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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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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蕾目光瞬间转冷:“你知道你一小杯就会醉,你不怕现场直播丢人现眼?”

“呵呵,怕啊,我怕得很,不过,我是个小心眼儿呢,你说,要是许翊中看我喝酒,他会是什么样?你会不会很失望呢?想不想知道?”

“你成心?”

“你泄露策划案,告诉他我的生日,想让我再不接嘉林的活儿,想让许翊中瞧着我和佟思成在一起失望?”尧雨声音冷了下去。

她说完站了起来笑着说:“初来嘉林集团,你们这样客气,不敬大家一杯实在过意不去。这样,我酒量不好,我喝三杯可好?”

她熟练地把白酒倒在啤酒杯里:“这第一杯我还是敬老板,谢谢许总一直对我们大唐的支持!”尧雨仰头一气喝完了杯中酒。

许翊中看得呆住。这一杯二两多,她就一口?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想起上次尧雨喝酒,心里一急冲口就说:“你干什么?!”站起身走过去就把酒杯抢了下来。他知道过不了十分钟,尧雨就不行了。

许翊中拿起尧雨的包说:“你们尽兴,我送她回家。”

他没看尧雨的脸色,拉着她就往外走。

杜蕾和市场部其他人看着许翊中板着脸拉着尧雨就走,不由得面面相觑。杜蕾死死地揉着手里的餐巾。她可真好,说喝就喝,许翊中的表现就这么直白?她这次不想让尧雨喝醉,不想醉了让许翊中照顾她。她就偏偏要喝,还一气喝这么多?

许翊中不停咒骂着,死死的拽着尧雨冲出酒楼。

“放手!我想吐!”尧雨开始后悔不该和杜蕾意气。她是怎么了?平时不搭理,这会儿怎么就冲动起来。

“你疯了你?!”许翊中怒吼。她一小杯酒就发酒疯,喝成这样会成什么样?

尧雨吐得苦胆都快出来了,瞅着他说:“我是故意的,好玩吧?”人摇摇晃晃刚站起来就倒了下去。

许翊中吓得抱起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他没看到跟出来的杜蕾站在酒楼门口脸上闪动着冷冷的光。

这一夜尧雨没有发酒疯,整个人完人没了意识。许翊中在医院里气得暴跳如雷。他简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尧雨的烈性实在太出他的意料。她完全可以不喝酒,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后悔没有坐在她旁边可以来得及伸手抢下酒杯,她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就把一啤酒杯的白酒喝了下去。

她是故意的,她直逼得他后悔不该捉弄她。

他现在才意识到,尧雨那股子满不在乎的劲儿是怎么来的了。她烈起来连命都不要了似的,她还在乎啥啊?她实足就是个土匪性子,霸着他吃定他了。听听,她说的什么?我是故意的!就明告诉自己就是喝给你看的。看你还敢勉强让她去赴她不喜欢的饭局?!

许翊中瞪着尧雨苍白的脸突然又没了脾气。一丝心疼泛了起来。他伸手拂开她散在面颊上的散发,手触到她脸,柔嫩细腻,一如他平时的猜测。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苍白的唇,想抱着她哄着她的想法就冒了出来。

他向来想着什么就做,许翊中走到另一侧躺下,连人带被子抱住,尧雨的头靠在他胸口,软软地依在他怀里。

突然她抽搐了下身体。许翊中一惊,轻声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说完他长叹一声。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难缠的人!她对他没心没肺的。她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报应!许翊中脑中闪过这两个字。他活了三十年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现在报应来了,尧雨就这样不经意地让他紧张让他牵挂。枉他还成天想着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怎么就忘了呢,不在意他的女孩子又不是没有。他几时这样过?只有苦笑。

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许翊中冷静下来看了眼怀里的尧雨开始回想酒桌上的一幕幕。杜蕾和她说了什么?她和尧雨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前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第二天下午尧雨彻底没事了。她醒来时许翊中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尧雨对昨晚的事后悔不迭。这样堵气有什么意思?她没打算和许翊中杜蕾搅和在一起。

