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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催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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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香云微笑说道:“娟姊不必感慨,你是以德服人,独孤智只是以术制人!”

夏侯娟摇头叹道:“这两者成因,虽然善恶不同,但使濮阳勇听话服从的效果则一。”

罗香云不表同意地,轩眉笑道:“我认为效果不同,濮阳勇对于娟姊,是终身敬服,历久不渝!对于独孤智只是暂时受制,一旦消除了受制原因,可能立即反敬为恨,并把独孤智恨人骨髓!”

濮阳勇呆呆听到此处,忽然摇头说道:“不对,我不会恨独孤帮主,他给我大盆喝酒,大碗吃肉,又给我作了名位甚高的‘总护法’,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他呢?”

夏侯娟闻言之下,不禁向濮阳勇看了几眼。

这几眼的眼色之中,充满了疑惑意味。

因为夏侯娟觉得濮阳勇所说的这几句话儿,似乎有条有理,不像有灵智未开的浑噩之语。

她心中正自起疑,濮阳勇又咧着大嘴,向她傻兮兮地,笑了一笑!

笑容中,憨厚天真,傻气十足,竟把夏侯娟心头才起的一点疑云,驱散得干干净净!

有了总护法亲自护送,一路之上,果然毫无阻碍地到了“天奇峡”口。

一出“天奇峡”,濮阳勇便止步叫道:“夏侯姑娘,我不送你了,因为独孤帮主只命我送到此处。”

夏侯娟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就这样听他的话?”

濮阳勇又是一阵傻笑说道:“夏侯姑娘,我看不听你的话儿,你会生气,我若不听独孤帮主的话儿,他不是也会生气的么?”

傻人直语,反驳甚难,夏侯娟竟被他问了个无言相对。

濮阳勇见夏侯娟不再说话,遂抱拳一礼,回身进入“天奇林”,去向独孤智覆命。

夏侯娟目遂濮阳勇,秀眉深蹙,若有所思。

罗香云笑道:“娟姊,你在想些什么?”

夏侯娟指着濮阳勇在“天奇林”中,一闪而逝的雄伟身影,缓缓说道:“我觉得这个大傻瓜,有点变了。”

罗香云道:“这是当然之事,毫不足奇,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夏侯娟连连摇手,截断罗香云的话头说道:“云妹错会意了,我不是这么想法。”

罗香云问道:“娟姊想什么呢?”

夏侯娟道:“我是想……”

“想”字才出,忽然一片峭壁顶端,有人冷冷说道:“你是想死!”

夏侯娟愕然抬头,只见这片八九丈高的峭壁之上,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衣,胸前绣着两颗血红人心的中年美妇。

她认出来人正是“海外三魔”中,功力最高的“双心魔后”文雪玉,不禁暗吃一惊,知道对方必系想替“残心妖姬”宇文霜报仇而来,自己与罗香云恐怕难逃毒手!

夏侯娟心内虽惊,脸上却毫不示怯地,扬眉叫道:“文前辈怎么这样说话?我活得好好的,为何会想死呢?”

文雪玉冷冷说道:“你要活,我不许你活,你不要死,我偏要你死!”

夏侯娟失笑说道:“你倒说得一厢情愿,我有那么乖?肯这样听你话么?”

文雪玉狞笑说道:“不听也得听,不死也得死,只要我文雪玉一起杀心,纵是大罗神仙,也将难逃劫数!”

语音方了,白衣飘处,恍疑绝世飞仙,凌空降落。

夏侯娟心知非拼不可,遂一面向罗香云暗施眼色,叫她速作准备,一面镇定心情,微笑诧道:“你以老凌少,这样凶狠,是否想替‘残心妖姬’宇文霜报仇?”

文雪玉点头说道:“你问得多余,赶紧乖乖自绝,否则……”

夏侯娟笑道:“否则怎样,你不妨说说清楚。”

文雪玉双目之中.厉芒如电答道:“否则你便连想死都难,受尽万刃割心的酷刑毒手!”

夏侯娟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否将受万刃剖心之惨,还说不定,但你的万蛊啮心之惨,却绝对难逃。”

文雪玉惑然问道:“万盅啮心?谁能使我万蛊啮心?”

夏侯娟道:“那还有谁?自然是那‘六残帮’的帮主独孤智了。”

文雪玉皱眉说道:“独孤智为何……”

夏侯娟“哦”了一声,扬眉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业已中了独孤智的‘毒蝎恶蛊’之事?”

