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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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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隔世(1)

对望京城里的人来说,这个明媚的阳春三月有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www.mengyuanshucheng.com

内库开标的结果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贡药的牌子被药灵庄拿了去。听说选址就在京城最大的药铺回春堂旁边。来自西州府的药灵庄成了关注的焦点之一。传说宫里看上他们的药,是因为有驻颜的功效。夫人与小姐们都有点期待药灵庄开铺。

又被唾沫横飞数番描绘的是官银流通权花落江南朱府。

朱家一个总管随随便便就有一掷几百万的豪气。朱府在内库开标后第二天在望京莫府的方圆钱庄对门开了家四海钱庄。

开业这天锣鼓掀天,鞭炮震得半条街的地皮都在抖。户部尚书和宫里的内务府总管替钱庄剪了彩。

官员和富绅被请至多宝阁吃了顿免费的昂贵午餐。百姓们欣然观赏了江南狮与北方龙的精彩表演。孩子们争抢着黄澄澄的新铜钱。远道而来的四海钱庄得到了望京人的认可。

可是有心人注意到,往年掌管内库的七王府没有出席。有心人再打听,莫府的小姐殁了。

皇城根下永远不乏知情者。知情人喝了二两黄汤便神神秘秘的告诉众人:“七王爷一听莫府小姐殁了,当场晕倒,现在还卧病在床。七王爷可心疼那位小姐了。”

莫府小姐看似神秘的来历,七王爷离奇却又在常理之中的反应成了不弃过世后第二天的热门话题。

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的版本是,那位身份尊贵的小姐死在莫府,莫府脱不了干系。所以内库开标,莫府才丢了官银流通权。

张三道:“赶紧从方圆钱庄里把银子取出来吧!”

李四愁道:“这不亏了利息银子?”

张三笑道:“四海钱庄放出话来,六月前存银,年息六分呢!”

末了还补上一句:“莫府如果垮了,别说利息,本金都拿不回来了!瞧瞧,方圆钱庄外堆着的人都是去兑取现银的。”

曾经有个笑话。有人没事望天,不多时,身边聚得一大群人都仰着脖子望天。

方圆钱庄外闹嚷的人越来越多,手挥舞着票据,个个呈疯癫状。只有张三们,掩住眼里的得意,悄然离开。

恍若隔世(2)

只隔了一条街。

四海钱庄同样的热闹。

从方圆钱庄里兑换提取了银子出来的人们,跨过街就往四海钱庄奔,着急存银。把手中的方圆钱庄银票变成四海钱庄的银票。

这边是兑银子的,那边是存银子的。四海钱庄今天开业挂了红绸,门口红色的鞭炮屑像下了一场红雨。方圆钱庄昨天死了小姐,门口挂了黑绸,掌柜们和伙计们腰间系着白布。同样的车水马龙,同样鲜明的色彩。方圆钱庄的掌柜们和伙计们却生生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

太阳东升西落,此时正射在四海钱庄的门楣上。黑瓦檐下朱府四总管朱喜摸了摸光亮的额头,笑咪咪的抄着手望着方圆钱庄。

腆着大肚子的三总管朱寿也把手抄在袖子里,用肘撞了他一下,笑咪咪的说道:“喜老,我越瞧方圆钱庄越觉得晦气!”

朱喜点头表示同意:“方圆钱庄连石狮子的脸色都难看。”

朱寿呵呵笑道:“可不是么?像是被大房儿子欺负了不敢言声的家生子儿!表面顺服了骨子里却打着阴毒主意。看着就想冲过去狠狠的再揍上一顿!叫他彻底断了报仇的念想。”

朱喜瞟了眼他的手笑道:“寿寿,我记得你的手擅长的不是打架,是掷骰子摸牌九。莫忘了,你是江南第一赌坊的老板。”

朱寿从袖管里拿出手来。他人长得胖,手却清瘦均匀,十指如葱。他扬起手掌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哼了声说道:“我的手除了掷骰子摸牌九,还可以操棍子。你再喊我一声寿寿,我先揍你!我是禽兽么?欺负咱们家小姐的人才是!”