尧雨盘算着该怎么说才好。许翊中放下报纸瞅着她呵呵笑了:“你以后啊还是别喝酒的好,昨晚那一杯,我们集团市场部的小伙子今天还在念叨,说大唐的女孩子太可怕了,以前你们公司的王琳就把他们喝趴下过。还好,及时把你带走,不然,会吓坏一桌人。”

尧雨脸红了红,笑着说:“不是没酒量有酒胆嘛,谢谢你昨天及时拉走我了。”

阳光照在许翊中身上,暖暖地包围着他挺拔的身躯,他突然苦了脸,尧雨马上觉得屋子里暗了下来,听他叹了口气说:“我今天还专门给杜蕾解释来着。你不是王磊的人么,我哪敢让你当场丢人,没准儿说我们嘉林欺负大唐的人了。”

哦,原来他拉走自己是这个原因。尧雨看了许翊中一会儿,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那就是这样吧。“是啊,这么丢人的事,以后不敢了。”

“没事,你可以,就是别让我在场为难就行。”许翊中不在乎地说道。他怎么就喜欢上她呢?尧雨摆明了吃软不吃硬,他不得不改变对策小心地藏着掖着。生怕一句不对,尧雨就对他说,以后别去找她了,也别拿什么朋友来当幌子了。

许翊中想了一晚,几个回合下来终于得出结论,他要想追到尧雨,就不能对她表露出情意绵绵,特别是在尧雨心里还有那个佟思成的情况下。让她觉察不对,连接近的机会就不会给他,就惊得飞了。

尧雨听了许翊中的话,想的却是那一句,他对杜蕾解释半天。她笑着说:“不会了,以后绝对不沾酒了,好在身体好恢复快,我赶着在春节前把你们新项目的事做完吧,春节我还要回b市的。”

许翊中点点头:“你恢复了就好,明天开工吧。”他不敢挡着她说让她休息的话。许翊中对自己实在没半点信心。这个尧雨拒绝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接下来几天,尧雨和嘉林市场部的人混得极熟。她性格开朗,做事也卖力认真。许翊中少有出现在她面前。尧雨遇着他们点点头就走开。

杜蕾心里奇怪,自从那晚之后,许翊中了解新项目各处施工的情况都带着她。基本上也没有找过尧雨。似乎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有这样的接触。

她拿定主意,试探着约许翊中吃饭。许翊中只要有时间也不拒绝。有好几次一起走出办公室时遇着尧雨和市场部的小伙子们从工地上回来。许翊中随口问了几句情况就带着她走了。

杜蕾仔细地观察许翊中的神情眼色,没看出有多一分落在尧雨身上的时候。不由得想,许翊中对尧雨的三分钟热情己经耗尽了么?

许翊中退后了一步,知道了什么叫海阔天空。他站在远处,清楚地观察着尧雨。他发现只要他和杜蕾在一起,尧雨对他就越自然。她是相当在意杜蕾的感受么?她和杜蕾的心结在哪儿呢?

许翊中于是约了杜蕾。他相信,杜蕾总会有他想知道的东西的。

离春节还有一周时间,城里各处都开始弥漫着过年的气息,许翊中喝着茶问杜蕾:“春节你回b市么?”

“回啊,我爸妈就等着我过年了。”

“我去过b市,很美的一座城市,也是依山傍水的。不过,去的时候就呆了一天时间,也没机会好好逛逛。”

杜蕾呵呵笑了:“有机会来给你做向导。b市有座云顶山,是省级风景区,这时候山上全是雪,还可以滑雪的。山下还有座古镇,民风淳朴。”

许翊中漫不经心地问她:“对了,杜蕾,你这么漂亮是遗传你爸还是你妈呢?”

