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有人朗声道:“丁大侠若要问石盟主的下落,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得出来。www.maxreader.net”
左月娇听到这人的声音,娇躯不由的一阵颤抖。
但见从山径上,正有一个人飘然行来。
这人身材颀长,身上穿着一袭青绸长袍,面色冷森,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青衫文士目光一注,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青袍人淡淡一笑,抱拳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了,丁大侠也未必知道。”
青衫文士道:“阁下戴了面具?”
青袍人抱抱拳道:“敝教之中,人人都戴面具,丁大侠幸勿见怪。”
青衫文士问道:“你们是什么教?”
青袍人朗笑道:“大道无名,敝教并没有名称。”
青衫文土也朗朗笑道:“好个大道无名。”说到这里,口中不觉“晤”了一声,问道:
“阁下方才曾说,要问石盟主下落,天下只有一个人知道?”
青袍人点头道:“不错,在下确实说过。”
青衫文士道:“此人是谁?”
青袍人道:“丁大侠可是要找石盟主么?”
青衫文士道:“丁某正要找他。”
青袍人道:“那很好。”
青衫文士道:“丁某问你知道石盟主下落人是谁?”
青袍人道:“因为知道石盟主下落的那人,正想见见丁大侠。”
青衫文士道:“他人在那里?”
青袍人道:“他目前不在此地。”
青衫文士道:“你不是说他要见见丁某么?”
青袍人道:“正是,他要丁大侠说个日期。”
青衫文士道:“丁某不见无名之辈,你先得告诉我是谁?”
青袍人大笑道:“要见丁大侠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也许还是下大侠的故人。”
青衫文士道:“丁某从没有故人。”
青袍人走前两步,忽然右掌一摊,送到青衫文士面前,诡笑道:“丁大侠看,这个,也许就会想得起来。”
青衫文士目光一注,光风弄月似的脸上,不禁一寒,目中神光暴射,问道:“他要见我?”
青袍人点头道:”日期、地点,均由丁大侠决定。”
青衫文士道:“好吧,中秋初更,丁某在五老峰等他。”
青袍人拱拱手道:“如此,在下就告退了。”
他回过身来,有意无意的看了左月娇一眼,然后朝屈长贵、戚婆婆两人挥挥手道:“你们随我走吧。”
说完,举步朝山径走去,屈长贵,戚婆婆那里还敢停留、紧随着他身后而去。
左月娇自从青袍人现身之后,几乎惊骇欲绝,一直站在青衫文士身后,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青衫文士目送三人远去,才回头笑道:“小姑娘,你好像很怕他?”
左月娇脸色苍白,说道:“他……他是我义父!”
青衫文士讶然道:“你不是说你义父已经死了么?”
左月娇道:“是的,我和大哥亲眼看到他自碎天灵死的,但他明明就是我的义父。”
青衫文士问道:“你大哥是谁?”
左月娇道:“我大哥叫石中英。”
“你大哥是石中英?”
青衫文士忍不住问道:“石中英有没有假的?”
左月娇道:“没有,大哥是真的。”
青衫文士大笑道:“小姑娘,你怎不早说?你大哥就是我的小兄弟。”
左月娇道:“我大哥会是你的小兄弟?哦,那天他追着你出去的。”
青衫文士笑道:“就是他追了我四百里路,咱们才认了兄弟。”
左月娇心中一动,立即盈盈拜了下去,说道:“你是我大哥的大哥,那也是我的大哥了。”
青衫文士高兴的呵呵大笑道:“真没想到,我丁某认了一个小兄弟,现在又多出一个小妹子来了。”接着含笑道:“好,好,你有了我这个老哥哥,走遍天下,也没人敢欺侮你了。”
左月娇问道:“老哥哥,不知我那大哥去了那里?”
青衫文士道:“这个我倒不清楚,小妹子,你且别急,认了老哥哥总得有个见面礼,这样吧,老哥教你几招,你再去找你大哥不迟:,”
左月娇已知这位老哥哥,武功高不可测,得他点拨,自然获益非浅,心头不禁大喜,说道:“老哥哥,你要我教武功?”