两人站在檐下笑咪咪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挤兑着方圆钱庄和莫府。远远望去,只是两个起早晒太阳聊趣事的闲人。

对街方圆钱庄的二楼雕花窗棂后,莫若菲颇有兴趣的瞧着朱府的两位总管。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莫若菲保养得很好。练拳习武后他总会把手浸在药汤中泡上半个时辰。一双手上半点茧子都没有,细腻嫩白温润如玉。他蓦得把手一收,脸上露出了笑意。

“少东家,兑银的人越来越多。小姐才过世,要不就以这个理由关铺了吧?”成掌柜谨声的建议道。

“不,今天起延长一个时辰关铺。直到前来兑银的现象正常为止。”莫若菲微笑道,见成掌柜不解,他又道,“把库银提个十箱摆在柜台后。告诉所有持钱庄银票前来兑银的人莫要着急,银子有的是。方圆钱庄不会让他们手里的银票变成废纸。另外再放出风去,但凡从莫府借银的人,利息打八折。”

成掌柜听着前面还连连应声,听到最后一句惊诧的“啊”了一声。

莫若菲离开窗户,安坐在黄杨木雕花太师椅上,悠闲的抿了口今年的早春新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商人逐利。四海钱庄六月年存银年息高一个点,是他们的流水不够,借机吸纳存银。咱们放贷的利息八折,找莫府借银子的人会增加。收存银要给利息,放贷只会赚利息。他们最终支出的银子多,而莫府赚得的银子多,你觉得哪种更划算?今年莫府没有向内库交纳几百万两标的银子,留着一大笔钱不生息赚银子钱庄才叫亏了。”

成掌柜崇拜地看着莫若菲,心里又有了信心和底气。

恍若隔世(3)

莫若菲的理解是,方圆钱庄如今像是被狗咬了只能绕着走。哄狗不咬是不可能的。对狗下套还是暗地里投毒的阴招鬼祟了点,那条狗死了不就咬不了?他阴沉地想,小样儿,少爷我还知道公募私募搞基金炒股票放高贷,前世没钱只能空手套白狼,你们懂吗?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前世那场骗婚。攒人生的第一桶金赔上了她的性命。莫若菲目中露出狠意,这辈子上天成全了他。给他的不是第一桶金,是一座金山。

阳光西斜,方圆钱庄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在金黄色的阳光中一洗阴霾,露出了张牙舞爪的恣态。莫若菲跨出钱庄大门,颇有点不习惯直射而来的明亮光线。他微眯了眯眼,冲街对面朱府两位总管笑了笑,骑马回了莫府。

朱喜习惯性的摸了摸光滑的额长叹:“敌人太狡滑。”

朱寿扁了扁嘴道:“笑得真阴险!”

四海钱庄里二总管朱禄听说方圆钱庄在一天时间内稳住了挤兑潮,端着拳头大小的紫砂壶翻了个白眼。

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大总管朱福睁开眼笑道:“这个莫若菲倒也有几分手段。禄老,难逢敌手,莫府在望京城经营百年,你必定喜欢这样的对手。”

朱禄眼底掠过丝兴奋,嗯了声,继续喝茶。

三天过去,照陈煜事先吩咐,阴阳先生已经算好了时辰,辰时出殡。

王府只遣人送了份丰厚的祭品来,七王爷陈煜一个也不见踪影。莫若菲忐忑不安,吃不准七王府的心思。

他遣人去王府禀报。七王爷明确告诉他,丧事莫府作主便是。送他出来的老太监阿福笑咪咪地收了莫若菲一张大银票后说:“王爷不想再惹人非议。”

莫若菲了然的微笑。皇上没有下旨,不弃没有认祖归宗,不算是王府的人。她一死,王府不想再为个死人折腾。权贵们向来如此,他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

三天后花不弃自莫府出殡。

灵幡飘荡,漫天的白钱随风飘洒。一路吹打,哭灵人嚎得嘶心裂肺。送葬的阵容庞大。除了骑在马上的云琅和莫若菲,绝大多数人连花不弃长得是圆是方都不清楚。

不弃的墓选在兴龙山半山一座山坡之山。背靠山脉蜿蜒如龙,左右各有一线山脉以为青龙*,前方山岳绵绵起伏不绝,山下一条大江东去。是处风水绝佳的暖气之地。

恍若隔世(4)

