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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芙蓉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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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嬷嬷就是主持守护入山路径的人,因为登峰的山径,只有一条,一人守关,万夫莫入。www.maxreader.net凡是要上山去的人,先必须经过辛嬷嬷这一关,经辛嬷嬷认可,你必须喝下一盏茶,等你睡着了,再由辛嬷嬷派人送上山去,这是芙蓉城的规矩,二十多年来,什么人都不能例外。

辛嬷嬷昔年是城主的贴自身丫头,对主人忠心耿耿,最为城主所信任,所以才派她这个职务,名之为“前山总管”。

上山前喝的这杯茶当然是迷药了,它是穆嬷嬷(穆七娘)配制的,药量不重,但喝下去就会昏睡,它也不须要解药,有一两个时辰药性消失,就会自动醒转。

凡是练武的人,睡眠之时也特别警觉,稍微一些风吹草动,就会很快惊醒过来。(这是一般睡眠,喝了迷药,昏昏睡去,当然不在此例)

卓少华练了“九阳神功”,又有三十年以上的内功火候,“九阳神功”原有诸毒不侵之功。(因为“九阳神功”

有祛除剧毒的功能,卓少华先服“无忧散”,再练“九阳神功”,如今神志也已逐渐恢复到五成左右了,就算没有解药,再有五年苦练,也可完全恢复过来)这茶水中的迷药,药量既轻,对卓少华来说,自然不易迷得住他,他之被迷,只是不曾防备而已!

就在他倚几昏睡之时,突然觉得有人搬动他的身子,练“九阳神功”的人,只要有外来的力道侵犯到身子,就会自生反应,真气自动运行。

卓少华的被两口茶就迷昏,就是没有运气行功,只要真气一经运行,区区迷药,自可立即逼出体外。

如今就因有人搬动他的身子,真气一动,人就立即警觉过来,但觉身子被两个人抬着行走,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但他被迷的神志,终究只清醒了一半(这是指“无忧散”迷失的神志)心头反应迟钝,虽觉奇怪,却并没有立时挣动。(一方面他喝下去的两口迷药,此时虽经真气的自动运行,人已清醒,但药力尚未完全消失)

在他感觉上,这两人抬着他身子,走出了大门,把他搁在一张藤椅之上。接着只听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说道:“这位王相公,是小公主带他去见城主的,你们路上可得小心!”

卓少华立时听出那是辛嬷嬷的声音,心中暗想:“原来他们是送我去见城主的,城主不就是严兄的娘么?”

接着只听两个男人声音应道:“总管放心,小的晓得。”

辛嬷嬷又道:“你们到了城中,不用按一般手续办理,只要交给顾总管就好。”

两个男人声音又应了声“是”

辛嬷嬷道:“好,你们可以走了,小公主在山上,只怕已经等急了呢!”

两个男人声音又应了声“是”,卓少华就感到藤椅被人抬了起来,轻快的上路。

现在卓少华弄清楚了,他们是把自己放在一张藤兜子上(肩舆之一,亦称山轿)由两人抬着上山,心中更觉奇怪!

他想起方才严兄问辛嬷嬷,是不是可以和自己一起上去?辛嬷嬷说:这恐怕不成,这是老夫人的命令,老婆子不得不按规矩来,所以严兄一个人先走了。

难道他们的规矩,就是要两个人抬着自己上去么?好像他们把自己送到山上,要交给一个顾总管,这是为什么呢?

哦,方才自己是喝了两口茶,就昏昏欲睡,他们大概要等自己睡熟了,才能送上山来。

他睁开眼来,这时天色已黑,山路奇险,但两个抬着藤兜子的汉子却举步如飞,履险如夷,载行得又稳又快,在许多断岩危崖上,都配合得很好,轻轻一纵而过。

卓少华躺在上面,倒看得有些惊心动魄,心想:“他们既然要等自己睡熟了才送上来,自己索性仍装睡熟了,让他们抬吧!”

