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繁体版 简体版
格格党 > 剑公子 > 第一章 重重疑问

第一章 重重疑问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三月,这是春花最明媚的季节!

在桐柏山的南首,有一座幽谷,叫做“狄谷”。www.mengyuanshucheng.com

谷中遍山都是桃李,每年春天,谷暖地幽,桃李盛开,繁花如锦,落英缤纷,四十里香沾衣襟,几疑身在桃花源中。

这里有一种小禽,翠绿可爱,鸣声特别清脆悦耳,名捣乐乌,别处所无。

花林深处,清溪漏涟,绿草如茵,临溪有一座六角亭,亭上有一方扇形小匾,形式古雅,中间写着朱红的篆书“忘机”二字。

不知是亭名忘机?

还是在亭中静坐,可以忘机?

总之,这里的景色。确可使人俗虑尽涤,淡然忘机!

从茅亭穿行曲折花径,有竹屋三槛,虽是竹离茅檐;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花径何曲折?花影何缤纷?花径不曾扫;花香到柴门!

这是高士栖隐之处!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晨喊斜斜的透过花林,花影迷离,花径上,正有一个葛中布衫。浓眉银髯的老者,手策竹筑,缓步煎行。

稍后,是一个年仅弱冠的蓝衣少年,他跟在老者身后,神色十分恭敬。

葛中老者跨进茅亭,就在临溪的一张白凳上坐下,他目光不期而然的望着清溪,口中感慨而低沉的说道:“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缓缓抬头,看了蓝衣少年一眼,一手摸着他拂胸银髯,徐徐道:“中英,你今年二十一岁了,记得十岁那年,为师把你接到这里来,已经整整十个年头”

他一开口;石中英就已听出他不是昨晚和自己一同吃晚饭的那一位“师父”

尽管面貌一般模样,声音和说话的橱气、完全不同。那是另外换了一个人!但对石中英来说,这己经并不稀奇。

他还记得十年前,父亲命自己拜老人为师、当时就随着老人远行,来到这座谷中;从没出谷一步。

前三年,老人亲自教自己练功打坐,竖蜻蜓,还一直是他;但三年后,就自己记忆所及,前后已经换了八个人。

他们同样面貌,同样衣衫,你一觉起来,第二天早晨就换了一个人的声音。

你几乎认不出;但你不用认,因为他还是你的师父,只是教的武功不同而已。

石中英年纪渐渐大了,心里也有些明白。

这些人不是昏己父亲的朋友,就是自己师父的朋友,他们都是教自己武功来的,武功教会了;就要换一个教。

因此,这些“师父”,有的住了一年以上;有的七八个月就走,这是随他教的武功而走。

最使他弄不懂的,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人,何以要装扮成一个人的模样?

正因为他们都装扮成一个人的模样,不禁使石中英起了怀疑,到底自己第一次拜的师父、是不是真面目?

因为他面前坐着的老人,他一听口音,就是自己第一次拜师的师父。是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一别十年,终于又看到他了,他是自己真正的师父。

石中英心头有些激动,口中忍不住叫了一声“师父”。葛巾老者目光之中,流露出慈爱的神色;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对石中英深为嘉许,但也隐藏着一份淡淡的忧虑!

“十年,你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也听到不少江湖的变故…但你仍是一个孩子,一个连一点江湖阅历也没有的大孩子,而你却要去承担一件最艰巨、最艰险的任务,师父真为你担心…”

石中英听得有些似懂非懂,抬头道:“师父要弟子去办一件事么?”

葛巾老人微微摇头道:”不是师父,那是你爹要你去做的事。”

石中英已经十年没和父亲见面了,心里自然时常怀念着爹,但十年来,每一天的功课,都排的很紧,师父督促又严,他虽然想念着爹,但差不多连想念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听到师父说出爹要自己去办事,心头不觉一阵兴奋,急急问道:“师父,爹要弟子去做什么事么?”

葛巾老人道:“叫你为武林正义去奋斗。”

石中英迷惘的道:“为武林正义奋斗?那是做什么事?”

葛巾老人道:“你目前不懂,等踏进江湖,慢慢就会懂的,这是你爹十年前决定的事,你现在不用多问。”

石中英张了张口,还没开口。

葛巾老人又道:“你大概已经知道,教你武功的人,不是为师一个。”

石中英点点头。

葛巾老人又道:“除了声音,他们面貌衣着,都和为师一样,你知道为了什么?”

