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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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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屋脊上站着一个身穿墨绿长袍,面蒙绿纱的人,这人衣着打扮,和方才跟着白衣教主身后选去的两个绿衣人完全相同。

只是生得甚是矮小,额下露出一把山羊胡子,背负太极牌,左手执着一支两尺来长的旱烟管,漆得乌黑有光,看不出是铁铸的,还是竹根的?此刻自顾自吸着烟,好像方才那一掌,并不是他打来的一般!

陆翰飞这一阵打量,原是目光一瞥间事,他因对方出手偷袭,若非闪避得快,差点就被掌风扫中。不由心头大怒,剑盾一届,沉声道:“朋友能够闯上君山,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这般出手暗袭,算得什么人物?”

绿衣人冷笑道:“小子口气倒不小,嘿嘿,老夫只是奉教主之命,不准你过来罢了,真要出手,你小子有几条命?”

这两句话的工夫,楚湘云和冷秋霜也已赶到。

“哼,老贼看剑!”冷秋霜身形才落,一跃到了绿衣人面前,举手就是一剑,朝他右肩刺去!

绿衣人一声冷笑,左手旱烟管迎着剑尖点出,右手同时拍出一股掌风,直向冷秋霜身前通来!

“叮”!一声金铁轻响,冷秋霜剑尖立被撞歪,整条右臂,感到骤然一麻,短剑被地砸飞!

“啊”!口中不由惊叫出声,要知厉山双煞一生从不使用兵器,冷姑娘只不过瞧别人都有宝剑,才磨着楚湘云学了一手剑法,初学乍练,自然谈不上功力,但她左手纤纤玉掌,却在惊叫出声之际,闪电拂出!

那绿衣人原只用了三成力道,便把冷秋霜的短剑点出寻尺,见她这一掌来势轻飘飘的更不以为意,哪知自己掌风才和人家一碰,陡觉一股澈骨奇寒的劲风,透掌而入,朝身前涌到!

绿衣人武功再高,也感到借手不及,心头一震,立即大喝一声,右掌迅疾向后一收,紧接着奋起全力,往前推出,身形却在吐气发掌的同时,向侧飞闪开去!

这一下,当真快得有如电光石火,劈出的掌风,经他一收一推,力道立时增强了数倍,一团罡风,直像狂涛拍岸一般,朝冷秋霜撞去!

陆翰飞瞧得大吃一惊,急忙喝道:“秋妹快退!”

话声出口,向前一纵身,双掌迎着绿衣人掌风,从横里推出。

要知陆翰飞从“公孙氏笔录”上学来的三十六式坐像,乃是玄门中的“先天真气”,他虽是练习不久,火候尚浅,但“先天真气”,岂同小可,这种清轻之气,出手无声,那团强猛掌风,才到半途,便自消失无形!

绿衣人奋力劈出一掌,横门八尺,身形站定,还是禁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瞧,心下不由大怒!一阵桀桀阴笑,反手摘下背上太极牌,也不瞧瞧自己劈出的那团力足开山的凌厉掌风,如何会突然消失?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身子墓地拔高数尺,太极牌一招“泰山压顶”,由上而下,朝冷秋霜当头轰下!

这一招宛如迅雷电掣,势劲力急,呜暗生风!

冷秋霜因陆大哥替自己挡了一掌,还没来得及退下,对方喝声入耳,一片马云,已压顶直落!

“呛”!玄龟剑声若龙吟,但丝毫不带锋芒,裹着陆翰飞一条人影从冷秋霜身边飞起,迎着太极牌朝上硬架!

要如宝剑乃轻兵刃,最不宜和人硬打硬砸,而太极牌却又是专门和人硬打硬砸的重兵器,不是内外功夫已有相当火候的人,不敢轻易使用。陆翰飞这一挥剑硬架,正是武林中的大忌。

“噹”牌剑乍接,火星横飞,半空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狂鸣!

陆翰飞和绿衣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不!绿衣人后退之时,脚下“喀啦”一声,踏碎一叠屋瓦。

双方一退之后,各自检视兵刃,绿衣人低头一瞧,只见自己厚达寻寸的太极牌上,赫然已被对方宝剑,砍了一条三四分深的划痕!

