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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情 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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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坟,一座建造得不太大,也不太小,相当漂亮,但又没有碑碣的坟。www.maxreader.net

一个人,一个满面风尘,鹑衣百结,似乎被甚悲哀情绪所侵,以致显得比他实际年龄,更老了一些的老年人。

一座炉,一座由三块山石,架成的炉。

一个锅,一个子平常常的煮饭、煮菜或是煮汤的锅。

既然称“锅”.锅中自然是煮得有物。

炉围着火,火炙着锅,锅对着人,人看着坟。

除了坟是安安静静以外,其余都是动的,或是不太静的。

炉虽不动,但却被那熊熊火焰,烧得毕剥作响。

火不仅焰光跳动,并也“呼呼”声响。

锅则“咕嘟”地,已被烧得翻翻作滚,并蒸腾出奇香热气。

人呢?是左手向炉中不断加柴,右手向目旁不断拭泪。

四外是青山,当空是白云,云山幽美处,蓦地起吟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这就是前面所说“云山幽美处,蓦地起吟声”的“吟声”。

吟的词儿,是东坡居士的(江城子)。

吟词儿的人,是个约莫二十四五,风神潇洒,极为英挺的青衫书生。

这位青衫书生,是从一条陡滑山道之上,缓步走来,但目光不时扫视四外,似乎有所寻觅。

转过了一角山崖,青衫书生目光忽凝,已有所见。

他看见了锅,看见了炉,看见了人,看见了坟。

青衫书生剑眉微扬,飘然走过,向那对坟流泪的鹑衣百结老人,深深一揖,含笑说道:“老人家,在下有事请教。”

鹑衣老人抬起头来,对青衫书生看了一眼,皱眉微叹说道:

“我因挚友新亡,情绪太坏,尊驾有何事见询,请说得越简单越好。”

青衫书生点头笑道:“在下因是西南人氏,初来浙东,路径不熟,想向老人家请教一声,这‘括苍山’中,可有处‘埋龙坳’么?”

鹑衣老人闻言之下,从一双泪渍模糊的泪眼中,闪动神光,凝望着青衫书生,扬眉问道:“尊驾由西南不辞万里,远来浙东‘括苍’,就为了寻找‘埋龙坳’么?那地

方景色虽尚清幽,并不是什么特殊名胜。”

青衫书生答道:“在下寻找‘埋龙坳’,并非为了览胜探幽,是想拜谒隐居其间的一位前辈奇客。”

鹑衣老人问道:“尊驾所谓‘奇客’是谁?”

青衫书生答道:“此人隐迹遁世已久,姓郭,名南天,昔年在武林中啸傲风云之际,得号‘天龙八掌’。”

鹑衣老人听完话后,神情微震,双目一张,精芒电闪地,又向青衫书生,打量几眼,问道:“尊驾与‘天龙八掌’郭南天,是什么样的交情?”

青衫书生似乎觉得对方问话太多,在眉宇间,有丝不悦之色,一现即隐地,淡淡答道:“慕名已久,一面未识。”

鹑衣老人叹道:“尊驾请莫要嫌我唠叨,我不懂得你既与‘天龙八掌’郭南天一面未识,却怎会知道他隐居在这‘括苍山埋龙坳’内?”

青衫书生因他业已打过招呼,遂不再嫌烦,含笑答道:“在下偶游‘六诏’,听得有人与‘天龙八掌’郭南天,深结前仇,探得他隐居于‘括苍山埋龙坳’内,欲来报复。”

鹑衣老人“哼”了一声,青衫书生继续说道:“常言道得好:‘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再高明的盖代豪雄,只要稍稍疏忽,也时常会在鬼蜮阴谋之下,埋冤饮恨,在下素仰‘天龙八掌’郭大侠盛德清名,遂不辞万里,赶来报讯,期使郭大侠有所警觉戒备。”

鹑衣老人忽然站起身形,向青衫书生,深深一揖。

青衫书生赶紧抱拳还礼,诧声问道:“老人家何以如

此谦礼?”

