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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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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刺骨的辣痛直入心扉,伴随着足以令人崩溃的屈辱。杭文治紧紧地咬着嘴里的破抹布,两行泪水从眼角夺眶而出。

这样的身心折磨令杭文治完全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他感觉自己在经历着一个漫长的世纪,直到一个声音在卫生间门口嚷嚷起来:“我说你们瞎闹腾啥呢?”

小顺停手往身后看去,说话的却是杜明强,他睁着惺忪的睡眼,像是刚刚被吵醒似的。

“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黑子压着声音,语气却异常凶悍。

杜明强却梗着脖子不依不饶:“怎么没我的事?明天还得赶早出工呢,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大扃爷的,诚心是吧?”黑子早就看对方不爽了,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一个跨步冲到对方面前,伸手蛮横地推了一把。

杜明强被推了个趔趄,他扶了把墙才勉强站住,同时咋咋呼呼地喊起来:“哎,你怎么随便打人?”

黑子还要上前,却听有人在里屋方向说道:“差不多了,睡觉吧。”

说话的正是平哥,黑子便也不敢再撒蹶子。就在这时,卫生间里忽然又起了一阵骚扃动,黑子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一下撞开,定睛一看,原来是杭文治挣脱了控扃制,正没命地向监扃室铁门处冲去。

“快抓扃住他!”平哥从床扃上跳了起来。黑子如扃梦扃初扃醒,想拦却哪里还来得及?杭文治早已冲到了门后,嘴里的破抹布也被扯掉,他抓扃住两根铁栅栏,把脑袋竭力往门外伸去,同时扯直了嗓子嘶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这凄厉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夜中听起来直如鬼嚎一般。监扃区内那些刚刚躺下的犯人便跟着骚扃动起来,有抱怨的,有咒骂的,有跟着起哄的,乱成了一团。

“你他扃妈扃的,回来!”黑子赶过去用胳膊勒住杭文治的脖子,使劲把他往回拉。杭文治的声带被压住,呼喊声便被硬生生地掐断了。但他的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扣在门栅上,难以拉动。

小顺和阿山此刻也冲到了卫生间外面,一看这副架势,阿山低声招呼道:“别跟他较劲了,赶紧上扃床!”小顺则毫不含糊,干脆嗤溜溜地直往里屋奔去,他的铺位在平哥上方,往上爬的时候被平哥狠狠地踹了一脚。

“就你跑得快,奶奶的三个人制不住一个小白脸!”平哥恨恨地骂了一句,他这一脚正踹在小顺的裆扃部,后者痛得直咧嘴,但又不敢反驳啥,只能愁眉苦脸地滚到了床铺上。

黑子知道一时半会拖不动杭文治,便也放弃了,松开手往自己的铺位跑去。他和阿山共享一张双人床,阿山在上,黑子则占据着相对舒服的下铺。

杭文治失去了束缚,便更加没命地喊叫起来。不远处地杜明强苦笑着摇摇头,也爬上了自己的铺位。几乎在他上扃床的同时,监扃区内的日光灯忽然间全都亮了起来,把里里外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平哥等人纷纷在床扃上坐起身,摆出一副茫然无辜的神态看向安置在铁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灯光让杭文治的紧张情绪也得到了缓解,他停止了呼喊,随即又意识到自己仍然光着下扃身,连忙弯腰先把裤子提了起来。

“424监扃室,怎么回事?!”严厉的呼喝声很快在监扃室内响起。杭文治茫然抬头,找了半天才看到里屋靠着通风窗的地方装着一个扩音喇叭,管扃教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喇叭的位置离小顺的铺位最为接近,而后者已经灵巧地凑上前去,对着喇叭旁边的麦克口说道:“报告管扃教。这个新收不服政扃府,抗拒改造,他说自己是冤枉的,喊救命呢!”

“不……不是!”杭文治喃喃地为自己辩驳着,可是他的声音既小,距离麦克口又太远,对方根本连听都听不到。

管扃教没有再说什么,喇叭似乎也关闭了,只是灯光仍然亮着,这引起了其他监扃室的犯人们又一阵抱怨。

杭文治愣愣地站在门口,继续喊也不是,解释也不是,他茫然地舔扃了舔嘴唇,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安静!”呵斥声再次响起,却是监控室的管扃教出现在了监扃室区。随之而来的还有电扃棍敲击在铁门上“铛铛铛”的声响,这声响充满了威慑力,相应监扃室的犯人们立刻沉寂下来。

“嘿,来了!”小顺冲杭文治坏坏地笑着。黑子则指着斜对面上铺的杜明强,拧着嘴唇威胁了道:“小子,我警告你,一会别乱说话!”