青衫文土笑道:“当然,我三味真君的小妹子,总得有一两个杀着,才不会被人笑话。”
左月娇喜得跳了起来,娇笑道:“老哥哥,你真好。”
青衫文士道:“咱门走!‘
湘西的辰州府,为古五溪蛮地。
重峦叠岭,以出产朱砂闻名全国,其西涧溪极多,森林茂密,为苗族聚居之处。
辰州府当西水入源之口。
从前交通不便,货运全仗水道,湖南输往贵州的米,和炭州输往长江下游的木材,全由阮江为吐纳,许多粮世和木材商人,途经辰州,都在这里歇歇脚。
因此辰州府虽是湘西僻镇;但城中因有行商往来,市面却相当热闹,尤以东门和南门一带,更是客店,酒肆,布庄、朱砂铺等集中地。
东大街和南大街的拐弯角上,有一家武陵春酒楼,更是全城最出名的湘菜馆。
到了辰州府,不上武陵春,那你就白来了。
武陵春酒楼,名气大,生意当然鼎盛。
今天也不例外,还没到上灯时候,武陵春上下,已是座无虚席。
每一个人只要和几个朋友一起上酒楼,人类的劣根性,就表露无遗,不是大声谈笑,旁若无人,就是拼命的想把对方灌醉,绽起满头青筋,力竭声嘶的猜拳喝令。
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闷酒。
这人看去不过二十五六岁,颀长的个子,皮肤黝黑,眉毛又粗又浓,鼻直口方,一双大眼睛,朗若明星,身体不算魁梧,但生得挺壮。
他桌上除了酒菜,还放啄一只小木箱,原来他是走江湖的卖药郎中。
在云贵一带苗区里,卖药郎中是挺吃香的一行,就算你是蒙古到了家,也一样可以敛钱。
苗人生性较直,容易上当,但骗人也只有一回,第二次就没有人会相信你,话虽如此,许多人只啃了一本汤头歌决的庸医,在苗疆一带,还是大行其通。
在苗疆走动的,除了郎中,还有货郎。
天下妇女没有不爱打扮的,货郎就是投其所好,胭脂,花粉,各种小巧精致的饰物,只要价廉物美,花式新颖,就是品,也一样受到苗家妇女的欢迎。
但在人品上,郎中就比货郎高尚的多,大家都对郎中都有一份敬意。对货郎只是欢迎而已!
这时候,从楼梯上上来一人。
这人是个老头,穿着一件夏布长衫,看去约摸五十出头。瘦脸,酒糟鼻,双颧突出,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子,额下还有疏朗朗的凡根苍须、腰背微弯,肩头背着一个褪了色的朱红木箱。
只看他这副模样,又是一个卖药郎中!
他跨上楼梯,脚下略为一停,耸着双肩,目光一阵打量,好像在找座头。
这时正当上灯时候,全堂早已坐满了食客。
几个堂值正在忙着端菜添酒,也没有人过去打招呼。
酒糟鼻老头一阵打量之后,发现蓝衣少年独据二桌,好像只有一个人。这就一摇一摆的走了过去,点着头,呵呵笑道:“幸会、幸会,小哥就是一个人么?”
蓝衣少年连忙含笑拱手道:”小可只是一个、老丈人请坐。”
酒糟鼻老头从肩下放下药箱、目光一注、看到桌上药箱,不觉叹打了个呵呵、说道:
“巧极、巧极、小哥原来还是同行。”
随着话声、就在蓝衣少年对面坐了下来。
蓝衣少年谦虚的道:“小可初走江湖、老丈是同道前辈,还请多多指教。““好说,好说!”
鼻酒糟鼻老头措鼻子,笑道:“老朽虽是痴长小哥几岁,老了,不中用了。”
一名堂棺送上一盅首茗,问道:“老客官,要些什么?”酒糟鼻老头含笑道:“来一壶酒,再要厨下炒几个拿手的下酒菜就好。”
堂棺答应一声;转身自去。
酒糟鼻老头问道:“还没请教小哥尊姓大名?”
