浓眉下双眼发亮。他就不信,他会比不过她。

“我能换身男装吗?”阿萝有些为难的看着身上的罗裙。

“来人,送套男装!”楚南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阿萝与他慢慢走出船舱。月色下的都宁河缓缓流淌着,水面平静。阿萝有些懊恼,要是水流湍急多好。又想只要能下水,总比在舱里强。她扬起下巴看向楚南:“这就下水?”

楚南瞧着她,双眸内映出了月光的清辉,无害之极,又似藐视于他。心里一热大笑道:“好,这就下水比过。”

阿萝暗骂他一声蠢,无缘无故比什么啊,自已赢了便能逃脱,输了不过还是在他手上罢了。她慢吞吞地脱下长靴,拎着两只靴子瞟着楚南:“来啊!”

她立在船边上,长发辫成一根油亮的辫子,赤着白玉似的脚,神情傲慢,那模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楚南的心漏跳了半拍,呼吸一窒,脸转过一边哼了一声心想,难道还真输给她不成?一跃而上。冲阿萝一笑,一个飞身已跳下了河。

阿萝见他浮出水面看着他,笑了笑,也纵身跳了下去,双手扬起,在下水之时两手已将靴口捏紧。

两人对看一眼,把头埋进了水里。阿萝想没想顺着河水就往下游冲去。瞬间便离了楚南几丈远。楚南大惊,在水里武功施展不出来,眼看阿萝越来越远。他手掌一拍水已跳出了水面,跃上了船头,顺手捞起一根绳子往桅杆上一绕,人似箭一般往下游跃去。

就在楚南跃起的同进,阿萝已经努力地开始回游,感觉到气没了,松开靴筒深吸了一口又逆水往船所在方向游。

楚南眼中精光暴动,以他的轻功,阿萝不可能游出这么远的距离,且这么长时间闷在水里。此时河面不甚宽阔,水流也不急,她会在哪里呢。楚南心知被阿萝耍了,生气的同时那股子要找到她的兴奋更为强烈。他大喝一声:“放下小船给我搜!”

阿萝在水里心知憋不了多久,慢慢感觉到了船在头顶。她快要闷晕过去了,好不容易靠近了船尾。悄悄升出了脑袋。长呼一口气,一只手拉住了船尾的舷,一只手死死捏住靴子。机敏地观察着周围,听到水面上一阵喧哗,情知他们正在找自已。

河水流得很慢,阿萝放眼一看,两岸全是浅草缓坡,既无树林,也无芦苇。头顶上有脚步声跑动。心里暗暗叫苦。只能跟着船一起往下游走。

她会在哪儿呢?楚南望向下游,视野开阔,可尽观百丈远,平静的水面上没有人冒出的痕迹。楚南突然想起她手里提的靴子,冷笑着明白了。大喊一声:“停船!”

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夜晚的河底看不清东西,楚南顺着船边找寻。

阿萝听到停船两字吓得魂飞魄散,深吸一口气就往岸边潜去。不多时已游到岸边,她轻轻伸出头回头一看,船在三十丈外,月光明亮,心知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潜在岸边,此时楚南围着船找了一圈没找到,飞身跃起跳上了桅杆。五十丈内的异动都尽收眼底。眼角已扫到河岸边上一团黑影,长啸一声拉住一根绳子便扑了过去。

阿萝大惊,手足并用爬上岸,光着脚开跑,没跑几步,只觉腰上一紧,一声尖叫,整个人已被往后扯得飞起。

楚南大笑道:“我的公主,你藏得真好!”话声未落已在空中接住了她,旋身跃回到了船上。

阿萝心里叫苦,这下绝对不容易逃了。她瞪着楚南:“放开我!”

楚南轻轻放下她,瞧着她瞪着大眼睛,全身都在滴水的样子不觉宛尔。

“侍女呢?侍候本公主沐浴更衣!”阿萝头昂起,骄傲之极。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楚南对阿萝兴趣越来越大。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自愿的,不算!”阿萝吃准了楚南好胜的心理。心想,你爱犯贱那我就成全你,掳了我就别想日子好过!

楚南呵呵笑道:“来人,侍候公主沐浴更衣,”他眼光一冷,“完了送本王子屋内侍寝!”

阿萝大惊,这里的人真没那个好欺负的,她遇着的怎么全是人精!嘴一撇:“侍寝么?本公主现在没兴趣,有兴趣的时候自会召殿下前来!”

楚南气极而笑:“好,有趣,我就等着你有兴趣的时候!”

阿萝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侍女,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冷哼了一声:“退屏风外面去!本公主不喜欢人盯着沐浴!听到没有,出去!”

声音一凌厉,两名侍女果然听话退到了屏风外面,阿萝想,看来自已以前是太温和了。这些人欺软怕硬的多。她慢慢脱下湿衣服,船舱内有个小小的窗户。阿萝打量了下,窗户上的木栅栏她可以一掌劈碎。心念转动,跳进了浴桶,不多会儿便叫道:“水凉了,加水!”

一名侍女转身出了舱房提水,一名侍女还站在屏风外。

“你,进来给本公主洗发!”阿萝命令道。

那名侍女走了进来。阿萝突然脚一撩水,水溅了侍女满头满脸,阿萝看她的动作,心知她没有武功,想也没想从桶里站起来,一掌就把她劈晕了过去。迅速剥了她的衣服换上,把她拖进水里。

这时另一名侍女拎着热水走了进来。“进来吧!”阿萝懒洋洋地说到,低下头理着晕过去侍女的头发。

那名侍女进来,阿萝抬脸对她一笑,又是一掌。她绕到窗户边上一望,下面是滚滚的河水。心里一喜。后退两步,飞起一脚踢去,木窗哗啦一声碎掉。

门外的守卫高呼一声:“里面怎么了?”

阿萝心一急,从窗户直直扑向河里。

楚南正巧站在甲板上,寻思该弃船上岸了。他估计追兵很快就会赶上这条船。想起阿萝美丽的脸,精灵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意。他知道带走她实在是冒险,可是陈夏已结同盟,估计正在攻打临南城。擒了她也见得就是坏事。突然看到下方船舱窗户碎掉,一条人影直赴河中,他紧跟着飞身跃下。黑暗中抓住了落水者的一只脚。倒提着往上一跃。

阿萝正庆幸可以逃脱,突然脚踝一紧被一只大手握住,紧接着就被扯了上去。

楚南看清是青萝,心中大怒:“好啊,洗个澡都可以打碎窗户逃跑?”

“谁说的,明明是船上窗户坏了,害得本公主差点掉进河里淹死,还好楚南王子救驾及时,本公主日后定禀明了王上,重重赏赐与你!”阿萝闲闲道,顺便打了个呵欠:“一晚上掉进了两次河,我困了,殿下慢慢看夜景吧。来人!侍候本公主歇息!”

楚南冷笑道:“为防公主不小心再掉进河里,本王人亲自侍候公主!”说着拦腰抱起了她,大步走回舱内。

阿萝心知挣扎无用。心里直骂,太倒霉了,这样都能碰巧被他从水里捞起。

进了船舱,他放下阿萝,抄了块干布擦头发上的水,顺手把衣服一脱。阿萝浑身寒毛竖起,结结巴巴说道:“你,你别,别乱来呵!”

楚南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挨近她:“怕了?”