“哦,我妈,她是话剧团的演员,年青时很漂亮的。”

“那你怎么没去当演员呢?你当演员没准就走红了。”许翊中笑了起来。

杜蕾也笑了,转眼神色又黯了下去,幽幽地说:“漂亮有什么用?我爸还不是不要她了。”

许翊中一怔。杜蕾轻声说:“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他们对我倒是都好,就是过不到一块儿去。我年年春节都两边家里跑,感觉是尽义务,都要陪着,都不像是自己的家。我特别想要有自己的家。”

“会的,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会有的。”

杜蕾心里感叹,是啊,是会有的,不用心计却是得不到。她垂下眼睑遮住闪烁的眼神,低声说:“翊中,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许翊中觉得杜蕾也不容易,父母离异她还小,难怪她比尧雨懂得体贴人。

杜蕾迟疑了下说:“我爸妈都很关心我的,老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这阵子成天打电话来,想我能带一个回去给他们瞧瞧。他们就放心了。”她看着许翊中热切地说,“你要春节有时间,能不能……要是为难,就算了。”

去b市,假扮她的男朋友?许翊中还真有点犯难。“杜蕾,你才二十五岁,也不是年纪大了,父母放心不下,这样哄着他们,到时候知道了,不是会更操心?”

“你不知道,要是我有男朋友,这样他们就会放心了。他们都觉得欠了我,我又一个人在a市,所以三天两头挂电话来关心,我就不想让他们操心,就是找别的人我怕人家误会。找你不会,我们只是朋友。”

许翊中想了想,脸上浮起笑容:“好,我反正也想去b市玩玩,就当旅游了。就去你们家露露脸就行了?”

“嗯,最多我爸家吃顿饭,我妈家里也是吃顿饭,完了你说要回去就成了。”杜蕾听到许翊中答应,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许翊中把情况想得太简单,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样才能找着个理由和借口春节去找尧雨。假扮杜蕾男朋友的身份就不会让尧雨觉得他是专程为了她而去。

如果时间倒流,许翊中绝对不会答应杜蕾。事后,他不止一次后悔找这个理由去b市。有些人是沾不得丝毫暧昧的,许翊中太小看杜蕾,他忘记了杜蕾曾经对他的诱惑。也太不了解杜蕾对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弃。

第二十四章他就出现了

陶千尘约尧雨逛街,漫无目的一条条街逛着,见着每家店都进去瞅瞅。以前她们就喜欢这样消磨时间,从衣服鞋子小饰品什么都看,看到合适的就狠着性儿杀价,商家不卖掉头就走,就算不买看着也舒服。

两人总是不买的人唱白脸,千挑万选让老板侍候着心烦意乱。可是今天在千尘第n次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时,她终于发现尧雨不对劲了。

尧雨今天就没有试衣服的高兴劲儿,刚开始说大冬天的不打算买懒得脱衣服试,然后就一直瞧千尘试衣。千尘每次笑着问她:“这件怎样?”

尧雨看一眼点点头:“行,好看。”

等千尘自己不满意,换家店又试她还是那句:“不错,挺好的。”

千尘终于忍不住了:“小雨!你怎么每件都说好看啊?和萧阳一样,没乐趣!”

“尘尘,你人漂亮,身材又好,我觉得穿哪件都好看嘛!”

千尘受不了放弃试衣,坐尧雨旁边沮丧地说:“阿阳每次也说这话,你今天不对劲!你以前逛街哪次不是挑来拣去的?其实衣服也差不多,你就喜欢找这种乐子,怎么了?”

尧雨扯出一个笑容:“可能生理期来了,疲倦了。”

千尘体贴地拎起买好的东西拉起她:“走了几条街,难怪累,走,我们喝咖啡去。我也走累了。”

两人坐下后尧雨习惯性地点了杯摩卡,吩咐不要打奶泡。千尘呵呵笑了起来,低声问她:“就没见你喝过别的咖啡。你还是忘不了佟思成!”

尧雨烦躁起来:“别提他,谁忘不了他啊!”

千尘静静地看着她,尧雨脸上明显地堆满了烦恼,她想了想说:“其实佟思成很努力的,人比刚下飞机看到哪会儿瘦了一圈,这个月他和阿阳累惨了。他们的公司业务做的很不错的,都不知道佟思成才回来在哪儿拉到的客户。唉,阿阳忙得都没时间陪我逛街了!我无聊就上网找人聊天,灌水发帖玩。”

尧雨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感觉就滑下了喉咙。她取过糖包加糖,加了半包,搅了搅再喝,还是苦。尧雨索性把一包糖都放了进去,再喝时,她叹了口气:“千尘,咖啡加糖原来这么难喝。”

“那是你习惯了喝咖啡不加糖了。”

