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禾开始整天整天地呆在学校宿舍，除了下楼取外卖，就是寝室厕所两点一线的生活。现在是暑假，四人间只有她一个人住，虽然有点孤单，倒也自在。

回到宿舍的第三天，路董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候她。

“喂，丫头，这几天过得好吗？”

路小禾笑嘻嘻回道：“很好呀。”

“我看你那个微信运动，每天都只有一两百步，你就呆在寝室里看书？”路董问。

路小禾瞅了眼书桌上《阳关三叠》的曲谱，昧着良心答：“是呀，图书馆那么远，每天来回很浪费时间的。”

路董语重心长道：“你听我说啊闺女，这样不好，要多运动运动，不运动容易生病的，爸爸办公室还放着健身器材呢。你可别老呆在寝室里，勤快一点，去那个图书馆自习，路上就当锻炼身体了。”

路小禾乖巧地笑了笑，“好的爸爸，我明天就去。”

“哎，乖。”路董满腔欣慰，“我去开会了啊，挂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回家吃饭。”

“嗯，爸爸再见。”

路小禾算了一下日期，该换药了，正好今天天气多云，既不晒也不下雨，于是她换了身衣服去医院，打算给微信运动做点儿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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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针脚多漂亮。”

“……”

宋棣被路小禾瞪得头皮发麻，只好正经起来：“给你用的是最细的眼科缝合线，再加上我炉火纯青的技术，只要你自己这段时间注意点儿，不会留疤的。”

“姑且信你了。”路小禾撇了撇嘴，道，“回头要给这双手买个保险才行。”

宋棣语气调侃，“您是艺术家啊？还买保险。”

“……”路小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些，抿着唇不再做声。直到纱布重新包好，才对他说了声谢谢，嗓音很淡。

宋棣点了点头，“还是注意不要沾水不要用力过度，三天后再来。”

“嗯。”路小禾在包里翻了片刻，拿出一张房卡递给他，“这是黎先生在半岛酒店的卡，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宋棣手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摇摇头，“他最近没来过我这儿，你也知道我忙，哪有时间为这事儿找他？你还是自己还吧。”

路小禾轻嗤：“奶奶还在住院呢，他那个孝子贤孙会不来？你可别诓我。”

宋棣眼皮子颤了颤，随即赔笑，“你这话说的，我干嘛要诓你啊？我这是急诊，跟住院部隔了两栋楼，黎峥大忙人，就算来医院看奶奶也没空来这儿找我啊。我们真的有阵子没见了。”

“没事儿，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再见着他就给他。反正黎先生多的是地方住，不差这一张卡。”路小禾笑嘻嘻地把卡放在桌上，“我走了宋医生，三天后见。”

“别别别你等等。”宋棣拿着卡跟上来，塞回她手里，指了指办公室天花板角落，“看见没？那儿有监控呢，你可别害我。”

路小禾张了张口，“可是——”

“基础设施太落后了，只有画面没有声儿，真要被领导发现，我解释不清楚的。”宋棣朝她俯首作揖，“别闹了啊祖宗，我一家老小指着这份工作吃饭呢，理解一下，嗯？”

“……”

路小禾望着他，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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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先生，老人家年纪大了，承受不了高强度的手术，我们的建议还是保守治疗。”年逾四十、鬓发微白的科室主任语气凝重，“至于治疗效果，您不妨有个心理准备……”

从住院部下来，黎峥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眉峰高高颦起，脑子里全是主任刚才那些话。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中心思想很简单，老人家命不久矣。

他是黎家孙子辈里最小的一个，自幼也最受宠爱，爷爷哮喘走得早，他那时才一两岁，没什么印象，但奶奶却是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

这二十多年，奶奶一个人不容易，虽然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但她心里的苦只有经常陪在身边的这个小孙子知道。

其实奶奶早就想下去跟爷爷团聚了。

这场病或许对奶奶来说是解脱，但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从医院出来，他顺着街道往南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从门诊楼里出来的女孩。

堪堪包住臀部的黄色扩版T恤，下面乍一看就跟没穿裤子似的，仔细点才能发现黑色短裤的边缘。

黎峥眉头皱得更深了，油然而生一股闷气，冷着脸朝她走过去。

路小禾也看见他了，实在是这男人气场逼人，让她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丝丝冷气，没法不注意到。

……这家伙又抽什么风？

路小禾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同时从包里拿出要还给他的房卡，表面上从容镇定，还面带微笑。

天知道就是她这抹笑，让某人心底的火气一点儿也发不出来，憋在嗓子眼化成一团雾，连嗓音都带着点沙哑，“手怎么样了？”

“还得来几次。”路小禾实话实说，房卡递给他，“正巧，我不用再专门找你了。”

黎峥没接，手放在西裤兜里，一动不动，问她：“吃了没？”

路小禾一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松了警惕，让人拐到餐厅来的，她一直觉得同桌吃饭这种和谐美好的事情不该发生在她和黎峥之间。并且，桌上还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女人真的是太容易屈服于美食了。

“这酱鸭是他们自制的，和外面买的不一样，尝尝。”男人把那盘色泽完美、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酱鸭推到她面前。

路小禾尝了一口，连连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