蓝衣少年道:“不敢。小可白士英,老丈如何称呼?”
酒糟鼻头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才道:“老朽夏子清,夏天的夏,孔夫子的子,两袖清风气清。”
白士英连忙抱拳道:“原来是夏老丈。”
夏子清亲切的问道:“白老弟好像很少在这条路上走动?”
白士英奇道:“夏老丈如何知道的?”
夏子清呵呵笑道:“云贵一带,地方虽然辽阔,但几十年来,就只有咱们七八个人在跑,如何会不知道的?”
白士英道:“老丈说得是,小可一向是川,康一带走动,大部份时间,是替先师采摘药材,自从先师去世之后,小可还是第一次出来。”
夏子清两颗小眼珠一瞪,急着问道:“令师是谁?”
白士英道:“说起先师,老丈也许知道,他老人家姓李夏子清没待他说完,忽然跳了起来,急着问道:“李药师李一丹。”
白士英喜道。“老丈果然认识朱师。”
夏子清道:”岂止认识,老朽一生最钦佩的也就只有令师一人。”
他不待白士英开口,接着说道:“令师的‘冰雪行军散’,在苗疆一带,盛名久著,据说他是在诸葛武侯的‘行军散’中、加入了冰蚕。雪参两种稀世灵药;无怪神效卓著,一粒丹丸,药到病除,他那李一丹的外号,也是由此而得。”
他说起李药师,就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即此一点,证明他确是知之颇深。
白士英萧然道:“前辈州先师定然交谊极深,晚生方才失敬之至。”
夏子甭连连摇手道:“小哥别客气,老朽和令师只是问于相识而已,老实说,老朽这点医理和令师相比,那真差得太远了。”说到这里,忽然“哦”了声问道,“令师是什么时候归道山的?”
白士英道:“还是去年腊月间的事。”
夏子清感叹的道:“年岁不饶人,咱们这一辈的人,都差不多了!”
堂棺送上酒菜。
夏子清拿起酒壶,含笑道:“来,小卅,咱门难得巡上、老朽敬你一杯。”
白士英站起身道:”老丈是晚生前辈,理该由晚生敬你才是。”
“坐,坐。”
夏子甭替自己斟了一杯,含笑道:“小哥,咱们干一杯。”
举杯一一饮而尽,
然后取起酒壶,又替他斟满了。
夏子清问道:“小可是从苗疆来的,还是………”
白士英道:“晚生刚从巴东来的;因为先师有一些遗物,寄存在九里龙。”
“哦!哦!”
夏子清一手持着几茎苍须,点头道:“不错,令师一向是在苗疆一带行医,小哥去过九里龙?”
白士英道:“晚生这是第一次。”
夏子情连连点头道:“九里龙是个好地方,盛产金沙,盂家苗之一族人,家家都富可敌国,尤其那里的女孩子,个个出落得如花如玉,苗女多情,你小哥可得小心。”
说完,咕的喝了口酒。
白士英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尴尬的道:“老丈休要取笑。”
夏子清道:“老朽说的可是真话,你别小看些小娘们,个个长得像水蜜桃一般,哈,像小哥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十个人个都不是她们对手。”
白士英道:“她们都会武功?”
“岂止会武?”
夏子清又喝了口酒,才缓吞吞的道:“孟家苗住在九里龙、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九里龙周围近百里,都是峋岩峭壁,溪流纵横,盛产金沙,据说,他们每家人家,连起屋的墙壁都是用金砖砌的,你想想,他们这么富有,不会武功行么?”
