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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透明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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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相处往往比相爱更困难。www.mengyuanshucheng.com

恋情开花结果后,并不是终点,而只是起点,维护它让它常败不谢的心血,并不比一开始的灌溉要少。

不是对自己、恋人或未来没有信心,只是,生活中,永远有那些让人无法忽视的现实存在,一再提醒欧阳冉,前方并不永远是一帆风顺、晴空万里。

「对不起。」

正因为心中有太多歉意,无法表达,只能化作这最简单的三个字,虽然知道听起来似乎不够诚意,但多余的话,他知道,就算说了,也只会在那个人心中割下更深的伤口而已。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

自己的一时软弱,却给别人造成这么深的伤害。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继续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对方泪流满面地朝他喊。

长久的沉默,苦涩溢满胸口。

「我做不到……抱歉……」

看着对方绝然离去的背影,那受伤的姿态,让他自己心中也隐隐疼痛起来。

他绝不想伤害谁,只是,他深爱的另有他人。

「在想什么?」

飘摇的思绪被瞬间拉开,欧阳冉一怔,才发现不知何时,凌飞的脸已近在咫尺。

「喂……」欧阳冉看了他一眼,环顾四周。

他们正身处在一个市立美术馆旁的公园的长凳上,四周绿荫环绕,嫩绿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嬉戏玩耍,欢声笑语,隐隐自远处传来。

知道他的顾虑,凌飞微微一笑,拉开了两人暧昧的距离,但右手却不着痕迹地把欧阳冉的左手紧紧握住。

欧阳冉动了动,没有挣脱,就只能随他去了。

「好不容易才有空抽出时间,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你却这么闷闷不乐,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凌飞笑道,仔细观察着欧阳冉的表情。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欧阳冉淡淡道。

「什么事?」凌飞盯着他不放,「是不是关于孟克明?」

欧阳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被凌飞猜个正着。

「你在周四约他出来见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凌飞倏地收紧掌中男人的手指,「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背着我和他见面!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去见旧情人,我真恨得不一把火烧了你们去的那家咖啡座。」

「你怎么会知道?」欧阳冉微蹙起眉心,「你跟踪我?」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是很注重隐私的人,自然也希望别人能留给他空间。

「那天我来找你,却看到你匆匆忙忙,抓了件衣服就往外走,我觉得不对劲,就不知不觉开车跑跟过去了。」

凌飞的声音先是拔高,但看到欧阳冉责备的表情后,又渐渐低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做,但你不能怪我啊,谁让你不跟我说,而且我真的好怕你会离开我。」

欧阳冉叹口气,心中的某处地方,突然变得柔软起来,「笨蛋,我怎么会离开你。我和他见面,就是要和他彻底了断,你放心吧,今后我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来往。」

「可是你表面上虽然淡淡的,心却超软,要是孟克明这小子泪眼汪汪地求你不要抛弃他,搞不好你真的会答应。」凌飞小声说。

「你对我就只有这么一点信心?」欧阳冉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我真的害怕啊,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时,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多抓狂。」

「难怪这几天你都不对劲。」

「呗,说一句『我爱你』,让我安心好不好?」凌飞捏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好声好气地诱哄着男人。

虽然马上就被恶狠狠瞪了一眼,但凌飞发现,欧阳冉的脸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红,不明显,却绝对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自己的恋人坚毅沈静,滴水不漏,却也会被自己的一句话撩拨成这样,让凌飞觉得真是可爱毙了。

「说嘛说嘛,我都对你说了无数遍了,你却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凌飞干脆耍起赖来,像只大型犬一样,整个人蹭到他身上。

欧阳冉把他往旁边使劲推,「你休想让我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

「咦,那别的地方就可以吗?」凌飞不禁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就在今天晚上,在我们的卧室里,当我把我的小xx,放到你的小oo里的时候,对我说这句话好不好?我肯定会精力倍增,把你『爱』到死去活来……痛痛痛……谋杀亲夫啊……」

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砸上了正处于粉色幻想状态的凌飞,把他的美梦打飞了一半。

「天还没黑,你就开始胡言乱语,是不是最近太久没有好好调教你,又皮痒了?」欧阳冉看他的冰冷目光,真让人不寒而栗。

「我只是想听你说想疯了啊,经理你不要生气嘛。」凌飞哭丧着脸,揉着右颊,耷拉下脑袋。

欧阳冉看着他,目光仍是冷冽,但唇角已轻轻牵起温柔的笑意。

是爱情的魔力吗?