鹑衣老人叹道:“我是代我老友‘天龙八掌’郭南天,致谢尊驾见义勇为的远来盛意。”

青衫书生笑道:“听老人家这样说法,莫非‘天龙八掌’郭大侠,如今不在‘埋龙坳’内了么?”

鹑衣老人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神情说道:“尊驾仁心侠骨,更具有脱俗风神,想必也是武林一脉,可否先请把名姓赐告?”

青衫书生含笑答道:“在下姓卓,名轶伦。”

话犹未了,鹑衣老人便失声说道:“卓老弟,恕我恃老托大,你莫非就是号称‘圣手仁心’的哀牢大侠?”

卓轶伦拱手笑道:“大侠两字,卓轶伦愧不敢当,尚未请教老人家怎样称谓?”

鹑衣老人得知“圣手仁心”卓轶伦的来历之后,逐不再有疑虑之心,应声答道:“我姓周,名三畏,江湖中曾送了我个‘天琴醉叟’的外号。”

这回轮到卓轶伦俊目闪光地,向周三畏全身上下,打量起来。

周三畏皱眉问道:“卓老弟,你怎么这样对我?”

卓轶伦接口笑道:“根据江湖传言,‘天琴醉叟’周三畏是酒不离口,琴不离身,如今老人家却不仅无甚酒意,身边也未看见那具名贵绝世的‘焦尾古琴’,怎不教我诧异?”

周三畏“哦”了一声,凄然叹道:“老弟有所不知,我固挚友新亡,无心饮酒。”

卓轶伦点头说道:“酒入愁肠人更愁,借酒浇愁,本

来不是好事,但老人家的那具‘焦尾琴’呢?”

周三畏指着炉中烈火,以及炉下的一堆灰烬,神色黯然答道:“老弟请看,炉中那堆灰烬,就是我‘焦尾古琴’所化。”

卓轶伦骇然问道:“焦尾古琴是稀世难得之物,老人家把它焚却则甚?”

周三畏凄然落泪,长叹一声答道:“钟期既死,伯牙摔琴,无非是知音已逝,曲调谁赏之意。倘若将今比古,时虽移而事不异,卓老弟……”

卓轶伦见周三畏的神情甚悲,遂设法岔开话头,指着那只热香四溢的锅儿,含笑说道:“古人有‘煮鹤焚琴’之语,周老人家既然焚琴,这锅中所煮的,莫非是只鹤么?”

周三畏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摇头答道:“我不是‘焚琴煮鹤’,而是‘焚琴煮骨’,这锅中所煮的是一条凶徒腿骨。”

周三畏语音方落,卓轶伦脸色忽变。

刷!刷!

两声尖厉已极的划空锐啸起处,寒芒耀目,飙轮电转地,飞来了两团急漩金光。分向“圣手仁心”卓轶伦,及“天琴醉叟”周三畏当头袭到。

卓轶伦青衫大袖微翻,忽从袖中飞出一根紫色软索,恰好自那两囤金光之中,穿了过去。

周三畏则怒啸一声,向金光来处的大堆嵯峨怪石,飞身猛扑。

但他尚未扑到,怪石之后,业已飞出一条黄衣人影。

这条黄衣人影,不是迎着周三畏来势飞出,是向相反方向退去。

此人身法之快,委实快如石火电光,一闪即逝,使周三畏空自瞠目惊奇,根本欲追不及。

尤其这黄衣人大袖郎当,从他背影望去,好似双手皆无模样。

周三畏一怔之间,卓轶伦却笑声叫道:“周老人家,此人身法太快,无从追赶,你且看看这两件暗器,或可判断出他的来历?”

周三畏苦笑回身,只见卓轶伦持着两支黄澄澄的圈儿递过。

这两只圈儿,内厚外薄,极为锋利,色呈金黄,径约五寸左右。

周三畏“呀”了一声,恍然说道:“原来是他。”

卓轶伦双眉微扬,目射神光问道:“老人家知道那黄衣人的来历了么?”