他究是还有一半神志,并没清楚,思想比较简单,是以没想到自己喝了两口茶,怎么会睡熟的?这自然是有人在茶水中做了手脚。

她想到的只是他们既然要等到自己睡熟了再送上来,自己就只装睡熟了好了,这想法虽然单纯,却也没错。

两个壮汉抬着藤兜子一路上山,约莫奔行了将近半个时辰,脚下忽然一缓,只听有人问道:“你们送来的可是王相公么?”

前面一个抬藤兜子的答道:“是的,小的是奉辛总管之命,把人送交顾总管去。”

那人道:“方才顾总管已派人来问过了,你们快些进去吧!”

卓少华怕被人家看见了,只是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来眼,两个抬藤兜的汉子答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行去。

片刻工夫,似乎进入一处房屋,又转转弯弯的走了一阵、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问道:“你们送来的是王相公么?

往这里来。”

两个汉子已把藤兜放下,然后又抬着卓少华走入一间屋中,放到榻上。

那女子声音道:“好,你们可以去了。”

两个汉子口中应“是”,躬身而退。

接着卓少华听到那女子的脚步声,走近榻前,一手拔开自己牙齿,把一小杯甜甜的水倾入口中,心中暗暗忖道;“不知她给自己喝的是什么甜水?”

过了一回,只听又有脚步声进入,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小琴,山下已把王相公送来了吧?”

“是的。”那女子声音道:“小婢已经给他服了醒神汤,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那老妇人道:“好。”她只说了一个“好”字,就在室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卓少华心想:“这老妇人大概就是顾总管了?”

“哦,那小琴说给自己服了醒神汤,那一杯甜汁,敢情就是醒神汤了,她说自己很快就会醒来,自己那就不用再装睡了!”

想到这里,立即双目一睁,翻身坐起,目光一动,只见自己对面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胖婆子,一双熠熠眼睛,盯着自己直瞧。

卓少华问道:“老婆婆,我怎会到这里来了?”

胖老妇并没回答他,只是望着他问道:“你叫王阿大?”

卓少华点点头道:“是的。”

胖老婆子又道:“你如何认识小公主的?”

卓少华突然想起严兄在车上说过:娘问你话的时候,你除了自己叫王阿大,叫我小公主,别的都要装作不知道,对她娘都要说不知道,对顾总管当然也要说不知道了。这就摇摇头道:“不知道。”

胖老婆子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

卓少华道:“不知道。”

胖名婆子微微点了下头,又道:“那你认不认识穆嬷嬷?”

卓少华道:“那是小公主的奶娘,我叫她婆婆。”

胖老婆子道:“你到这里来作甚?”

卓少华道:“是小公主叫我来的。”

胖老婆子似乎问得很满意,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卓少华跟着站起身,跟在胖老婆子身后,走出房门,折入一条长廊,穿行过两处院落,到了另一进楼宇前面。

胖老婆子在阶前停住,卓少华也跟着停住。

只见一名青衣使女从门中走出,朝胖老婆子躬躬身道:“顾总管可是领着王相公来了?”

胖老婆子点头道:“你快去禀报一声。”

青衣使女一双俏目朝卓少华瞟了一眼,迅快的转身进去,不大工夫,她勿勿回出,说道:“顾总管请进去吧!”

胖老婆子回头道:“王相公跟老身进去。”

卓少华没有说话,跟着她跨上石阶,进入大门,中间一间宽敞的客堂,布置得极为精雅,但却阒无一人。

胖婆子领着他走到东首厢房门口,一手掀起湘帘,说道:“老夫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卓少华举步跨入,只见这间厢房略呈长方形,屋中灯光柔和,一张锦椅上端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皮肤白皙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一张长型的脸上,严肃得没有一丝笑容,一双细长的眼睛,神光炯炯,朝卓少华投来,冷峻的道:“你就是王阿大?”

卓少华只觉屋中空气像凝结了一般,令人感到有些窒息,一面答道:“是的。”

老妇人一拍手道:“好,你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卓少华在她下首一张椅子上落座。

老妇人道:“你从前也叫王阿大么?有没有别的名字?”