白士英点点头。
夏子清拿起酒壶,又替他斟了一杯。
白士英忙道:“老丈,晚生酒量有限的很。”
夏子清两杯下肚,老兴勃勃,笑道:“小哥不用客气,咱们难得碰面,这一谈起来,就不是外人,老朽年轻的时候,哈,茅台、大曲,不管多烈的酒,都要大碗喝才过瘾,你年轻轻轻,这点酒,算得了什么?来,干杯。”
果然举起酒杯一口而尽。
白士英只得又陪他喝了一杯。
夏子清用手抹抹喘,接着道:“小哥没去过九里龙,老朽再说一点给你听听,九里龙的孟家苗,不但男的个个好酒量,就是女娇娘,也是个个是酒中西施,她们敬客人,就是大碗、大碗喝的,你要是不会喝酒,她们就会笑你,哈,她们对你笑一笑,你就非直着脖子灌下去不可。”
他又干了一杯,朝白士英笑一笑,又道:“说起盂家苗的武功,本来在苗区,就是首屈一指,不然,他们还能保得住金沙?近年来,据说他们还重金礼聘了几位武功高强的汉人,传授族中男女绝技,他们族长曾经夸过海口,九里龙的孟家苗族,要是都出去闯荡江湖的话,可以横扫中原武林。”
白士英听的不禁心中一动,说道:“晚生曾听先师说过。他们立有祖训,不准族中人外出。”
夏子清笑道:“那是从前的事,现在时代不同了,九里龙的人,也经常到山外来采办食物,到底山区里没有外面花花世界热闹。”
他夹起一筷菜,边吃边道:“这也许就是给汉人带坏的,族中弟子,往往借采购为名,偷偷的溜出来,你老弟大概今天才来的,前两天,老朽就看到几个盂家苗的人,打这里经过。”白士英心头又是一动,说道:“可惜晚生迟来了两天,不然倒可和他们一起走了。”
夏子清关切的道:“怎么?小哥不认识路?”
白士英道:“晚生只是听先师临终时,约略说过,晚生没有去过,听说这条路险僻难行,很容易走迷方向。”
“正是,正是。”
夏子清点头道:“可惜老朽这次另有事去,不到九里龙,不然倒可和小哥作个伴……”
他说到这里,不由“哦”了一声,笑道“小哥如果不急,从这里到九里龙去的人,倒是经常有,小哥不妨耽上一二天,老朽替你留意留意。”
他笑了笑、又补充着道:“九里龙路径确是险了些,但生意都是一本十利,有不少货郎,就专门跑九里龙,拿些花粉胭脂,假珠子串的珠花,就可以换来成袋的金沙。”
白士英由衷的感激,说道:“多谢老丈了。”
“这是小事,那里说得上谢?”
夏子清接着“哦”了一声,注目问道:“小哥住那一家客栈!?”
白士英道:“晚生住在东大街长源客栈。”
夏子清大笑道:“巧极,老朽正好也住在长源客栈,“小哥住在几号房?”
白士英道:“五号。”
夏子清道,“老朽住在九号,东首最后一间。”
正说之间,只见从楼梯口,又有人走了上来。
这时华灯初上,夜市方开始,正是酒楼生意最旺盛的时候。
酒客们有的会帐下楼,有的刚来,上上下下,川流不歇,堂棺们也尖着嗓子送往迎来,一面要谢着付帐的赏了小费,一面又要迎接上来的客人,叫着“里面请坐”。
每一个堂伯都有一个天生的金嗓子,叫得又脆又响。
那人上得楼来,就被堂倌领到白士英他们对面,刚空出来的一张桌子落坐。
堂佰送上茶水,问了要吃什么,便自退去。
那人端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茶盅,转过头来,忽然口中“咦”了一声,惊喜的站起身来,朝夏子清招呼道:
“夏老夫子也在这里?”
夏子清闻声回头,点着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张老弟。”
那人道:“老夫子这次到那里去了?”
夏子清一手持须,含笑道:“黄草坝,老朽在那里开了一家药肆,这次是采办药材来的。”
那人羡慕的道:“还是老夫子好,开了店肆,就不用长年跋涉了。”
夏子清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张老弟这次去那里?”