文雪玉冷笑说道:“你说什么?是独孤智中了我的毒?还是我中了独孤智的毒?”

罗香云一笑道:“你们向独孤智所下的毒,未曾奉效,独孤智却使你们‘海外三魔’,以及‘紫拂羽士’东门柳父女,一齐中毒,必须受他挟制。”

文雪玉怒道:“你简直信口开河。”

罗香云接口笑道:“你不信我的话,总该相信你两位盟兄的话,不妨回去问问‘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听听他们是怎样说法?”

文雪玉厉声叱道:“不论是真是假,你们也休想有所侥幸!”

罗香云见双方业已闹僵,势必动武,遂把手中所抱东门芳,放到一片软草之内。

夏侯娟道:“我们又不怕你,你神气什么?”

文雪玉听她竟敢如此顶撞,不禁怒火奔腾,厉声说道:“你们赶紧准备,我这就要出手了。”

夏侯娟笑道:“你尽管随时出手,我们根本无须准备。”

文雪玉想不到对方这两个年轻后辈,竟狂傲得令人难信,遂冷冷说道:“好,你们就接我一招。”

语音才了,双掌已分,左掌袭向罗香云,右掌则向夏侯娟当胸击去。

夏侯娟见文雪玉仍是分心双袭,一招兼攻自己与罗香云两人,不禁微觉不服,凝足十二成的“般若掌”力,硬接来势。

罗香云则不似夏侯娟这等性傲,她不肯一上来便与“双心魔后”文雪玉如此绝世魔头,硬拼硬接,以一式“弧鸿远引”,

闪飘出两三丈外。

这样一来,文雪玉双掌分击之举,便成了一掌着实一掌落空情状。

假如双掌击实,力量必然匀衡,但一实一虚以下,反而使击实的右掌劲力,减却两分。

饶是如此,双方掌力一合,夏侯娟仍然气血大震,脚下拿桩不住,“腾腾腾”地,倒退三步。

文雪玉双眉一扬,目闪奇光,凝视着夏侯娟,点头说道:“难怪我徒儿宇文霜不是你对手,你居然能接得住我的十成劲力一击。”

夏侯娟闻言,方知对方果起杀心,在一开始时,便下了绝情辣手。

文雪玉说完话后,目光厉芒如电,炯炯逼人地,又向夏侯娟道:“夏侯娟,我给你一项便宜,你只要再接得住我三掌进攻,我徒儿的那段仇怨,便算一笔勾却。”

夏侯娟明知双方火候差得太远,但仍不肯低头示弱地,应声答道:“我不要占这样便宜,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替你徒弟报仇,尽管对我下手,慢说三招,便是三十招,三百招,夏侯娟又复何惧?”

文雪玉真被夏侯娟顶得火高百丈,一咬牙关,厉声问道:“夏侯娟,你为何不肯低头?”

夏侯娟笑道:“问心无愧,何必低头?”

文雪玉道:“只要你肯低头求饶,我就把往事一笔勾销,放你一条生路。”

夏侯娟微微一笑,满面神光地,朗声说道:“你不必多说废话,应该知道先圣先贤所说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立世之道!”

文雪玉无可奈何,只得狞笑说道:“好!这就叫‘在劫难逃’,不走阳关道,偏闯奈何桥,休怪我心辣手狠。”

语音一了,欺身抢步,双掌又发。

这次,这位“双心魔后”文雪玉不再分袭罗香云,是专向夏侯娟一人下手。

砰!砰!

夏侯娟提足精神,凝足功力,连接文雪玉两掌硬击。

“咆哮红颜”不愧是当代武林年轻人物中的第一高手,这两掌硬击,仍被她应付下来,但已心中狂跳,脏腑翻腾,无法再继续应接“双心魔后”文雪玉的连绵攻势。

但文雪玉既已出手,不再留情,扬眉叱道:“夏侯娟,你真是胆大包天,且再接我这招‘开天辟地’。”

一面发话,一面发掌,左手攻向夏侯娟前胸,右手攻向夏侯娟丹田小腹。

罗香云冷跟旁观,看出夏侯娟鬓边香汗淋漓,胸前起伏颇剧,知道她可能无力再支,遂想拼命援救。

但她正待冒险出手之际,“天奇峡”内陡然响起一声霹雳似的怒叫:“文供奉莫要坏了‘六残帮’的规矩,这一招由我来接。”

人随声到,疾风卷处,一条雄伟身影,抢到当场。

来人正是那位刚刚退去不久的“六残帮”总护法濮阳勇。

濮阳勇来得及时,身形一落,虎掌双分恰好接住了文雪玉几乎全力施为的这招“开天辟地”。

一个是旷世魔头,一个是盖代勇夫,居然在这着真气内力,硬接硬震的一招之上,未曾分出胜负。

文雪玉讶然问道:“濮阳总护法,你怎么反倒帮起外人来了?”