卓少华心里紧记着严兄的叮嘱:娘问你什么,你都要装作不知道,这就回头道:“不知道。”

老妇人又道:“那你总认识穆嬷嬷吧?”

卓少华道:“那是小公主的奶娘,我叫她婆婆的。”

老妇人道;“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卓少华道:“我不大清楚,听婆婆说,是她把我带大的。”

老妇人道:“你还认识一些什么人?”

卓少华道:“婆婆,小公主,还有画眉。”

老妇人问道:“还有呢?”

卓少华道:“没有了。”

老妇人又道:“这次你在那里遇上小公主的?”

卓少华道:“是在一家客栈里,小公主要我陪她到杭州去……”

老妇人道:“你对杭州很熟么?”

卓少华摇接头道:“杭州这名字好像很熟,我……我……不知道。”

老妇人又道:“后来呢?”

卓少华道:“后来没有了。”

老妇人道:“我是问你遇上小公主,后来又做了什么?”

卓少华道:“吃晚饭的时候,婆婆来了,要我跟小公主从后窗跳出来,跟小公主走。”

老妇人道:“你可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么?”

卓少华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妇人道:“你就这样跟小公主一起来的?”

卓少华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老妇人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卓少华摇头道:“不知道。”

老妇人又道:“小公主有没有告诉你,要带你来见什么人?”

“有。”卓少华道:“她说过要我来见你的。”

老妇人脸上微有笑容,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卓少华道:“你是严兄的娘。”

“严兄?”老妇人脸色微变,问道:“严兄是谁?”

“严兄就是小公主。”

卓少华道:“小公主在路上不准我叫她小公主,要叫她严兄。”

老妇人道:“小公主是不是对你很好?”

卓少华想起在车中自己和严兄很好的事情,不禁脸上一红,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究竟神志还有些不清!

老妇人冷哼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问你的话。”

卓少华道:“她对我好,我自然也对她好了。”

老妇人神色冷厉的道:“你们如何好法?”

卓少华道:“没……没有什么,我只知道小公主对我很好。”

老夫人没有再问,抬头叫道:“顾总管。”

胖老婆子急忙在门外应道:“属下在。”三脚两步的掀帘走入,垂手道:“城主有什么吩咐?”

老妇人一抬手道:“你把他领出去,让他先住下来。”

顾总管应了声“是”,朝卓少华招呼道:“王相公,随我出去了。”

卓少华站起身,跟着她走出楼宇,走出一道月洞门、那好像是一个大花园,到处有葱郁的树林,和一圈圈石砌的花圃。走在白石铺成的路上,花气袭人,只是夜雾隙胧,看不清较远的景物。

顾总管把他领到一处小庭院中,说道:“王相公,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两人刚刚跨进门,就有一个青衣使女迎了上来,欠身道:“小婢叩见顾总管。”

顾总管一摆手道:“你来见过这位王相公,他是新来的,城主指派他住在这里。”

青衣使女又朝卓少华欠身一礼,说了声:“小婢秋月,见过王相公。”

顾总管道:“你领王相公进去。”一面又回头朝卓少华道:“王相公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秋月好了。”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秋月在屋中点起了烛火,引着卓少华穿行客堂,进入一间卧室,一面说道:“王相公,这是你的房间,你请坐,小婢给你沏茶去。”

放下烛台,转身走出,不多一回,秋月捧着一盏茶送上,又道:“王相公还有什么吩咐么?”

卓少华道:“没有了。”

秋月道:“小婢那就告辞了。”

回身退出,随手替他掩上了房门。

卓少华心里一直惦记着严玉兰,他以为自己见过了城主,她一定会来找自己,那知坐着等了好一回工夫,依然不见她前来。

一盏新沏的茶,现在已经凉了,他好想念她,恨不得跑出去,到处高声大喊,等她飞也似迎着自己奔来,一把拥抱住她,吻她令人迷醉的秀发,吻她喘不过气的小嘴……

他一口气把一碗凉茶喝完,心中失望的道:“她今晚不会来了!”