周三畏点头答道:“我已经知道他的来历,但却想先从另一方面说起,卓老弟才比较容易了解全盘情况。”

卓轶伦目光微扫四周,一面缓缓坐下,一面问道:“老人家大概仍是要从‘焚琴煮骨’说起?”

周三畏摇了摇头,神色又自凄然地,指着那无碑坟儿,悲声答道:“焚琴煮骨,还在其次,我要先请卓老弟猜猜,这坟中埋的是谁?”

卓轶伦苦笑说道:“这是难题,茫茫人海……”

周三畏接口说道:“我先告诉卓老弟,此处就是‘埋龙坳’,并以‘地符其实’四字,给老弟一些提示。”

卓轶伦听了“地符其实”四字,以及此处就是“埋龙坳”之语,不禁心中一惊,蹙眉说道:“此处便是‘埋龙坳’,郭南天大侠又复号称‘天龙八掌’。”

话方至此,周三畏又复老泪纵横地,凄然叹道:“卓老弟,你猜对了,这坟中所埋,便是我生平挚友‘天龙八掌’郭南天。”

卓轶伦听得脸色一变,周三畏继续叹道:“虽承卓老弟义胆侠肝,驰报警讯,却可惜你来迟一步,被那般无耻鬼蜮,着了先鞭,仍使我郭大哥含恨九泉,身遭惨死。”

卓轶伦剑眉双挑,目闪精芒,愤然叫道:“周老人家不必流泪,郭大侠既遭暗算,我们便应该设法替他雪恨报仇,伸张武林正义,郭大侠方能瞑目地下。”

周三畏举袖试泪,目注卓轶伦,讶然问道:“卓老弟,我与‘天龙八掌’郭南天,是生平挚友,替他报仇雪恨,自然义不容辞,你却和他半面未识,难道也愿意涉此风险?”

卓轶伦满面神光,恭声答道:“在下艺业或有不精,学识或有不够,但每见人间不平事,胸中即作不平鸣,义胆侠肝,却决不甘落人后,我万里远来,既未能替‘天龙八掌’郭大侠的生前效劳,自愿为他的死后尽力。”

周三畏听得轩眉狂笑叫道:“好心胸,好男儿,难怪卓老弟年岁轻轻,便得号‘圣手仁心’,成为名震西南的‘哀牢大侠’。”

卓轶伦摇手说道:“老人家不必再对我谬奖,我有几项疑问,想先请你给我解答。”

周三畏道:“老弟有何疑问?尽管提出。”

卓轶伦指着坟儿问道:“天龙八掌,誉满武林,郭大侠生前显赫,坟前何不立碑?”

周三畏答道:“一来我郭大哥所结仇家,太以狠毒,他此次并未能亲手杀我郭大哥,我遂暂时不拟泄漏郭大哥的死讯,免得在我风尘仆仆,四海寻仇之际,对方连泉下白骨,都放不过。”

卓轶伦恨恨说道:“这人是谁,竟会如此毒辣?”

周三畏未答他这次所问,仍自继续说道:“二来我打算等我替郭大哥雪恨复仇后,再来此补立碑碣。”

卓轶伦点头说道:“周老人家的这种打算,也有道理,但郭大侠是前辈一流好手,功力极高,他那狠毒仇家,定也……”

周三畏截断了卓轶伦的话头,摆手苦笑说道:“老弟猜得不对,我郭大哥的这位仇家,根本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

卓轶伦大为惊奇地,失声说道:“有这等事,此人是谁?”

周三畏道:“此人复姓独孤,单名一个智字,身患瘫痪重症,除了头手略能转动之外,连站都无法站起,镇日均半躺半坐在一辆特制轮车以内。”

卓轶伦诧声问道:“像这样一个残废之人,能害死武功绝世的‘天龙八掌’郭大侠么?”

