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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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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锦曦大吼着让朱棣离开。

“要走一起走!”

话刚说完,锦曦跃起一脚踹出踢在他屁股上,朱棣一个踉跄脚步不稳直直地倒向山崖下,风里只传来他不甘的吼声:“你竟敢对本王不敬……”

锦曦愣了一愣,右肩一痛,已中了一枝箭。燕七浑身浴血地奔过来,扶住锦曦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就在这瞬间,林中奔出一黑衣蒙面人,几个兔起鹘落落在了山崖之上,河风猛烈,吹得来人脚步不稳的后退了一步。从这里往下看,惊涛拍岸卷起浪花如雪,中有漩涡隐现,水势湍急,想来人一落入水中便被冲往下游。

“沿河搜寻,活要人,死要尸。”冷冷地吩咐完,来人负手背向众人,眼中已露痛苦之色。

听到身边脚步声消失干净,四周恢复静寂,他才缓缓拉下面上黑纱,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赫然正是李景隆。

“锦曦,你莫要怪我,你父亲想把你嫁给燕王,我只好出此下策。”他怔怔地看着山崖下的河水,突然一个纵身也跳了下去。

燕七一手拉着锦曦,仗着水性好,一边顺水往下游飘,一边挣扎着靠岸。

锦曦已痛得麻木,任燕七带着她随水漂流,意识渐渐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只手把她从水里拖了出来。一个声音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锦曦晕晕沉沉地睁开眼,瞧见李景隆浑身是水,脸上焦急莫名,她张张嘴想喊他,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啊!”锦曦被痛得惊醒。

李景隆站在床头,手上拈着一枝带血的羽箭,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说:“箭取出来就好了,养个十天半月就行。”

她这才发现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只穿了件肚兜,脸一红,知道要取箭头只能从权,眼一闭不吭声了。

包扎好李景隆给她盖好凉被才长舒一口气道:“还好及时。锦曦……怎么会弄成这样?”

锦曦失血过多,很是疲倦,又羞于见他,闭着眼没有回答。

“你休息会儿,没事了。”李景隆也不多说,站起身走了出去。

没事了么?朱棣怎样了?燕七呢?李景隆怎么也出现在这里?锦曦脑中充满了种种疑问。鼻端又嗅到了兰香。

她缓缓睁开眼,旁边几案上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静静地吐香。锦曦眼前又冒出夜探兰园与李景隆过招的情景,想起误以为他是救她之人约他钟山相见,轻若不闻地叹了口气,所有的疑问都得养好伤再说,她静静地睡了过去。

李景隆走出船舱,心情却zwtxt不能平静,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舱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了令要取她性命,又在见到她时心慌意乱,恨自己怎么会用附骨箭。

“锦曦,不要怪我,若不是你挡在朱棣面前,若不是朱棣一心陪你前来,原本,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他望着天际喃喃自语。

朱棣水性极好,跳崖之后没多久便上了岸,摸出贴身荷包里藏着的信号放出。不多时,燕卫便寻了过来。

“沿河查找!”朱棣下了令,顾不得浑身水湿,带领人马飞奔回松坡岗。林间空无一人,除了地上的血迹连一支箭也没寻到。

“主上,清理得很干净,是训练有素之人。”

朱棣迈步走到山崖上,风吹过,烈烈卷起他的衣襟。谢非兰与燕七是被擒走还是跳了崖呢?是何人布了这个圈套要置他于死地呢?如果自己不陪谢非兰前来,那么,这个圈套就是针对她而不是自己。然而当时分明黑衣人想置于死地的人是自己和燕七。是看到自己来了临时改了主意么?为什么呢?

朱棣想了良久,突问道:“淮河水灾,赈灾之事早已布置下去,情况如何?”

“主上,这事是太子亲为,莫非中有蹊跷?”燕五大着胆子猜测着。

燕五一席话让朱棣微皱了眉,皇上令他视察灾情,如果严重,免受灾之地三年赋税,难道,真是太子借赈灾中饱私囊,怕他此行查出个中贪赃枉法之事?可是这样不免太过显眼。而太子亲自操办之事,为何父皇又要令他前往巡视呢?

“集结船队,亮出旗号,通令各地官员。本王要明察!”朱棣沉声下令。

“主上,这么一来,不是查不出……”

朱棣转身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话:“你以为咱们的行踪没被人发现么?与其这般隐蔽着身份给人以可乘之机,倒不如亮在明处,奉着皇令弄得热闹点。不过,燕五,你另带人先本王一步前往凤阳吧。”

燕五眼睛一亮,恭敬地说:“遵令!”