这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自己这面太极牌,乃是寒铁所铸,即使宝刀宝剑也休想砍得动分毫,这弱冠少年手上长剑,看去只是一柄凡铁,竟有如此厉害?

不,这小子内力也竟有如此深厚,不但长剑没有震飞,反而把自己震退了一步,这份功力,自己等人追随老教主数十年来,倒还是第一次遇上!他两道眼神,从绿纱中透射出梭梭凶焰,目中桀桀笑道:“小子有你的。”

太极牌猛然一转,挟着凌厉啸风,狂卷攻出。

陆翰飞和绿衣人一招硬接,手腕微感酸麻,心头也暗暗吃惊,对方功力深厚,确非等闲!急忙回头朝楚湘云、冷秋霜低声说道:“这人武功极高,你们不可妄动。”

话声一落,衣角飘飞,覆地迎前一步,长剑疾抡,左封右架,硬把绿衣人一轮猛攻挡开。

绿衣人嘿然道:“小子,你原来是南岳筒子真的门下!”

陆翰飞道:“不错!”

绿衣人大笑道:“哈哈,老夫倒要瞧瞧你还能接我几招?”

两人倏分乍合,挥牌击剑,又复打在一起!

绿衣人自仗功力深厚,太极牌有加扶山超海,劲风呼啸,左手那枝旱烟管,还在重重牌影之中,使出轻巧手法,敲点放人周身大穴,招术诡异无比。

陆翰飞展开师门七十二招“丙灵剑法”,把一柄玄龟剑使得风雨不透,既要封解势沉力猛,直似江河倒泄的太极牌,又要防范他轻巧灵活,乘隙而入的旱烟管,应付大感不易,只好贯注全神对敌,丝毫不敢分心。

一阵工夫下来,陆翰飞只觉对方太极牌上的压力,愈来愈重,自己终究以轻兵刃和人家重兵刃对敌,每招出手,都须力贯剑身,这样的硬拼硬打,时间稍长,就显得吃亏。

但绿衣人并没占到便宜,他发觉眼前的年轻人,确是自己数十年来仅见的青年高手,能够以一支长剑和自己太极牌打成平手,那么对方内力之强,岂非还强过自己数十年苦练?

渐渐老羞成怒,蒙面绿纱之中,两眼圆睁,頦下一把山羊胡子,气得根根直竖,太极牌、旱烟管,有如狂风暴雨,疯狂进击。

陆翰飞“先天气功”终究修为日浅,顶门上汗水如雨,逐渐感到师门的七十二招“丙灵剑法”,有不够精微之处,时常因照顾不到,被对方的旱烟管乘隙而入,因此也时常还得自己手忙脚乱。

所以还能支持,无非仗着以前服过蝮蛇宝血,和新近学会的三十六式坐像运功诀窍,使周身其气,绵绵不绝的密布剑身,才弥补了“丙灵剑法”的弱点。

他越打越觉得不对,方才白衣教主临走之时,说得不错,自己果然不是他手下绿衣人的对手,心中想着!

“叮!”陆翰飞一个疏神,陡然右腕一震,自己剑尖,已被对方旱烟管点中,剑势微微一斜,心头大惊,急忙一个大转身,避开绿衣人正面。

绿衣人旱烟管虽然点中陆翰飞剑尖,他可不知对方这柄瞧不起的长剑,会是削铁如泥的玄龟剑,但觉手上一轻,精钢铸成的烟管头,已被剑尖削断,骨碌碌朝屋瓦滚落!心头也不禁一惊,左手扔去烟管,右手太极牌趋势一记“横澜千里”,追踪朝陆翰飞背后打去!

这一招他用足十二成力道,太极牌才一出手,狂风怒卷,势如雷奔。

陈翰飞最近连遇强敌,经验阅历,都增长了很多,方才一个大转身,避开对方左手点出旱烟管,心知他右手太极牌,势必乘机追击,是以没等绿衣人牌风及身,向右又是一个急旋,身形倏然一矮,玄龟剑“风扫落叶”,贴地扫出,向绿衣人双足撩去!