濮阳勇虎目双睁,神威凛凛答道:“我奉独孤智帮主之命,护送夏侯姑娘、罗姑娘、东门姑娘等三位离开本帮,不许任何人加以滋扰。”

文雪玉暂时还不想与独孤智手下人物,起甚正面冲突,遂微笑说道:“此处是在‘天奇峡’外,业已离开‘六残帮’的范围。”

濮阳勇摇了摇头,接口说道:“不行,我既看见她们三位姑娘,被人攻击,就要加以保护,你为什么不等我走远以后,再复动手?”

文雪玉皱眉说道:“这是我个人私仇,与帮规无关,濮阳总护法量好少管闲事。”

濮阳勇道:“倘若我定要管呢?”

文雪玉骑虎难下,只好冷冷说道:“那我可能不再希罕‘六残帮’供奉职位,把你一齐包括在这场劫数之内。”

濮阳勇闻言,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文雪玉脸色一沉.冷然问道:“你这样笑则甚?”

濮阳勇道:“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简直胆大妄为。”

文雪玉摇头说道:“我不承认我是‘胆大妄为’,我认为为徒报仇,是天经地义之事。”

濮阳勇虎目一瞪,厉声问道:“我来问你,你如今是否担任‘六残帮’供奉之职?”

文雪玉点头答道:“不错。”

濮阳勇道:“既是‘六残帮’中人物,则不论身份如何,也应该尊重帮规,服从帮主之令谕!”

文雪玉冷笑说道:“你不要老是猛打官腔,拿什么‘帮规’‘帮主’压人,我便真使‘六残帮’失尽光彩,丢尽颜面,独孤智那老残废,又敢把我怎么样呢?”

濮阳勇狂笑说道:“好,算你够种!但你大概意料不到,独孤帮主业已被我用秘密记号请来,如今正在‘天奇林’中,倾听你亲口供状。”

文雪玉听得独孤智也已在此,不禁暗吃一惊,向“天奇林”中,注目看去。

林中原本静悄悄地,毫无响动。

但文雪玉才一注目,忽从林中传出一阵幽幽金鼓之声。

鼓声方起之时,文雪玉毫无异状,但等转变成一种奇异音节以后,竟将这位“海外三魔”,功力称冠的“双心魔后”,跌坐在地。

文雪玉不仅趺坐在地,并还脸色大变,不仅脸色大变,并还全身发抖。

显然,这位旷世凶魔,是在强以修为功力,抵制什么奇异痛苦。

夏侯娟一面乘机调元运气,使自己被对方震蔼得的翻腾脏腑,恢复平静。一面暗想独孤智真够厉害,不愧是能统御群豪的一代奸雄。

照“双心魔后”文雪玉的情况看来,她确实中了独孤智的“毒蝎恶蛊”,而这种毒蛊,发作起来,也委实相当厉害。

就在文雪玉脸色惨白,口中低微呻吟,显将不支之际,“天奇林”中,走出了一群人来。

当先一辆四轮车,轮车上半躺半坐的,正是那位手执羽扇,身穿八卦袍的独孤帮主。

轮车左侧三人,正是东门柳、高松泉、毛陵等三位供奉。

轮车右侧,则是何撑天、云千里,以及“海外三魔”的几名门下。

濮阳勇一见独孤智赶到,便即抢前几步,抱拳拱身,朗声说道:“本帮供奉文雪玉,不遵帮主令谕,有违帮中规戒,敬请帮主发落。”

独孤智闻言,侧头云千里,扬眉道:“云堂主,濮阳总护法所报情事,应该怎样发落?”

云千里陪笑答道:“若按常情,理应处死,但文供奉身份特殊,素受帮主礼遇,似可设法从宽处置。”

独孤智目光转注“紫拂羽士”东门柳,含笑问道:“东门老供奉,有何高见?”

东门柳淡淡说道:“整顿帮规,严行赏罚,是帮主职权,东门柳不愿表示意见。”

常言道:“生姜毕竟老的辣”,东门柳虽然称不愿表示意见,但一开始所说的“整顿帮规,严行赏罚”八字,业已分量极重地,足可把“双心魔后”文雪玉,送入“枉死城”内。

独孤智听完“紫拂羽士”东门柳之言,笑了一笑,又向“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轩眉问道:“高供奉与毛供奉有何高见?”