习惯么?她习惯了佟思成把她捧手心里时时刻刻念着挂着吗?他回来一个多月了,转眼春节就要到了,他,还是没有露面。

只是时不时和千尘在一起,她会说起他,回来如何与萧阳一起为公司的事忙活。尧雨还没看见他,就能想出忙碌着的佟思成的样子。

专注的男人都是好看的,在尧雨看着小说时不时偷瞟忙碌着的佟思成时她就总结出这一点来。因为认真,所以专注。

尧雨喜欢佟思成编程时双手如飞一般在键盘上掠过的样子。他眼睛盯着屏幕眉心时不时会微微皱一下,随即舒展开来。佟思成不看尧雨也知道她在看她。他会在异常专注的时候,双手不停地时候突然问一句:“我比小说好看?”

尧雨就会扔下书用手蹭蹭他。佟思成嘴边就忍不住浮起一丝笑容。

又喝了一口甜的没了咖啡味的咖啡。她放下了杯子,唤过服务生另点了杯卡布奇诺。不同的咖啡有不同的味道,摩卡还是不加糖的醇,甜咖啡还是卡布奇诺好。

习惯不容易改变,如果不扔掉它,只是改变,只会让人更不适应。

千尘注视着尧雨,她现在看尧雨的心事就不用猜:“其实,佟思成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好点的环境和生活。”

“我知道。”

“公司元旦才开业,他和阿阳你知道都是靠自己在打拼,所以刚开始忙点,要是一来找你,就没时间了。”

“是啊,萧阳也想早点把公司引入轨道,以后有固定客户就好办了。千尘,你和萧阳现在如何?”尧雨转开了话题。

“还是哪样呗,我爸妈时不时就提哪家熟人的儿子,要不就是我哪个叔叔阿姨又有人选想介绍。拖呗!”千尘打定了主意,现在萧阳在忙,也不急。她咬了咬唇,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小雨,我好几次打电话给阿阳他都在打牌。公司忙,陪客户就一定要打牌吗?”

尧雨喝了满满一口奶油,甜腻到心里,她砸砸嘴不喜欢这股子奶味,随手拿起张纸巾擦嘴:“千尘,这事说不好,没准儿他哪些客户就喜欢打牌呢?”

“可是小雨,”千尘有些急切地说,“我感觉不是这样的呢,有时候明明可以推的,难道不陪他的客户打牌,生意就做不成了?”

千尘有些埋怨萧阳。她老爸不知道怎么知道萧阳要打牌的事情。看着她就叹气。本来老爸就说萧阳社会气息重。自从知道了萧阳爱打牌还被学校抓过赌,记过大过,对萧阳更是不满意。她记起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千尘,赌为什么会成为娱乐?只因为它带着贪欲。人是驱利的动物,但若是一个控制不住这种欲望的人,你怎么能让我们放心?所以小赌怡情,而喜欢上赌就不好了。”

父亲说的道理她懂,她也知道萧阳有时候就是自己想去打牌,嘴里却忍不住为萧阳分辩:“他也是陪公司客户。”

“千尘,还是多看看,咱再比较一下,嗯?眼界放宽一点,别只盯着一个萧阳好不好?你毕竟只交过他一个男朋友。”

尧雨看到千尘明显带着一种困惑和不解。就笑着说:“萧阳再打牌,你每次打电话过去,他连一次都没挂过呢。我见过很多爱打牌的,像我们公司的那些人,上了牌桌,不管是谁的电话,三言两句就挂掉,萧阳很在意你的。”

千尘叹了口气,没再接口。清亮的眼中飘过一丝忧郁。在意她为什么就戒不了牌呢?每每想起父亲的说法,再去劝萧阳,他总是听过就当耳边风。她不能想象以后萧阳到家里来,父亲不喜欢他,母亲更不用说了,她,处在中间该如何是好。

不管是加糖的咖啡还是浓香的卡布奇诺都没换回尧雨的心情。她瞧着静默下来的千尘笑着说:“现在有精神了,我们进商场再逛逛?”