他避招攻敌,一齐动作,绿衣人骤不及防,几乎吃了大亏,百忙中脚尖一点,施出“一鹤冲天”身法.平空升起一大多高!

陆翰飞趁这一瞬空隙,迅速剑交左手,从身边取出“日轮金斧”,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绿衣人纵身跃起,为了防陆翰飞凌空追击,在半空中一个筋斗,落到七八尺远处,脚尖蓦地一点,一招“六丁开山”,牌先人后,闪电朝陆翰飞推出。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只觉眼前一亮,一轮金日,突然从陆翰飞身边涌起,直向太极牌上撞来!

绿衣人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只听“噹”的一声大震,寒铁铸制的一面太极牌,立被劈作两半。

不!肩头骤然一凉,一条右臂已被同时研落,血流如注!

他终究功力深厚,口中闷哼一声,身子踉跄后退了两步,猛吸一口其气,左手指出如风,迅速点住肩头几处穴道,撕下衣襟,掩住伤口,怒目瞧了陆翰飞手上金斧一眼,一声不作的转身疾奔而去。

陆翰飞没想到日轮金斧会有如此威力,出手一招,就重创强敌,一时不由又惊又喜,楞在那里。

楚湘云、冷秋霜站在边上,也只觉得眼前金轮骤涌,根本没瞧清陆大哥是如何出手的?

此时一见绿衣人带创逃走,才如梦初醒,同时“啊”一声,翩然朝陆翰飞奔去!

楚湘云睁大眼睛,喜形于色的道:“陆大哥,你方才这一招,可是白衣剑侣遗留的武功么?”

陆翰飞得意的点点头,笑道:“我也没想到一招之间,就把那面沉厚无比的太极牌劈开,而且还研断了他一条右臂,其实此人功力深厚,在江湖上已可算是一流高手了。”

冷秋霜娇笑道:“这人算得上一流高手,陆大哥,你呢,不是比一流高手更高了吗?”

陆翰飞想起方才动手的情形,就连自己师门扬威天下的“丙灵剑法”,都无法抵挡得住,不禁摇头道:“那也不然,如论真实武功,此人招术奇诡,内力深厚,我哪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仗着这柄金斧的威力,侥幸取胜罢了。”

冷秋霜眉儿一扬,道:“师傅说过,只要得到白衣剑侣的藏宝,就可无敌天下,绿衣老头,又算得什么?”

接着脸上又流露出羡慕之色,朝楚湘云道:“楚姐姐,你将来练会了白玉连环,除了陆大哥,就没人打得过你了。”

陆翰飞忽然心中一动,暗想自己方才能以一柄长剑,和绿衣人的太极牌周旋了二三十招,可说完全得力于“公孙氏笔录”上的三十六式坐像运气之法。

虽然笔录上没有记载名称,显系是武学中一种至高无上的气功,自己当然也要传给楚师妹。但这位冷秋霜妹子练的“九阴神功”,乃是旁门之学,而且只练到三成火候,就被自己等人闯入,破坏行功,以致此后无法再有进展,自己何不把这三十六式运功心法,一并传她,也好使她弃邪归正。

心中想着,立即笑了笑道:“我这次在‘石城洞天’还学了白衣剑侣遗留的一种高深运气功夫,一共有三十六式,练会了,既可护身,又可却敌。隔天我把口诀传给你们。”

冷秋霜睁大眼睛道:“陆大哥你也教给我?”

陆翰飞笑着点点头。

冷秋霜兴奋的道:“陆大哥,你真好!哦,那叫什么功夫呢?”

楚湘云惊奇的道:“我以前听师傅说过,玄门罡气功夫,已经失传了几百年啦!”

冷秋霜一把拉着楚湘云手臂。喜得直跳起来,带笑道:“谁说不是?我也听师傅说过,罡气比‘九阴神功’还要厉害得多,一个人如果练成了这种功夫,身前就有一层无形的气墙,什么刀剑暗器,都打不进去,啊,楚姐姐,这该有多好?”