总觉得自己有点变了,变得更年轻,更加充满活力,有什么事,也不会再深埋在心里,而是会尽量和对方分享。

而他也变了,变得更成熟,更细心,总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心情波动,当然,就某方面而言,却也变得更疯疯颠颠和孩子气,尤其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粘人粘得不行,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像紧追主人不放的小狗;他坐在沙发上,他也一定要挤进来,也不嫌热,非要把他抱在怀里;晚上洗澡喜欢洗鸳鸯浴,睡觉时一定要把他当大抱枕一样抱着才行;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又亲又搂又摸,还厚颜无耻地说,『非要这样才能彻底清醒过来』,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一开始,向来习惯和他人保持距离的欧阳冉不适应极了,几次三番把他踢下床,但经过凌飞好几个月不懈的死缠烂打,他渐渐习惯了他的粘人,现在即使被他抱在怀里上下其手,也能不为所动,安安静静把书看完。

真是堕落而羞耻的人生啊!

「经理……」

「干嘛?」

「请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为什么?」

「因为好想现在就把你扑倒喔。」

「笨蛋!」

脑门被人狠狠用手刀砸了一下,凌飞不由发出哀怨的声音,「好痛……经理,你太狠心了,呜呜呜……」

「你根本自找的!」

明明都已经这样幸福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仍然有捉摸不定的阴影,就像一根隐形的针,扎在看不见的心脏深处,时不时就刺他一下?

突然,一只小皮球,滚过整齐的草坪,滑到凌飞脚边。

不远处,一位正和父亲玩皮球的小男孩,大概才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过来,这应该是他的球。

「我去还给他。」

凌飞对欧阳冉道,捡起皮球,笑着朝小男孩走去。

下午的阳光灿烂而美好,欧阳冉微眯起眼睛,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的背影……

只见他蹲下身子,半跪在草地上,和蔼地朝小男孩笑,亲手把球递给小男孩后,又和他说了好几句话,然后,用手摸了摸小男孩柔软的头发,目送着他一步步走回自己父亲身边……

凝视着男人温柔中带着一丝渴望的表情,欧阳冉觉得一直藏在心脏深处的这根针,又开始隐隐疼痛起来。

他知道他渴望的是什么,但那是他永远不可能给予他的东西。

孩子和家庭,只要和他在一起,他此生永远和这两样东西无缘。

所以,这样真的好吗?

明知探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放任自己潜入无底深渊一样,看到的只是黑暗,也明知自己不该想这些多余的东西,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但即使沉静如欧阳冉,也有让他害怕的东西。

他早已认同自己的身份,并为随之而来的后果早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但凌飞并没有,更何况,他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只是因为他,才接受了这种新身份,那他对未来到底有几分觉悟?

凌飞很喜欢小孩,也渴望组织家庭。

如果他的母亲还健在,若他的母亲要求他娶妻生子,欧阳冉不会也没有这个权利,去扭转他母亲为他选择的道路,而凌飞又是这么深爱他的母亲,如果是母亲的要求,他一定不会拒绝吧。

欧阳冉厌恶如此狭隘的自己,却忍不住做这样的猜想。低下头,掏出口袋的一支烟,将它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爱情让人改变,但爱也让人脆弱,让人害怕,看不清方向,这都是欧阳冉感觉相当不适的地方。

他想和这个男人携手走到最后,不想有终点,但世事难料,如果真到那一天的话……

夹着香烟的手在细细颤抖,因无法想象接下来的画面,而让欧阳冉整颗心纠成一团。

自己真的比前脆弱多了!若是以前,他应该会淡定如常,微笑说再见,并替对方祝福,但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如磐石般的胸口就会传来分崩离析的撼痛……看来不知不觉间,他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然深到了超乎自己想象的程度。

「那个小男孩好可爱哦,皮肤嫩嫩软软的,好好玩。」凌飞脚步轻快地跑过来,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很喜欢小孩子。」欧阳冉淡淡地说。

他不想这么明朗的笑容蒙上阴影,也不想他有任何遗憾。

「是啊,真的很可爱啊,看到就想去捏捏抱抱。」察觉到他异状,凌飞收敛笑意,凝视着他,「你怎么了?」

费尽心机、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追到这个男人,可为什么,仍有抓不住他的感觉?