那人道:”还不是到处跑,明天货配齐了,先去铜仁,玉厩;,最后到剑河……”
夏子清听的大喜,呵呵笑道:“巧极了,来,张老弟,老朽给你引见一个朋友。”
白士英听到那人和夏子清打招乎,早就看清楚了。这人约摸二十八九岁,瘦长脸,皮肤白皙,眉目清秀,身穿蓝布衣裤,生得极为挺拔。
那人听夏子清说出要替他引见一个朋友,立即击了过来。
夏子清回头朝白士英含笑道:“小哥,这位是张正林张老弟,他要去剑河,就是到九里龙去的,你们多接近接近。”
一面又朝张正林道:“这位是白小哥,你总知李一丹李药师吧、白小哥就是李药师的门下高足,这次山要到九里龙去,你们正好作个伴儿,路上就不寂寞了。”
张正林连忙拱手道:“白兄,在下是第一次见面,李老夫子,在下见过几次,是一位忠厚长者。”
白士英也拱手道:“张兄多多指教。”
夏子清笑道:“大家请坐,今晚真是凑巧了,咱们坐下来再作长谈。”
白士英,张正林一起落座。
堂棺替张正林添上杯筷。
夏子清立时替他斟满了酒。
张正林连说不敢,和夏子清。白士英一起干了杯,笑道:“别说夏老夫子吩咐,就是冲着这位白兄,在下这朋友也交定了,在下采办货物,明天上午,就可齐全了,白兄要什么时间动身,在下悉听尊便。”
此人生性爽直,说来甚是诚恳。
白士英道:“不敢当,兄弟随时可以走,还是以张兄的方便为准。”
“哈哈,”
夏子清笑一声,说道:“那就这样决定,咱们还是喝酒。”
难怪他生了一个酒糟鼻,原来嗜酒如命。
正好堂棺又替张正林送来了酒菜,大家也开杯畅饮起采。
第二天,张正林一个上午,就把货物采办齐全,午睡时光,就来到长源客栈。
白士英闲着无聊,正在和夏子清下棋。
夏子清一眼看到张正林进来,立即抬头问道:“张老弟事情都办好了?”
张正林道:“在下货色早就定好了的,今天上午,就是到几家铺子里取货了,一切都办妥了,看看白兄要今天动身,还是明天再走?”
白士英道:“张兄货物齐备,咱们今天下午就走不好么?”
张正林笑了笑道:“可以,在下随时都可以走。”
夏子清大笑道:”可惜老朽的药材,还未到齐,否则倒可和二位走一路,要过了玉屏才分手呢!这段路,少说也有八九百里远近,就不虞寂寞了。”说到这里,就高声叫道:“伙计。”
一名店伙赶紧奔来,伺侯着道:“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夏子清道:“你去关照厨下,做几式精致的下酒菜,另外来三斤上好茅台,送到房里来,老朽要替两位老弟送行。”
此老不但好酒,也极为好客,为人热心,不失是一位长者。
店伙连连应是,转身退出。
这一席酒,大家自然尽欢而散。
白上英心中对夏子清甚为感激,一再称谢不止。
午后,张正林已把货物,装了两个大麻袋,驮上马背。
白士英别过夏子清,会了店帐,跨出店门。早由店中小厮牵着马匹伺候。
夏子清送出店堂,两人一齐接过缰绳,跨上马背,朝夏子清拱拱手道:“老丈,再见了。”
夏子清挥着手道:“老朽不送了,二位老弟有空,请到黄草坝来。”
两匹马沿着西大街,渐渐去远。
夏子清摸了摸酒糟鼻,这一瞬间,他那瘦削的脸颊上,忽然浮现起一片阴森橘诡的笑容。
这种深沉橘诡的笑容,可以形容之为笑里藏刀,和他本来爽直悄涕的笑容,遇然不同!