尧雨挨着广告分布的街道察看着。嘉林这次为了春节的开盘,广告铺开盖地。她有些奇怪,新项目的楼盘不过三百来亩,说是大盘也不用这样打广告的。远远超过了以往的量。现在是卖房子还是卖广告?

她走到市中心十字路口,这里正在安装巨幅广告。尧雨停了下来,装好它嘉林的新项目也就完了。尧雨舒了口气,还有两天,她就回家了。佟思成有意无意拉开的距离让她困惑。她有时候竟然想找着他,问他到底想要干嘛?尧雨不喜欢这种吊在半空的感觉。

时不时会冒出对以前的回忆,而他就在这座城市里,通过千尘,通过回忆不让她忘记。尧雨想赶紧完工回家,缩回她的壳里去,用浓浓的亲情驱散心里的不确定。她想了千百遍佟思成回来后她如何与他见面的情形。现在仿佛都成了无用功。

她和现场施工负责人谈了会儿,就靠在街边的杆干瞧着。

她不知道,在她望着广告施工的时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佟思成停住了脚步。

临到春节公司的总算清闲了会,佟思成正盘算着怎么去找尧雨,他两年没有回来,下午就上了街。远远的,尧雨的身影淬不提防地闯入了眼帘。

佟思成微闭了下眼,眼里淡淡的涩意一闪而过,回来这么久,一直忍着不去见她。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吊着她的同时也吊着自己。几乎是瞬间的反应,他张开嘴想要喊她。脚步向前轻移了下,终于踏回了原地。

他停了下来。站在一棵小叶榕旁边静静地瞧着她。尧雨还是这么瘦,衣着还是和从前一样随意,她的头发和以前一垂在腰间,动静之间带着出尘的美丽。

出国后,佟思成才觉得中国女孩子直发垂肩的韵味独具魅力。他不止一次回想尧雨的如瀑长发。柔韧黑亮,天然带着坠性,从手指间似细沙一样滑落。

她一点没变么?她手划拉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佟思成看到尧雨离开栏杆走到广告牌前,她现在做事很认真了?她似乎在和现场施工的人争论着什么。

过了会儿,佟思成看到尧雨退了回来,继续靠在栏杆上瞧着。他看到她搂了搂手,她还是怕冷。一月的天了,外面风冷得一会儿工夫就冻脚。

佟思成记得尧雨是最怕冷的。一到冬天就缩成一团。以前他每每好笑地命令她:“抬头挺胸直腰!”

尧雨整个人只舒展了几秒钟,又缩成了一团,她总是撇着嘴撒娇:“好冷呢,思成!”

正想着,他又瞧着她急步走到一边,费劲地去扯了扯广告下角的拉绳,对上面喊了句什么。几个工人跑过去,上下一起把广告往角钢上绷了绷,尧雨退后看了看点了点头笑了。

有多久没看到她笑了呢?佟思成有点佩服自己的眼力,隔了一百多米,他都能看到,她笑了。

天慢慢黑了,佟思成一动不动站着。那边的广告牌也装好了,正在试灯。他看了看时间,都晚上七点多了。尧雨在灯光下的身影是那么单薄,看上去她却极为高兴。

佟思成知道那种感觉,有一种工作着的充实的快乐。她生活得很充实,佟思成轻轻笑了。尧雨一直这样,她总是很容易快乐起来。

这时他看到一辆车开到她面前,下来一个挺拔帅气的男人,他也看着广告在笑。不多会儿,尧雨跟他上了车走了。

佟思成皱了皱眉。这人会是谁呢?他心里突然有点紧张,这个男人给他很不好的感觉。他想了想,招了辆出租车走了。

许翊中接了尧雨,只问她广告的事,绝口不谈别的。在许翊中看来,这种不带压力和暧昧的接近更容易让尧雨接受她。

尧雨说完工作,也不吭声。

“吃饭?”

“不想吃了。”

“总得吃点?”

“麦当劳。”

许翊中生气,自己就是快餐,尧雨吃完就想跑?他不动声色地开车到了麦当劳,对尧雨说:“我去买,你在车上等着。”

不多会儿,他买了快餐把纸包递给尧雨,她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干脆就一点时间也不浪费:“吃完再回家,还是拿回家吃?”

就这样?尧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谢谢,回家吃!”