“叫燕十一好生遣人送魏国公千金去凤阳,不要露了行藏。”

“是!”

朱棣这才换下湿衣,记挂着燕七与谢非兰,只求上天保佑他俩平安无事。

上了船没多久,早出发的燕五突传书前来:“岸边发现燕七尸体。谢公子不知下落。”

朱棣大惊,燕七毙命,谢非兰呢?难道……一瞬间,谢非兰马上的英姿,两人的过节,今日他拼死相护的情景一一浮现心头,难道,那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就此丢了性命?他心里一急,狠狠地将燕五传书揉成一团,冷声道:“传令下去,沿途设哨,搜寻谢非兰!”

正文第19章凤阳出行(四)

锦曦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久。她勉力撑起身体,右肩蓦得传来一阵刺痛。“嘶!”她痛得吸气,门一动,一名侍女走进来,见锦曦坐了起来忙放下手中的药碗道:“小姐,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锦曦一愣,这才发现长发披散下来,身上仅穿着一件肚兜,脸刷的就红了,讷讷问道:“是你帮我换衣的么?”

“是雨墨,”侍女笑着回答。

暗暗舒了口气,锦曦生怕是李景隆,她微笑着说:“谢谢你,你的名字很好听,雨墨。”

“是么?公子说,雨墨是种兰,花呈碧绿,上有斑点,像雨点似的。”雨墨轻声说道,一丝笑容在眸子里如花绽放。

“哦?你家公子是不是给身边人都取以兰名呢?”

雨墨帮锦曦披上衣衫,细心地为她挽起男子发髻:“小姐何时才会女装示人呢?男装潇洒,女装肯定更漂亮,雨墨给小姐收拾好,就把药喝了吧。”

锦曦见雨墨不肯回答她的话,眼珠一转又道:“想必李公子府中所有的侍女都是以兰为名吧?”

“只有公子信任喜爱之人才会赐以兰名,公子身边最信任的侍从叫银蝶,那也是兰的名字呢。”雨墨骄傲地说。

“哦,这样啊,那你家公子最爱什么兰呢?”

雨墨目光转向几案上的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叹了口气道:“小姐不知道么?自然是几上那盆兰了,公子以前犹豫不决,前些日子突然为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取了名字叫非兰。”

锦曦的脸又红了,雨墨在她身后没瞧到,自顾自笑着地说:“公子常说,他喜欢兰,所以只要是他身边亲近之人,都冠以兰名。以前啊记得公子从山中得了一盆仙荷青兰,取了名叫落影,后来就送人了。”

落影?锦曦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是不是只要是你家公子赐了兰名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呢?”

“那当然,府中一百多侍女,能赐兰名的不过五人。”雨墨想起临走时公子叫上自己,让府中侍女们全嫉妒死了,忍不住就乐。

门突然被推开,李景隆出现在门口,他似笑非笑地瞧着雨墨道:“雨墨与锦曦一见如故,锦曦,我把雨墨送来侍候你可好?”

锦曦分明感觉到雨墨手一抖,木梳已卡在自己发间扯着头发生痛。她吸了口气,见李景隆脸色一变,已步入房中:“怎么了?”

“伤口有点疼。”锦曦含笑解释,“多谢李世兄救命之恩,锦曦应无大碍了。”

雨墨福了一福,轻声道:“雨墨告退。”

李景隆慢慢走到床边,端起药碗温柔地劝道:“把药喝了,会好得快些。”

锦曦轻皱了下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李景隆正欲递过甜果,见她没事人似的,不觉奇怪:“锦曦不怕药苦?”

“怕啊!”

李景隆看看手里的甜果,还是觉得锦曦的样子不像想要吃似的。

锦曦笑了笑说:“山上常无甜果,遇着生病吃药,便习惯了。对了,李兄,想问问在救锦曦之时可见到锦曦身边之人?”

李景隆惊诧地瞪大眼:“还有人么?我这就吩咐下去,好好找找。”

锦曦见状不觉叹气,她暗运内力,觉得没有大碍就要下床。

李景隆伸手阻止她:“锦曦不用着急,再养上几日再说。”

“我有急事在身,不能耽搁。”

“再急的事,你现在伤还未好,也不宜出行,有何事,景隆自当效力。”李景隆淡淡地问道。心里已紧张起来,若是锦曦担心朱棣,他还不如现在杀了她。

“府中同行侍女被掳,锦曦着急想探听她的消息。”锦曦暗自盘算,朱棣遇刺兹事体大,不宜宣扬,不管他是否平安,自己心中还是珍贝更为重要。便随口编了个谎言告诉李景隆自己与侍女同行,结果遇到贼人,那人武功高强,射伤了自己还掳走了珍贝。

