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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误入白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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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黑衣人嘿然道:“阮掌门人试试就知道了。www.xiaoxiaocom.com”

阮松溪看了他手中阔剑一眼,凛然道;“阮某已有十年不使兵刃了,阁下手中有剑,不妨使来,看看阮某接得住,接不住?”

为首黑衣人大笑道:“在下正想试试,阮掌门人小心了!”

喝声出口,右手一起,阔剑嘶风,抖剑朝前刺来。

阮松溪看他剑势出手,就隐挟轻啸,可见此人剑上造诣极为精湛,倒也不敢轻估了他,脚下不动,只是身形微侧,就让开了对方一剑,森寒剑锋从他身侧疾掠而过,左手随着拍出一掌。

使剑黑衣人一剑落空,右腕一缩,剑势迥转,剑尖一昂,快捷无伦随势朝阮松溪身侧点来。

阮松溪左掌拍出,身随掌转,右手骈指如戟,直划出去,这一下指风嘶然,一道无形劲力,正好敲在黑衣人刺来的剑脊之上。

黑衣人但觉阔剑一震,被指风荡开了数寸之多,心头不觉为之一凛,暗道:难怪他自称有十年没有使兵刃,内力指功果然有他独到之处。

心念这一动,对这位阮掌门人自然也不敢再存轻视,挥动阔剑,幻起一排剑影,排空卷出。

阮松溪依然不徐不疾左掌右指,开阖之间,攻守兼具。

这回可以看出阮松溪的功力来了,虽然以徒手对敌,任他黑衣人阔剑啸风,攻势如何凌厉,他依然神态从容,挥洒若定。

这时,其他三个黑衣人眼看为首黑衣人已和阮松溪动上了手,也立即挥动兵刃,抢攻而上。

端木让的对手是左首使短锏的黑衣人。

端木让的兵刃,是一根旱烟管,他烟瘾很大,烟管是他须臾不可离的随身老伴。

烟管而兼兵刃,当然不是普通烟管。

三尺长的管身,和拳头大的烟斗,都是风磨铜合乌金所铸,不怕锋利刀剑,另外挂在烟管上的一个烟袋(放烟丝之用),也是用乌金丝织成,动手之时,可以拒挡对方兵刃,有时抽冷子,还可以重重的给敌人一下。

本来他左手掌还经常盘着两枚铁胆;百步取敌,百发百中。这回给夏鸿晖囚禁在地室裹,手脚都上了铁链,敢情夏鸿晖知道二师兄是“老枪”,两枚铁胆被搜去了,但旱烟管却并未搜去。

夏鸿晖当然知道这支旱烟管是二师兄随身兵刃,但手脚都锁上了铁链,谅他也使不出本领来,那么没把旱烟管搜去,就是好让他在地下室裹还可以吸上一筒烟解解闷,这回却正好用上。

黑衣人使的是单锏,铜属短兵,形方有四棱,长约四尺,一般均使双锏,很少单使,使单锏的人,左手必然另外练有掌功或暗器。

两人这一动手,黑衣人挥动单锏,劈击点刺,出手迅捷,进退如风。

端木让在这支旱烟管上,浸淫三四十年,招式精密,功力深厚,随手挥出,呼然生风,具有钢鞭、点穴撅两种功用,有时和你硬打硬砸,纯走刚猛路子,有时又轻巧灵活,乘隙进招。敲敲点点,专找你左右前后的大穴下手,倏忽变化,令人防不胜防。

因此两人一动上手,不时传出铜管交击之声,当当大响,有时人影飞闪,兔起鹘落,不出半点声音。

不过一二十招,使单锏的黑衣人已被逼落下风。

黑衣人口中怒喝一声,右手突然一紧,使出“退步顺扫”,“杀手锏”,“过旋宕”,一个人突然身形左旋,右手突出,一掌朝端木让肩头击到。

端木让是老江湖,早就猜到他右手使铜,左手必有花样,也早就提防着他。此时看他左手劈击而来,心中暗暗冷笑:原来伤练的铁沙掌,那也不过如此!

要知端木让左手长年盘着两枚铁胆,当然练的也是左手,身形一侧,一声不作,左手五指勾曲,迎着对方击出,他练的是虎爪功。

这一记,黑衣人出手如电,来势极快,端木让迎击得也不慢,但听拍的一声,双掌乍然击实。

端木让的虎爪功在双掌击实之后,掌根内劲突吐,黑衣人内力没有他深厚,立时被他震得拿椿不住。往后斜退了一步。

端木让得理不让人,口中发出一声怪笑,身形随着跟进,呼的一声,系在烟管上的烟袋突然激射而出,朝对方胸口击去。

黑衣人不敢硬接,慌忙向左闪去。

端木让又是一声怪笑,右手一振,旱烟管像雨点般攻到。

黑衣人同样怒吼一声,钢锏抡动,奋起全力和端木让抢攻,但武功一道,有不得半点高低。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黑衣人落了下风,就再也休想扳得回来。

范叔寒是在大师兄的右首。接住的是一个使紫金刀的黑衣人。

范叔寒挥起长剑,使的是“形意剑法”,剑势轻灵而稳,每一剑都深得以意使剑的诀要,这一展开剑法,身形飘忽,剑发如风,开阔回环,倏忽进退;身剑如一,潇洒已极!