阿萝后退一步,脑袋一扭:“这样有意思吗?”

“你说对了,的确没意思,我最不喜欢勉强女人了。不过呢,这舱里你是出不去的,也就这么大空间,你要怕我看就不用换衣服。”楚南挑衅的说道。

阿萝看看自已,再看看楚南赤裸的上身。随手拿起一张干布巾擦头发,低头拧衣服上的水。心想当他面脱衣服,是把肉送到狼的嘴边,不吃就叫没兽性。

楚南哼了一声道:“床也只有一张,不想与我同睡就自个儿找地方!”

阿萝白他一眼,一声不吭走到角落里坐下。折腾一整天,真是累了,眼睛一闭,靠着舱壁睡了。

楚南那睡得着,翻来覆去瞧着阿萝真的穿着湿衣服坐在地板上睡着了。小脸上写满疲惫。心里突然不舍。长叹一声起了身,伸手想抱她,又怕吵醒她。出指拂中她的睡穴,唤来两名侍女:“给公主换好衣服,扶她上床睡去。”

独自走了舱室。悠长的都宁河只听到河水涛涛,两岸静寂无声。楚南想,真是被她迷住了么?一向以心狠手辣闻名的自已怎么对她凶不起来呢?他沉声下令:“靠岸停船,我们改陆路走。”

阿萝被掳走的第二日,刘珏点齐二十万东军奔往南方。

成思悦接了任务放飞鹰隼,沿都宁河一路追去。第二天鹰隼在河中缓慢航行的一条船上空盘旋。他笑了笑跟着船走。

黑晚来临,船靠岸停下。成思悦心里一沉,莫非阿萝不在船上?他换上夜行衣,衣服一换上,暗夜的感觉便袭来。

他敛了笑容,眼睛精光四射,施展轻功跃上了船头。

一侍从正从甲板上经过。暗夜不知不觉跟在了他身后,长剑一翻逼在了侍从脖子上:“出声即死!楚南可在船上?”

侍从僵硬的摇摇头。暗夜倒转剑柄一敲,侍从晕了过去。

如此找到几个人后,暗夜问明了楚南早已下船,确实带着阿萝。他盘算着方向往南方的城池追了过去。

阿萝一觉醒来已在马车上。她转转眼睛,感觉没有异样,翻身坐起。看到楚南坐在马车另一端平静地瞧着她:“醒了?饿不饿?”

阿萝点点头。楚南顺手提出一篮子食物。阿萝拈起一块糕看了看放进了嘴里,楚南又倒了杯茶放在小几上。阿萝拿过来喝了。心想,这不是谷城的梅花蒸糕和花蕊茶吗?难道已过了谷城往南而去?楚南难道就不怕一路行来被人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吃饱喝足,轿帘放着,她听外面没有人声,想来没有进入城市。偏开头,闭上眼假睡。

楚南见她不说话甚是无趣,端着杯茶悠悠然开口道:“没想到公主身段不错啊。让本王子大开眼界。”眼睛里闪着猛兽一般的光,盯着阿萝,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哦,殿下隔着厚厚的舱板都能看到本公主的曼妙身材?眼睛用孔雀胆泡过?这么毒!啧啧!”阿萝漫不经心答道。

楚南被她一语揭破,刚喝进嘴里的茶呛咳出来,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你,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给你换的?”

阿萝耳朵里听到有人声响起马车已接近城镇了,心想每处城镇必有官兵巡查。轻笑道:“很简单啊,要是殿下亲自换衣,我还能安然无恙?”话音一落,抬手去掀轿帘,嘴刚张开,身子一麻就软了下去。

楚南低声闷笑道:“你觉得我真有那么笨?”

阿萝瞪着他。心想难道这一路往南还真截不住你?

楚南看出她的意思,神情自得:“我既然走这条道,就自有我的法子,你别想跑了。”

进城的时候的确有官兵查车轿,楚南把车板一翻,露出一个夹层,里面还铺着垫子。他把阿萝放进去,笑道:“委屈公主了。”木板一翻盖住。

阿萝听到有官兵掀起轿帘问话:“老大爷一个人去哪儿啊?”

老大爷?楚南易容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颤巍巍响起:“回临南老家!才从风城看儿子去了。”

随即轿车就进了城。直直驶进一个院子停住。眼前一亮,盖子被打开。楚南抱起阿萝下了马车。阿萝左右一打量,是个大户人家的花园子。心里暗暗记下园子的样子,这肯定是陈国设在宁国的秘密据点之一。

进了房,楚南解开阿萝穴道得意:“如何?”

阿萝拍掌叫好:“不错不错,声音学得好像,看来人也扮得像。能不能教我?变来变去挺好玩的。”

楚南看着她,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以后到了陈国,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的。”

阿萝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楚南一出门,她就跳了起来,跑到窗边一看,是在二楼上,她飞快地从脖子上的翡翠暗盒里取出一粒烟花,窗关死了,她把手伸出去,用力一弹,只见一道青紫色烟雾飞向空中炸开。

阿萝忙退回椅子上坐着。

瞬间功夫,门一脚被踢开,楚南黑着脸走进来:“真是小瞧你了。”

阿萝冲他笑笑:“你本来就黑,这下成灶神了!”一心就想拖延时间。她想,看到烟花,最多两刻时间,一定会有人找过来的。

楚南蓦的出手,阿萝侧身闪过,腿已踢出,仗着身手灵活开始躲闪,心想能拖一时是一时。楚南火了轻功施展身影晃动,阿萝心知跟不上他的身形变化要糟,刚一想到这儿又被他点中穴道。阿萝气得很,这里每个会武功的人好像都会这一手,偏偏自已没有内力不会点穴,不然也定几个木偶玩玩。

楚南阴沉着脸拉住阿萝下了楼,又把她塞进了马车里,飞快地离开了这座宅院。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楚南掀开木板抱起阿萝下了马车,走进另一处宅院。而马车继续前行。

进了屋子,楚南定定地瞧着阿萝:“你若惊呼,不等声音传远,我就能点了你的穴,你若想打,也打不过我。我放开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萝长舒一口气,揉了揉被楚南捏出一片青紫的手腕骂道:“你知不知道躺里面跟躺棺材里一样?”

“衣服是换过的,那烟花藏在哪里的?”楚南没有理会她问道。

阿萝心念急转,已伸手摘下一只耳环,旋开空空的珍珠:“没了,藏这里的。”

楚南狐疑地看着她,接过耳环瞧了瞧,珠花中空,确实没有东西。这才还给了她。手一伸已握住阿萝的手。

“你干什么?”阿萝用力一挣。

“别乱动,看看你受伤没有。”楚南手指一翻已往阿萝手腕红肿处抹上了药膏,“若是你听话,便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

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甚是舒服。他目光专注竟带有一丝心疼?阿萝转过脸不看,马上答道:“好!我不出声呼救,一路跟你走行了吧?现在给我出去!”

楚南深深看了她一眼,阿萝脸上写着鄙夷,心突然被刺痛。一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不准再使这种脸色!不然,我会杀了你!”

阿萝脖子一紧。她赶紧眨眼点头。楚南松了手,哼了一声出了房门。

阿萝瞧瞧房间,窗户外也是座花园。心想陈国在宁国经营得不错啊,一座城里有几处这样的大宅子当据点。她小心的从翡翠里取出一枚烟花藏进鞋子里。再取出一枚走到窗边弹出,又一抹青紫色的烟雾在空中升起。心想,我还有几枚,折腾不死你!