杜明强装聋作哑地不搭对方的茬。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急促而又烦乱。片刻后,值班管扃教出现在424监扃室的铁门外,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高马大的狱扃警。

“刚才是你喊救命?”见杭文治仍然在门后站着,管扃教便沉着脸问了一句。

杭文治连忙伸手指向里屋的方向:“他们……他们几个欺负我!”

黑子小顺等人立马翻扃脸驳斥起来:

“哎,你胡说什么呢?”

“谁欺负你了?”

……

“你们都别说话。”管扃教瞪着眼睛在监扃室内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他用电扃棍指了指置身事外的杜明强,道:“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杭文治期待地看着杜明强,指望对方能帮自己说几句。可杜明强却皱着脸,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早就睡着了。”

杭文治没想到对方这样回答,着急地叫起来:“一开始你是在睡觉,可后来的事情你明明看见了啊!”

“行了行了!”管扃教觉得这种单方面的表述毫无意义,他打断了杭文治的话,反问道:“他们怎么欺负你了?”同时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仔细打量着,但并没有找到殴扃打留下的伤痕。

“他们……他们……”杭文治涨红了脸,先前的遭遇实在过于耻辱,他吞吞吐吐的,一时说不出口。

管扃教皱起眉头,眼神中渐渐现出质疑的神色。

平哥估摸扃着时机合适了,便起身说道:“报告管扃教。这个新收就是不服政扃府的判扃决,非说自己是冤枉的。熄灯了也不肯就寝。黑子是吓唬了他两句,但绝对没有动手打他。”

黑子立刻站起来配合:“报告管扃教。骂人是我的不对,我检讨……不过这家伙大半夜的喊扃冤,不但攻击政扃府,还影响别人休息,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哦?”管扃教的目光冷冷地盯在杭文治的身上,“你觉得自己冤枉了?”

杭文治咬了咬嘴唇,这个问题似乎干系到他的人格底线,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是……我是被冤枉的,别陷害的!”他哑着嗓子却又无比坚定地回答道。

管扃教“嘿”地笑了起来:“那就是政扃府错了,法扃律错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掏钥匙打开监扃室铁门,踱到了杭文治的面前。

杭文治感觉到事态不对,刚想要解释几句:“不是政扃府的错,是那个女人……”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身扃体一麻,整个人不受控扃制地抽扃搐起来。

管扃教的电扃棍正戳在杭文治的腰间,强大的电流瞬间把他击倒在地。

“人不做,你偏要做鬼!”管扃教气冲冲地骂道,“这号扃子里头凶的、滑的,我什么样的没见过?第一天进来你就敢抗拒改造,作死啊你?”

杭文治瘫扃软着身扃体,目光绝望而又悲凉,但他兀自咬着牙齿,喃喃地说道:“冤枉……我冤枉!”

“不服判扃决你可以上诉啊!都送到号扃子里了还喊什么?”管扃教不耐烦地嘟囔着,懒得再搭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然后他又大步走到黑子面前,训斥道:“有人干扰监扃室秩序,你可以向管扃教报告。谁给你权力骂人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老犯人,就可以高人一等?”

“报告管扃教:不敢!”黑子站得笔直以示恭敬,“我就是脾气急了点,看不得任何歪扃风扃邪扃气!”

“你脾气急,我脾气还急呢!”管扃教挥起手里的电扃棍,做出威吓的姿态。

“报告管扃教,我已经知错了。请管扃教省电。”黑子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

管扃教被逗得一乐:“你态度倒不错。早有这觉扃悟,何必费这么大事?这个新收,你们再好好开导开导他,要帮助他,带着他共同进步。”

“您放心吧。”平哥再次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我向政扃府保证:424监扃室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管扃教满意地点点头,又瞥了杭文治一眼,然后便向着监扃室外走去。杭文治勉力从地上爬起来,神色悲凉却又一声不吭——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监扃室的铁门重新落锁,管扃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久之后,日光灯也熄灭了,监扃区重新陷入了一片夜色之中。而杭文治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任凭无边的黑扃暗把自己彻底地淹没。

“眼镜,你等着吧。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哥几个一定陪你玩到底。”恍惚中似乎听见小顺的声音,轻浮的语气令杭文治又想起了刚刚遭受过的凌扃辱。

“得了。今儿都睡吧,时间还长着呢。”平哥跟着发了话。

是的。时间还长着呢……长得令人望不到边际。杭文治颓然倒坐在自己的铺位上,良久之后,从他所在的位置隐隐传出被压抑的啜泣声。

平哥等人早已心满意足地睡去。只有上铺的杜明强似乎微微地轻叹了一下,不过他也只是翻了个身,随即便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已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时分。反正夜色已经极为深重,整个监扃区内寂静一片,听不到半点的人声。