许翊中把车开到她楼下,笑嘻嘻地也说了声再见就开着车走了。

尧雨笑了。这样的许翊中多好,不给她任何压力和多余的想法。她想,许翊中也是很好的人。他天生就是副衣架子,穿啥都好看,家里有钱,性格也不错,难怪符合杜蕾的条件。她问自己怎么就没对许翊中动心呢?

她摇了摇头,她心里究竟还是忘不了过去。

尧雨转身往家走。这一回头,她就看到了佟思成。

他站在花台边的路灯下,静静地凝望着她。尧雨瞬间有种恍惚,仿佛觉得回到了c大宿舍,走出宿舍楼时看到的佟思成。

他总是站在路灯下,清冷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把佟思成瘦削的身影拉得更细长。尧雨常常一脚踩在影子的头上。佟思成一摆头,尧雨就跳着去踩……

路灯下的佟思成在她脑中曾经是最美的一幅图画。

她抬头往上看,路灯下居然飞着一只孤零零的蛾子,绕着灯光扑扇着翅膀。

深秋时节还会有蛾子?尧雨有点惊奇地看着它。它的同伴在夏季走完了完美的一生,它还试图去追求光明?尧雨木讷地望着它不知死活地撞击着灯。是感动吗?尧雨想是的,她向来喜欢那种不顾一切的激情。

如果用石头比喻人,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是山上自然形成的岩石。他听着泥石流、山风和泉水等过路客对外面世界的形容。奋不顾身脱离了母体滚下下了山崖。

风吹着它顺着水随波逐流。水最初是温柔的,带着它一路奔流,指点他看两岸风景如画。初时他还在水的温柔怀抱里快乐的翻腾,累了就在溪边安逸舒适地躺着晒太阳,倦了就又跟着溪水前行。

等着溪流合并,江水滔滔拍起惊天雪浪,他能被水带得走得更远看得更多的时候,石头蓦然发现,如果不想粉身碎骨,他只能磨平梭角。在石块与石块的相互撞击中,彼此忍痛磨合,直到彼此都变成光滑的鹅卵石。然后厌倦了漂流,只想静静地躺着仰望蓝天白云。

心中还是坚毅,却无人有心打碎那层厚厚的壳,重新露出它的棱角来。

尧雨觉得自己就是被磨成了一半的卵石,她总以圆滑的一面与别的人相处。小心把棱角护着。

蛾子在尧雨的目光中不知疲惫的飞着。尧雨想定是眼睛盯着久了眼瞪酸了,才会有流泪的冲动,不是她想哭!

今晚佟思成的身影同样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尧雨瞧着地上的阴影,他的头部离她的脚不过十来公分。她只要伸脚就能踩上去。她试探性地伸出脚,还没踩下,阴影的头部不见了。尧雨习惯性地往两边瞧,佟思成已大大地跨近了一步,尧雨还没反应过来。佟思成已轻声对她说:“尧尧,你踩在心脏的位置上。”

尧雨惊跳着往旁边走开。佟思成一个健步走近:“尧尧。”

这两声亲呢的称呼彻底地让尧雨迷糊起来。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那个佟思成还在?她几乎有点分辨不出来这两个人的不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尧雨瞬间没了思想,两个人安静地站着,尧雨想她听到了佟思成的心跳,急促而热烈,一声声冲击着她的耳膜。

如果,她记性差点就好了,如果,她能忘了当时走过那两百米的绝望就好了。尧雨看着脚下的佟思成的影子,想起她走下体育场时被台阶割裂的影子,他还是完整的,她已被锯成无数段了。尧雨叹了口气,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着佟思成。

在印象中,从来都是她粘着佟思成,从来都是佟思成笑着拉开她:“好啦,怎么这么粘乎?”

尧雨记得她认真地对佟思成说:“思成,我要是不粘乎你了,我肯定不喜欢你了。”

佟思成也想起了这句话,心里一阵又一阵空落。他沉沉地看着尧雨,清冷的路灯让她的脸越发苍白。“尧尧,你还好吗?”

他,不再是心底里那个只有美好没有分离的佟思成。尧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同的!

“很好啊!”尧雨没有抬头。“你呢?”