瞬间房门再次被踢开,楚南脸黑得更厉害,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他出手如风点了阿萝穴道,用披风裹住她一声不响抱了就走。出门上马,直奔城外,此时天已黑尽。

阿萝记得往南十五城依山,再过去的十五座城池则是一马平川。城门关闭的最后楚南骑着马冲了出去。往南行了一程又打马往西,进入了山区。行了一程来到一处溪水边。他停了下来,把阿萝绑在了树上,解开了她的穴道,恶狠狠道:“公主真会折腾啊!这里是山林,你尽管叫!”

“这就不舒服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阿萝不屑地说道。

楚南累了一天,被阿萝闹得就没安宁过一刻。他伸手取下阿萝的耳环,阿萝知道上次安清王给了她三枚烟花,另一只耳环珠花里还有两枚,就由得他搜了去,丢卒保车。翡翠里还有一枚,鞋里还有一枚。脸上却露出焦急与失望的神情。

楚南倒出耳环里的烟花瞧了瞧,看了看阿萝,随手扔进了溪水里,冷笑道:“看来真不能对你太放心!”他升了堆火,从马背上取出干粮吃了,走到阿萝身边道:“我喂你吃。”

“我的烟花都给你拿走了,这里黑漆漆的我又跑不了,你放开我,我自已吃行吗?”阿萝可怜兮兮地望着楚南。

那双眼睛比夜里的星星还明亮,已浮上一层泪光。楚南受不了她这样子,冷冷道:“若是你再玩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阿萝活动了下手脚。坐着吃东西,手里无意识地拿着一根烧着的树枝玩。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楚南看得心中又是一动。阿萝在地上画着“w”的字样。满意地瞧了瞧。突问道:“我们为什么往西走?你不回陈国了?”

楚南哼了一声不理她。阿萝又问:“要是我还放烟花,你会不会被累死?”

“从现在起,我半步都不会离开你!”

阿萝笑了笑。手指间早已悄悄捏住了从鞋子里取出的烟花,瞬间便弹向天空。夜空里暴出一抹灿烂的青紫色。“我还有一枚,忘记告诉你了。”

楚南气得一掌就打了过去,临到她面前,掌一偏已打在树上。他咬牙切齿道:“真不能对你太心软!”说着搂了阿萝翻身上马在山道上急驰。

阿萝回首一看,城中往西的方向也升起了一朵青紫色的烟花,煞是美丽。大笑道:“你跑不远了!”

楚南气极,一掌劈在她后颈上,阿萝的笑声嘎然而止。

暗夜一路往南到了镜城没多久就遇到了领军南下的刘珏。刘珏看了眼他,心知还没有阿萝的消息,不禁黯然。这时临南城急报陈军来袭,临南城即将失守,水军受创。

刘珏顾不得阿萝,临南失守,平原上的十五座城池无天险可依,陈军便可长驱直入。他下令三军星夜兼程赶赴临南。

与此同时,暗夜也接到鸽组送到的消息,前方晏城发现告急烟花,一天之内三朵烟花升起,已纠集人马往西追寻。

刘珏看着暗夜:“阿萝就交给你了。”

“主上放心!”

“你也小心!”

暗夜一笑,突道:“主上飞雪功已成!”

“是!原来大悲大痛之后方知功法妙处,豁然开朗!”

“师父当年道,若主上飞雪功练成,苍生受难!但暗夜相信,因人而异!”

刘珏看他一眼:“若是阿萝有个不测,师父就说准了。我必血洗陈国!”

暗夜低叹一声:“暗夜定当救回阿萝!”

他估计了下烟花的位置,放出鹰隼,看看方向,寻思楚南挟持阿萝是往西南夏国的方向。也进入了山林,想赶在前面截住楚南。

楚南带着阿萝进入了森林。离晏城远了,森林似看不到尽头的迷宫,掩盖了所有的痕迹。楚南下了马,盯着阿萝:“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四周山林静悄悄的。树木浓密遮住了月亮。阿萝打了个寒战,月黑杀人夜!与这个心狠手辣的陈国王子呆一起就象兔子和狼在一起。她鼓起勇气道:“你别忘了,我是宁国的公主,平南王的未婚妻子,你要伤我,我大哥和刘珏会灭了你陈国!你掳走我就不怕挑起战争?”

“哈哈!”楚南的笑声回荡在山中,眼里露出浓浓的欲望,“实话告诉你,陈国军队这会怕已经进攻临南城了!我掳了你又怎样?战争早在你与平南王大婚当日就发动了,你还能成为人质!灭国?启国大军怕也在攻打宁国边城,合几国之力,怕是璃王和平南王应接不暇!”

随着笑声,空中闷雷响起,突一道闪电劈下。楚南的脸映得越发的狰狞。阿萝心里一慌,慢慢朝马匹处退去。终于怕了起来,拔腿就跑。

楚南看着她跌跌撞撞跑开,抬了抬眉,一扬手甩出绳索准确地缠住了她。

阿萝腰上一紧,往前的冲力与绳索相抗,被绷得差点闭过气去。一回头。楚南慢条斯理的收着绳子,一步步扯着她回去,象在收网捕获网里的鱼。

阿萝被他扯着不由自主挪回去,恨声道:“你不过就仗着武艺了得罢了,我,我……”

楚南手一紧已拉了她过来:“你什么?你花样百出害我马不停蹄,我是疯了才没杀了你!”

阿萝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楚南随手挡下,眼睛像黑夜里出来觅食的狼,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伸手抱住了她。阿萝大惊失色,踢打抓扯嘶咬怒骂什么招都使了出来,楚南毫不理会就像她在挠痒痒似的,抱着她急走。

电闪雷鸣中暴雨突至,楚南看到前方不远处只有一角凸出的岩石。往外伸得有半米。石下还算干燥,便径直走了过去把阿萝塞了进去:“再闹被雨淋着生病了没人照顾你!”说着坐在了岩石外,高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石缝,用背挡住了风雨。

阿萝愣住,缩在石缝里看着楚南。此时两人的脸隔得很近。彼此能感觉到呼出的气息。她把脸扭过一边:“你要生病了我更不会照顾你!”

楚南定定地看着她,濡湿的发丝粘在她脸上,雨水冲刷洗得她肌肤如玉。楚南嗓子发干,小腹一股热气升起。他蓦然转过身体,头脸都淋在雨中,瞬间清醒过来。

阿萝看着堵在面前的厚实的背,虽说是他掳了她,此时看楚南为她遮挡风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似的。她突然想起了刘珏,和他在一起时,不用多想,所有的风雨刘珏自然就会为她挡去。思念一起便恨不得飞回刘珏身边。她悄悄地摸上了脖子上的玉饰,取出最后一粒烟花捏在了手里。情知楚南被自已逼得马不停蹄,这一两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可是,想到刘珏,她把手里的烟花握得更紧。

雨一直下个不停。山里凉气袭来,楚南为她挡去了大半风雨,还是冷,阿萝靠着岩石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楚南默运玄功抵制着风雨带来的寒气。睁开眼,山林里阳光灿烂。他站起身回头一看。阿萝还在睡。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心里暗叫不好,一把抱出她来,衣裙濡湿,身体滚烫,发着烧。楚南焦虑地唤道:“公主,青萝!”