高松泉自然会帮文雪玉求情,闻言之下,陪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独孤帮主无妨‘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吧!”

独孤智点头一笑,又向云千里道:“云堂主,你要我对文供奉从宽处置,原属可行,这样一来,帮规废弛,日后他人效尤,叫我何以树威?何以服众?”

高松泉与毛陵,听了独孤智这样说法,均替文雪玉担忧,生恐盟妹性命,难以保全,“海外三魔”从此雁行折翼。

谁知他们正在忧虑,云千里却含笑说道:“帮主不妨来个情法两全。”

独孤智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什么叫‘情法两全’?云堂主且说说看。”

云千里笑道:“待供奉以礼,树帮规以威,屑下建议帮主,不妨权宜达变,李代桃僵。”

其余诸人,正想不通这“李代桃僵”一语,是何意义之际,独孤智业已点头说道:“云堂主想得好主意,‘李代桃僵’之计,确实可行,但‘残心妖姬’字文霜已死,文供奉哪里还有亲人,足以‘代死’?”

云千里笑道:“曾往‘洞庭湖’,搜取‘紫河车’的余纪霞余护法,也是文供奉的嫡传弟子。”

夏侯娟与罗香云听得云千里建议以徒代师死,本觉余纪霞有点无辜,但旋又知晓她竟参与“洞庭湖”边,杀戳孕妇,搜取“紫河车”之举,认为也是一个狠毒女魔,死不足惜!

独孤智在云千里话完以后,向高松泉、毛陵,扫视一眼,含笑问道:“高供奉、毛供奉,云堂主之意,可使得么?”

“绿发魔君”毛陵知道这是“双心魔后”文雪玉的一线生机,稍纵即逝,遂连声答道:“当然使得,这是最佳上策!”

独孤智笑道:“既然如此,便请毛供奉命余纪霞护法,准备代师赴死,因为这是无罪之诛,必须本人自愿,独孤智不能主动传令。”

夏侯娟闻言,不禁暗骂,这独孤智假仁假义,着实刁得可恶!

毛陵听得独孤智话完,立即扬声叫道:“余纪霞!”

余纪霞做梦也未想到会有这种飞来横祸,要自己代师就戮,不由心神皆悸!

但事到临头,又无法加以逃避,只得暗咬银牙,应声答道:“弟子在!”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而出,走到距离独孤智、高松泉、毛陵等,约莫七八尺外,凛然卓立。

毛陵温言笑道:“霞儿,你恩师犯了‘六残’规戒,其罪当诛,独孤帮主恩施格外,准许以亲人代死。你受你恩师多年抚教,无殊骨肉至亲,可愿意……”

毛陵话犹未了,余纪霞便截断了他的话头一笑地,冷冷说道:“二师伯说哪里话来?弟子受恩师天高地厚的抚育栽培,正愁无以答报,如今既有机缘,粉身碎骨,亦所不辞!”

罗香云向夏侯娟看了一眼,眼色中微含惊异,似觉余纪霞既是万恶凶邪,怎又说得出这种冠冕堂皇之语?

夏侯娟却嘴角微撇,流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神色。

罗香云愕然不解,正待悄悄动问,“绿发魔君”毛陵,已大为欣慰地,含笑说道:“霞儿既如此对师忠诚……”

余纪霞惨然一笑,摇手叫道:“二师伯不必夸赞,弟子在代师就死之前,理应将身边几桩用物,奉还师门。”

话完,便低首先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小书,然后摘下腰间所悬的一只鹿皮口袋。

此时,全场静寂无声,仿佛均对这位忠义凛然,代师就死的余纪霞,暗表敬佩,并齐觉怜惜。

谁知余纪霞刚把那鹿皮口袋取下,便猛然掉转袋口,向外一抖。

一片含着淡淡腥臭的五色光芒,迅布当空,向独孤智、高松泉、毛陵等,密罩而落。

余纪霞因知无论此举成败,自己决无幸理,遂回手疾点心窝死穴。

“海外三魔”驭下素严,高松泉与毛陵,均未想到余纪霞竟敢如此当众反噬!