陆翰飞笑道:“我也只是猜想罢了,不一定就是罡气功夫。”

冷秋霜肯定的道:“一定是的,你回去就教给我们咯?”

陆翰飞笑道:“好,我们快回去瞧瞧,贼人都退走了没有?”

冷秋霜听得喜出望外,忙道:“楚姐姐,我们快走!”

话声一落,拉着楚湘云就走。

三人刚一回到后院,瞥见灯球火把,照耀通明,院前一片空地上,静悄悄的站着不少人影,场中有两个人,打得十分激烈!

陆翰飞目光一转,业已看清这动手的两人,一个是千手儒侠史南溪,另一个正是方才逸走的白衣教主!

陆地神龙程元规手握龙头,银髯飘忽,卓然而立,他身边,还站着阴风煞、杜志远、黑娘子倪采珍。

对方也有三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衣人和二个绿衣人,他们全部以纱蒙面,只是静静观战。

陆翰飞瞧到白主教主,不由暗暗冷哼一声,心想这倒好,你把我引开,自己却先赶回来了!

原来方才陆翰飞穿出窗外,翻身上屋,千手儒侠史南溪。阴风煞柯灵也已分由门窗飞纵而出,跃登屋面,楚湘云、冷秋霜两人瞧到陆大哥朝前奔去,急忙跟了下去。

千手儒侠瞧着陆翰飞身形,特须笑道:“陆老弟好快的身法!”

阴风煞眼看徒儿和干女儿两人一起朝陆翰飞身后追去,她知道龙门帮总舵布置严密,不会有什么差错,也就并没出声拦阻,两道绿阴阴的目光向四下一转,只觉一片平静,毫无警兆,心中不禁生疑,回头道:“陆少侠莫非已发现了敌踪?”

千手儒侠皱眉道:“此事确实有些奇怪,君山水陆两路,已有姜堂主传今封锁,照说外人极难混得进来……”

话声未落,只听正北方“嗤”的一声,飞出一道组碧火花,冲霄直上!

干手儒侠脸色陡然一变,口中“咦”道:“山后陆路,已然发现敌踪!”

“嗤”!“嗤”!东南方和正西方,同时又射起两道火花。

千手儒侠请瘦的脸上,刹时间就流露出来刚毅之色,沉声道:“没想到白衣教果然敢对君山大举来犯……”

话声未落,对面屋脊上,已出现两个敌人!

前面一个黑夜之中,看去特别清楚,正是一身白衣,面蒙白纱的白衣教主,他身后一人,身穿一袭闪闪发光的金色长袍,脸上也蒙着一层金纱。

这两人才一出现,左右两进屋上,也同时露出两个身穿绿袍,面获绿纱的人来!

千手儒侠看得心头一紧,伸手摸出笼在抽中的摺扇,打开扇面,朝后一挥手,他这一挥手,两边走廊上,及时涌出二十来个庄丁,灯球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他缓缓抬头,拱手笑道:“来的可是白衣教主,老朽已经恭候多时了!”

白衣教主背负双手,只是冷冷的道:“阁下就是人称千手儒侠的史南溪吗?”

平手儒侠笑道:“不错,老朽正是史南溪,教主夜莅君山,有何见教?”

白衣教主微微一晒,昂首道:“本教主和贵帮程帮主订下十日之约,尊驾身为龙门帮总护法,何用明知故问,贵帮主人呢?”

千手儒侠见他口气托大,不由脸色一沉,道:“程帮主何等身份,尊驾自称白衣教主,总该懂得江湖规矩,来人不按礼数,龙帮门也不以宾客之礼相待,尊驾不妨说说来意,老夫自问作得了主。”

白衣教主傲然冷笑道:“很好,本教生来意有二,第一是本教主十日之前,敦聘贵帮主为本教最高护法,地位和教主相同,贵帮同时归并白衣教,如果贵帮主同意与本教合作,贵帮主的贵恙,自也可以无事……”

千手儒使道:“其二呢?”

白衣教主冷笑道:“你找到过九嶷山,赤发仙子就是一个前例,今晚子时以前,为贵帮主准备后事好了。”

千手儒侠听得勃然大怒,正待发作!