阿萝听到喊声疲倦的睁开眼,对楚南笑笑,手无力的挥出。楚南眼尖一掌拍下她扔出的东西,“嘭”的一声轻响,青紫的烟在他手中炸开,袅袅飘上空中。竟又是颗烟花信号。楚南气得手一松,阿萝软倒在地上。楚南蹲下身子看着她,几乎咬牙切齿:“病成这样儿了还不忘送信号?我真恨不得……”

他瞪着躺在地上的阿萝感觉血直往头顶上冲,一脚下去就能踩死她。阿萝衣上沾满的泥污,柔弱无力。楚南又气又心疼一把抱起她上马急驰,他必须尽快离开。

阿萝软在他怀里,脑袋烧得晕晕沉沉。楚南感到一阵无力。怀里的人儿是他渴望着拥有的,但她却要逼疯他了。打,舍不得。骂,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听不到。

楚南这一日就没停下来过,一路翻山越岭。天快黑时看到一个山洞才下了马,抱了阿萝进去。她的身体越来越烫。人已烧得糊涂。

楚南烧了堆火,坐下来休息。连日来的倦意慢慢袭上心头。算算行程,翻过这座山头就是汉水。过了江到了陈夏交界的边境就安全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睡着的阿萝,她真是太不省心了。逼着他不停地暴露痕迹。见她昏昏沉沉的样子,手已不受控制地伸出把她抱进了怀里。阿萝的体温让他感觉到一丝害怕。想了想,又带着疲惫点燃一支火把走出了山洞。

不多时他扯回一把草药拧出汁水混在水里喂她。阿萝迷糊中似乎看到了刘珏英俊熟悉的脸,呢喃了一声:“刘珏!”

楚南一怔突然感觉到一阵难受,瞪着昏睡中的阿萝,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心脱下外衣裹住她。她心里只有一个刘珏,楚南眼中恨意渐浓,下定决心一定要带她回到陈国。

天一亮,楚南睁开眼,一探阿萝额头,吓了一跳,她比昨日烧得还厉害。楚南有些烦躁,在山洞里坐了会儿,打消了今天下山的计划,走出山洞去寻草药。

暗夜在山林里向西南飞奔。暴雨来的时候他也没停过脚步。中间休息一个时辰又往前急追。路上他看到了火堆的痕迹,也瞧到了那个“w”,更加坚定阿萝就在前面。

天亮不久,西南方的树林就有青紫色的烟雾腾起。暗夜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鹰隼引着他找到了山洞。此时楚南刚出去不久。

暗夜静静地伫立了会儿听听了动静,猫一样闪进洞里。一下子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阿萝。他心知楚南必在附近。上前抄抱起阿萝,她浑身滚烫病得不轻。暗夜顾不了那么多,抱起她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暗夜腾身跃起。回过头看到楚南提着短剑怒视着他:“放下她!”

楚南武功高强,就算尽力相拼最多也只能平手。暗夜心中一动,眼中精芒暴射:“我乃受大殿下之命,带走公主,二殿下不听大殿下的命令么?”

“我让你放下她,我可饶你不死!”楚南语气转寒。

暗夜冷笑一声:“听闻二殿下看中了她,主上就是担心红颜祸水,早有命令,若不能交由我带回,就地杀之。”手一动,剑已逼在阿萝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痕。

楚南一惊,心疼地看着阿萝:“回去报与大哥知道,楚南自有分寸!她是我的女人,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二殿下,如今我陈夏联军已攻临南城多日,主上急盼二殿下回去,你为了一个女人与大殿下反目,值得吗?”暗夜慢慢的挑拨着。

楚南浓眉一竖,眼中露出森森寒意:“我再说一遍,回去报与你主子,我的事不用他管!”

暗夜眼中露出气愤的神色,又无可奈何道:“那二殿下要尽快回转怀城大营才是。”他慢慢放下阿萝,退后几步。

楚南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过去,伸手欲抱阿萝。

暗夜长剑闪电般刺向他。楚南身体一侧,后背已被拉开一道血口子。他扭转身体骂道:“鼠辈!竟然背后伤人!”

暗夜一声冷笑:“主上有令,战事吃紧,属下需带回公主以做人质!”

楚南阴冷一笑,短剑一抖惊若游龙向暗夜刺去。暗夜挥剑急上,身形飘乎,一交手他就发现楚南功力在他之上,暗夜趁长剑相交之即,一个腾身飞落在三丈开外,笑道:“属下不是二殿下对手,二殿下若是带回公主,切记大殿下所言要以她为质的。属下这就回去复命了!”

楚南担心阿萝,并未追赶,心里已对大王子楚安怀恨在心。他细心的察看阿萝脖子上压出的血痕,见只是破了点皮才放下心来。小心的抱起她,觉得手里的阿萝脆弱得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升了起来,就想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着。

回到山洞,楚南用竹筒熬出草药喂阿萝吃下。这才撕下衣襟裹住后背的伤口。他把阿萝移进怀里搂住,靠着岩壁,心里暗恨王兄无情。疲惫的感觉再次袭来,慢慢睡了过去。

而此时,暗夜已发出信号,汇合了从晏城赶来的乌衣骑把这一片围了个严严实实。暗夜一摆手,乌衣骑众人正要攻入时。楚南负着阿萝大喝一声从洞里冲了出来。内功的精纯让他恢复了精力,洞外异常的气场让他心生警惕。

暗夜心里着急,阿萝缚在楚南背上,不敢使用暗器。冷笑一声:“二殿下,属下们得罪了,主上命令,一定要亲自带回公主!”

楚南大恨:“楚安他欺人太甚!”短剑皆是杀招。

乌衣骑众人早恨他在宫中杀了兄弟,发了狠攻向楚南。

暗夜狡猾一笑。长剑一摆竟往阿萝身上招呼。楚南大急,回身急挡,手臂上又被拉出一条伤口。他不敢恋战,边打边退,竟冲出了山林。站到了崖边。下面是涛涛的汉水。前面一群青衣蒙面人,个个武功了得。

暗夜开口:“二殿下,主上吩咐只需带回公主即可,要不您与属下一同回怀城大营!属下必不为难于你。”

楚南大笑道:“想那楚安一直嫉我深得父王宠爱,怕我抢了他的王位,今日如此待我,我还回去帮他,岂有此理!”语音一落竟带着阿萝跳下了汉水。

暗夜大急,探头一看,楚南落水之后被湍急的江水顺水往下已飘出十来丈远。叹了口气道:“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就算回到怀城,也不会加害公主的。回去吧!”