李景隆松了口气,目光看向锦曦,心又跳了起来。他心念一转已明白锦曦不欲张扬朱棣遇袭一事,她的侍女被掳又确有其事。李景隆嘴边掠起一抹笑容,眼前这个女子遇事不慌不忙,说话真真假假,她一如当日效外比箭时给他的印象,心机不浅。

想起锦曦先定钟山之约,再失约背信,他心里的火腾的就升了起来。想起太子两度亲赠玉佩,李景隆明白太子在徐辉祖的鼓吹下看上了锦曦。他不惜用落影去转移开太子视线,生怕燕王立她为妃,着急请人上门提亲,魏国公拒绝和曹国公府联姻,偏在这时让锦曦去凤阳。徐达心意已明明白白,锦曦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的。

“为什么,锦曦?为什么定下钟山之约,又端午送兰回来?”李景隆只想知道锦曦心意。锦曦大窘,没想到李景隆这么直接,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何我们说话这般自然?锦曦?你夜入兰园,又知我送兰与你,知道我托媒人去府中提亲,你也知道景隆的心意。在你面前,景隆不曾掩饰过自己,我一直在外以浮浪风流面貌出现,想必锦曦并不这样认为,能告诉我,为什么?”

李景隆转身望着锦曦,她肤如青瓷,眉若修羽,垂眸时两排蝶须似的睫毛,微翘的鼻子,浅粉色的双唇,他突然想起藏身魏国公府树上时见到她的如瀑长发。一冲动走到床边,抬手便拂散了刚梳好的发髻,黑发倾泻了满肩。

锦曦微张着嘴吃惊他的举动。

他猛地站起,眼中露出伤痛之色。他连她都可以杀,他本以为他的心已硬逾铁石,可是见她跳下山崖却为她心急,为她心疼,为她生恨。李景隆痴痴地看着她,俊脸板着,双瞳颜色渐深,像两粒晶石闪烁着忧伤的光。他一字一句地说:“锦曦是这般心意反复之人么?竟然戏耍景隆?”

“不……不是!”锦曦想告诉他前因后果,又不便开口说明,心一横道:“锦曦惭愧,李兄见谅!”

她低着头,李景隆不知道太子夜探绣楼,也不知道玉棠春当晚自己遇险被救,不知道自己夜入兰园的原因,也不知道在明白蒙面人是太子后她纠成了一团乱麻的心思。锦曦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印着李景隆带着怒意的视线。“对不起……但是,李兄,锦曦并非有意。这是个误会……”话一出口锦曦又愣住,这不是越描越黑么?

良久才听到李景隆长叹一声道:“既然无意,景隆也不愿勉强,再养几日,便送你离开。”

李景隆走后,锦曦才感觉房间内压力一松,她抬起头,目光触及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所有的误会都来自于兰。想起雨墨所说已命名为非兰,又叹了口气,说不出是喜是忧,是酸是甜。

正文第20章凤阳出行(五)

再过得几日,船行进淮河。锦曦伤势渐渐地好了。也不知道李景隆用了什么秘方,右肩处只留淡淡的红痕。

雨墨再来侍候她,已变得沉默,服侍完她便告退,再不多说一句。锦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也不再多问。

偶尔步出船舱再遇到李景隆,他淡淡地问问锦曦伤势如何,再不谈别的。

船不大,处处布置精巧,锦曦闲来无事,时常四处走动。李景隆也没告诉她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锦曦闲步便进了书房想找两册书消遣。

她翻着书听到舱外有脚步声朝书房走来。便站了起来想打个招呼,突听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至舱门前正说着:“燕十一掳走一女子,据说是魏国公府千金……”

锦曦一惊,自然地隐在了帏幔后面。

舱门被推开,进来两人,一人道:“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景隆想了想道:“消息可属实?”

“绝对属实,只是不知燕王为何要掳魏国公府千金,且在第二日,有线报说镇外松坡岗燕王被袭,小姐也是那时受的箭伤。”

“燕王掳走了珍贝?没道理啊,珍贝顶着我的身份,好歹也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锦曦心一急掀开帏幔走了出来。

“你先下去。”李景隆吩咐下属退下。抬步走到锦曦面前道:“下人探报,掳走你同行侍女的是燕王标下亲卫之燕十一。至于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锦曦再镇定也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如果是朱棣掳走珍贝,那么房中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只是朱棣的苦肉计?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锦曦想不出朱棣这样做的原因。回想当日情景,松坡岗一战绝非演戏。

她沉思的时候,李景隆突寒着脸道:“锦曦原是这般不信任景隆!”