他连衣也没脱,和身倒向床上,赌气的转过了身,面向墙壁,阖上了眼睛。

他当然睡不着觉,在他面前不时的浮现出小公主严玉兰娇丽的影子,和她在车上那种温柔、娇羞的模样。

蓦地,南首花格子窗前面有一个人悄悄的挨近!

卓少华虽然身子背着窗户,但他“九阳神功”已有四、五成火候,只要有人潜入十丈之内,他可以清晰的听得到,不觉很快的转过身来,目光一下投到窗上,窗外月光如水,花格子窗上,正映照着一条黑影!

卓少华心中暗道:“是严兄来了。”一念及此,一个人从床上一弹而起,迅快掠近窗下,伸手去推窗户。

那悄悄掠近窗下的黑影,听到室内有了人声,迅速往后退去。

卓少华推开两扇窗户,目光一掠,不见了人影,立即一提气,身如箭射,穿窗飞出,口中叫道:“严兄……”

喊声未落,突觉身后疾风飒然有人发掌朝自己肩后切来,他连想也没想,右手一记“迥风舞柳”,手掌一反,往后撩去,人也随着转了过去。

那人切来的掌势,被他指风扫中,整条手臂,骤然感到一麻,心中暗暗一惊,身形斜退,右手又是一掌,朝刚转过身来的卓少华当胸拍到。

卓少华怒声道:“你是什么人?”

他右手一圈,手掌朝前一抬,正好把对方来的手掌接住。

不!从他掌心涌出去一团无形内劲,“砰”的一声,把那黑影凭空震出去一丈来远。

那人在花丛中打下一个滚,一溜烟的逃走了。

卓少华望着逃走的那人后影,愤愤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声不响的偷袭我,又不声不响逃走了,这是……”

话声还未说完,突觉身后似是又有人欺了过来,急忙一个轻旋,只见一个矮胖蒙脸黑衣人,正欺到离自己身后不到两丈来远!

这人头上套着一支黑布袋,只露出两个眼孔,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他似乎对卓少华反应敏捷,(他只欺到卓少华身后二丈光景,就被卓少华发觉)感到有些惊讶!

卓少华在这一瞬间,双目射出两道寒电般的光芒,冷然道:“你是顾总管!”

他从对方矮胖而臃肿的身躯,看出这蒙脸黑衣人极像顾总管。

那矮胖蒙面人一言不发,双乎如爪如钩,迎面扑攻过来。这一扑竟然爪挟风声,十分凌厉!

卓少华怒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

他在说话之时,右手已疾挥而出,直向矮胖蒙面人左腕抓去,左手化掌,向外一扬,架开了对方抓来的右手,他身子不动,只是轻描淡写的两下,就把对方凌厉攻势消解开去。

矮胖蒙面人左手一缩,身形倏退暴进,依然欺身直攻而上,双爪如钩,连环击出,手法快捷无伦!

卓少华心头十分愤怒,大声道:“好,你要打,我就教你见识见识。”双手连挥,反击过去。

那矮胖蒙面人似是想不到卓少华的武功,竟有这般高强,他双爪攻势,虽然快速凌厉,却记记都被卓少华的手势化解无遗。

惊骇之余,蓦地攻势一变,化双爪为双掌,掌似铁板,上下翻飞,记记不离卓少华要害大穴,掌风如涛,使的竟是内家掌力重手法。

卓少华双手开阖,从容流利,忽挥忽切,忽挑忽拂,变化迅速,攻拒之间,神妙无方,任你矮胖蒙面人攻势如何凌厉,掌势如何沉重,只要卓少华手势划出,就立被破解,有时还被逼得无法招架,往后跃退。

瞬息工夫,两人已打了二十多个回合,卓少华精神越打越好,手法变化也越来越奇,矮胖蒙面人的掌式却愈来愈加展不开!

敢情那矮胖蒙面人打起了真火,口中怒嘿一声,脚下疾退两步,右手直竖,一掌朝卓少华迎面直劈过来。这一掌他似乎用出了八成真力,掌势出手,一道强劲的掌风,宛如一道汹涌的怒浪,呼啸撞来!