黑衣人一柄紫金刀,刀光霍霍,使得十分凌厉,但剑走青,刀走黑,在各展所学之下,他刀势虽然沉猛,却不如范叔寒灵活,二三十招下来,已由攻势转变成攻少守多。

攻少,就是克敌的时机会少了。守多,就是招架的次数增多了。

双方动手,你攻少守多,对方必然是守少攻多,时间稍长,就会每况愈下,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力了。

于立雪的对手是站在北首(其实地底石室不辩昏晓,更认不得东西南北,这所谓北首,就是以这座大厅来说的,如果大厅朝南,那么北首就是大厅的上首了)使短戟的黑衣人。

戟原是长兵器,柄长一丈二尺,利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之用。江湖上人用的戟,柄就不须太长,通常在两尺八至三尺六之间,称之为短戟,有单戟和双戟之分。

这黑衣人使的是短戟,逼近于立雪就展开攻势,横刺、斜勒、钩、劈、斫、挑,一派俱是进手招式,虚实变化、极尽其能。

于立雪使的是软鞭,对方抢攻过来,她也不再客气,以攻还攻,手腕连振,把软鞭使得上下左右,飞舞盘旋,宛如蚊龙搅海,划风生啸,好不凌厉?

黑衣人短戟原以锁拿敌人兵刃为主,但于立雪软鞭变化精妙,出手迅速,他短戟既没有她软鞭的长,而且软鞭也好锁拿(刀剑可以锁得住,软鞭如果锁不好,鞭头会反击过来。是以和使软鞭的人动手,绝不可锁)。

这一来,于立雪的软鞭就表现了它一寸长。一寸强的“强势”了。

黑衣人在短戟上也有他的独到的功夫,自然未必落败,但至少占不到于立雪一点上风。

四对正在动手的人中以阮松溪的神态最从容,他生性恬淡,早存出世之心,继而换上了道装,清净无为,与人无争,只是他还是形意门的掌门人,为首黑衣人说出要看着形意门有些什么惊人之艺,这话冲上了形意门,他身为掌门人,当然不能弱了形意门的名头。

但他出手极有分寸,只是把黑衣人剑势逼住,使他知难而退,并没有施展杀着,是以和他动手的黑衣人也只是剑势受阻,处处掣肘,感到缚手缚脚,并无被逼攻的惊险。

最感吃力的是使单锏的黑衣人,遇上的对手是端木让。

端木让一生嫉恶如仇,此时右手旱烟管,左手虎爪功同使,逼的黑衣人落尽下风,只有招架,那里还有还手之力!

和范叔寒动手的使紫金刀黑衣人,情形和使单锏的差不多,这一阵功夫,已被范叔寒一片剑光圈在中间,刀招已经失去了威势。

只有和于立雪动手的黑衣人并未占得上风。

这时这座石室大厅的后面,另一间石室之中,正有一个一头白发的老道姑,目光炯炯,从石壁一处小孔中凑着头凝注着大厅上的打斗情形。

她身侧立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赫然正是夏鸿晖,他对这位白发道姑似是极为恭敬,垂着双手,—脸俱是虔敬之色。

白发道姑忽然回头道:“看来阮松溪说的不假,他除了这些年静坐练功,内功精进之外,使的依然是形意掌,并无奇招,依我推测,外面谣传他得到形意真解之事,多半是你捏造出来的了。”

夏鸿晖嗫嚅的道:“侄儿怎敢欺骗您老人家?”

白发道姑哼道,“我看你从小长大的,你这点鬼心思我还猜不出来,把阮松溪拉下来,你就可以去当形掌门人了。”

夏鸿晖连忙躬身道:“多谢教主姑姑栽培。”

白发道姑哼了一声,才道:“本教初创,这几个人倒不失为好帮手……”

她口气一顿,续道:“不过我还要试试他们,再出去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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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窟大厅上激战未已,四个黑衣人已被逼落下风,正感左右支绌之际,黝黑的四周,又有四个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像幽灵般出现,他们一言不发,冲入战场。

朝阮松溪欺去的黑衣人使的是马牙剌,(马牙刺其状如剑,两刃有锐齿,排列有马牙,故名)左手捏五雷诀,身形一晃而至,招展“卡庄刺虎”,迅发如雷,劲道极为沉猛。

和阮松溪动手的黑衣人久屈下风,一柄阔剑已施展不开,此时骤见来了帮手,精神立时为之一振,身形嫉退半步,口中沉喝一声,阔剑挥舞如轮,又恢复了他刚猛的攻势,刷刷刷一连三剑,剑光像匹练般劈出。

“哈哈!”阮松溪朗笑一声道:“阮某方才只是让你知难而退,凭你们两个,又能奈我何?”