锦曦脸涨得通红,自从知道李景隆并不是表面上的浮浪公子,她总觉得他很神秘,总想探知他的秘密。“不是,只是想燕王遇袭是大事,所以才隐瞒,对不起!”

她瞧到李景隆隐忍地笑了笑:“算了,锦曦心中没有景隆,不说也是自然。”

“不是这样的,你,一直待我好。这条命也是你救的,锦曦实在惭愧。”

李景隆怔了怔,温柔地说道:“原本是景隆自然而为,不应图报的,只是,我……”

他目中似轻轻燃起了一点火焰。锦曦心中一动,头埋得更低。

一抹笑容从李景隆嘴边飘起,他伸手抬起锦曦的下巴,喃喃道:“锦曦,我怎么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他的声音沉沉的如海底的香木,发出醉人的味道,锦曦觉得头有点重,思维如煮开的浆糊,慢慢地变黏稠,慢慢地转不动。瞬间,一个轻轻的吻如羽毛般抚过她的唇,带着一点凉意,微微的痒。

她睁大了眼看着他,看着他双眸中自己的影子如水波荡漾。

“非兰,只做我的非兰可好……”带着蛊惑的声音与他的唇正要印上她的。

雨墨的话在耳边响起,落影原也是他的兰,锦曦一抖,突然推开他,夺门而出。

李景隆呆住,恨恨地一掌拍在书案上,俊脸上闪过一丝怨恨。手拂过书案上的机关,地板上翻出一道暗门,他闪身而入。

下面是底舱密室,雨墨跪着,见李景隆进来,轻咬着唇拉开身服,雪白的背上密密印着鞭痕:“公子!”

李景隆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的雨墨几时变得这么多嘴了。”说着已取鞭狠狠的抽上了雨墨的脊背。

雨墨低头伏地发出一声闷哼,痛得浑身发抖,背上再添一道血痕,印在雪白的背上分外夺目。

李景隆挥过三鞭停住手,问道:“心里可怨恨于我?”

“雨墨不敢,是雨墨多嘴,雨墨再也不敢了,”说着,两行泪无声流下。

“哼!是我带你出来让你得意忘形了么?你忘记怎生得来雨墨之名的?”

雨墨一震,顾不得上身赤裸,膝行扑到李景隆脚下抱着他的腿放声痛哭:“雨墨知错,公子,饶我这一回,雨墨再不敢多嘴!”

李景隆一脚踹开她,狠狠地说道:“若不是锦曦见到了你,依兰园规矩你早没命了,每日三鞭便宜了你,回去之后,再把剩下的三十鞭补足了!”

雨墨捣头如蒜,知道已逃过一劫,连声呼道:“多谢公子开恩,雨墨一定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李景隆眼里露出一线讥讽,伸手抬起雨黑的脸瞧了瞧,突笑道:“雨墨,你喜欢徐家小姐么?你就跟了她吧。三十鞭也就算了。你,还是公子喜爱的雨墨。”

雨墨不明所指疑惑地看着李景隆。

李景隆露出笑意,语气变得温柔:“非兰不喜欢呆在我的兰园,生在野地公子怕别人采了去,雨墨,你好好护着她。”

“是,公子,雨墨定不负公子重望。”

“过来。”李景隆轻柔地唤道。手一翻掌中多了一瓶伤药,用手指挑出一团抹在雨墨的背上,用手掌细细揉化开。他悠然说道,“我家兰园之中,从未有带伤的兰。以后不会落下痕迹的。”

一股兰香在舱房中飘散开来,背上一凉,雨墨只感觉一双带着热度的手力度适中的抚过脊背,带来阵阵热力与酸麻的感觉,口中不自觉地溢出细碎的呻吟声:“公子……怎么担得起这么好的伤药。”

“担得起,魏国公府大小姐的闺中姐妹,自然是担得起的。”李景隆不紧不慢地说。

雨墨一惊:“公子可是要送走雨墨?”

“怎么?你不情愿?”

手在她背上停了下来,雨墨身子一僵,回身扑到他腿上哀声求道:“公子别抛弃雨墨……”

李景隆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当年便让你选了一回,你愿意做雨墨时便清楚兰园的规矩,既是我的兰,生如此,死,亦如此。”

雨墨眼中爆出光彩,忍不住伏在他腿上哭了起来。

李景隆轻抚着她的黑发,发如绢纱带来丝滑的手感,他伤感地看着雨墨道:“从前我的雨墨可从来不敢怀疑,唉!”