他很明显有心事,却不肯告诉他。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欧阳冉掐灭烟头,站了起来。

「好啊,我肚子饿了。」

算了,现在他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总有一天,他会亲自撬开他的嘴。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欧阳冉道。

凌飞除了泡面外,什么都不会,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痴,因此在家一般都是欧阳冉下厨,凌飞只负责洗碗。

虽然凌飞态度积极地表示要承担其它家务事,但凡事一经他插手,不但做不好,反而只会添乱,于是欧阳冉就承担下了绝大部分家务,而凌飞所做的,就只是跟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几乎堪称完美的恋人屁股后面,说几句甜言蜜语,随便再摸空吃几把豆腐,此外,他都过着像米虫一样被眷养的幸福生活。

「真的吗?我的老婆太贤慧了,我好感动……痛痛痛……经理你不要再揪我的耳朵了……」

「笨蛋,自找的!」

激烈纵情的欢乐,像汹涌的潮水一样,将双方席卷,高潮过后,两人相拥着静静睡去。

夜半时分,突然,欧阳冉的手机响了。

欧阳冉一向浅眠,手机响了一、二声,便已惊醒,于是挣脱酣睡正沉的凌飞的手臂,接过电话,蹑手蹑脚朝阳台走去。

「爸。」欧阳冉低声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正是身在pallet纽约总部的父亲──欧阳华,要么不找他,若找他,必是重大事件。

「你最近和男人在一起?」

劈头就是这么一句,欧阳冉不禁苦笑,「是。」

「谁?」

「凌飞。」

知道隐瞒无用,也知道父亲在明知故问,依父亲的为人,十有八九,他手上已捏着请私家侦探调查来的厚厚报告,把凌飞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是怎样的家伙?」

「他是『丰泰期货』的交易部经理,最近可能会升副经理,能力不错,眼光也很准……」

「我是说他这个人。」父亲不客气地打断欧阳冉。

「……蛮好的……」迟疑了半晌,欧阳冉才吐出这几个字。

「蛮好的?这就是你的回答?」隔着话筒也听得出来,父亲威严的声音中,有明显的不快。

「爸,难道私家侦探给你的报告还不够全?」欧阳冉借着月光,瞥了一眼室内大床上酣睡正香的男人。

父亲冷冷哼了一声,「下星期飞一趟纽约,有一个董事局会议,还有几个聚会,业界的名流都会来,我想你出来露露面。我也该早点退休,享享清福去了。」

「好。」

正当以为父亲挂机时,他突然又加了一句,「把那个叫『凌飞』的家伙也带过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欧阳冉一怔。

来势汹汹的口气,看来凌飞要被父亲好好审视一番了,一想到他和父亲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他的头就隐隐作痛。

「好。」

除了这个字外,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在接纳凌飞的那一刻起,就有心理准备要面对这一天。

接着,电话就被挂上了。

没有过多温情的招呼,没有关切的询问,简洁明了,甚至有些强硬,一向是这对父子对话的风格。

一手创立pallet帝国的欧阳华,在欧阳冉眼中,一直是个威严到几乎不近人情的父亲,为公司而不顾家事、整天忙碌到不见人影,对子女的关爱少得可怜,再加上母亲在欧阳冉很小时便因病去世,这一切都迫使他早日成熟,一肩担下家庭重担。