小顺睡觉前和几个大哥打扑克,被灌了好几杯白水。现在睡得正香,小腹下面却不争气地闹胀起来。尿扃意一旦开始滋生便再也控扃制不住,他只好慵懒地扃下了床,一路歪斜着向着卫生间走去。

从窗口透进来的月色拐不了弯,这使得卫生间内显得尤为黑扃暗。好在便池所在的位置早已了然与小顺心中,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干脆闭着眼睛凭感觉继续前行。

忽然间脚下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跘了一下。小顺诧异地低下头,却见便池前横卧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这个意外发现让他的心一惊,睡意在瞬间散去了七八分。

“谁呀?躺这干吗呢?”他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

小顺下床的时候平哥就醒了,现在又听见对方嚷嚷,第一个便搭腔问道:“怎么了?”

“地上躺着个人。”小顺一边说一边把身扃子探到卫生间外瞅了瞅,却见门口下铺的床是空着的,他随即给出了判断,“好像是眼镜。”

“搞什么呢?”平哥不耐烦的咂着嘴,“别吵着老扃子睡觉!”

“起来起来!”小顺折回去踢了地上那人两脚,但那人却软扃绵绵的毫无反应。小顺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声音也慌了,“平哥,你过来看看吧……好像不太对劲!”

平哥也没了睡意,他骂骂咧咧地扃下了床,顺手摸了个打火机带着。等到了卫生间之后,便“啪”地一下打着了火,照亮了监扃室内这个小小的角落。

却见便池边果然蜷着一个人,从身形看来正是今天刚刚入扃监的杭文治。他俯身冲下,一只手垂在便池里,一动不动地趴着。

小顺蹲下扃身,凑近了杭文治细细观察,在摇摆不定的火光中,却见一绺暗黑色的液扃体正从杭文治的手腕部流淌出来,顺着便池池壁漫进了排污口内。

小顺伸手探了探那液扃体,只觉稠腻腻的还带着腥味。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立马惊惶失措地叫起来:“我的妈哎!血!”

“慌什么!”平哥斥了小顺一句,自己则快速地退到了卫生间外。小顺也意识到什么,连忙跟着跑了出来。

“怎么了,平哥?”黑子坐在床扃上问道,他看起来刚刚被吵醒。同时睡在上铺的阿山和杜明强也纷纷坐起。

“我扃**人了!”小顺脱口说道,黑子和阿山便都吃了一惊。

平哥倒还镇得住,他摆了摆手:“别慌,这事和我们无关。小顺,赶快报告管扃教!”

小顺“嗖嗖”地爬到自己的铺位上,按下了喇叭旁边的呼叫开关。很快对讲系统便被接通,管扃教的声音传来:“424监扃室,又怎么了?”

“报告管扃教:死人了!新收那小子死了!”小顺战战兢兢地汇报着,而他的语扃音未落,整个监扃区的灯光又再次亮了起来。

平哥等人早已回到自己铺位上坐好,杜明强却一个翻身跳下床,径直扎进了卫生间里。片刻后,众人听到了他的喊声:“人还没死呢,都过来帮帮忙!”

“没死?”小顺松了口气,急吼吼地扃下了床想过去看看。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他忽然意识到平哥等人都没有动弹,便又停下脚步回头张了一眼。

“傻扃逼,有你什么事?”黑子不屑地勾着眼睛,“别惹得一身臊气。”

小顺明白黑子的意思,不过他手上已经沾了血,这臊气是想甩也甩不掉了。想到这层,他只能硬扃起头皮再次走进了卫生间。却见杜明强已经把杭文治流扃血的胳膊从便池里拣了出来,并且按住了对方的手腕动脉。而后者正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毫无神志。

见到小顺进来,杜明强急切地招了招手:“快,找块抹布给我!”

小顺捡起地上的抹布扔过去,那正是此前他折磨杭文治时塞扃进过对方嘴里的那块。

杜明强把抹布扯成条,在杭文治的臂弯处打了结,然后又牢牢地扎死。后者的手腕部有一个割裂的伤口,此刻血流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监扃室的铁门被哗啦啦地打开,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值班管扃教出现在了卫生间里。

“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情形,管扃教的眉头皱成了两坨化不开的大疙瘩。

“是自扃杀。用眼镜片割的——”杜明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便池旁几块沾着血迹的玻璃碎片,“——血进了便池里,不知道流了多少。不过从体色上来看,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管扃教挥挥手:“赶紧把人送到医务室!”两个跟班狱扃警随即走上前来,抬起了杭文治的身扃体。

“得把他的手举起来,高过头顶。”杜明强在一旁指点着说道。

“你懂急救?”管扃教眯起眼睛问他。

杜明强点点头:“懂一点。”

“那你跟着帮帮忙。”管扃教招呼了一声,然后他又扫了扫屋里的其他囚犯,“你们几个老老实实呆着,明天别出工了,等待问扃讯!”