不弃也算不上是莫府的人。莫若菲没有把她葬进莫氏的家族墓地。而是把多年前阴阳师看定的这块好地给了她。据说这块地入葬,后世能有着紫袍的命。不弃是个女子,莫若菲安慰的想,下一世,她能生在大富权贵之家也好。

他一向是个务实的人。眼前一锹锹土盖住了棺椁,因为不弃带来的种种烦挠似乎也离他而去,埋在了地底。

莫若菲想起华严经里的一句偈:“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自己前世就做了二三十年的牛马,他这辈子是穿越过来享受富贵的。他看着花不弃的墓暗暗发狠,不管她叫他的心神如何震荡,他为何会莫明其妙心痛,就算当年的小不点站在他面前,他也绝不叫她挡了他的道。

云琅却想起药灵镇外的那片乱坟岗,半山枯树下葬着的花九和癞皮狗阿黄。他只庆幸不弃还活着。

垒好坟,竖好碑,天色已近黄昏。

山丘上满目金黄,晚风轻拂着一座孤坟。

云琅执意留下。他要守到蒙面老者前来。莫若菲也没有劝阻。拍了拍他的肩叹息一声离开。

空间寂寂,身后传来鸟儿投林的脆鸣声。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安静的可怕。

云琅惴惴不安的等着,不时瞅眼新垒好的坟茔。他一个劲的想,不弃闷久了会不会有事?

远处的望京城身上笼罩的金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朦胧。夜将黑色的轻纱覆盖于天地。久了,这座雄伟的城池成了低伏于地平线上的猛兽。

西面天空一弯明月升起,几颗星辰灿烂。

云琅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他伏在地上,耳边听到隐约的马蹄声,兴奋的站了起来。过了片刻,西面山中奔出一行人来,脚步轻健的围了上来。当先正是那晚在凌波馆见到的蒙面老者。

他对云琅一拱手道:“多谢少堡主相助。开坟!”

他身后这群青衣蒙面人闻声开始行动。

恍若隔世(5)

云琅紧张的看着,不忘问老者:“敢问要将她送去哪里?”

海伯温言道:“少堡主,她身上的毒还没解,需要送至一处安静的地方替她解毒。”他犹豫了会又道,“你最好忘了她。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云琅心里一急道:“我和你们同去。我不放心。”

“不行。少堡主,且听老夫一言。此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千万说不得。否则,老夫宁肯忘恩负义,杀你灭口。”

“为什么?”

海伯老者没有再回答她,见手下已启棺抱出不弃,打了个手势。一青衣人解开带来的麻袋,从中抱出一具尸体,她身上也穿着同样的服饰。她的脸竟与不弃有几分相似,面容发青扭曲,有浓烈的臭味传来。青衣人将这具女尸放进棺中,钉棺堆坟,动作干净利落。

云琅心里一惊,指着那具女尸道:“难不成你们为了瞒天过海杀了人?”

“少堡主不必惊惧。是偷来的尸体。找了两天才找到合适的。以防将来有人开棺罢了。”

他的回答让云琅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他们是什么人?训练有素,挖坟开棺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连防人开棺都想到了。他忍不住问道:“还会有人来开棺吗?”

“以防万一。”答了这么一句,蒙面老者从怀里拿出只短笛,吹出几声鸟叫声。

远处林中飞快奔出一辆马车。马蹄上包裹了麻布片,无声无息的驶到山坡下停住。车门打开,一人自车中掠起,身如展翅大鹏直扑上来。身上穿着件青布长袍,斗蓬自头往下遮住了面目。他不发一言接过不弃转身就走。

“等等!”云琅喊住他。他走上前低头注视着不弃未变的容颜,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触手如冰,心里泛起一丝不舍。

朱福注视着这个英俊少年,云琅目中的眷恋和温柔消褪了他心里的杀机。他朝海伯使了个眼色,后者显然松了口气。

云琅犹豫了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道,“她好了把这个给她。我不问你们的来历。既然能救她,自然也不会害了她。每年三月三,我都会在兴龙山上的小春亭等她三天。希望尊驾告之,能让我们还有重逢的一天。”

朱福点点头,抱了不弃上了马车,没多久就消失在曲回山道上。

海伯轻叹了口气。对云琅一揖道:“公子再生之恩,将来必回报公子。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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