阴风煞尖笑道:“赤发仙姥武功入化,岂会中人暗算,只因尘缘已尽,以‘透穴传功’之术,把一身功夫,转注到她弟子身上而已。至于区区蛊毒,不说对赤发仙姥没有丝毫作用,就是以程帮主来说,也未必放在眼里。”

白衣教主略微偏头,不屑的瞧了阴风煞一眼,冷冷说道:“厉山双煞原来也投到龙门帮了?嘿嘿,你还是早些替丈夫收尸去吧!”

阴风煞听得心头一震,厉笑道:“小丫头,你敢在老婆子o面前卖狂!”

扬手一掌,遥遥向白衣教主身前劈去。

白衣教主被她一声“小丫头”叫得愣了一愣,陡觉一股澈骨奇寒的冷风,直向身前装到,她自然识得“阴风煞”厉害。哪敢硬接,左掌一立,迅疾向旁侧引开!

但就在阴风煞一掌出手的同时,突然,一声嘹亮长笑,宛若起自半空,激荡生风!

白衣教主听到笑声,不禁心头一怔,因为这笑声不但响澈云霄,而且悠长清越,声若龙吟,如非极深的内功,决难有此声势!

笑声倏落,只听一个洪亮声音,接着说道:“木老嫂子且慢动手,老夫倒不信今晚子时,如何准备后事?”

白衣教主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白髯过胸,手扶龙头杖的老人;那一付不怒而威的相貌,一望即可知道来者是谁?

这会他心头当真猛然一楞,陆地神龙程无规身中自己独门恶蛊,已有十日,此刻已该发作,但听他方才那声长笑,深厚功力,丝毫未根,难道他当真不怕蛊毒?”

千手儒侠一见帮主现身,连忙拱手道:“兄弟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帮主?”

陆地神龙双目如炬,持须微笑道:“总护法好说,白衣教主既然如约而来,到了君山,老夫忝为主人自然得亲自招待才好。”

说着朝白衣教主抱拳笑道:“教主如期而来,老夫未曾远迎!”

白衣教主白纱蒙面,两道眼神,却透过白纱,只是朝陆地神龙脸上,不住打量,从对方脸色瞧去,自己所下毒蛊,虽说不信他会有解药,但至少已救药物压制下去,则确是事实,心头大是惊疑不定。

闻言略微拱了拱手,冷漠的道:“程帮主果然神通不小!”

陆地神龙大笑道:“老夫略港歧黄,暂时还不妨事,教主既然说亲自来了,正好奉乞解药。”

白衣教主道:“程帮主是答应加盟白衣教了?”

陆地神龙神情肃然,缓缓说道:“白衣教出现江湖,只是新近之事,老夫没听到立教的宗旨如何,邪正未分,善恶末彰,老夫岂能贸然答覆教主?如果白衣教志在济世利人,为福武林,老夫何敢后人,如果白衣教妄想消灭异己.为害江湖,哈哈,老夫数十年来一直是嫉恶如仇,除恶务尽,教主这番用心,算是白费了。”

义正词严,说到后来,口气相当不善!

白衣教主丝毫不怒,依然冷漠的道:“这么说来,程帮主大概不想要解药了?”

陆地神龙仰天大笑道:“白衣教主亲自来了,还怕求不到解药吗?”

白衣教主晒道:“程帮主是说老夫身在龙潭虎穴之中,非拿出解药不可的了?嘿嘿,‘终身蛊’普天之下,无药可解

阴风煞尖声喝道:“小丫头,亏你一口一声的自称老夫,当真不识羞耻?”

白衣教主因面对陆地神龙,心存顾忌,不敢分神,对阴风煞的喝骂,只作不闻。

陆地神龙手拂长髯,细长凤目,向左右一扫,含笑道:“龙门帮君山总舵,虽非龙潭虎穴,但未得老夫允准,要想硬间,怕也并非易事。”

白衣教主点头道:“程帮主威名远播,武功卓越,本教主久有耳闻,帮主此言,想来是有意赐教了?”