硬扃邦扃邦地撂下这句话之后,管扃教和杜明强等人便忙着指挥抢救去了。只把424监扃室的其他人员又锁在了狭小的铁屋中。

耳听得忙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顺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心有余悸地说道:“靠,幸亏没死,这要死了还真是说不清了。”

“你小子傻啊?”黑子臭了他一句,“死了才省心呢,我们又没碰他。”

小顺咽了口唾沫,暗自合计:你倒是没碰,我在现场那是脚印指纹啥都没拉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这些词他也就在心里嘀咕嘀咕,不敢说出来。

“现在还真是麻烦……”平哥也皱起了眉头,“一会张头肯定得赶过来,等眼镜醒了,把之前的事情一说,那可够受的了。”

一想到监扃区张队长的电扃棒,小顺立刻露扃出愁容。先前折磨杭文治的时候属他最积极,而且他也知道,一旦事情被捅出来,屋里的几位大哥肯定会把自己推在前面顶缸,到时候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过忧虑之余,他也抱着些侥幸:“眼镜可不敢瞎说吧?他要说了,我们以后还不整死他?”

阿山摇摇头:“眼镜还没被捋平呢。”

小顺心中一阵沮丧,他明白阿山的意思:睡觉前他们几个折腾杭文治,后者可一直没有服气。人家当时就扒着铁门大喊“救命”,幸亏平哥和黑子戏演的好,才把那个糊涂管扃教给对付了过去。现在杭文治被送到了医务室,再要说什么他们可没法阻止。况且张扃海峰是什么样的角色?这事多半要瞒不过去。

“妈扃的,要我说,都赖那个杜明强!”黑子恨恨地抱怨开了,“要不是他碍事,哥几个还不早把眼镜给收拾了?”

顺子一拍手:“真是啊!我们审眼镜的时候,就是这小子碍手碍脚,结果让眼镜炸了包。这会眼镜寻死吧,他又把人给救了。等眼镜给张头前后一说,他可美了,只给咱哥几个尿了一身骚。”

见有人附和自己,黑子便更加来劲,捶着床板叫嚣道:“就该把那小子一块收拾了。”

阿山也道:“这小子是得办。要不然这屋里不太平啊。”一边说,他一边抬眼去看平哥的态度。

平哥点起根烟,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口,暂时没有表态。

“我早就想办他了!”黑子有些按捺不住,带着抱怨的语气说道,“可好几次不都是平哥在中间挡着吗?”

“你们几个看得浅啊。”平哥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沉默片刻后又道,“这家伙可不好碰。”

黑子不屑地翻了翻眼睛:“有什么不好碰的?不就是个五年犯吗,能有多大个量?”

平哥伸出左手食指冲黑子点了点:“问题就在这里。”

黑子挤着眉头,想不通其中的状况,一旁阿山倒是沉吟起来,像是品出了些滋味。

却听平哥又说道:“四中队是什么地方,这个不用我说了吧。”

“重监扃区啊,全市最恶的犯人都在这儿集中着呢。”黑子扬着头,好像还挺自豪的样子。

“嗯,那我们这个监扃区,和别的监扃区有什么不同?”

“那可就惨了……”黑子咧咧嘴,蹦出一句顺口溜来,“四中队,鬼见愁,张头、坟头、子弹头。”

这句顺口溜正是在省城监狱广为流传的谐语。囚犯们用此来描述四中队最为“可怕”的三件事情:张头,即指监扃区的铁腕队长张扃海峰;坟头,指的是像坟墓一样密不透风的监扃舍大楼;子弹头,则是说四中队关扃押的都是重犯,其中不少人还是等着吃“子弹头”的死囚。

“四中队,鬼见愁……”平哥颇为感慨地叹道,“说得好啊,嘿嘿,我在这‘鬼见愁’的地方呆了也有十年了,杜明强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五年犯。你们想想,这家伙如果不是个厉害角色,又怎么会被扃关在这里?”

黑子心中一动,明白了平哥的逻辑。以杜明强的刑期完全没资格进重监扃区,可他却偏偏被扃关了进来,这不正说明他是一个真正的危险分扃子,必须要靠人人闻之色变的“鬼见愁”四中队才能制住他吧?