石中英道:“弟子就是不明白……”

葛巾老人微微一笑道:“那是为了保守机密。”

石中英仰脸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葛巾老人苇尔笑道:“为了不让你知道的太多,因为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石中英心头疑团愈来愈多。

少年人心里不能有疑问,有了就想打碎砂锅问到底。

他暗自忖道:“那究竟是为什么?”

但他还没有问出来!

葛巾老人已经知他心意。接着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大局,哦……”

他忽然“哦”了一声、问道,“这三个月来,你已经能够把所学的武功,全都可以杂凑起来,灵活应用了?”

石中英道:“是的,这三个月师父教的就是要弟子把十年来所学的拳掌剑法,拆散开来,拼凑着练习。”

葛巾老人点点头道:“好,这是最重要的;你要记住今后你只能使杂凑的武功,不准使出整套的拳剑来,如果有人问你师父是谁?你知道该怎么说么?”

石中英道:“师父从未告诉弟子,弟子正想问你老人家呢?

葛巾老人道:“这里叫做狄谷,你就说师父叫狄谷老人好了。”

石中英心中暗想:“这狄谷老人,不知是不是真是师父名号?心中想着,忍不住问道:

“师父,弟子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葛巾老人笑道:“为师知道你有许多疑问,好吧,你要问什么?”

石中英的道:“这十年来,弟子计算教弟子武功的,连你老人家在内,至少有九位师父,他们都改扮成你老人家模样,直至、最近一位师父,教弟子易容变音之术,弟子才知道他们全是经过易容而来,只不知你老人家……”

葛巾老人不待他说下去,点头笑道:“孩子,不用说了,你说的不错,他们都是经过易容而来,为师可以告诉你为师的自然也不是本来面目,因为你只要知道狄谷老人就好。”

口气微顿,接着说道:“好了,为师昨晚赶来,就是因为你已经可以下山,当然,第一件事,你应该回家去看看你爹……但你必须切记在心,就是亲若父子,你在这里的一切,都不准吐露只字,还有,当年你爹要为师带你出来之时,你爹向人宣称,你是失足落水,捞不到人,你这次回去,也只能说是被为师从江里救起来的。”

石中英听到这里,又想发问。

但葛巾老人不容他开口,接下去道:“救你的人,当然就是狄谷老人,他是住在狄谷的采药老人,武功并不高,把你带来狄谷,传给你的只是几手庄家把式,因此你只能使出三成武功,当然,你爹心里知道,因为为师是他多年老友,这是一件十分机密之事,你爹决不会问你,就是问你,你也不用说,这也是你爹要为师嘱咐你的,你必须严守机密,知道么?”

石中英听师父说的郑重,这就点头道:“弟子自当紧记。”

葛中老人颔首道:“好,现在你可以走了,孩子;记着,行走江湖,只有左手剑诀指着眉梢的,就是白己人。”

石中英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他虽然也时常感到有些疑问,那只是好奇罢了,但今天师父对他说的话,好像隐藏着一件极大秘密,使他心里,打起一连串的问号!

为什么?

为什么?

可是他又不敢多问,师父不是说了么?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知道大多,因为自己知道的愈少愈好。

他心情感到沉重,脚步也是沉重的,走出狄谷,踏上归途。

石家庄,在安徽含山县南门外石门山南麓。

石门山石壁峭立如门,有谷道十里,以通行浓往来,石家庄本来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但自从六合剑石松龄接掌六合门之后,只要提起石门山石家,武林中可说是无人不知。

近乡情更怯!石中英走完了十里长的谷道。

这里本来是一条街,沿着山溪的小街。两边各有一排矮小平房,有杂货铺,有糕饼店,也有临时给过路行商打尖的小茶馆,兼卖酒饭。

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还记得小时候,骑上石荣的肩头,从小街经过。

有时候石荣牵着他小手,去卖饼饵,他就坐在长根司务糕饼店的长柜上,吃绿豆糕。

他也曾偷偷的溜出大门,走到溪边和小镇上的小孩子一起丢石子,儿时的景物,虽然模糊;但模糊的印象,是深刻的。

如今这条小街,不见了!