第88章

三日后刘珏大军到达临南,逼退陈军,屯军临南城。

刘珏一身黑袍站立墙头。暗夜回来道阿萝已过了汉水去了陈国。一颗心就悠悠荡荡落不到实处。战事紧张,只待临南城的水军修好战船就杀过江去。一想起楚南掳走阿萝,刘珏就忍不住心头之火。

斥候不断传回消息,半月之后临南城下的江面上楼船林立,宁国整装待发。刘珏望向对面江岸,轮廓分明的五官散发出阴狠的寒意。没有什么能挡住他灭陈的心。

楚南落水之后仗着内功与水性,慢慢地漂到了对岸。不多时便遇到陈军回到了怀城大营。

听说王弟掳回宁国新册封的青萝公主,楚安大喜。如今两军对峙,战势一触即发。穷陈夏两国兵力不过三十万,如今怀城只驻扎了十万陈军,而宁国南军与东军却有四十万。加之年前陈国大败[下载txt-整.理'提.供],水军实力远不如宁国。从兵力上就输了一筹。又是主动发动战争,宁国上下齐心士气高涨。只是深知宁军要渡江来战,不抵抗便是灭国亡族,陈夏联军的士气也不低落。宁国领军统帅是璃王堂弟平南王刘珏,青萝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子,有她在手,多少会牵制宁军。

楚安是夜于城内行宫宴请王弟楚南。众将均嚷着想一见公主芳容。楚安便笑道:“王弟,听闻这位公主美貌异常,王兄也甚是好奇,不若请来为我等抚琴一曲,也好羞辱平南王一番。”

楚南断然拒绝:“王兄不知,青萝公主路上感染风寒还卧病在床,王弟恐怕……”

楚安有些不快,转念又想若真是闹出了人命,便没有了价值。扫兴散席。

回到府邸,楚南冷笑着想,楚安别想从他手里夺去青萝。一想起要让青萝为那群粗鲁的军营将士陪笑抚琴,便难受异常。六月的风烈烈吹来,楚南有点头晕,酒劲上涌。不知觉已走到阿萝所在的厢房外。守卫对他一礼:“殿下!”

他抬脚进去。阿萝这次病得不轻,先是山中奔波没有休息,再淋雨受寒,又掉进江中。来到怀城后高烧数日,如今烧已退去身体却虚弱不堪,养了十来日了仍有气无力地软在床上。楚南轻轻地在床边坐下,痴望着那张让他心跳不已的脸。楚安想要用她去威胁平南王么?他不屑之极。如果说掳她之时还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楚安派出的杀**手要带她去做人质时就让他明白,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这时门外急冲进来一人:“殿下,宁军队伍准备渡江,大王子急召你前往大营。”

楚南看了看熟睡中的阿萝,细心地给她捻好薄被。吩咐道:“看好公主!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

陈国水军大营曾在临南城一战中被毁,新建营盘比以前差了许多。楚南带着一干侍卫登上了了望台。远远看去,江水上两军战船对峙。宁军战船上高高飘起黑色大旗,上面的刘字醒目威严。突见宁军缓缓分出一支船队往江中行来。陈军水师也列开阵式准备迎战。

楚安笑道:“王弟,王兄有一主意可挫宁国锐气,就不知王弟舍不舍得了。”

楚南暗想,一来不战,却要以公主做人质,我陈军统帅如此,还想吞并宁国?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讥讽。抬头朗声道:“王兄,公主为质好是好,但楚南有一计不用公主却能兵不血刃铩宁兵士气!”

不多时,陈军二十艘楼船上竟带上来二十名少女,一般打扮,发丝凌乱,与阿萝身材相似,转眼之间全被缚上船头。楚南邪邪笑道:“不知平南王会认出来么?他会救那一个呢?”

陈军了望台上一片哄笑声。楚安目光闪铄不定,半响笑道:“王弟好计谋啊,平日还道你有勇无谋,没想到你竟有这般主意!”

“我就等着看宁国如何狼狈的撤回去!”楚南自信地说道。

“咚!咚!咚咚咚……”沉闷的战鼓擂响。两军战船向江心靠拢。宁军先锋乃南军水师副统领史德山。两军相距五十米时,他骇然发现前来的陈军战船每只上面都缚有一年青女子,衣饰华贵身材纤细,发丝覆面。她们中谁是公主?该怎么办?

刘珏立在中军楼船上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一紧,眉头不由自主便皱了起来。

宁军一犹豫不决,一陈将高站楼船之上提起内力喝道:“宁军听好了,青萝公主便在这船上,还不速速退兵!”

史德山暗骂陈军卑鄙,青萝公主是王上宠爱的义妹,平南王的未婚妻,每只战船上都有一女子,进攻任何一条船都投鼠忌器,一时之间束手束脚不知如何是好。

战鼓停止,宁军有些不知如何对待,战船上一片沉默。江面上只闻得陈军张狂的笑声:“哈哈!如此还战吗!唯有送死而已!”

史德山狠狠地瞪着对方的战船。江面上突飞来一只鹰隼,越过宁军战船也越过陈军战船飞往怀城方向。刘珏笑了,手一扬,中军楼船上鼓点擂响,激昂雄浑,带着命令和决心一波波传入史德山耳中,他眼睛一亮,大喝一声:“放箭!”

令旗挥动,宁军战船上万箭齐发,飞蝗般射向陈军。首当其冲中箭的便是缚在船头的二十名女子,瞬间香消玉陨。陈国先锋大惊:“迎战!”

江面上喊杀声震耳欲聋,而鼓声未停,伴随着杀气竟越来越响。楚南远远眺望对岸,见百面巨鼓在岸边摆开,齐齐擂响,不由得佩服刘珏这招以声夺人激励士气的确用得好。同时浓眉紧皱,寻思着宁军怎不理不顾,他们如何识得船上二十名女子中没有公主呢?

两个时辰后,双方鸣金收兵,陈军先锋损失战船五艘伤亡一千,宁军失三艘损兵两千,战成平手。

楚安不阴不阳道:“计谋虽好,假的就是假的。明日不管那公主怎样,都给我带过来!”

楚南闻言一惊,抬头时楚安已拂袖而去。这该如何是好?楚南明白,若是以阿萝为质,宁军多半会休战,但能休战多久?若想以她要宁军投降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有国家都有野心。陈夏贪图宁国南方十五城的富饶。启国想侵占西部的土地。安国也慕宁国繁华。而版图最大最富强的宁国难道就不想一统天下?

楚南回到府邸慢慢走进了厢房。阿萝倚在床头身体单薄,下巴削尖。初初擒得她时花样百出的俏皮机灵劲儿都没了。让这么一个弱女子去抵挡宁国庞大的船队?要牺牲她的性命换来暂时的平安?换作从前必是肯的,然而现在,楚南心里不舍之极,他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在意起她来呢?楚南静静地坐着,为了陈国他该把她交出去,可是想起楚安派出死士咄咄逼人要置他于死地,他眼里起了反抗之意。大不了,与宁军血战!拿定了主意,楚南迅速摇醒阿萝:“公主,醒醒!”

阿萝睁开眼,身上软绵绵的。楚南的脸放大了在眼前,他眼睛里有着焦灼不安的神情。阿萝一笑:“怎么,这么快就要拿我去做人质了?陈军如此不济?”

楚南没有理会阿萝的讥讽,唤来侍女道:“替公主换男装,要快!”

阿萝不明白地看着他,楚南转身出去,轻轻扔下一句:“楚南不屑以公主为质。”

低下头任侍女更衣。阿萝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楚南这个人。他对她时而凶横时而温柔,他要带她去哪里呢?

战成平手,兵力远超陈国,刘珏并不高兴,虽然他知道船头的女子不是阿萝,心里却还是不安,要是陈军真缚了她上船头该怎么办?他唤来暗夜:“怀城可有消息?”