虽然想通了这层关系,但黑子却并不服软,他反倒“哼”了一声:“就算这小子真是个硬茬又怎样?我黑子怕过谁了?妈扃的,他要是识趣,我还给他三分面子;敢跟我炸刺,我一样削平了他!”

平哥挑着嘴角看看黑子,似乎对后者的狠劲颇为欣赏,同时他点点头道:“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这小子入扃监的时候还算乖扃巧,哥几个审他,他也挺老实。后来虽然有点装疯卖傻的,但基本的规矩都还摆得住,所以我也懒得理他,图个大家相安无事。不过他这次可就有点甩大了……”说到这里,平哥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他用拇指和食指用扃力一搓,将那仍在燃扃烧的烟头捻成了粉末,然后又冷笑着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陪他玩一玩。”

黑子捏着拳头,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兴扃奋神色。他已经在这坟墓一般的监扃室中憋了太久,正需要找个机会发扃泄一下呢……

这场议论中的焦点人物杜明强对平哥等人的密谋尚毫不知情。在监扃区大楼一层的医务室里,值班医生给杭文治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后,建议将其送入扃监狱附属医院做进一步治疗。管扃教不敢怠慢,带着一行人出了大楼,又急匆匆往医院方向赶去。

杜明强负责背负着人事不知的杭文治前行,因为后者体态瘦弱,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并不吃力。他一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间或还抬头看看幽远的星空,感受这难得的自扃由气息。

只可惜这段旅途实在短暂,大约五六分钟之后,一幢四层小白楼已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刻正值凌晨时分,放眼向四周看去,监狱高墙内一片黑扃暗,只有这幢小楼内仍然灯光通明。杜明强知道这里就是监狱中的附属医院了。

监狱扃医院没有挂号的流程,病人入院都是随到随治。众人把杭文治送到二楼的外科病房,一个中年狱扃医过来了解情况后,立刻着手安排输血事宜。

犯人的入扃监材料中配有体检表,所以很容易便查到了杭文治的匹配血型,一番忙碌之后,一个血袋被连接在杭文治的静脉血管上,生命的希望随着血液一起又流回到了病者的体扃内。杭文治的面色渐渐红扃润,呼吸也变得匀重起来。

“没啥大问题。你们安排个人看着吧,等病人醒了再来叫我。”狱扃医给值班管扃教送了颗定心丸,然后便告辞去忙自己的一摊事情了。

管扃教松了口气,带着手下狱扃警撤到门口抽起烟来。杜明强则陪护在杭文治的身边,负责观察后者的状况。

而杭文治的恢复速度印证了狱扃医乐观的预扃测:管扃教等人的一颗烟还没抽完,他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随后他的眼珠漫无目的地转动着,依稀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我……我没有死吗?”他吐出一口浊气,黯然说道,那声音轻得如游丝一般。说话的同时,他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杜明强。

杜明强冲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压低身扃体,把嘴凑在他耳边说道调侃道:“这是个没有自扃由的地方,连死的自扃由也没有。”

杭文治无奈地摇摇头,不愿再答复什么。站在门口的管扃教注意到杜明强的举动,他把抽扃了一半的香烟胡乱掐灭在门框上,一边迈步过来一边问道:“他醒了吗?”

杜明强却像没听见管扃教的问话,只是继续对着杭文治耳语,而这次他的语气变得极为郑重:“千万别说昨晚的事情!”

杭文治的心一缩,“昨晚的事情”……那是他有生以来遭受到的最大的羞辱,为什么对方不让他说出来?他凝目看着那个年轻人,似乎心中颇多困惑。

杜明强却来不及做过多的解答了,因为管扃教已经来到了床前。他一手把杜明强拉了起来,忿忿然地喝问道:“你干什么呢?耳朵聋了?”

“他刚醒,我给他把把脉。”杜明强讪笑着编了个慌。

“你把个屁的脉!给你脸了啊?站一边去!”管扃教把杜明强推开,凑上前看了看杭文治的气色,说:“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先好好休息。”

“哎,张队!”屋外守候的狱扃警忽然招呼了一声,带着点给屋内报信的意思。值班管扃教连忙转过身来,而随着一阵沉闷的皮鞋声响,张扃海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张队,你来了。”管扃教肃然打了个招呼,杜明强则低下脑袋,双手紧扃贴在裤管上,摆出了立正的造型。

“怎么回事?”张扃海峰阴着脸,目光很快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这个新收不服判扃决,闹情绪,用眼镜片割脉自扃杀。幸亏我发现得早,给救过来了。”值班管扃教简单地说了两句,不但隐去了监扃室里犯人争斗的情节,还把救助的功劳也揽在了自己身上。

杭文治闷扃哼了一声,脸上现出愤懑的神色。照这么一说,他倒成了没事找事的麻烦角色,实际上他可是个受尽了委屈的苦主。

张扃海峰捕捉到杭文治的细微表情,目光一凛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说着话,他已经踱到了床边,半俯着身直接询问杭文治:“你自己说说,怎么回事?”