雨墨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道:“但凭公子安排。雨墨只求公子……”

话未说完,李景隆已俯身吻住她,雨墨微喘着气热烈地回应着,两只玉臂已绕上他的脖子。然而李景隆并未继续,停住这个吻,叹道:“好一个梨花带雨,海棠含春。”轻轻把衣衫给她披好,站起身道:“你是明白人,公子得不到的,绝对会毁了,也不会留给他人。”

雨墨失望地看着他离开,突然间明白了一切。魏国公府千金的闺中姐妹,那位小姐,那位受伤后被公子从水中救出的人,原来就是非兰。她一闭眼,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淌落。苦笑着想,谁说兰气度高洁不与争春,兰也分凡品珍品。比起素翠红轮莲瓣兰,雨墨落影都不过是草罢了。

水天一色,两岸青山隐隐,远处一列船队正在缓行,眼尖如他俩已瞧到旗帜招展处黑色的燕色迎风飘扬。

锦曦穿着玉色长衫,头发高束结以玉冠。立在船头衣袂飘飘,气度从容。

李景隆瞧了半晌才走过去:“锦曦……”

“李公子。”锦曦含笑一礼。

“你一定要和我生分么?锦曦,落影是很早……”

“李公子,锦曦对兰只当是花的一种而已,资质愚钝,无法了解兰之品性。以非兰之名男装行走江湖,非兰,不是兰的意思!”锦曦含笑打断了李景隆的话,目光澄明,不带丝毫情绪。

李景隆被锦曦的有礼与平静险些气成暗伤,明明见她情动,此时的锦曦面带微笑,仿佛那天书房之事没有发生过似的。止住胸膛内那股子不舒服,李景隆眼珠一转展眉笑道:“锦曦,你是吃醋么?”

锦曦平平地道:“李公子,上次钟山之约是误会,我以为你是另一个人,因为,他也送了我兰花。”

李景隆笑容瞬间僵硬,恍然大悟,心里一个声音反复念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个人是谁?会是谁?他蓦然想起太子对非兰的态度,若非太子知晓非兰的身实身份,他怎么慷慨送出东宫行走的玉牌?这一瞬间李景隆心如死灰。一个燕王,一个太子,锦曦居然误以为太子是他?心口掠过一丝不甘,他盯着锦曦,双眸转冷。“你是误会了,景隆却没有误会。你说,该怎么赔我呢?”

锦曦一愣,低下头道:“对不起……”

见她小脸上挂着愧疚,嘴微微抿起,李景隆心里一叹,“扑哧”笑了:“原来是误会啊!怪不得我一直郁闷不结,呵呵,说出来就好了,景隆可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锦曦秀眉微挑,见李景隆满面笑容望着她,眼神温暖如春,心一松:“李兄大度不介意,锦曦更感唐突。”

“呵呵,介意,其实还是介意的,因为,”李景隆一本正经地说,“锦曦,我喜欢你。”不待锦曦反应,李景隆已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笑嘻嘻地说:“燕王若知道非兰是女儿身,你说他会不会被气死?”

“你想让他知道吗?”锦曦一惊,她已经被李景隆瞬息万变的情绪弄头晕头转向,前一刻怒气冲冲,转眼情意绵绵,这会儿嬉皮笑脸。

“不,不想,我就盼着瞒着他一生一世才好,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立你为妃。”李景隆毫不犹豫地说道。

锦曦以为李景隆要拿此事要挟她,听他这么一说便侧过头瞧他。顿时陷入一双乌黑的双瞳内。李景隆坦荡地让她盯着看,半晌戏谑地笑道:“看够了么?我说的可是真话?”

锦曦轻叹口气移开头,zwtxt不语。

“锦曦,我是认真的,可是你父亲与你大哥一人中意燕王,一人中意太子,断不会允我,可是景隆只在意你的看法,你若愿意,我带你浪迹天涯也心甘情愿。”李景隆真挚地说着。

锦曦有点恍惚。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对她这般表白过。还是她曾芳心大动的人。一时之间心里满是感动。只觉得负了李景隆。

她怔怔地站着,河风吹拂,李景隆的情绪,她难分真假,良久才叹了口气。

“非兰,咱们快要靠上燕王的船队了。”一股脂粉香气吹来,锦曦回头,李景隆已换过熏过香的翠绿纱袍,衬得人精神抖擞。

“为何一定要这般打扮自己?”

“父亲想我一世平安,不卷入朝政,景隆也想做个闲人,非兰有秘密,景隆也有,保密?”说着李景隆伸出了小指头。

锦曦失笑,认真的与他钩钩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保守秘密不吐露!”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锦曦于是真的释怀。

不多时,船靠近燕王船队,李景隆提气报道:“曹国公府李景隆求见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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