他们又羞又怒,正待应付,“紫拂羽士”东门柳一声哂然,袍袖微翻,万道紫光,电射而出。

这万道紫光,是他成名兵刃,“长尾紫拂”所化,不仅织成一片淡淡光墙,阻住了漫空飞降的五色毒砂,并以余威所及,点了余纪霞的穴道,阻止她畏罪自尽。

独孤智哈哈一笑,向东门柳点头说道:“多谢东门供奉,如今我师出有名,可以主动命这叛上逆徒,为文供奉代死。”

说完,目光如电地,向“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扫了一眼。

高松泉惭怒交进,默默无言。

毛陵却厉声叫道:“独孤帮主,逆徒大胆叛上,可否由毛陵亲手处置,包管比你处置的,还要严酷,使她痛苦万分。”

独孤智摇了摇头,狞笑说道:“不必劳动毛供奉,你不妨看看这万蛊啮心,究竟是何滋味?”

语音了处,立时厉声喝道:“更换鼓音!”

一语方发,令出如山,那幽幽鼓声的节奏立改。

先前一声声的沉重敲击,“咚……咚……咚……咚”,仿佛记记震人心弦。

如今则阵缓阵急,敲出一种特殊音韵。

节奏一改,那位“双心魔后”文雪玉的全身抖颤,便即停止,脸色也渐渐和缓过来。

但余纪霞却脸色逐渐惨白,全身逐渐发抖。

独孤智脸色如冰,目光如电,又复沉声喝道:“六残帮中不容有任何蓄意背叛之人,余纪霞护法罪行昭彰,必须处死,以资炯戒,刑堂,击‘催魂鼓’!”

天奇林中,果然鼓韵又改,改成“咚咚咚咚”,一连串的急促短声。

说也奇怪,在场人物中,东门柳、东门芳父女,“海外三魔”以及三魔的门下弟子,全都中了独孤智所施蛊毒,但如今对鼓声起了反应的,却只有余纪霞一人。

由此可见,独孤智委实不愧称为“用毒之王”,他竟能使各人所中蛊毒,有所分别,而以鼓声音节一——加以控制。

换句话说,他要杀东门柳,决不会波及高松泉,要杀高松泉时,也不会波及到东门柳的身上。

如今,鼓韵既名“催魂”,余纪霞所受痛苦,自然加强到最严酷的地步。

她除了跟耳鼻等,慢慢沁出鲜血之外,并双手往胸前不住狂搔。

转瞬间,衣被她搔破,雪白的胸前肌肤之上,也满布了一道道鲜红指痕,涔涔沁血。

不但如此,余纪霞并痛苦得满地乱滚乱爬,不管抓住什么树木土石之属,都要恶狠狠的啃它几口!

独孤智哈哈一笑,目注毛陵问道:“毛供奉,看见没有?我的处置严酷方面,比你如何?”

毛陵赧然不语。

独孤智从一双深陷鹰目之内,闪射出森森寒芒,电扫属下群豪,厉声说道:“我已说过残疾之身,并无生趣,只想做一天武林霸主,便将‘天玄谷’铁桶江山,奉送各位,以为酬报。但在这桩心愿达成之前,诸位若起丝毫异心,余纪霞所受万蛊啮心的无边楚毒,即是前车之鉴。”

夏侯娟趋着独孤智发话示威,“六残帮”群豪悼然聆听之际,神功暗聚,右手倏扬。

她不是暗袭独孤智,是向满地乱爬乱滚的余纪霞,凌空弹指,使她早了残生,解除痛苦!

指风到处,正中心窝,余纪霞有气无力地,低低“哼”了一声,便告绝气死去。

这声轻哼,虽极低傲,独孤智仍自警觉,目光转注之下,发现余纪霞业已命赴九幽,魂归地府。

独孤智因还有最后更严酷的杀着,未及施展,当众立威,不禁心中震怒!

他不知此举是谁所为,遂冷笑一声,缓缓问道:“是谁杀死余纪霞,不让她消受最难熬的最后痛苦,莫非这等叛上逆徒,也值得怜悯么?”

六残帮群豪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夏侯娟上前半步,目闪神光,扬屑答道:“是我!我觉得独孤帮主,业已示威,业已服众,目的既达,又何必过分凶残得完全泯没人性?”

独孤智微微一笑,向夏侯娟点头说道:“若是‘六残帮’中任何人私为此事,独孤智必正帮规,但既是夏侯姑娘所为,老夫只有付诸一笑。”

夏侯娟想不到独孤智竟对自己如此客气起来,倒不禁为之一怔。

独孤智继续笑道:“夏侯姑娘无妨把所有目睹之事,一一转告令师,以及那些自命侠义的武林群雄,就说独孤智凶残毒辣,狂妄自尊,完全丧失人性,请他们除恶务急,早一点光降‘天玄谷’内。”

夏侯娟道:“独孤帮主放心,卫道降魔,人人有责,你便不想我们前来,我们也要来的。”

独孤智冷然说道:“好,老夫久存有与举世豪雄,一较长短之念,但他们迟迟不来,未免使我等得好不耐烦!如今夏侯姑娘既然允诺,我便给你十日限期。”

罗香云听得愕然不解,一旁插口问道:“什么叫十日限期?”