卓少华喝道:“来得好!”

右手一扬,挥手就往前迎拍出去。

两道破空劲气,乍然一接,激起了一阵飞卷的狂飙,但听蓬然一声大震,卓少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矮胖蒙面人却被震得退了三步,两个黑布眼孔之中,不期流露惊诧之声!

适时只听一声极轻的口哨,传了过来?

矮胖蒙面人突然双脚一顿,往后暴退,转身飞惊而出!

卓少华怒喝一声:“你想走没有这般容易。”

身形如风,一闪而至,矮胖蒙面人身法虽快,但卓少华使的是“天龙驭风身法“,比他更快,一下抢出,拦到了矮胖蒙面人面前。

矮胖蒙面人一时情急,左手迅疾拍出一掌。

卓少华右手一探,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左手闪电朝矮胖蒙面人罩在头脸上的黑布抓去。

就在此时,突然又有一道人影,宛如大鹏凌空,朝卓少华身后扑攫而至,人还未到,十道锐利的爪风,已然先人袭到!

来势之猛,快速如电,卓少华若是伸手去揭矮胖蒙面人的蒙头黑布,那么就无法自救,把整个背后都买给了人家。

自救,当然比揭开矮胖蒙面人的蒙面黑布重要得多!

卓少华右足迅疾往前跨出一大步,身子随着向左疾转,右手扣着矮胖蒙面人左腕不放,轻轻一带,就把矮胖蒙面人朝背后袭来那人推了过来。

他这一手使得轻快已极,矮胖蒙面人左手被扣,身不由已朝扑来那人撞去。

扑来的那人武功极高,他看到卓少华把矮胖蒙面人朝自己推来,扑落的身形微微一偏,左手一挥,就把矮胖蒙面人向外推出。

矮胖蒙面人趁机双足一点,从斜刺里飞掠出去,一下隐没不见。

卓少华推出矮胖蒙面人,有这一瞬间的缓冲,他已和飞扑过来的那人对了面,这人依然是个黑布蒙面人,只是身材略为瘦高,一双亮若寒星的目光,正向自己投射过来。

卓少华气愤已极,怒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袭击,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不说出来,今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了。”

蒙面人口中冷哼一声,抬手一挥。朝卓少华迎面拂来。

他这一拂,手背向外,五指由下而上,使的正是内家“拂脉手”,专锁敌人经穴。

卓少华右手一探,大拇指和食、中二指箕张如钳,迅向对方拂来的手腕扣去。

他这一手使的是六合门的“擒拿手”,叫做“三指功”,是他师傅九眺先生司空靖的拿手绝技!

蒙面人冷笑一声,突然掌指齐施,欺身朝卓少华突袭过来,这下双手齐发,忽掌忽指,不但出手奇快,而且,变化无穷,掌拍指戳,无一不是人身必救的大穴。

卓少华少年气盛,大声道:“你冷笑什么?你也未必能够胜得了我!”

口中说着。双手跟着挥起,朝蒙面人抢攻过去。双手开阖,一手出手封解,另一手就因对方的攻势已被封架而反击。

他出手封架和出手反击,使的招数,都是各大门派常见的招术,并无出奇之处,但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就发挥了极大的威力,好像这些普普通通的招式之中,含蕴神妙的手法,不论蒙面人掌指变化如何精奇,如何快速,都被卓少华这些从各大门派捡来的”杂锦“招数,化解无遗!

片刻工夫,两人已交手了二三十个回合,蒙面人的手法处处受制,显然已被迫落了下风,只是并未落败而已!

被迫落下风,当然会有缚手缚脚的感觉,蒙面人越打越觉奇怪,心中忖道:“他使的这一路手法,并非六合门武功,这是什么手法呢!”