周三畏叹道:“这独孤智虽是身不能动的残废之人,但他不论何种恶毒刁钻花样,均想得出,智慧之高,足称天下第一。”

卓轶伦听得皱眉说道:“这样说来,我在‘六诏山’

所闻要向郭大侠寻仇暗算之人,并不是独孤智了。”

周三畏叹道:“我郭大哥游侠江湖之际,虽然仁义如天,但既欲助弱扶倾,必与强粱结怨,仇家自然不止一个,卓老弟在‘六诏’所闻.是如何说法?”

卓轶伦应声答道:“我听得有两名江湖人物,在说什么‘何大哥业已探出天龙八掌郭南天,隐居于括苍山埋龙坳中,即将全力寻仇,以报当年的断臂之恨,我们应该助他成功,也好借此成名露脸’等语。”

周三畏双目之中,神光电闪问道:“这两人是否一个瘦小枯干,另一个则颇为雄健?”

卓轶伦点头说道:“老人家怎会知道,他们正是这等模样。”

周三畏向卓轶伦看了一眼,扬眉说道:“卓老弟,你在途中大概遇事耽延,否则以这两个恶徒的功力脚程,不可能走在你的前面。”

卓轶伦俊脸微红,点头答道:“老人家猜得不错,我在来此途中,确曾因事耽延了两三日光景,莫非……”

周三畏叹道:“这只好说是运数前定,天意难回,卓老弟若是能比那两名江湖恶徒先行赶到,或许还可使我郭大哥,逃过这场劫数。”

卓轶伦又惊又愧问道:“老人家,你这样说法,可把我听糊涂了,‘天龙八掌’郭大侠到底是中了独孤智的暗算?还是遭了我在‘六诏’所见的那两名恶寇毒手?”

周三畏答道:“我郭大哥独居‘埋龙坳’,忽染风寒,身患重病,那两个恶寇一名邵挺,一名陆锋,也恰好赶到。”

卓轶伦听到此处,失声叫道:“原来如此,英雄只怕病来磨,郭大侠若非身患重疾,哪里会把邵挺、陆锋这等下流宵小,放在心上?”

周三畏神色伤感地,继续说道:“邵挺、陆锋进入我郭大哥所居茅屋之际,我郭大哥因病势沉重,已入弥留状态,但床前几上,却还有密封铁匣,未曾开启。”

卓轶伦道:“这只铁匣何来?是不是郭大侠自有之物?”

周三畏摇头答道:“邵挺、陆锋见我郭大哥病重将死,自然高兴异常,并因知我郭大哥藏有一册珍贵无比的武林秘籍,遂起了贪心,四处搜索.终于启匣观看。”卓轶伦目光电闪,说道:“这匣中定然有甚蹊跷!”

周三畏点头答道:“匣中空无一物,只写着血红色泽的‘独孤智’三字,但就在邵挺、陆锋注目观看之际,三个血红字迹,突化烈火喷出,铁匣也立即爆炸得四分五裂。”

卓轶伦骇然说道:“这独孤智委实心肠太毒,手段太狠,如此双重算计,却教当事人怎生防卫?”

周三畏道:“毒火喷处,邵挺首当其冲,立被烧得焦头烂额,而铁匣裂飞之下,我郭大哥也惨遭殃及,撒手尘寰。”

卓轶伦扼腕长叹道:“苍天不佑,病祸双来,郭大侠身入九泉,定难瞑目。那陆锋怎未被周老人家提及?莫非他竟……”

周三畏接口说道:“陆锋异常侥幸,只是略受轻伤,但此时我已赶到,将他点倒制住,问明情由,悲愤难平,

遂欲把这恶贼先行分尸泄恨,然后再寻他们身后之人,和那独孤智,替我郭大哥报复血仇。”

卓轶伦点了点头,正欲发话,周三畏又复说道:“谁知我刚刚砍断了陆锋的一条左腿,便有他同党赶来,把这断腿凶徒,拼命救去。”

卓轶伦想起周三畏曾有“焚琴煮骨”之语,遂恍然说道:“如此说来,这锅中所煮的就是陆锋左腿。”

周三畏凄然叹道:“我骤见生平挚友,不禁肝肠皆裂,五内如焚,一面埋葬郭大哥,一面焚琴煮骨,告慰英灵,并立誓走遍天涯,踏遍海角,寻找独孤智,以及邵挺、陆锋的身后之人,替郭大哥报仇雪恨。”

卓轶伦问道:“谁是邵挺、陆锋的身后之人?”