佟思成笑了:“不好,人累晕了都。”

她的声音神态再自然,她始终没有敢正视着他的眼睛。佟思成想笑,她在他面前怎么都藏不住心事。“怎么不看着我?”

尧雨费劲地想抬头,她突然就想哭。她突然抬腿就跑,她不要看他。他回来这么久,这样出现,他就这样招呼都不打就出现了?!

佟思成一把拽住她拉她入怀。尧雨闷着声挣扎着。佟思成没有松手,他用力圈住她,声音一声比一声温柔:“是我不好,我不好,嗯?”

尧雨没有出声,她没气力挣扎了,想说的话全堵在胸口。佟思成抬起她的脸,吻了下去。他没给她时间思考,也不想让她再跑。

尧雨死闭着嘴,佟思成没有勉强,只覆着她的唇,只想让彼此感觉着对方的气息。那种熟悉慢慢地回来。尧雨慢慢地平静下来。

佟思成拥着她,两人在路灯下一动不动。他突然鼻子有点发酸:“我错了,尧尧,不走了,以后都不了。”

尧雨轻轻推开了他:“我累了。”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佟思成皱了皱眉,伸手去握她的手:“以前每次我都送你回去。”

尧雨一下子把他的手打开。她眼睛里露出一丝倔强:“那次你没有。”说完她转身往家走。那一次,他只看着她走,他连喊她一声都没有。那一次,他没有送她回去,他只是目送

着她离开。

佟思成也想着那一次。她还记得不是么?她还没有忘记不是么?看着被她打开的手他轻声地说:“尧尧,我没有想过你会原谅我,或者我们就能和好。我还是那句话,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也给你自己时间好吗?”

尧雨满脑子乱成了浆糊。她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她今天,今天就只看了他一眼。她连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觉得今天怎么这么累,累得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一步步走上楼,尧雨觉得两腿异常沉重。

佟思成默默地看着尧雨的背影,她总是给他意外。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他反复咀嚼尧雨的那句话。那次没有,那次他用了多大的毅力让自己没有!他错了么?他只是想得实际了一些,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他不用和她分开,他有能力让她过得好。是错了么?

佟思成一动不动,站在路灯下抬起头看着尧雨上楼。

回到家,尧雨走到窗前,习惯性地要往下看,手刚撩起窗帘的一角,她猛然觉得不对,窗帘飘动的时候,佟思成似有感应似的抬头往尧雨家张望。尧雨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头,瞬间看到的画面再次刺激了她。路灯下的佟思成,他还站在路灯下!

佟思成看到窗帘动了动,有些习惯养成了总是难以改变,他知道尧雨回到家必然会向下张望。他相信遮住了尧雨身影的窗帘总有一天被她用手拉开的。

佟思成心情骤然好了起来。他笑着同大学里一样,习惯性地扬扬手,走了。

尧雨无力地倒在床上,她有被看佟思成看破的尴尬。她突然生气,气自己怎么就下意识跑到窗前去看呢?难道她心底深处还盼望着瞧着路灯下的他吗?

他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征兆,没有告知,让她毫无准备。

瞬间看到的佟思成的那张脸,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尧雨仍然觉得近在眼前。他眉梢眼角都清晰可见。他抬起头一如从前那般温柔含笑。他眼中有着期待,一如每次回到宿舍里伸出窗外看到的一样,他等待着她探出窗外的身影,再挥手道别。

两年过去,他比原来壮了不少。尧雨想起从前看佟思成穿西装笑他:“你这样子就像一根竹竿上凉着的衣服,风一吹,就一扇一扇的。”今晚几眼瞥过,西服穿他身上已能撑住了。

他的鼻子还是那么挺。佟思成有次故意叹息:“我们实验室的一个女生望着我叹气,说,佟思成,你的鼻梁怎么就这么挺呢?”

尧雨咯咯直笑:“是啊,来,我刮刮,刮平点。”

……

他的眼睛多了沉稳和探究,他的拥抱和亲吻再熟悉不过,他的笑容还一如从前……

这个夜晚,再见面已惘然。这个夜晚,没流泪已成伤。

尧雨头痛,是真的痛。她闭上眼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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