这正是老哥哥教他的“长风子十三破”中,专破掌、拳、手、指的用法,这是精研各大门派手法精华连缀而成的散手,应用之法,变化由心,长风子(飞天神魔谢长风)已有数十年没有在江湖露面,蒙面人自然不认得了。

何况卓少华又经老哥哥输给了他二十年功力,有时他对手法适应不及(终究还有一半神智被迷,思考不够敏捷)稍露破绽,被对方指、掌扫上一点,也并不觉得如何。

蒙面人身手在武林中已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如今竟连一个神志已被迷失的六合门门人都胜不了,心头自然渐被激怒,口中又是一声沉嘿,手法突变凌厉,左掌右指,左指右手,(“手”与“掌”,出手招式并不一样)交相击出,攻势快得像雨点一般,朝卓少华攻来。

这一轮急攻,手法、掌法,无不极尽诡异,攻出来的一掌一爪,莫不狠毒辛辣,记记都是足以致人于死地。

转眼之间但见掌影翻飞,指影参差,纵横交叉,尽是蒙面人的手影。但不论你攻势毒辣凌厉,如何快速,卓少华在他掌指交逼之下,双手使的依然是各大门派的杂锦招式,也依然把攻到他身前的手法一一破解,好像极为从容,毫无吃紧的模样!

蒙面人又气又恼,暗道:“这楞小子使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心中想着,突然疾攻两掌,把卓少华逼退了一步,就放手后退。

卓少华哼道:“你也想退走……”

话声还未说完,突觉一股无形暗劲,直向自己身上撞来。

要知他练成“九阳神功”,少说也已有五成以上火候,“九阳神功”乃是道家乾天至阳之气,能练到五成火候,已经非同小可。(卓少华这点年纪,当然无法练到五成火候,这是老哥哥飞天神魔谢长风输给了他二十年“九阳神功”才有五成火候的)只要外界有拳劲掌风袭上身时,不须本人运气抗拒,“九阳神功”就会自生抗力,这也就是道家所谓“护身真气”。

一般练武或练气之士,只要功夫到了某一境界,(这就须练到十二成火候)一般气功也都可以作为护身真气,(气在身外)如果遇上外来力道,比你强的,就会被震散真气,轻者当然只需运功调息就可复原,重者就会走火入魔或当场毙命。但“九阳神功”护体,就不同了,不论何种掌力,就算对方功力强过你甚多,也都无法把它震散。

闲言表过,却说蒙面人这一记暗劲,使的正是“无形掌”,他虽然不想取卓少华的性命,但因久战无功,他的手法又被卓少华破解无遗,才使了四成力道。(这是说普通掌力的四成力道,如以“九阳神功“来说,那“九阳神功”的五成火候,就相当于普通掌力的十成了)

在蒙面人想来,自己这一记“无形掌”,卓少华虽不致当场重伤而死,也会被自己内力震得昏倒下去,须得数日调治,方可复原。那知“无形掌”击在卓少华身上,只觉他身上陡然间涌出一股强大的内劲,把自己掌力硬生生挡住,震力之强,几乎把自己击去的掌力,悉数反击回来。

这下真把蒙面人惊异得不知所云,心想:“这小子会练成‘护身真气’?这简直不可能,就算他师傅九眺先生,也未必练得成,未必接得下自己这一记‘无形掌’!”

卓少华无缘无故,身上挨了他一记“无形掌”,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你退下几步,原来想暗算我,这等鬼鬼祟祟的偷袭行为,算得什么?和你头蒙黑巾一样见不得人。”

蒙面人怒嘿一声:“找死!”

手腕一翻,拍出一掌。

卓少华心里已是十分怒恼,口中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手直竖,迎击而出。

两股掌力一触,发出蓬然一声,蒙面人只觉卓少华迎击出来的掌风,好像蕴蓄了极强的震弹之力,自己劈出的掌力,有如击在飞瀑流泉之上,柔软之中带有强劲的反弹之力,自己差点震得立足不住,心头不禁凛骇:“这小子那来这么深厚的功力?”

