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柠这一病, 就病了许久。

她生着病不能外出, 秦子蕙便天天来陪她聊天。只是她的好意在某人眼里, 就格外惹眼。

“小表姐睡了吗？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小姐说身子实在不适，就想早些歇息。”

“啊, 那好吧。我本来还准备了话本准备说给小表姐听……”

帷幔外, 秦子蕙嘀咕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渐渐的人声消失，彻底安静下来。

顾青柠抬头看向坐在食案边的傅良辰, 眉眼微弯,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傅良辰起身, 走到床边坐下，极其自然地道：“想你了。”

顾青柠收了手中的书册，略微无奈, “我们才五天没见。”

傅良辰挑了挑眉，凑近了顾青柠，低声道：“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青柠，你不想我吗？”

傅良辰温热的呼吸打在顾青柠的脸上，她脸色微红, 往后退了退，想了想, 笑道：“我若说不想呢？”

“那我，”傅良辰双手撑在小姑娘的两侧，低头在她耳边继续道, “就吃了你。”

顾青柠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不明白傅良辰的意思。她往床角处挪了挪，总算离开了某人的气息范围。

“你离我远些，小心感染了风寒。”

傅良辰皱了皱眉，伸手就将顾青柠拉了回来，“若是感染了，我便和青柠一起喝药。”

一提起喝药，顾青柠的脸色就不太好。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次的药特别的苦。顾青柠每次喝完，都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

药方是宫中御医开的，而御医是宸王府请来的。

虽然顾青柠也不想这么想，但是傅良辰的心思摆的也太明显。

傅良辰也不狡辩，握着顾青柠的手就坦然承认，点头道：“青柠想要怎么任性都可以，但是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气极了，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可以伤害自己。”

这是他的底线。

顾青柠听完，一时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感动，“那你也不能给我喝那么苦的药啊？喝完我都没胃口吃饭了，这样对身体更不好的。”

知错的某人开始讨价还价。

傅良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我让人送了酸果和甜糖过来。怎么，青柠觉得那个味道不好？”

顾青柠一时语噎。

傅良辰这是铁了心思不肯换药。

顾青柠第一次觉得有点小暴躁，让你贪凉，让你贪凉，这下自食恶果了吧。

傅良辰见小姑娘有些丧气，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明日我让人送些珍馐斋的饭菜来，青柠看看有没有胃口？”

青柠抬眸笑眯眯地道：“好。”

傅良辰笑意愈深。

顾青柠或许自己都没发觉，她在傅良辰的面前，已经更像一个任性小姑娘，而不是一个理智的将军府嫡女。

顾青柠困意渐显，傅良辰给她掖好被角，轻轻拍着被子，像是在哄着她睡觉。

顾青柠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将将要昏睡过去时，傅良辰似乎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顾青柠呢喃了几句，傅良辰没听见，只当她是睡着了说梦话。

屋里唯一的一只红烛闪着微弱的光。

傅良辰起身，往外走去。外面寒风凛冽，刺得人骨子发寒。

他站在院中，回身看了看顾青柠的屋子，忽的低声道：“青柠，如若我说了，是不是你又会像以前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人回答。

风吹散了声音，院子重新恢复寂静，只有枝叶在沙沙作响。

忽的屋内的红烛轻晃，原本已经睡下的顾青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她伸出手按在傅良辰刚刚坐着的地方，余热已散，人已离开。

刚刚傅良辰的问话，她听见了。

当年寺庙之行，若是那些人原本的目标就是他，她会如何待他？

这样的话，她也在秦子蕙口中听到过。

刚来秦府那夜，那句呢喃问语，她其实也听见了。

可是就像今日一样，她装作了听不见。

顾青柠放在外面的那只手渐渐握了起来，越握越紧，就好像要扼制住内心的某种恐慌似的。

可是有些事，终究不是躲避就能解决的。

——

顾青柠的病直到十月初才将将好全。

秦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直说不能让两个孩子再出去胡闹。而原定于九月末的秋猎取消，所以顾青柠病着的这些日子，秦子蕙也被拘在府中。

唐氏不时地去找韩氏，开始想要为她说人家。秦子蕙被缠得烦了，便时时躲在顾青柠的院子里讨清净。

只是这份清净也没能保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