杭文治怔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却略略别过视线去看站在一旁的杜明强。后者也早已把脸偷偷转了过来,和杭文治目光相交的那一刻,他凝重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张扃海峰心思敏锐,立刻转头顺着杭文治的视线看去,不过杜明强此时已经恢复了老老实实的表情,低头垂手,目不斜视。

“我想不开,我没有犯罪……我是冤枉的……”杭文治终于喃喃地自语起来,而他的说辞正与先前管扃教的解释完全吻合。

张扃海峰略一沉吟,指着杜明强对那值班管扃教说道:“你把他先带到隔壁病房,我一会要问他的话。”

值班管扃教应了声“是”,而杜明强不待对方推桑,自己乖乖走在了前面。不多会两人便来到了隔壁空闲的病房扃中,管扃教命令杜明强贴着墙角站好,自己则在门口附近来回踱着方步,显得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他不得不担心杭文治曝出睡觉前的监扃室冲扃突,这样他便免不了被扣上“管理不善”的帽子。

不过事态的进展还算乐观。大约五分钟之后,张扃海峰也跟了过来,一进屋他便冲值班管扃教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监扃区那边盯着点,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值班管扃教松了口气,正要招呼杜明强时,张扃海峰却又伸手一指:“把这家伙留下,我还没问他话呢。”

杜明强拖过床头的凳子坐下,笑嘻嘻地抢先说道:“托你的福,管扃教让我照顾你。嘿嘿,这可是难得的美差啊,不用干苦力,还能混上顿病号饭。”

杭文治没心情关注这些,他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说什么?说你昨天晚上被人给揍了?”杜明强把脸凑到对方床前,“你知道这样会连累多少人?平哥他们,包括值班管扃教,一个个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张扃海峰张队长,他的手段你难道没见过?”

“他们活该的!我还得替他们考虑吗?”一想起昨晚受到的侮辱,杭文治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甚至控扃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杜明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杭文治:“不是替他们考虑,是替你自己考虑。”

杭文治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挂满不解的神色。

“如果他们受到一分的责难,那一定会用十分的力气报复在你的身上。”杜明强伸手在杭文治肩头轻拍了两下,叹道,“这就是监狱里的游戏规则。”

杭文治愕然愣住,半晌之后,他的眼角渐渐湿扃润,带着哽咽喃喃说道:“你们干吗还要救我?这样的日子,何不让我死了算了?”

“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至少还有希望。”杜明强把目光转向病房的窗口,虽然隔着黑黝黝的铁栅栏,但是天边依稀的晨光还是隐隐透了进来。

“希望?”杭文治重复了一遍,嘴角却挂着冷漠的自嘲,“别和说希望,这个词只会让我的心滴血。”

“我知道你是个苦孩子。好了,说说看吧,你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冤扃情?”

杭文治看看杜明强,欲言又止。

“说吧。”杜明强用微笑鼓励着他,“我会认真听的。”

杭文治还在犹豫着问道:“你相信我不是坏人?”

“这有什么不信的……”杜明强在杭文治的腿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说道,“在坐牢的不一定都是坏人,坏人也不一定都在坐牢。”

这句话像是点中了杭文治的心窝,他蓦然看着杜明强,大有知己难逢的感觉:“你说得太对了!”

“你在外面是做什么的?”见交谈的气氛渐渐融洽,杜明强便拉家常似的问了起来。

杭文治很快速地回答:“我在市政设计院工作。”看来他已经彻底撤掉了针对杜明强心理防线。

“很好的单位啊。稳定,待遇也不差吧?”

杭文治谦虚地一笑:“还不错。”

“你说还不错,那肯定是想当不错。”杜明强挥挥手,很有把握地分析道。

杭文治的笑容却渐渐变得苦涩:“工作好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要到监狱里过下半辈子?”

杜明强陪着他感慨了一会,又切入了更深层的问题:“你说是被一个女人陷害的?”

“是的。这个……”杭文治恨恨地咬着牙,憋了半天才在自己的词库中找出个骂人的词汇来,“这个贱扃货!”