陆地神龙呵呵笑道:“老夫在石鼓山领教过教主一掌,今晚自然要向教主叩教!”

白衣教主依然背负双手,傲然道:“好,要是本教主输了,就奉赠药丸一颗,三月之后,程帮主可驾临古灵山太乙崖,为白衣教开坛大典贵宾。

陆地神龙点头道:“好,要是老夫输了,就恭送教主离开君山。”

要知两人在石鼓山互对一掌,深知对方功力深厚,并无绝对制胜把握,是以谁都避开正面,说出无关轻重的承诺。

千手儒侠招扇一拢朝陆地神龙拱手道:“帮主乃是一帮之尊,岂叮轻易出手,这一仗,还是让兄弟代劳,向白衣教生领教几手绝学吧!”

陆地神龙持须低嘱道:“此人功力非凡,总护法小心迎敌。”

千手儒侠返身一挥把扇,道:“老夫代表帮主,领教尊驾绝学。”

白衣教主身子也没动,冷晒道:“你既想试试,还不动手?”

千手儒侠听白衣教主口气之大,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目中,不由激得心头火起,大笑一声,扬手道:“老夫的兵刃,就是这把摺扇,你兵刃呢?”

白衣教主仰首向天,道:“对付你,还用不看兵刃,你只要能在本教主手下走上二十招,我就算败在你的手中了。”

白衣教主这几句话,不觉把千手儒侠史南溪,听得无名火直冒,要知他在江湖上享了数十年盛名,罕有对手,在龙门帮中,地位极高,就是帮主陆地神龙程元现,也对他待加上宾,称之为总护法而不名。

此刻白衣教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大活,要以徒手二十招中,击败于手儒侠一柄驰名数十年的精钢摺扇,实在未免太嫌狂妄了。”’闲言表过,且说白衣教主口气冷漠,话声出口,人却依然负手而立,丝毫不作准备。

千手儒侠史南溪清瘦脸上,神色一变,仰天一声朗笑,道:“哈哈,尊驾口气真是不小,史南溪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还没遇到你这样目空四海之人。”

说毕钢骨摺扇,焕然打开,在手上摇了两摇,猛向白衣教主面门扇去!

他这一动作,似缓实快,扇到中途,只听“喀”的一声,扇子一合,立即有五点扇影,像铁笔似的朝白衣教主“眉心”、‘结喉”、“肩并”、“陵机”五处大穴点到,出手如电,当真不愧千手之名!

“白衣教主统率武林,惟我独尊,本教主何狂之有?”

白衣教主说话声中,慕的跨进一步,左手迎着扇影,朝千手儒侠右腕脉门抓去,右手五指如刀,直指对方“当门穴”,手法之快,使人目不暇接!

千手儒侠史南溪素以出手快疾著称,就是因为出手奇快,往往在普通人一招之间,他可以连变几种手法,看去宛如在刹那之间,幻出七八条手臂,以各种不同的招法攻敌,使对方敌人莫辨先后,不明虚实,千手儒侠雅号,也因此而来。

但其实这一串幻影之中,攻出各有先后,而真正攻敌的,却仍然只有一招,许多人只是为他幻影所惑,以实作虚,认虚为实罢了。

此时白衣教主一伸手,就从许多幻影中穿入,朝向他左肩点来的右腕扣去,已使千手儒侠为之一惊,同时左手又笔直插入,一时收势不及,立被迫得跃退了八尺。

白衣教主并不追袭,脚下一停,冷冷的道:“这算是第一招!”

这句话,说来轻描淡写,但听到千手儒侠耳中,直若一把利剑穿了他的胸肺,数十年几曾受到过这般羞辱?眉宇之间,隐隐透现杀机,蓦地朗笑一声:“好……”

精钢摺扇,怪合乍展,只见连拨带点,从扇上卷出拂拂罡风,呼啸有声!

不,就在这一瞬之间,千手儒侠史南溪一个人影,忽然由一而二,由二而四,但见七八个青饱长髯,手摇招扇的儒服老者,围住白衣教主联手急攻!