俩排矮房子,也不见了。

小街,已经变成了平坦宽畅的石板路面,只有曲折的山溪,依然静静的环着山麓。

石板路足可容得四匹马并驰,一直通向一座广大的庄院,矗立在山麓之间。

说它新,当然就是在他离家后的十年中盖的。

他几乎认不出那是原来的家!

他缓缓穿过一片柔软的草坪——广场,渐渐的走近大门。

但他在距离高大门楼还有六七丈远,就开始越趄起来!

十年,景物全非,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家?

大门敞开着,他远远可以看到里面,朱红钉着金黄铜钉的二门。

二门当然关着;但大门里面,两旁各一条长凳,尝上坐着两个一身青色劲装的壮汉。

这两人本来翘着二郎腿,好像正在天南地北的聊天。

他们虽然坐在门内两侧,但因居高临下,(从石阶上去,至少有四五级)视野广阔,石中英在大门前越趄不前,张张望望的模样,他们自然看到了。

于是左首那个汉子忽然站了起来,跨出大门,望着石中英,一抬头,大声道:“喂,小伙子,你是做什么来的?”

这喝声,这神气,就是豪门豪奴的口吻!

大有盛势凌人之概!

石中英并未介意,他走上几步,抱抱拳,问道:“请问一声,这里可是石家么?”

那汉子倒也有些眼光,等石中英走近,看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蓝布长衫,但气字却是不凡,稍微收敛了些。说道:“没错,这里是石府,你要找谁?””

石府,没错了!

石中英心头不禁又浮起疑问!

爹虽是六合门的掌门人,但他老人家一向持家严谨,以“诗礼传家”自居,决不会有这等排场。

他仍然不敢确定这是自己的家!

望望那汉子,他看得出此人身手,不在一般江湖人之下;爹不可能用上几个护院武师。

他带着些怀疑问道:“请问这时可是六合门掌门人的家么?”

那汉子哈的笑出声来,同样以怀疑的眼光看了石中英一眼,才道:“石家庄是盟主的府第,天下尽人皆知,你到底要找谁?”

“盟主府第”,这四个字,听得石中英不禁又是一怔!

“盟主”?爹当了什么“盟主”?

石中接着又问道:“请问老哥的盟主,就是六合门石掌门人么?”

那汉子渐感不耐,大声道:“盟主自然是六合门的掌门人,这还用问?你是从那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右首那人探出头来,道:“老刘,你和他罗嗦什么?这小子追根问底的,路数不对。”

石中英听他口气,宅中主人,是爹已无疑问,这就含笑道:“我叫石中英,石掌门人就是家父。”

左首那个汉子瞪大眼目,问道:“你小……”

他想说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但看看石中英的面貌,确有几分和盟主相像,天下虽大,可没有人敢上门来冒充盟主儿子的。

“小”字下面突然刹住,接道:“你说什么?你叫石中英,是盟主的公子?”

石中英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石中英。”

右首汉子也倏地站了起来,说道:“老刘,你听这小子胡吹,没错,盟主有一位公子,叫做中英,但早在十年前失足堕水死了,这小子敢情是吃了豹子胆,居然异想天开,敢到这里混充公子来了!咱们把他拿下了再说。”

石中英站立不动,说道:“我就是十年前失足落水的石中英,你们不认识我,家里总有认识我的人;我要进去见爹,你们如果不相信,就跟我进去。”

说完,从容举步,走上石阶,要待朝里跨去!

两个汉子看他说话神情,不似有假,一时倒也不敢得罪,左首汉子慌忙拦着陪笑道:

“公子且慢,你自称是盟主的公子,但咱们都是下人,奉命轮值,若是让人擅自闯入府去,咱们都得受责,这样好不,公子方才不是说府里总有人认识你,对不!那就请你在这儿稍待,小的进去请管家出来看看,也许他会认识公子。”

石中英颔首道、“好吧,你去叫管家出来。”

左首汉子答应一声,飞快的转身往里载去。

过没多久,从里面急步走出一个六十多岁老苍头。

左首汉子跟在者苍头身后,指指门口,说道,“老管家,你出去看看,认不认识他?”

老苍头头发已经发白,背也有些弯了,但石中英一眼就认出那老苍头就是从小带着他玩,也经常把他骑在肩头的阿荣伯一石荣!

十年了,年岁不饶人,他已从一个孩童,长大成人,阿荣伯自然老了!