然而他和父亲却一直相处不好,自己的性向、初恋情人的事,还有父亲硬行安排的企业联姻,都让这对父子争执不断,几乎闹到要断绝父子关系。

原以为强硬的父亲不会妥协,欧阳冉打点行李,离家独立生活,他已打算抛开一切光环,从头开始,过一种平凡的生活,然而没想到,不久父亲就派手下寻回他,允诺从此不再向他施压,对他的性向也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条件便是要他重回pallet。

而再次站到父亲面前,欧阳冉第一次觉得,一向铁人般的父亲,竟已鬓生华发,憔悴了不少,内心不禁恻然。

毕竟还有斩不断的亲情,双方都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了好几年。

现在还是第一次,父亲主动提及他交往的男人的事,虽然语气生硬,但欧阳冉并没有忽略声音背后的一丝关切,也许是年纪大了,所以父亲也渐渐流露了些许难得的温情?

唇角微微扬起,欧阳冉走回室内,躺到被上,凌飞立即像八爪鱼一样缠过来,紧紧抱住他,嘴里不知在梦呓些什么,他身子一动,被单就滑下来,露出整个肩膀。

欧阳冉替他把被单拉上,凝视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睡脸,很像个天真的大孩子,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也静静闭上眼睛。

一夜好梦无眠。

***

周一。

美国国际航空ai287的头等舱上,两位出色的男子并排而坐,一位气质凝炼、高雅沉静;一位俊朗阳光、锐气逼人,两人之间流淌着无声的暧昧,形成一幅极为养眼的画面。

「经理,你渴不渴,我叫空姐来给你倒杯水?」凌飞问道。

「不用。」欧阳冉淡淡说,径自翻着手上的杂志。

「经理,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冷气调小一点?」

「不用。」

「经理,你想听点音乐吗……」

「凌飞,你到底想干什么?」欧阳冉皱眉,合拢手上的杂志,转过脸看他,却只看到对方一脸潮红的脸色。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欧阳冉吓了一跳,连忙把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试温度,「温度很正常啊……」

突然,他的手被凌飞一把握住,后者朝他露出梦幻般粉色的憨笑,「经理,呵呵呵……」

「凌飞,你没发神经吧。」欧阳冉蹙眉看着他。

「没有。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未来的岳父大人,我就好兴奋,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笨蛋!」

「我一直在想,当见面时,我要跟他说什么,是不是该说『拜托请把你的儿子交给我吧』之类的……」

「闭嘴!」

要是此刻手里有木棍的话,欧阳冉发誓会把这家伙一棒打晕,塞到麻袋运回国去,省得自己到处丢人现眼。

他已经隐隐预见到,凌飞到纽约后鸡飞狗跳、一片混乱的画面,一想到这里,欧阳冉就不无头疼地揉起额角。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舷窗外一片暗色,无声的沉寂像黑丝绒一样层层覆盖,飞机于苍茫中划破夜空,正一点点接近纽约。

纽约,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便主动请缨,回国另闯他下,现在一转眼已经一年多了。

和当时不同,那时的自己,孓然一人,而现在,身边却已经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恋人。

只是这点不同,然而在心境上的迥异,可谓天差地别。

欧阳冉转过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兀自在身边喋喋不休的男人一眼,眼中并没有泄露太多情绪,刚毅的线条却不知不觉变得更加柔和。

***

周二。

纽约。

傍晚时分。

在欧阳冉位于曼哈顿上西城区的私人别墅稍事休息后,两人就换上西装,开车前往欧阳华指示的酒店。

一场聚集财经投资和商界的名流酒会,正在那里举行。

会场富丽堂皇,气氛热络。

人群川流不息,以男士居多,个个衣着不凡,来头不小,随便撞到一个人,都可能是知名财经商报的榜上人物。

有不少面孔是自己熟知的,大都是以前在nymex和pallet工作时认识的同僚或朋友,欧阳冉一直保持完美的笑容,和那些人一一握手寒暄,并不着痕迹地把凌飞介绍给他们。

和飞机上的嬉皮笑脸截然相反,凌飞应对得大方得体、不卑不亢,从始至终面带笑容,进退有致,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接人待物,和以前相比,他都有长足的进步。

突然,眼角视线一瞥,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是父亲身边的私人助理──王祥,他年约四十多,是父亲多年忠心耿耿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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