扇有劈、打、削、卷、人有腾、闪,进、退,身法不同,招数各异,划地盘空,扇影重重,攻势凌厉得有若狂风骤雨一般!

白衣教主白纱遮面,瞧不出地的神色,但似乎对于手儒侠这一攻势,也深具戒心,白衣飘动,双掌翻飞,一味避实就虚,快封快拆。

全场之人,全都被千手儒侠奇妙身法瞧得眼花缘乱。

陆地神龙程帮主一手拄着龙头杖,只是持须微笑,他自然知道史南溪施展的这套“幻身术”,出自佛门,白衣教主武功再高,也决能破解。

眨眼工夫,双方已打到十四五招。

白衣教生在第一招上,以静制动,迫退千手儒侠,以后一连十几招,却被千手儒侠逼得只是闪来避去,无暇还手,不过他始终能够认定对方,不为幻影所惑,已可说是大非易事。

但这情形,瞧得他身后的金衣人大为焦灼,此时再也忍耐不住,沉声叫道:“教主……”

“砰”金衣人叫声出口,场中已响起“砰”然轻震,人影乍分!

千手儒侠上身晃动,一连后退了七八步,双目精光迸射,流露出惊诧之色,直注白衣教主,沉声喝道:“须弥掌!你

话未说完,猛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白衣教主一派冷漠的道:“这才是第十七招!”

说完,徐徐转身,从油中取出一粒蜡丸,随手一送,缓缓朝陆地神龙面前飞去,一面冷漠的道:“本教主久慕帮主威名,奉赠解药一粒,三月之内,程帮主再好好想一想吧!”

话声一落,回头低喝了声:“走!”

陆地神龙程元规,忽然心中一动,果然依言接住蜡丸,正待说话!

“且慢!”一声春雷似的大喝,平空飞起一轮金日,裹着一条蓝影,快若殒星,一下落到白衣教主身前!

那是一个剑眉星目的蓝衫少年,手上握着一柄两尺来长的奇形金斧,灯火照耀之下,金光灿烂,宛如一轮金日,闪闪耀眼!

在下也想讨教教主几招绝世武学!”

陆地神龙虽知陆翰飞机缘巧合,得于白衣剑侣旷世武学,但终究时日尚浅,唯恐他鲁莽出手,连忙摇手笑道:“陆老弟快让开,哈哈,教主恕老夫不送。”

金在人突然低声说道:“教主且慢,此人手上兵刃,极似传说中公孙乔当年成名兵器日轮金斧!”

白衣教主从蒙面白纱中,闪出异样神光,瞧了陆翰飞手上日轮金斧一眼,冷笑一声,左手微微一挥,四条人影,同时破空飞起,瞬息不见。

千手儒侠史南溪经过一阵调息,眼下龙门帮特制伤药,脸色已逐渐好转,杜志远、黑娘子、楚湘云、冷秋霜全部围在他身边。

阴风煞自于手儒侠负伤之后,双手凝足功力,监视着对方金衣人和两个绿衣人,此刻敌人一走,也立即走了过来。

陆地神龙掌心托着一颗白衣教主临走时留下来的蜡丸,回身问道:“总护法还不碍事吧?”

千手儒侠睁目笑道:“兄弟被他掌风扫中,震动内腑,并没什么,只是他出手一掌,极似大漠神尼的‘须弥掌力’,更是怪事。”

陆地神龙颔首道:“不错,老夫也正感奇怪,大漠神尼昔年发下宏愿,要渡化武林所有穷凶极恶之人,曾被九指神魔毁去一条右臂,此事早在七八十年以前,如今细算起来,神尼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岁了。白衣教主的来历,真如赤发仙姥的推断,是当年白骨教余孽,怎会又擅大漠神尼的‘化力神功’和‘须弥掌力’?”说到这里一面笑道:“总护法虽无大碍,也需调息,咱们还是到里面再说吧!”

大家一齐回到屋中,堪堪坐定,只见白面判官姜南豹也匆匆赶到,一眼瞧见帮主,立即惶恐的躬下身去,说道:“属下无能,让贼人们惊动帮主,特来领罪。”

陆地神龙含笑招手,温言道:“总巡江快请坐下好说,来的是白衣教主,岂是帮中弟兄所能挡得住的,不知弟兄们可有伤损?”