石中英只觉心头一阵激动,忍不住叫道:“阿荣伯。”

石荣暮地一怔,他望着门前这个长大成人的蓝衣少年,拭拭眼睛,惊喜的道:“少爷,果然是少爷口来了。”

带着颤声,三脚两步奔出了大门去,上把抱住了石中英,热泪盈眶的道:“少爷;天可见怜,你终于平安的回来了,老奴当年……”

他想说:“老奴当年听到你落水,不知有多伤心?”但底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石中英感动的也有些眼眶湿润,问道:”阿荣伯,你一眼就认出是我了?”

石荣拭拭老泪,笑道:“少爷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别说看人,只要少爷一开口,听声音,也就听得出来。”

右首汉子道:“老管家,这位真是少爷么?”

石荣像是有着满腹牢骚,重重哼一声道:“石荣年纪大了,眼可没瞎,连少爷都会认错?”

左首那个汉子陪笑道:“老管家认得出来,那就没错了,老张,咱们还不快见过少爷?”说着,两人果然一齐屈下一膝,跪伏下去,连连磕头道:“小的该死,方才不知真是少爷回来了,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少爷开恩。”

石中英道:“你们快起来,不知不罪,我怎会怪你们?”

两个汉子一齐从地上爬起。

右首汉子低低的道:“老刘,你守着,我进去禀告总管—声。

转身疾快的往府里奔去。

石荣道:“少爷,你回来了就好,老奴领你见老爷去。”

石中英随着他跨进大门,一面问道:“阿荣伯,咱们的房子,怎么都改建了?”

石荣道:“那是因为老爷当上了武林盟主,经常有各地一方雄主,或是某帮某派的掌们人前来拜会,旧房子不够宽敞,才改建的,算起来,也有六七个年头了。”

石中英道:“爹当上了武林盟主?”

石荣道:“这是各大门派公举的。”

石中英又道:“那么街上那些小店呢,怎么都拆掉了?”

石荣道:“也是因为老爷当上了武林盟主,这条街,一面临溪,街道本来就狭,为了拓宽路面,这两排店铺就不得不折除……”

石中英心中有些不以为然,问道:“那么他们搬到那里去了呢?”

石荣笑了笑道:“不远,就在三里外狮子山脚上,大家仍然叫它石家大街,是老爷出资给他们盖的店铺子,几时老奴带少爷去瞧瞧,生意真不错,自从老爷当了武林盟主,连石家大街,都热闹起来了。”

石中英想起儿时情景,忍不住问道:“长根司务呢?还开不开糕饼店了?”

石荣笑了起来道:“还开着,少爷,你还记得他们做的绿豆糕么?那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石中英也笑着道:“自然记得,长根司务的绿豆糕,不但甜,而且豆沙多;但是我想念他们,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些人。”

石荣道:“少爷认识的人,都很好,像卖麻粟的阿义,卖包干的阿顺司务,卖糖果的成康,连同长根司务,从前都是小铺子,如今店面都开的大了……”

两人一路谈着,拐进二门左首一道长廊,正行之间,只见回廊转角处,正有一个人急步走出。

这人中等身材,凌眉鹞目,面颊瘦削;八字胡子,年在四旬开外,身穿一件天蓝绣花长袍,迎面笑吟吟的走来。一眼瞧到石荣陪着石中英进来,立即含笑道:”老管家,这位就是刚回来的公子么?”

石荣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只是点点头道:“正是咱们的少爷。”

蓝袍中年人慌忙趋前一步,双手抱拳,连连打拱道:“在下屈长贵,见过公子。”

石中英连说:“不敢。”

心中觉着奇怪,此人既不像家中下人,又不像宾客,不知又是什么?这就回头朝石荣问道:“阿荣伯,这位是谁?”

石荣只是冷声说道:“他是咱们石家庄的总管。”

石中英暗暗觉得奇怪,忖道:“咱门家里,还有总管?”

心中想着,不觉又朝屈长贵打量了一眼,只觉此人一脸笑容,人倒挺和气的,石荣好象对他有些意气。

屈长贵早已陪着笑道:“盟主就在书房,在下陪公子进去。”

石荣冷漠的道:“不用了,老奴会陪少爷进去的。”

屈长贵依然含笑道:“老管家说的也是。”

他侧身让两人走在前面,然后随在两人身后而行。

经过一重院子,长廊尽头,有一个月洞门,门内是另外一个院落,花木扶疏,一排三间精舍;门前搭着紫藤架,风和花香,深得宁静之趣。

石中英随着石荣,刚走近书房,就听屋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石荣,听说英儿当年坠水未死,已经回来,可是真的么?”