但笑总是高兴的事情。他一定有着极为得意之事,面上含着微笑,缓缓转身朝客栈中行去。
贵州、在殷、周时代,称为鬼方。
因为到处都崇冈峻岭,交通不便。
贵州省,就好像云雾山一样,永远披着一件神秘的外衣。
白士英和货郎张正林,从辰州一路南行,由源州向西,便已进入黔省。
行旅对贵州可真是怨声载道,才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之讥。
他们从晃州入黔,经玉屏,到达剑河。这一段行程,虽然不时遇上崎岖山路,迂遇而行,但大抵还算平整。”
白士英虽是初来,却有经常在这段路上行来的货郎张正林结伴同行;该在何处打尖,何处投宿,都不用他操心,晓行夜宿,自然极为顺利。
白士英在这段时日之中,只觉张正林为人爽直,谦虚诚“恳,脸上也经常挂着笑容,因此和他极为谈得来。
这天傍晚时光,赶到剑河。
这是一个山城小邑,也是生苗的地区,狭厌的街道上,到处是胸口敞露,颈项手腕、脚踝,戴着大大小小银圈的苗女,摇曳生姿的走过。
张正林在这一带,果然地头极熟,不少人和他点头打着招呼。
两匹马到了街西一家清江老店的客栈门前下马,这一阵蹄声,早就惊动了店里的人。
只见一名伙计,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一眼看到张正林,立即趋上前来,含笑道:“张爷这次来的快了,小的预算,你最早也得再过十天半月,才会来呢!”
张正林笑了笑道:“我是赶着六月半来的,好多做些生意,伙计,咱们这两匹马,就要寄在你们店里了。”
那店伙道:“这还用说”
帮着张正林从马背上捧下了两个大麻袋,然后从两人手中接过疆绳,牵着两匹马往店后而去。
张正林回头朝白士英笑了笑道:“白兄,咱们进去。”
一手捧起一只麻袋,朝店里走去。
白士英帮着他捧起了另一只麻袋,跟了过去。
张正林回头道:“白兄,你放着就好,伙计会来拿的。”
白士英道:“不要紧,兄弟帮你拿也是一样。”
两人走进店堂,张正林就像回到老家一般,他朝坐在柜头里的老妇人打个招呼,就逞自往里行去。
穿过店堂,是一条走廊,一排约有七八个房间,张正林走到最后了间,放下麻袋,一手推开房门。
申士英跟着又把麻袋放在地上。
张正林吟笑道:“多谢白兄了。”
他没待白士英开民接着又推开隔壁一间的房间,含笑道:“白兄,这两间房,你看那一间合适?”
他不论到什么地方落店,都以白士英为主,让他先挑。
白士英道:“张兄何须客气,兄弟随便那一间都行。”
张正林笑了笑道:“我看白兄就住里面一间吧,房间都是一样,里首的比较清静。”
说着就把两个麻袋搬进外面那问房去。
房里当然非常简陋,除了一张木榻,只有一张茶几,一把竹椅,但在偏僻的苗区小镇里,能有这样一家客店,已算不错
店伙替两人送来脸水,又沏了一壶茶。
张正林关照店伙,要厨下切一盘卤菜,一壶酒,再炒两盘蛋炒饭,做一个蛋花汤送来。
店伙答应着退j”出去。
白士英回房洗了一把脸,天色已微见昏黑。
张正林可正在忙着,他把麻袋都打开了,珍珠项链、珠串,珠花,各种宝石饰物,和花粉,胭脂,香膏,摊满了一地。
房子里珠光宝气,花花绿绿的好不眩眼!
张正林看到白士英站在房门口,不觉笑了笑道:“打明天起,一路都是翻山越岭的羊肠小径,不能再骑马赶路了,兄弟得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白士英道:“这一趟从辰州来,张兄一路都没做生意,真叫兄弟过意不去。”
张正林道:“后天六月半,是九里龙孟家苗最热闹的日子,咱们正好赶上,老实说,兄弟这些货,多半就是赶这个节日来的,至少也得卖上一半,剩下来的,回去的时候,顺便往各处兜上一转,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