杜明强抱起胳膊:“不用说,你肯定是被这个,嗯,……这个‘贱扃货’迷住了。”

杭文治沮丧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过了一会他又主动解释道:“我和她是通扃过婚姻介绍所认识的,我只看到她出众的外表,没想到她竟会是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婚介所?”杜明强咧了咧嘴,那里鱼龙混杂,甚至有很多以骗人为职业的“婚托”,不过他暂时没有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只是摇头道,“那里认识的人的确不靠谱啊。”

“我开始也觉得婚介所不靠谱,可是没办法,家里人催得紧啊。”说到这个话题,杭文治显得有些尴尬,“不怕你笑话,我当时三十一周岁了,在去婚介所之前还从没谈过对象。家里就我这一个儿子,父母着急了,我身边又找不到女孩,只好去婚介所试试看。”

杜明强“嗯”了一声表示理解。像杭文治这样貌不出众的男子,性格又懦弱内向,在个人问题上的确会有些困难。而他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如果遇到一个漂亮又有心机的女子,无疑会被对方轻扃松玩扃弄于鼓掌之上。

“和我说说那个女人吧。”杜明强接着问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她比我小四岁,没有工作。据她自己说,她大学毕业之后都在联扃系出国,不过一直也没有成行。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想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安定下来过日子。”

“小五岁就是二十七,大学毕业应该是二十二岁——”杜明强盘算着,“那她也折腾好几年了。这可不像能安定的人啊。”

“你判断得很准!”杭文治颇为钦佩地看了杜明强一眼,“后来我的遭遇正像你预扃测的那样。不过当时我完全被那个女人蒙蔽了,真心想和她成家,两个人一起过日子。”

这也在杜明强的预料之中,他点点头问:“后来怎样了?”

杭文治自嘲地苦笑着:“后来?后来她又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可以帮她出国,于是她就提出要和我分手,我当然不能接受,但是她非常绝决,简直一点情义都没有。”

杜明强“嘿”了一声:“你们之前有情义?”

“有啊。”杭文治认真地说道,“我和她什么都发生了呢。”

杜明强看着对方那副郑重的样子,暗暗感慨:像杭文治这样情感幼稚的处扃男,还真以为只要发扃生扃关扃系就是情投意合了?对方没准只是玩玩,排遣些空虚寂寞罢了。

不过这种话又不方便直说,所以杜明强只好从另一个角度去宽慰对方:“既然什么都发生了,那分了就分了吧,你又不吃亏。男人嘛,总得经历一些感情波折才能成熟起来。”

“你说得轻巧。”杭文治瞪眼看着杜明强,“她都快把我的血榨干了,还让我怎么分?”

杜明强一怔,他原先以为杭文治是不能接受情感打击,一时冲动以致犯罪入扃狱。现在听来,这其中似有更复杂的纠葛。略一沉吟,他已猜到了七八分,便皱起眉头问道:“她骗了你的钱?”

“不光是我的……”杭文治握紧拳头,身扃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扃抖,“还有我父母一辈子的积蓄,都被她骗走了。”

“怎么会这样?”杜明强有些想不通了,男女交往,如果男方涉世不深,在女方身上花钱过渡倒也正常,但没听说过把父母一辈子的积蓄也搭进去的。

杭文治悲凉地苦笑着:“奇怪吧?嘿,这都是我做的好事啊……那会我们交往快半年了,我开始筹划和那女人结婚。可那女人却说:要结婚至少得有套房子吧?而且为了保证我们今后的生活质量,这房子至少得三居室,地点也要好,还得全款购入,不能欠贷。”

杜明强咂了咂舌扃头:“好大的胃口!”这几年城市的房扃价一直在涨,尤其是省城这个地方,要想在市中心购入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需要的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紧接着他又猜测道:“你向你父母借钱了?”

杭文治点点头:“当时我们全扃家都着急让我结婚。所以那女人一提房子的事情,我父母就主动表示会支持我们。这样他们拿出一辈子的积蓄有三十万左右,再加上这些年我自己攒的十多万元,我们在市中心买了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杜明强默叹了一声,心想这“啃老”啃得可真是彻底。不过现在年轻人要想早早买房结婚,又有几个能不“啃老”的?

却听杭文治继续说道:“其实买房本身倒也没什么。不管我是不是要结婚,这房子迟早是要买的。只是我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把房产证写上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这下杜明强张大了嘴,愕然半天才送出两个字来:“糊涂!”

“的确是糊涂。”杭文治无意辩驳,“当时那女人对我说,要用房产证上的名字来考验我对她的感情。嘿嘿,感情,这两个字当时完全把我给麻扃醉了,我连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你父母呢?他们也能同意?”