“怀城内暗哨回报鹰隼在楚南府邸上空盘旋,公主应当在他府内。只是,据报今日大王子楚安战败后,令楚南明日带公主到大营。”暗夜答道。

“陈国若以她为质,我怕我会受不了,这仗还真没法打。传令下去,深夜过江突袭怀城!暗夜,你趁陈营大乱,救出阿萝再说。”刘珏叹了口气。

“是!”他朝刘珏一礼,跃出了窗外。

暗夜过江潜入怀城后进入了早设于此的据点。布置好人手后只待宁军过江偷袭。突然看到一队士兵围住了楚南的府邸。心里一惊,难道楚安与楚南两兄弟真为以阿萝为质起了争执?

暗夜没有猜错,正是楚安担心明日又被楚南推托,干脆派人想连夜接走阿萝。

楚南睥睨着楚安派来的人道:“回去转告大殿下,明日楚南自会送公主去大营,不劳王兄深夜如此兴师动众。”

来人冷哼一声:“二殿下别忘了,如今我军统帅是大殿下!”

楚南大怒:“滚!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来人刀刷的一声出了鞘:“二殿下得罪了,上!”

士兵一拥而上。

暗夜此时已从后墙翻进府邸。鹰隼准确地冲向后院,停在一间厢房屋顶。暗夜笑了。此时听得正院大堂传来刀剑之声,便仗着轻功高强接近着厢房,两名侍卫也听到了传来的声音,有些紧张。暗夜左右看了看,慢慢走了出去。侍卫吃惊看了眼前出现的青衣蒙面人,嘴一张正想喊,就在这一瞬间,暗夜疾冲过去,手中长剑轻挥,已割断他的喉咙,手肘后抬击碎了另一名侍卫喉骨。两人一声没吭地倒了下去。

暗夜推开门,出指如风打晕了侍女,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床上的阿萝:“嘘!别作声,我是乌衣骑暗夜!”

阿萝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身上却没有力气。暗夜抱起她迅速走出了房门。刚跃上墙头,便惊动了走向后院的府中侍卫。暗夜一声呼哨。乌衣骑怀城暗哨跃进院墙与侍卫们斗在了一起。趁此机会,暗夜搂住阿萝跃上马往西奔去。鹰隼一展翅紧跟着飞走。

楚南眼尖瞥见暗夜身影,楚安居然明里调兵围府绊住他,暗底里却派属下劫人!他狂怒之下一脚踢翻提刀砍来的士兵,抢过一匹马朝暗夜与阿萝追了过去。

跑了不多时就看到暗夜和阿萝,上空不远处还飞有一只鹰,电光火石般念头一闪,楚南长声一笑短剑闪电般朝鹰隼掷去。一声哀鸣,苍鹰从空中坠落。楚南旋身跳起已从鹰身上拔得短剑出来。暗夜焦急万分,这种鹰隼速度奇快。楚南功力他绝对挡不住,急咤了马匹狂奔。然而马上负了两人,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

只听得身后传来楚南的大笑声:“原来你是宁国奸细,竟来离间我兄弟二人。幸亏这只鹰解了谜团!原来刘珏是这样知道那二十名女子里没有青萝的。”说着一声长啸脚一踩马背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向暗夜压了下去。

听到风声暗夜回手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他大喝道:“阿萝抓紧了!”提气在马上一点,返身迎上了楚南。马迅速带着阿萝朝西方急奔。

楚南被暗夜一阻,眼见阿萝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狂性大发,用了十成功力,蓦的一剑刺中了暗夜肩膀。暗夜负痛一挣,长剑向楚南飞掷而去,人则腾空往后跃起,仗着轻功绝卓,一头跳进了汉水之中。

楚南顾不得暗夜,上马往西追去。跑出怀城近三十里,还是没看到阿萝的影子。杀气在脸上翻腾。不甘心地看了前方许久才掉转马头,刚一回身,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吃惊、紧张、慌乱在脸上交替出现。

身后怀城脚下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片片灯火。夜色里似一条火龙在江面上腾起。瞬间喷出了万千星火点点,直扑怀城。怀城方向的夜空呈现出诡异的红色,笼罩着整座城池。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空,只有一个可能:宁军渡江袭城!

汉水之南的陈国国土只得宁国的四分之一,共有十五座城池。整个国家最多只有缓坡山丘无险峰峻岭。陈国的东、南方向靠海,汉水支流在拢山分出一支向南流去,拢山下的依龙城就是陈夏两国的边境,城内一半归陈国,一半归夏国。向南奔流的拢江则成为陈夏两国国界。

北面依汉水天险与宁国对峙,一江之水相隔的怀城是陈国的北大门。怀城失守和临南城失守的状况一样,城池后面都是一马平川,无以屏障。

怀城失守,陈国危矣!楚南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狠命的抽马向怀城跑去。等他赶到怀城北门时,正看到城楼上红色的陈国大旗飘然坠地,黑色的刘字大旗在夜空中烈烈飞舞。城中火光冲天,哭喊声、杀戮声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了过来。楚南愣在马上,突然暴喝一声打马冲进城去。看到黑甲宁军就杀。四处都是尸体,整座城成了修罗地狱。他在城里横冲直撞,眼睛瞧到一队绯红军装的陈军,急奔过去:“大殿下人呢?”

陈军抬头看到楚南变形的脸,满身血污,活脱脱一个阎王,吓得一抖,随即大哭出声:

“二殿下!大殿下他们不战而逃,早从南门撤离了!”

楚南气得浑身发抖,陈军有十万啊,宁军过江能有多少?五万?三万?就算偷袭,也不致于不战而逃!他狂喊一声:“楚安你亡我陈国矣!跟着我冲!”

凭着一身武艺和勇猛,楚南带着这队陈军冲向南门,中途散离的陈军看到了他纷纷聚合,趁着宁军还没完全控制住南门。楚南带着这些散兵冲了出去直奔下一座城池。

他身后歪歪斜斜跟着零散的陈军。宁军并未追赶,想必刘珏占了怀城休整了队伍等补给一到就会挥师继续南行。离城十里。楚南停住了马,回头看向红光闪动处的怀城。深深的悲凉与切肤的痛恨涌上心头。只一仗啊,只一天时间!刘珏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击溃了陈军,占据了陈国最引为天险的怀城。而他那统领十万大军的王兄竟不战而逃!楚南大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中飘得很远。陈军余部默默地看着他们的二王子。

楚南脸色一沉:“这里有多少将士?”

“五千,殿下!”

“好!就是五千!宁军会迅速往南进攻,众将士可愿随我中途设伏,拖住宁军。给我陈夏联军以喘息机会?”

下面一双双眼睛盯着楚南,“愿随殿下与宁军一拼!保我陈国江山!”

楚南大喝一声:“随我梅山设伏!驾!”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刘珏压根儿没想到陈军如此不济。今夜无月,宁国大军熄了灯火渡江,等到陈军发现已到了怀城脚下。几轮火箭之后,宁军顺利登陆。只一个时辰就占据了怀城北门,陈国大王子楚安匆忙中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会儿便弃城而逃,这样行军打仗,宁国灭陈指日可待!