周三畏答道:“此人姓何,名撑天,也就是适才向我们飞圈暗算的黄衣人。”

卓轶伦点头说道:“对了,邵挺、陆锋在‘六诏山’中,曾有‘何大哥欲报断臂前仇’之语。”

说到此处,双眉忽蹙,想了一想,又向周三瞿问道:“周老人家,你以前见过何撑天么?他刚才飞遁极速,身材相貌,均未着清。”

周三畏不等卓轶伦话完,便自扬眉说道:“这何撑天有特殊标志,使人一望而知,卓老弟难道未发现他大袖郎当,比一般人少了两只手么?”

卓轶伦急急说道:“我正为此事,有所生疑,那何撑天既失双手,却又怎能发出飞圈,向我们暗袭?”

周三畏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地,向卓轶伦注视有顷,缓缓问道:“卓老弟,看来你大概对于‘宇宙六残’细

情,还不深悉。”

卓轶伦苦笑答道:“什么叫‘宇宙六残’?慢说细情,连这四个字儿,我也从未听过。”

周三畏道:“老弟请坐,你既尚未知晓‘宇宙六残’,我便详细说给你听,因为这六人均极凶恶,万一江湖偶遇,未加提防,往往会遭受暗算,抱憾终身的呢!”

卓轶伦如言坐下,并从怀中取出一只扁扁酒瓶,递向周三畏,含笑说道:“老人家请先润润喉咙,再行赐告。”

周三畏号称“天琴醉叟”,生平嗜酒如命,但如今他似因挚友新亡,哀伤过度,竟有些不愿接取酒瓶之意。

卓轶伦见状笑道:“老人家身为豪侠,不必矫情,你焚琴煮骨,目前业已告慰郭大侠英灵,将来更立誓替他报仇雪恨,可说是已尽为友之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对于这瓶酒儿,又有什么不可下喉的呢?”

周三畏连声怪笑,伸手接过酒瓶,拔开瓶塞,便咕嘟咕嘟地,一倾而尽,饮得点滴不剩。

他饮尽瓶中美酒,举起破袖,胡乱抹去唇边的淋漓酒渍,双目注视卓轶伦,扬眉问道:“卓老弟,你是文武双全的哀牢大侠,总该知道‘缺陷’是一种美,也往往会是一种力量。”

卓轶伦点头说道:“我懂得这种道理。”

周三畏怪笑说道:“卓老弟既然懂得‘缺陷就是力量’之理,我就要开始对你叙述所谓‘宇宙六残’的了。”

卓轶伦见周三畏说话时,连咂嘴唇,仿佛酒兴未足,遂又从怀中取出只白玉小瓶递过,含笑说道:“周老人

家,这是极上等的‘百花猴儿酒’,你再拿去,助助谈兴。”

周三畏接过玉瓶,凑向鼻端嗅了一嗅,不禁高兴得眉开眼笑地,现出了一副馋像。

但他虽然馋极,却似对于这种罕世美酒,舍不得立时就饮,只是嗅了几嗅,便仍塞好玉瓶,扬眉说道:“所谓‘宇宙六残’,便是六位身体上有重大残缺的江湖人物总称,更由于他们各有残缺,也就各有超越常人的特殊长处,譬如我已说过的独孤智,就是‘六残’之一,此人瘫痪多年,身不能动,但智计之高,却放眼整个武林,绝无任何一人.可与比拟。”

卓轶伦点了点头问道:“这样说来,那双手俱无的何撑天,定然也是‘六残’之一,但不知此人有何特殊长处?”