杭文治咽下一口苦水道:“我瞒着他们办的,那女人不让我和父母说,她早把我们一家算得死死的。”

杜明强看着杭文治,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目光中只有“同情”二字。

两人相对默然了许久,杜明强才又开口道:“她提出要和你分手,可是房子又不肯还给你,是吗?”

杭文治黯然垂下眼睛:“她说那是她应得的——弥补她的感情损失。”

“果然是贱扃货!”杜明强实在忍不住,愤然骂出了声。在这两人的交往中,遭受感情损失的显然应该是杭文治。他完全能体会对面那个男人愤怒而又无奈的心情。

“我明白了……”他幽然叹道,“难怪你会犯扃下那些罪行。”

杭文治却扭过脖子,断然反驳道:“不,我没有犯罪,我是冤枉的。”

“嗯?”杜明强挑扃起眉头,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无法接受这样人财两空的结果……”

“谁也接受不了!”杜明强插了一句,表明自己的立场。杭文治释然点点头,继续说道:“于是我追着那女人索要房款,但她根本没有归还的意思。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采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

“哦?”杜明强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懦弱的男人能有什么非常手段?

杭文治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说:“我和交往的时候,用手扃机拍过一些照片,涉及到她的隐私。我后来就用这些照片做筹码,要那女人把房款还给我,否则我就把照片发到网络上去。”

杜明强一猜就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照片,他也就没有深问。想想杭文治的手段倒也有两把刷子,那女人如果不是无扃耻到一定境界,应该会有所顾忌吧?不过转念一想,杭文治肯定还是玩不过那个阴险的女人。毕竟结果摆在眼前:这可怜的家伙正在大牢里蹲着呢。

“后来呢?”杜明强很感兴趣地问道。

“后来那女人打电扃话过来,同意把钱还给我,我们约定了一个咖啡馆进行交易。”

“你可不能去。”杜明强马上做出了判断,“那一定是个陷阱。”

“你真是比我厉害多了,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杭文治感慨道,“可我偏偏那么笨,居然真的去了,而且还很愧疚,觉得对不起那女人。谁知道那女人根本没想还钱,她报了警。当确定我把照片带在身上之后,她就发出了信号,让警扃察过来抓我了。”

杜明强“嘿”了一声,算是把前因后果整了个透彻,随后他斟酌了一会,又开始分析道:“如果你不能举证那女人欠你房款……这话其实不用说,以那个女人的手段,肯定没给你留下什么证据。这样的话,你的行为就符合‘敲诈勒索罪’了。你索要的房款是四十多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量刑点估计得在十年左右。”说到这里,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哎,你怎么被判成无期了?”

杭文治伸手挠了挠光秃秃的脑壳,神态囧然地说道:“我……我还动刀子了。”

“你?”杜明强不敢相信似的,“你还动刀子?”

“我身上正好带了把刀,是我搞设计的时候,用来裁切图纸的。那时候我看到**过来抓我,一激动,就把那女人给扣住了。我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还钱。”

“完了,抢劫!”杜明强恍然大悟般拍了拍大腿,“持刀,数额还特别巨大,就算是未遂,也够判你个无期了。不冤,不冤。”

“我怎么不冤?”杭文治忿然瞪了杜明强一眼,“我那是索要自己的钱,能叫抢劫吗?”

杜明强连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从法律的角度看确实没问题,毕竟你举不出对方欠你钱的证据啊。”

“那倒是……”杭文治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他随即又不甘心地咬着嘴唇道,“法律?法律就一定正确吗?”

“当然不一定。”说到这个话题,杜明强深有所感,“法律保护不了所有的好人,更惩罚不了所有的坏人……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借助法律之外的力量。”

杭文治似乎感受到了杜明强的情绪,却又无法理解,只能茫然问了一句:“什么力量?”

杜明强沉默不语,他还不想和对方说得太多。可杭文治自己琢磨了一会,却突然冒出一个词来:“eumenides!”

杜明强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假装没听清似地问道:“什么?”

“eumenides,一个网络杀手,你没有听说过吗?”杭文治现出些兴奋而又神秘的表情,“他在网上征集那些法律制裁不了的罪犯,然后施加惩罚。”

杜明强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我不怎么上网。”

杭文治遗憾地瘪了瘪嘴,又自言自语般说道:“如果我当时也去网上发贴,不知道他会不会理我?不过他要是真把那女人杀了,好像又有些太过分了……”

杜明强不再接杭文治的话茬,他把目光转向窗外,不知凝神想些什么。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一缕阳光正从地平线上爬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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