占了怀城刘珏心里却焦急不安。城内乌衣骑暗哨报攻城之前暗夜已带着阿萝往西而去,楚南也追出了城。暗夜能否顺利救回阿萝,他没有把握,楚南的功力在暗夜之上,且带要护着阿萝。刘珏唯一能判断的是楚南不会伤到阿萝。然而,他总有不好的感觉。

“报!陈国楚南领军冲出南城门!”军士急报。

刘珏一震,心里涌出狂喜,楚南他,没有拦下暗夜与阿萝么?她安全了么?“传令下去,沿江找寻公主!”

“是!”

“史将军,安将军,王将军,你们负责在怀城驻扎修整布防,让大军*****江,不得扰民!”

“是!”

“乌衣骑随我来!”刘珏忍不住了,布置好军务,带着乌衣骑众人出了怀城往西边找寻。此时天边已现晨曦。

离城四十里了,还是没有任何踪影。刘珏勒住马,发出“咴!”的一声嘶鸣,不安的感觉再次涌现,他目光望向西边,不能再追了,怀城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刘珏一咬牙:“回城!”

玄衣突然看到江边一团暗影,“主上,你看!”

刘珏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瞧,大惊失色,一点马鞍飞身跃下。水面石头上趴着一个人,他心急跳起来,手抖动着一翻,揭下面罩一看,如五雷轰顶:“暗夜!”来不及细想,一把抄抱起他跃出水面:“速速回城!传军医!”

刘珏搂着暗夜一边把真气输入体内,一路狂奔回怀城。暗夜,乌衣骑身手最好的暗夜!他的兄弟!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刘珏面带寒霜,顾不得再想阿萝,心里就一个心思,他一定要救回他!

暗夜苍白着脸靠在刘珏怀里。进了大营,刘珏大喝:“军医!”

“王爷莫急,让小的瞧过成都督!”军医尽量镇定。割开湿衣,肩上的剑伤已被泡得发白。还汩汩渗着鲜血。

“成都督只是失血过多而昏迷,应该没有大碍。”军医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止血扎伤。

刘珏默默的看着成思悦赤裸的上身,身上伤痕密布都是些老伤了,胸口处纹着小小的一只黑鹰,拳头大小,栩栩如生。刘珏一愣,他想起父王说起过的暗夜,他怎么练成一身武功?怎么成为宁国最年青的状元郎?刘珏无从得知。只瞧着这些伤痕眼睛便湿润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思悦是吃过什么样的苦才成为乌衣骑里最优秀的暗夜呢。

伤口处理好,刘珏沉声道:“都出去吧,玄衣,守住大帐,爷替他疗伤!”

刘珏没有吝啬半点,运起飞雪功,精纯的真气慢慢地探索着成思悦的奇经八脉。一个周天循环下来。天色已暗。暗夜脸上隐隐有了血气。刘珏放下他躺好,坐在床边瞧着他。

暗夜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刘珏,笑了笑:“属下谢……”

“你是成思悦,成都督,不是我的属下,不是乌衣骑暗夜!”刘珏打断他的话。

暗夜皱皱眉:“现在不是……”

“你为我王府做得已够多,不需要你再报恩!从现在起,你是成思悦!我的姐夫!”刘珏平静地说道。

暗夜叹了口气,想了想,笑了:“等主上大婚之后,可好?”

刘珏看了他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阿萝往西去了,她大病初愈,属下……”

“无妨,吉人自有天象,我会找到她!”刘珏忍下那份牵挂,目中露出狠绝,“我一定会灭了陈夏,若她有个不测,我要陈夏亡族抵命!”

暗夜笑了笑:“属下伤势一好,便先行去往夏国。”

五日后,宁国大军休整一新,从怀城出发往南。

楚南带着五千军士在怀城前往运城之间的梅山丘陵设伏。梅山丘陵共五座高百米的小山分布排列在平原上,状若梅瓣而得名。他已与退往运城的大军取得联系,先阻宁国大军于此。战事展开再引宁军进入运城外的平原一战。

宁国先峰是南军陆军副统领陈平。率一万将士先行到了梅山。陈国风光秀丽。山丘上多长楠竹,风一吹竹声沙沙。陈平到了梅山看了看五座分列如阵的山形,心里有些惴惴。然而顺利攻下怀城,身后五里的四十万大军给了他无比的信心。提马带着宁军进入了梅山。

楚南冷笑的看着脚下经过的宁军先锋。待到大部份进入梅山丘陵。他射出了一只响箭,清楚的呜鸣声格外刺耳。陈军闻声挥刀斩断绑住楠竹的绳子。路旁两侧高大的楠竹“噼里啪啦”轰然倒下,迎头砸向宁军。宁军队伍中间一段被层层竹子压住,顿时被分成了两截。

两旁丘陵上陈军火箭齐发。竹上事先抹了油,七月盛夏天干物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宁军首尾难顾,中间困在竹子里的士兵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齐整的队伍慌成一团。士兵没有目标地往两侧放箭,有的冲进了竹林。只听竹林里同样也是惨叫不绝。宁军未进入丘陵者看到前方火光熊熊,一望竹林森森,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呼声,却连陈军影子都没看到,这番情景邪气十足,似宁军进入了妖魔之口。齐齐呆在了丘陵入口处。

陈平大惊回头,归路被火所阻,中军损失上千,后卫已退出丘陵。他大喝一声:“中伏!后撤!”领着前峰四千人马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绕丘陵往怀城方向后撤的路。

楚南大笑:“众儿郎,随我尽灭宁国先锋!”

五千陈军照事先安排分成五队,先用弩箭射击然后呼喊着冲下山丘。可怜陈平不熟地形,四千士兵已断成数队被分开包围在几座山丘下,陈军隐藏在竹林后终于现身,宁军有了目标士气大涨冲杀向前,又听到凄厉的呼号声,陈平又是一惊,冲到前面的宁军竟似冲下了悬崖一般,声音从地底传出。这才明白,路上陈军早已挖下大坑陷井,不用想也知坑中密满尖刺。陈平慌忙下令:“后退!后退!”然而收住脚后退之时又遭箭雨袭击。四千人马转眼之间被蚕食得七零八落。

陈平身边几十名近卫拼死护他撤离,眼见快出梅山,数骑奔来拦住了去路。当头之人浓眉方脸,眼神狰狞,浑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楚南睨视着陈平,已当他是死人一般。

“杀啊!”陈平及近卫挥刀扑上。楚南离马跃起,似苍鹰飞过。他只听到楚南幽幽叹息:“终叫我吐得一口恶气!”脖上一凉,头颅已被楚南一剑挥下。近卫全被射杀!

刘珏在中军大营得到消息后领兵赶来,看到的是烧成焦炭的尸体,竹林里、地坑里被尖竹穿肠破肚的士兵,有的还未死去,满身血污,瞪着双眼张大口嘶声吸气,那声音像毒蛇吐信,听者无不毛骨悚然。其状之惨烈地狱酷刑也不过如此!刘珏一闭眼:“给个痛快!”

宁军几乎人人红了眼,不让他们再痛苦,就要亲手去砍下他们的头颅,而未死的兄弟眼中看着刀挥下竟有着满足!