周三畏答道:“何撑天的过人特长,就是腿快,他轻功之佳,简直捷似风云,一日千里。”

卓轶伦“哦”了一声说道:“他双手既失,便自然而然地,把一身武功,集中腿部,方才遁走时的身法之捷,确实罕世难睹。”

周三畏道:“何撑天不仅跑得极快,一套‘飞云腿法’,更是独步扛湖,尤其在双腿之上,可以发出三四种厉害暗器。”

卓轶伦想起那两只圈儿,不禁失笑说道:“这种力量,果然是由于‘缺陷’而生,倘若何撑天与常人一般,双手均在,他便不会把两条腿儿,练得如此厉害。”

周三畏扬眉说道:“天下事往往奇妙绝伦,既有了个

失去双手的何撑天,便还有个失去双腿的云千里。”

卓轶伦道:“这云千里既失双腿,定然把一身功力,集中在双手之上。”

周三畏点头说道:“卓老弟猜得不错,云千里不仅指掌之力,绝世无双,他更手巧无比,能制造各种精妙器械。”

卓轶伦笑道:“宇宙六残,已知其三,还有三人不知残些什么?”

周三畏忍不住地,终于把那瓶“百花猴儿酒”,尝了两口。眉飞色舞说道:“其余三残之中,有两人是同胞兄弟,兄名司马聪,弟名司马明。”

卓轶伦不等周三畏话完,便接口道:“周老人家慢说,我来猜上一猜,司马聪定然是个瞎子,长处是耳力极强,司马明定然是个聋子,长处是目力极锐。”

周三畏摇头笑道:“卓老弟钻了牛角尖,你恰好猜得相反,司马聪是个聋子,司马明是个瞎子。”

卓轶伦苦笑说道:“聪而聋,明而瞎,真是匪夷所思。”

周三畏失笑说道:“老弟若是细想一想,也就无以为奇,这和无手之人名‘撑天’,无腿之人名‘千里’,是同样道理。”

卓轶伦恍然笑道:“我明白了,这是从竟识上弥补缺陷,也就是一般人五行缺木则名号多木,五行缺水则名号多水之意。”

周三畏继续说道:“最后一残,是个失去思维能力的浑噩之人,但一身横练,却绝世无双,臂力之强,也具霸

王神勇。”

卓轶伦问道:“此人叫何姓名?”

周三畏应声答道:“他叫濮阳勇,勇力无双,独孤智,智力绝世,他们又是从正面写实,与何撑天、云千里、司马聪、司马明等反面烘托,恰好迥异其趣。”

说到此处,目光一注坟墓,忽又伤感起来,眼圈发红地,凄然叹道:“说什么是非成败?论什么真假正邪?我一想起我那位仁义如天的郭大哥来,便怀疑冥冥上苍,是否真有灵应?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唉!”

这位“天琴醉叟”,在“唉”的一声长叹之后,居然又把那只小小白玉瓶中的“百花猴儿酒”,喝得干干净净。

但酒才喝完,周三畏便摇了摇头,皱眉自语说道:“咦!奇怪,我往日干杯不醉,常把三五十斤烈酒,视若等闲,今日怎么在饮了这样几口酒儿以后,便有地转天旋,头昏脑胀之感?”

语音了处,人已摇摇欲倒,陡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戟指卓轶伦,恍然大悟问道:“卓……卓老弟,你……你好,你……你……你为什么在酒中做……了……”

“做了手脚”一语中的“手脚”二字,尚未说出,这位“天琴醉叟”周三畏,便已醉得人事不知,口吐白沫地,翻身栽倒。

卓轶伦微叹一声,目注周三畏道:“周老人家莫要怪我,我若不如此,却怎样救你一命?”