冷然一笑,左掌一扬,接连又劈出了一掌。

卓少华又是一声大喝,同样左手一抬,也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双方都加强了力道,又是蓬然一声,两人各自屹立不动,但两人身前,激起了一片旋风,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蒙面人双目圆瞪,射出两道慑人的寒芒,口中嘿了一声,右手平胸推出。

他两次对掌和卓少华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似已激起了他争胜之心,也可以说把他激怒了,因此这一掌,和前两次的势道大大的不同,推出的掌势并不很快,但随着他掌势出手,便有一阵森冷阴寒的劲气,应掌而生,直逼过来。

卓少华练的“九阳神功”,乃是乾天至阳之气,任何阴功,都伤不了他,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发觉对方掌势刚一出手,就有丝丝寒气,逼人而来,心头一凛,口中又是一声大喝,右手扬腕一指,对着那团阴寒劲气直点过去。

这一指,他使出了“穿云箭”的功夫,但听“嗤”的一声,一缕指风,直刺入那团阴寒劲气之中!

蒙面人惊“咦”出声,倏然往后跃退,飞掠而去。

卓少华看他逃走,口中大喝一声:“你想逃了。”双足一点,凌空飞扑过去。

但蒙面人身法也不慢,尤其这座大花园到处都是树林、花木,夜色之下,极易迷失,不过转眼工夫就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卓少华追了一段路,既然追不到人家,也只好愤愤的回转房去,和衣躺下。

夜色已深,一间精致的楼宇的起居中,银缸中结着一个如意灯芯。

一张镂花花犁木高背椅上,端坐着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妇人。

在她左首一把木椅上,坐的是胖老婆子顾总管,她睁大一双水泡眼,望着老妇人,说道:“城主看不出他的路数来?”

老妇人微微摇头,说道:“此人武功之高,当真出我意料之外,连我‘无形掌’都伤不了他……”

顾总管疑惑的道:“城主‘无形掌’,普天之下,很少有人接得下来,这小子他有多大年纪?”

老妇人道:“不但如此,最后连我‘九转玄阴掌”,都差点给他破了,我发现他点出一指,指风中含蕴着一股炽热之气,大有化解我玄阴真气之功!”

顾总管听得神色一凛,失声道:“他会使‘雷火神指’?”

老妇人听她说出“雷火神指”,敢情一言提醒了她,本来严肃的脸上,登时变得阴森,口中“唔”了一声,才道:“所以我对他有些怀疑……”

顾总管上身凑了过去,低低的道:“城主认得他是对头门下?”

她接着寻思道:“但他明明是被穆嬷嬷‘无忧散’迷失了神志,一个服了‘无忧散’,神志迷失的人,武功仍可保持,这点城主可放心。”

老妇人微微摇头,徐声道:“此人神志似迷似清,一般服过‘无忧散’的人,似乎不是如此。”

顾总管愕然道:“城主如何看出来的?”

老妇人道:“这是我从他谈话中看出来的,所以我要你派个人去试试他,方才我和他动手之际,更证实了这一点,他在动手时,神志似乎甚是清楚,但他说话的口气,又有些像迷了神志的人。”

顾总管道:“城主说他神志被迷,是出于伪装的了?”

“那也不是。”

老妇人沉吟道:“据我看此人神志似乎只迷失了一半。”

顾总管道:“那么依城主之见,此人该如何处置呢?”

老妇人道:“等我问问玉兰再说吧!”

顾总管道:“城主说得是。”

老妇人一摆手道:“你先退下去。”

顾总管应了声“是”,起身退出。

老妇人叫道:“钏儿。”

一名青衣使女急步走入,躬身道:“小婢在。”

老妇人道:“你去叫玉兰来。”

“是”,青衣使女返身走出。

不多一会,只听门口有人娇声喊了声“娘!”像一阵风般连奔带跳的奔进一个绿衣少女来!

她自然是严玉兰了,回到山上,脱下青纱长衫,又回复了女装。

女孩子易钗而弁,穿上男装,再洒脱也难免带点脂粉气,也总有些扭扭捏捏,但换回了女装,就要自然得多了。

严玉兰换上女装,就显得活泼而清新,她明亮的眼睛,红馥馥吹弹得破的脸颊,往上翘着的红菱般的嘴唇,笑得轻盈!