路中竹竿上高悬的陈平人头,一条长长的白布挂下,上书血淋淋几字:“此生誓诛刘珏!楚南”。风吹过竹林飘来浓浓的血腥味,宁军无言站立。怀城大捷的喜悦一扫而空。梅山一役给了宁军沉重一击。

刘珏脑中一醒,士气绝不能低落下去,红着眼提气大喝道:“王者一怒伏尸百万,仕人一怒血溅三尺!唯小人一怒才免冠铣足擂胸呛哭!那个再敢掉一滴泪的,本帅现在就砍了他!好!败得好!怀城之捷不足挂齿,唯平了陈国十四城才能祭我梅山死去兄弟的英魂!方显我宁国男儿本色!众将士,千秋功业就在我们脚下,由我宁军将士的尸身铺就!若想名留青史便当以战为戒!”

“跟随元帅,报仇血耻!”呼喝声震天回响。

“传令下去,厚葬陈平将军及众将士,树碑于此!本帅亲祭!”刘珏斗志昂扬。

下面一片哗然。若说刘珏方才以此战为戒再辅前程功业的演说激起众人壮志。此时的亲祭却叫宁国将士落下热泪。自古战场无情,死伤无数。而元帅树碑亲祭在战事未完前从未有过。刘珏对死亡将士的尊重有力的鼓舞了士气。

“踏平陈国!踏平陈国!”低沉雄壮的吼声绵绵不绝。

远离梅山丘陵的楚南闻风听到了风雷般的呼号声,默立半响,猛然吼道:“汇合大军,运城决战!”上了战场,那股子男儿血性冲上了心头。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把脑中刘珏吊儿郎当不羁的浪荡王爷形象完全驱逐出脑海。他要与刘珏运城一战!

休整一日后。宁军以前所未有的士气开拔。两日后到达运城。两军在城下平原对峙。

陈国大王子楚安闻听梅山大胜,喜上眉梢。信心再次升起。当晚宁军偷袭,黑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如江水滔滔心寒胆裂。来不及行军布阵十万大军几乎是边打边逃退到了运城。与夏国来的十万大军汇合。王弟楚南仅凭五千散兵歼敌八千,现在陈夏联军有二十万,宁军过江开战四十万军队不可能一次性抵达,斥候报前来运城的宁军只有十五万。楚安不由得起了轻敌之心。

此时楚南带兵回城,他笑逐颜开:“王弟立此大功,鼓我将士士气,他日回到皇城,父王必当重赏!”

楚南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王兄好胆识,以退为进!此一计才使楚南得以险胜,头功当属王兄!”

楚安尴尬一笑:“哈哈,王弟能明白为兄苦心甚好!”

楚南正色道:“梅山落败,宁军士气不泄,刘珏之能可见一斑,王兄不可大意!”

楚安立功心切,笑道:“明日决战,王兄亲自领兵,王弟可好生休息待我大胜归来摆酒庆功!”

“王兄,楚南去吧!”楚南再气楚安,但此时面临的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战,以楚安怯懦的性情,楚南想亲去一会刘珏。

楚安不悦:“王弟觉得我不配与刘珏一战么?”

楚南张口欲辩,楚安已拂袖而去。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旌旗飘扬。黑甲黄甲宁军列队分明。对面是红衣的陈军和青甲夏军。刘珏胸有成竹居然脱下了铠甲换上一身红锦宽袍,那里还是战场上的元帅,儒雅风流翩翩佳公子一名!那身红衣在宁军中军黑色帅旗旁夺目之极。楚南立在城头浓眉紧锁。不明白刘珏为何这样打扮。

战鼓擂响,楚安亲居中军,宁军没有动静。再鼓,他等得有些不耐。不等三鼓,长剑一挥:“击退宁军,收复怀城!”陈国骑军精锐呼叫着冲向宁军。夏军以步兵为主,缓缓成方阵前行。阵前当先一匹神俊的白马上坐着一位戴着面具的年青将领,黑发飘飘。夏军旗帜上绣得一只展翅的黑鹰。

刘珏一笑,亲手接过令旗挥动。宁军骑军连排冲出。步军紧护其间。这是阿萝告诉他平原上重骑军,有种重骑人马包以铁甲三骑一连,长戢在手,万骑莫挡。而马蹄最为脆弱,以步兵相护,可保大胜!

果然,宁军重骑虽不若陈国骑军迅速,却如巨石缓缓碾压过去。冲上来的陈军骑兵相当于以一敌三,且力量远不足三骑重兵,加之步兵与骑兵配合默契,瞬间似海水涨潮,浪头所卷之处,陈国骑兵似迎面撞上了山墙,马嘶声不绝于耳。楚安惊恐地看到五万骑兵精锐自杀一般冲上去,再被踏在宁国重骑之下。此时已由不得他后撤。楚安吼道:“两翼包抄,绕开重骑!”

陈夏联军像两扇翅膀,让出中军左右向宁军包抄而来。刘珏哈哈大笑:“让尔等见识一下我宁国骑兵的厉害!”宁骑军呼啸而出,平原上如放出的狼扑进了羊群。陈夏联军被层层吞噬消失!运城之下士兵如被镰刀挥下的麦子,脆弱地倒下。

城楼上的楚南喃喃道:“田忌……赛马……”旁边一偏将听得模糊问道:“殿下何意!”

楚南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相传上古战国有一名将田忌与君王赛马赌三局,对下对上,以次对中,以上对下,三赛两胜,好,刘珏,你却是以重骑军毁我精锐骑军,以骑军冲垮我步军,此战你已胜二,陈军,败了!上古的兵法,你竟熟知,我……”

突然,青甲夏军中那带银色面具之人挥动令旗。剩下的七八万夏军迅速后退,阵前与宁军交战处腾起高达数丈的烟雾。

刘珏一惊,想起了王燕回顺风烧毒烟之举,令旗再挥,宁军止步后撤到上风处。转眼烟被吹散,而夏军竟已后撤到百米开外,结阵往西边而去。刘珏看着夏军冷笑,令旗再次挥动,宁军没有追赶合为一股直捣陈军中军。刘珏朗声大笑,亲执帅旗冲向楚安!

楚南大惊,夏国此时撤离,陈军亡矣。容不得他更多思想,眼睛已看到中军里那杆陈字帅旗被拦腰斩断倒在了地上,那里的一角红袍似一滴血落在楚南眼中,他口中悲呼一声:“王兄!”

楚南与楚安再是不合,那种血脉亲情却仍叫他心如刀割。楚南红了眼,城下的这一切象一曲凄凉的哀歌,唱着陈国最终的命运!他狠狠一跺脚,取来两柄长弓并在一起,用尽内力对准阵中那抹红色狠命放出一箭。

箭若流星直扑过来。刘珏帅旗展动,来自百丈之外的箭发出“夺”的一声轻响钉在他手中的帅旗旗杆上,他看了一眼,放声大笑道:“陈军主力已失,楚南,你速回皇城,让你父王递上降表吧!”

楚南悲愤的看他一眼,运城城小,城内只有一万将士,如何能抵宁国大军。大喝道:“刘珏,楚南必割你项上人头!”一跺脚转身下了城头,带着运城这一万将士弃城往南。

龙兴元年十月。刘珏率大军破陈国十四城,陈王请降,陈灭。二王子楚南不知所踪。

子离此时远在边城,南方捷报不断传来。边城将士见璃王亲征又闻灭陈,士气更旺。龙兴元年九月,顾天翔率右翼军迎战启国穆亲王被困沙海。璃王以四万精锐相救,两军会师杀启国穆亲王,十月破启国都城,璃王班师回朝。龙兴二年三月顾天翔杀启王,驱启国余部至雪域。启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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