石中英离家十载;但爹清朗声音,听来和从前丝毫没有改变。这是十年来多么怀念,多么亲切的声音!心头顿时感到一阵无比的激动。

石荣早已抢着答应:“回老爷,这是真的,真是天大的喜事,少爷已经回来了!”一面急着回头道:“少爷,快…进去。”

石中英眼已经满含着泪水,一步跨进书房,就看到迎面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这人修眉朗目,面貌清惬,双鬓微见花白,飘逸之中带着点严肃!

那不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爹,还是谁来?

“爹!”石中英十年来积压在心头的这声“爹”叫出口来,人已扑地跪倒地上,泪水也随着夺眶而出。

六合剑石松龄终究是修养功夫极为精纯的人,神情镇定如恒,只是双目炯炯凝视着石中英,渐渐面有凄容,目中也隐含泪水,点头道:”果然是英儿!”仰首向天,徐徐说道:

“这是上苍保佑,不绝我石氏之后…”

说到这里,两行老泪,已经从面颊上直滚下来!

这是至情流露,深情感人!

石荣陪着少爷双双跪地,向老爷劝慰道:“老爷,少爷回来,这是天大的喜事,老爷该高兴才对。”

石松龄噙着泪光,举手拭了一下,点点头道;笑道:“老夫自然高兴,唉,石荣,老关当年眼看英儿失足落水,那份悲痛,简直如摧心肝,真没想到十年之后,英儿还能活着回来,而且已经这么大了。”伸手拉着石中英;温言道:“孩子,起来,十年了,咱们父子重逢,当真恍如隔世,你让爹仔细瞧瞧。”

屈长贵在旁笑道:“这是盟主盛德格天,公子才能化险为夷。”

石松龄没有理他,拉着石中英的手、走进书房,自己在一张紫檀雕花椅坐下,目光慈祥,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他,蔼然笑道:“孩子,你也坐下来,为父有话问你。”

石中英应了一声“是”,在爹下首的椅子坐下。

石松龄回过头去,朝屈长贵吩咐道:“屈总管,老夫今天不见外客,没有什么重大的事,你一律给我回了就好。”

屈长贵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石中英心中暗道:“爹爹当了武林盟主,看来果然比从前忙得多了。”

石松龄回头望望石荣,和声道:“石荣,你也坐下来。”

石荣站在一旁,惶恐的笑道:“老奴从前跟老爷练过几手拳脚,腰脚还健,站一会还挺得住,再说,老爷的书房里,也没有老奴坐位。”

石松龄知道石荣为人拘谨,只是望着他淡淡一笑,没有再说,回头朝石中英问道:“孩子,你当年失足坠水,被洪水冲去,不知是什么人把你救起来的?”

石中英因师父已有交代,心知自己从师学艺,是一件极端机密之轧爹自然知道,他老人家要这么问,自然是为了自己突然回来,好对外加改解释。这就恭谨的答道:“孩儿是被一位过路的老人救起来的。”

石荣在旁插口道:“阿弥陀佛,这人真是咱们石家的大恩人。”

石松龄一手持须,注目问道,“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

石中英道:“他是孩儿的师父,叫做狄谷老人,是位采药的药师。”

石松龄道:“你跟了他十年?”

石中英道:“是的,师父常年都在山中采药,也教孩儿武功!”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他也会武功?”

石中英道:“师父说:在山中采药,时常会遇上毒蛇猛兽,练武可以防身。”

石松龄问道:“他教你一些什么武功?”

石中英道:“除了练功,师父还教孩儿几套拳法,腿法、和一路叉法。”

石荣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不送少爷回来呢?”

石中英道:“师父也问过我,但我只知道咱们家住在百家大街。”

石荣急道:“我的少爷,咱们这里是石门山石家庄,你说石家大街,你师父怎会知道?”

石松龄持须笑道:“英儿那时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那会知道的那么多?”

石中英心中暗道:“爹果然是和师父说好了的。”

石松龄接着问道:“那你如何会找回来的呢?”