原来卓轶伦崛起“哀牢”,不仅武功精绝,并医理极深,不逊华(佗)扁(鹊),才获得“圣手仁心”之号。

他今日一见周三畏后,便从气色之上,发觉这位“天琴醉叟”,肝肠过热,因挚友新亡,悲痛太甚,把一腔激怒沉哀,聚于肺腑。

这等情况之下,不须再加刺激,便可使周三畏吐血身亡,再投药石,都无法生效。

惟一的解救之道,就是不着痕迹地,使周三畏在情绪方面,渐渐平和,然后再把握时机,投以妙药。

卓轶伦非但深明医理,并极通达人情,他知道像周三畏这等血性豪雄,此时为友伤怀,肝肠如沸,若加劝说,根本听不入耳。

故而,他不从劝说抑哀着手,反倒先对“天龙八掌”郭南天,惨遭暗算之事,表示叹惜。

这样作法,是先使周三畏的悲痛心情,可以缓缓宜泄。

然后,再表示见义勇为,愿为“天龙八掌”郭南天复仇,期使这位武林大侠,瞑目九泉。

这样作法,是使周三畏觉得吾道不孤,心中渐获安慰。

最后再故意听他畅论“宇宙六残”。

这样作法,是使周三畏把注意力暂时移转到叙述“宇宙六残”之上,情绪越发平静。

其实,卓轶伦用不着听,他游侠江湖,见闻颇广,对于“宇宙六残”,早就耳熟能详,深明细底。

等到周三畏说到表面上兴高采烈之际,也就是他内心中激动悲哀情绪,比较平息之时,卓轶伦遂散了他两次美酒。

第一次的酒儿之中,毫无异状,但在第二次的酒儿之中,却暗暗加上了迷魂安神药物。

周三畏饮酒以后,一语未毕,便烂醉如泥,仆倒在郭南天的墓前,呼呼大睡。

但他眼角腮边,却仍布满了伤怀的纵横泪迹。

卓轶伦好生崇敬他,点头一叹,向周三畏口中喂了两粒自炼灵丹,再替他周身按摩推拿,期使这位“天琴醉叟”,获得一个安酣好梦,便可把身心疲劳,祛除大半,不致郁为重病。

果然,他一遍推拿完毕,周三畏便已鼻患如雷。

卓轶伦慰然一笑,遂想自己也盘膝静坐,用用吐纳功夫,等周三畏醒来,再细商怎样替郭南天报仇雪恨之策。

谁知,卓轶伦盘膝坐下,双目方一垂帘,眼皮便又睁开,炯炯精光,电射而出。

因为,他听得前方小林之内,又起了武林人物的疾驰步履声息。

卓轶伦内功极好,听觉不差,展眼间,便有位红衣少女,从林中急步走出。

这位红衣少女真所谓“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无论是身材貌相,都美得不可方物。

但世间哪有绝对完满之事,这位红衣少女,虽然美到极处,却是柳眉带煞,妙目笼威,略嫌英锐之气太浓,女孩儿家最容易令人心醉的温柔气息,仿佛不够。

卓轶伦方自看得微觉惊奇,眼前香风略飘,这位红衣少女,竟未见纵跃,平超数丈,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不论这是“千里户庭”,抑或“移形换影”,均已显示

出对方身怀绝技,武学甚高。红衣少女的两道英锐眼神,是先看看坟,再看看“天琴醉叟”周三畏,最后才落在卓轶伦的身上,神情又冷又傲地,扬眉问道:“喂,这里是‘埋龙坳’么?”

卓轶伦心想这倒真巧,只不知她是否也来寻找“天龙八掌”郭南天?

红衣少女见他似乎心中想事,未曾立即答话,不禁怫然不悦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人看来倒生得一副聪明样儿,但可惜是个聋子。”

卓轶伦闻言,暗忖自己眼力着实不差,这位美得可以的姑娘的脾气,却也急得可以,果然不够温柔。

但他心中虽在想事,口中却不敢再不答话,遂抱拳一揖,含笑说道:“姑娘说得不错,此处正是‘埋龙坳’。”

红衣少女把她那两道清澄澄,朗澈澈,娇滴滴,冷冰冰的眼神,盯在卓轶伦身上,从头至脚,毫不羞涩地看了一遍,问道:“你是谁?”

卓轶伦被她问得一怔,感觉这位姑娘,委实太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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