那副喜孜孜的模样,使人一看就会觉得这少女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她全身都在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严玉兰眉梢眼角都含着娇柔的笑容冲进来的,但她一眼看到老妇人表情严肃,目光冷峻的神色,笑容立时冻结住了,叫道:“娘叫我有事吗?”

“唔!”老妇人口中唔了一声,指指身边的椅子,说道:“玉兰,你过来,娘有话问你。”

严玉兰心里已经有数了,娘要问的一定是他的事了,她一下变得很乖,而且又把椅子移动了一下,跟娘告得很近,然后挨着娘坐下,撒娇的道:“娘有什么事嘛?”

要跟娘要解药,自然得下水磨工夫。

老妇人目光如刀,似是看穿了女儿的心事,严肃的道:“玉兰,娘问你的话,你要据实回答,不许有一点隐瞒,知道吗?”

严玉兰心头“咚”的一跳,莫要他经不住娘的盘问,把路上车厢里和自己好的话,也告诉娘了?娘真要问起来,不羞死了自己了?她粉脸蓦地红了起来,故意扭了下腰,说道:

“女儿什么事隐瞒过你老人家来了?”

“如此就好!”

老妇人点着头道:“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严玉兰道:“娘究竟要问什么呢?”

老妇人道:“有关卓少华的事!”

“果然是他的事!”

严玉兰心中暗暗一动,一面说道:“女儿回来之后,不是全已跟娘禀报过了么?”

老妇人道;“你是跟娘说过了,但娘总觉得他有些不对。”

严玉兰道:“他那里不对了?”

老妇人道:“娘觉得他的神志,好像并未完全被迷。”

严玉兰道:“娘,他神志被迷是绝不会错的,那天穆嬷嬷给他服‘无忧散’女儿就在边上,穆嬷嬷等他醒来之后,就告诉他叫王阿大,他也一直以王阿大自居,连自己叫卓少华都忘了,有一次女儿问他卓少华是谁,娘,你知道他怎么说?咭,真笑死人了,他说:‘这人的名字好像很熟,好像听人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了,’真是好玩极了……”

她咭咭格格的说着,老妇人一双冷峻的目光,只是盯着她直瞧,脸上严肃得一丝笑容也没有。

严玉兰的笑容,在这一刹那间,又被凝结住了!

老妇人徐徐问道:“他真是卓清华的儿子卓少华吗?”

“自然是真的了!”

严玉兰连连点着头,认真的道:“那天晚上,卓少华跟他师傅司空靖、师叔董仲萱,夜探兰赤山庄,是穆嬷嬷亲手把他们擒下的,司空靖和董仲萱已经送到这里来了,卓少华是穆嬷嬷在稀饭里下了‘无忧散’……”

老妇人问道:“当时兰赤山庄把司空靖、董仲萱都送上山来,惟独卓少华没有送上山,是不是你的主意,要穆嬷嬷把卓少华留下来的?”

她还以为严玉兰爱上了卓少华,才要穆嬷嬷用‘无忧散’的。

“不是。”严玉兰脸上一红,说道:“那是奶娘的意思。”

她不敢说出在卓少华身上发现大姐(严文兰)玉佩的事。

老妇人道:“穆嬷嬷那是什么意思呢?”

严玉兰道:“女儿不知道。”

“是穆嬷嬷把他擒下的。”

老妇人沉吟道:“这么说,那时他武功不如穆嬷嬷了?”

“是啊!”严玉兰道:“连他师傅都不是奶娘的对手,他自然不是奶娘的对手了。”

“哼!”老妇人沉哼了一声道:“但你带上山来的卓少华,武功却不在娘之下哩!”

“这怎么会呢?”

严玉兰听得愕然道:“娘是听谁说的?”

老妇人冷笑道:“娘从不相信别人说的话,是娘亲自试出来的,这还会假么?”

严玉兰吃惊道:“娘和他动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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