独孤智答道:“这意义极为明显,便是限你们于十日之内,聚众前来‘天玄谷’,与我一分强北。”

罗香云答道:“倘若过了十日,你便如何?”

独孤智狞笑说道:“我便催客赴会。”

夏侯娟扬眉问道:“催客?你用什么法儿催?能有效么?”

独孤智阴恻恻地,笑了一笑,目中凶芒如电,盯在夏侯娟的脸上,得意答道:“当然有效,我打算用‘冤魂报帖’之法!”

夏侯娟莫名奇妙,诧声问道:“什么叫‘冤魂报帖’?难道你不仅擅于役人,并能擅于役鬼么?”

独孤智笑道:“我虽不会役鬼,却会使人变鬼。”

夏侯娟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独孤智狞笑说道:“假若你们这于自命为侠义道的人物,于‘十日限期’,不来‘天玄谷’赴会争雄,凡过一日,我便惨杀一人,剥下人皮,张挂在‘天奇林’口。”

罗香云道:“你杀的是什么人?”

独孤智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凶厉神色,淡笑的回答道:“抓得住善良百姓,我就杀善良百姓,抓不住善良百姓,我就杀帮中弟子。”

夏侯娟哂然说道:“你杀你帮中弟子,与我们又有何干?”

独孤智嘿嘿笑道:“你虽不杀伯仁,伯仁为你而死!你们既然自诩降魔卫道,仁义如天,能忍心为了迟来,而眼看着一张张活剥人皮,张挂在‘天奇林’外么?”

夏侯娟咬牙说道:“你简直想得太绝,将来不知会怎么死呢?”

独孤智闻言,狂笑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早筹妙计对阎君!我早就替我的死法,作了妥善安排,一旦我活不下去,需要解脱之时,这茫茫尘世间,决不会留下我的半寸骨肉。”

夏侯娟嘴角微擞,说道:“你不要算得太多,须知干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

独孤智笑道:“天是什么东西?蒙蒙溃溃而已,我从来不信报应,只相信我的胸中韬略。”

说到此处,话锋一变,目注夏侯娟道:“夏侯姑娘,你既认为我的‘冤魂报帖’之策,相当新颖有效,便请赶紧转告令师,今日天色已晚,我们的‘十日限期’,就由明日算起。”

夏侯娟微点螓首说道:“好,我一定把尊驾这些言语,完全转达就是。”

独孤智牙关一咬,面现怒色叫道:“夏侯姑娘,我还要请你带句话儿。”

夏侯娟道:“带什么话?带话给谁?”

独孤智面寒似冰地,怒声说道:“夏侯姑娘请告诉此人,别人来我‘天玄谷’,在双方未较身手前一律礼若上宾。但他却最好不来,否则只一踏进‘天玄谷’,他便立遇惨祸,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娟恍然有悟,“哦”了一声,扬眉笑道:“我明白了,你这几句话儿,大概是要我带给彭白衣的?”

独孤智冷哼答道:“对了,彭白衣可恕,白不平难容,我若不杀此人,真成为‘万古伤心’的了。”

夏侯娟点头答道:“独孤帮主不必气得那般模样,这几句话儿,我也负责带到。”

独孤智道:“多谢夏侯姑娘,老夫别无他言,我们十日后见。”

说完,便即调转轮车,率领着“紫拂羽士”东门柳,暨四大供奉等人,一齐回转“天奇林”内。

罗香云目送群邪去尽,向夏侯娟微笑叫道:“娟姊,再入‘天玄’之举,到如今大概才算告一段落,但这场任务,究竟是成功?抑或是失败呢?”

夏侯娟苦笑说道:“对营救‘紫拂羽士’东门柳而言,当然是失败……”

话犹未了,嵯峨怪石丛中,有人接口笑道:“怎么算是失败?东门柳中蛊之举,早已成为事实,你们此行,使他看清独孤智的狰狞面目,又救出他女儿东门芳,并剪除了韦枫,宇文霜、余纪霹等‘海外三魔’门下的三名弟子,成果已算是相当辉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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