白面判官连忙说道:“帮中弟兄,只有君山顶上负责了望的刑堂主手下,一死两伤,其他各处,并无伤损,只是贼人们行踪飘忽,不易捉摸,属下闻警赶来,遭遇一个身穿绿衣,面获绿纱的人,拦阻去路,属下无能,被他纠缠迄今。”

干手儒侠瞑目而坐,闻言抬头插口道:“姜堂主遇上的绿衣人,乃是白衣教绿衣侍卫,连魔教长老嘉擅尊者,在十招之中,都无法赢他,据推测,白衣教的绿衣侍卫,极可能就是当年白骨十凶!”

陆地神龙点点头道:“总护法说得极是,光从他离去的身法看来,那个金衣人和两个绿衣人,武功身手在江湖上可算得是罕见高手之列!时间不早,大家也好早些休息了,总巡江吩咐内务堂,优恤伤亡家族。”

白衣判官应了一声“是”,起身退出。

阴风煞方才听白衣教主那句“替丈夫收尸”之言,心中不期起了疙瘩!

厉山双煞,自从出道以来,始终焦不离孟,这会旋风煞独自上赤焰山去,已有十日,说什么也该赶回来了。虽然她相信凭木通武功,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已觉得放心不下。

她见白面判官辞出之后,也就站起身来,朝陆地神龙拱拱手道:“老身明日一早,就想动身赶上赤焰山,今晚先向帮主辞行,小徒儿留在这里,还要帮主多多管教才好。”

陆地神龙知她担心老伴安危,不觉皱皱眉头道:“老嫂子可是听了白衣教立适才之言?

其实凭木老哥的成就,也决不至有什么差地。”

阴风煞道:“冉无天武功再高,该也不敢和咱们老不死为仇,只是此言出于白衣教之口,也许另有阴谋,何况令狐宣柬上,也说只有朱果能解蛊毒,别叫白衣教的人,得了手去,老身想来想去,只有去趟赤焰山才好?”

冷秋霜道:“师傅,我也要去!”

阴风煞还没说话,陆翰飞接口道:“程老前辈服下那颗药.丸,只能保得蛊毒三月不发,令狐老前辈要晚辈到了君山,才能拆密柬,自然是指点咱们尽早设法,取到朱果,晚辈之意,想和柯老前辈同上赤焰山一行。”

千手儒侠睁眼道:“陆老弟说得不错,看来白衣教也知道只有火烧观那株朱果,能解‘终身蛊’之事,可能已派人前往劫夺,此事关系极大,咱们委实事不宜迟。”

陆地神龙沉吟了下,点头道:“目前咱们已经知道,身中白衣教蛊毒的人,除老夫之外,已有郝公玄,狼奇里、逢巨川,杨开源、东门子良等几个,咱们不知道的,可能也大有人在,就是朱果能解毒蛊,火烧现一株朱果,只结了两枚,也是粥少僧多,无济于事。老夫研读了一辈子医理药书,只可惜对解蛊一道,甚少研究,好在这些中蛊之八,都有三个月可延。老夫认为白衣教生这颗抑制蛊毒的药丸,何以一定要在中蛊十天之后,等蛊素发作后,再行亲自送来,觑其用意,当然不外先让中蛊之人识得厉害,但主要还是使你在蛊毒发作,急需治疗之术,无暇再研究药物。”

千手儒侠罂然睁目道:“帮主神目如电,白衣教主如此行径,确是怕人知道他解药的药性!”

陆地神龙呵呵笑道:“老夫方才接受他这颗药丸,用意亦就在此,想趁这段时间,先研究研究它到底是何种药物所配合而成,也许从这中间,可以求出解蛊之理。至于火烧现那株朱果,既具解盎之功,正可作为咱们配制解药的主药,自然不能让白衣教主劫夺破坏,木老嫂赤焰山之行,也确有必要。火德星君冉无天,纵把朱果视作无上珍品,但这解救武林危机之事,想来当不致吝惜两枚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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