石中英道:“那是三个月前,师父有二次从城里回去,忽然问起爹的名字,孩儿说出你老人家的名讳,师父忽然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并说:“那就没错了,他说孩儿可能就是石门山石家庄的人,说要送孩儿回家来。”

石荣急问道:“少爷,你师父也来了,他人呢?”

石中英道:“师父把孩儿送到含山,就回去了?”

这些话,自然都是狄谷老人教的,自然也是早和石松龄约好的。

因此,石松龄听的不住点头。

石荣轻“唉”一声道:“这位老人家不但是少爷的救命恩人,也是少爷的师父,十年养育,恩重如山,少爷怎好让他过门不入,就这样走了呢?”

石中英笑道:“师父说他老人家是山野之人,我回来了就好。”

石松龄微微颔首,叹息道:“你师父是林下隐士;世外高人,自然如闲云野鹤,不慕浮名,是以不愿和为父相见,唉,为父当了六年武林盟主,终日俗芳缠身,像你师父这样的人,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石中英心中暗暗好笑:“爹明明和师父是老朋友,装作的真像,看来自己在巡谷学艺之事,果然是十分隐秘的了?但不知这是为了什么?”

正在思忖之际,忽听走廊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快得像一阵风,人还未到,已经响起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叫道:“干爹,听说外面来了一个叫石中英的人,就是干哥哥……”

说话的又娇、又脆,又快、又急,话声未落,人已掀帘而入!

那是一个绿衣少女,身上穿的是一件翠绿的春衫,窄窄的腰身,窄窄的袖子,胸前绣着碗口大一朵鹅黄的花朵,配一条曳地百悄长裙,却是天青色的!

使人一眼就看得出这少女一定很懂得穿衣服,颜色配得很好;清新脱俗!

她不过十八岁,生得很美,笔直的鼻子,新月般的眉毛,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配上红菱般的小嘴,桃花般的脸颊,还有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如此美丽的姑娘,天下虽大,未必多见!

多上几个,岂非会天下大乱?

她后声未落,人已跨进屋子,这下,她窘住了!

因为她看到屋子里已经多了一个蓝衣少年!

他,岂非就是她方对”口中叫的“干哥哥”?但他,她并未见过面,对一个未曾见面的人,就叫他“干哥哥”,岂不羞人?何况他又是这么一个英俊少年!

她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晕,袅袅婷婷的在门口站停下来,低着头,咬着嘴唇,若不胜情;但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却正在偷偷的瞧着石中英。

石松龄目光一抬,蔼然笑道:“琪儿,快过来,他不是外人,就是十年前失足堕水的英儿,你们是干兄妹,快来见个礼。”一面回头朝石中英含笑道:“英儿,她是你祝伯伯的女儿,叫祝琪芬,拜在为父膝下,你叫她妹子就好。”

石中英虽然十岁就离开家、但爹提起祝伯伯,他就想起来了。

祝伯伯好像叫祝景云,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和爹最为莫逆,一年之中,总要到石家庄来上一两次,每次都要盘桓上几天才走。祝伯伯也最喜欢自己,每次来,都要带来不少吃的玩的东西。

他听了爹的话,已经站起身来,但脸上不禁有些红。

祝琪芬也果然款步盈盈的走了进来,带着红晕的脸上,艳若朝霞,朝石中英嫣然一笑,低着头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石中英的脸更红,连忙还了一礼,也叫了声:“妹子。”

石松龄看着这一对小儿女,似是老怀颇为欣慰,持须说道:“琪儿,还是你领英儿去吧,看看他喜欢住在那里?”

祝琪芬眨着一双晶晶发亮的眼睛,偏头道:“干爹是要我领大哥去看看,那一个房间比较合适?”

石松龄点点头道:“正是。”

祝琪芬忽然甜甜一笑道:“那就不用看了,东院我爹注的涵春阁,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被褥换一床就好,我猜大哥一定会满意。”

石松龄笑道:“那是给你爹准备的,你爹来了呢?住到那里去?”

祝淇芬道:“爹就是来了,每晚不是都在书房和干爹下棋、饮酒,再不就论茗谈天,十天里也住不上一二天,干脆叫爹住在书房里好啦!”

石松龄含笑点着头道:“也好。”

石中英听爹和祝淇芬的口气,好像那“涵春阁”,是专为祝伯伯准备的,这就说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