口中说着,左掌随手挥出,一道劲风逼住马牙刺,右手划出剑诀,呼的一声朝匹练般阔剑击出。

使阔剑的黑衣人三道剑光吃阮松溪指风交击,就像给一柄利剑挡住。

再也无法攻近阮松溪一步,不,又把他震退了一步,心头不觉大怒,剑势一撒再进,又是二剑接连刺出。

使马牙刺的黑衣人上场第一招就被人逼退,自然也怒不可遏,左手雷诀扬处,马牙刺如扫似劈,连环进击。

本来阮松溪和使剑黑衣人这一对,战况最为沉寂,(使剑的施展不开剑势,战况自然沉寂了)。这一来两人联手,马牙刺的眼棱光和阔剑剑光交映生辉,登时幻起了一片光影,攻势之猛,可说够凌厉了。

但阮松溪是形意门的掌门人,他练剑数十年,手中虽无长剑,心中却有长剑。右手骈指如戟,使出来的正是“形意剑法”,指风划过,宛然剑势,左手随意劈击,同样可以在三尺之外拒挡攻势。

因此看去他以徒手对抗两个使兵刃的人,威势不如对方凌厉,但却依然保持了他从容不迫的气度,进退挥洒,绰有余裕。

欺向端木让的黑衣人使的是凤凰金翅铛,他因使钢锏的同党已被端木让一根旱烟管逼得险象环生,一上场就呼呼两铛,把端木让的旱烟管接住,响起雨声金铁狂鸣。

使锏的黑衣人有了这一喘息机会,口中虎吼一声,一记“旋风扫叶”迅疾横扫下盘,又是拍的一声,被端木让旱烟袋接住,三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端木让大笑一声道:“我当这般藏头缩尾的是何方神圣,原来是纵横淮扬的草寇黑衣十八骑,来,来,端木让大爷就让你们联手使上几招,看看你们能不能胜得了我?”

他江湖经验丰富,眼看对方每一个人的兵刃各不相同,登时就想起这些黑衣人是纵横淮扬的黑衣十八骑来!

黑衣十八骑,当然一共有十八个人,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先前只出现了四个,眼看不是自己四人敌手,如今又出来了四个,如果还不是自己的敌手,可能还会四个、四个的出来,自己这边,一共只有四个人手,看来今晚这一仗,当真是有攻无胜的局面了。

端木让心念这一动,立时存了速战速决的念头,口中喝声甫落,旱烟管骤然一紧,身发如风,朝使金翘铛的黑衣人直欺过去,一发之势,点点斗(烟斗)影密集如雨,随身而上,使金翅铛的黑衣人没想到他会如此快速进攻,急忙举铛封架。

这两人打的都是沉重的兵器,这一硬打硬砸,登时响起一阵当当大响,但在这一阵兵刃交响声中,夹杂了“拍”的一声,那是端木让旱烟管上挂着的烟袋,在旱烟管密集攻出之际,悄无声息的飞击出去,一下击中了黑衣人左肩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记虽然伤不了黑衣人,但在硬打硬砸之际,左肩一阵阵剧疾,不觉身形晃动,急急往右闪出。

使锏的黑衣人看到端木让朝同伴欺去,也钢锏疾抡,急挡过来。

端木让一击得手,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左手握拳,身形一侧,让过来势,呼的一声,打出一记炮拳,一团劲风朝使锏的右肩击去。

使金翅铛的黑衣人退下一步,左臂舒展了一下,除了肩头隐隐作痛,并无大碍,口中虎吼一声,返身扑上,金翅铛展开拍、砸、拿、滑、压、扑、挑、扎八法,(金翅铛用法,只此八字)大扑大盖,全力发动攻势。

使锏的黑衣人也趁机展开反击,把一支钢锏使得锏影流动,劲风呼啸。

端木让大笑道:“来得好。”

他一个矮胖身躯,行动如风,煞是俐落,旱烟管挥舞之间,幻起一片绕身管影,加上左手时而“虎爪功”,时而劈掌,时而炮拳,拳风直捣,拳风如涛,使出了他一身看家本领,好不凌厉!

一时间三件兵刃交汇成一幢光影,在地上翻滚,三条人影像走马灯似的,此去彼来,很谁分得清敌我,这是分作四处激战中最猛烈的一处了。

范叔寒那三人,这时也打得很激烈!

扑向范叔寒的黑衣人手中使的一双黄澄澄的熟铜练子锤,人还未到,呼的一声,冬瓜似的铜锤已经朝范叔寒激射过来。

范叔寒一柄长剑剑光如练,正把使金刀的黑衣人逼得招架无力,陡见铜锤飞来,势劲力急,十分沉重,(锤重约一斤十二两,但锤打悠劲,如再贯上内力,势道自然极重)不敢硬接,慌忙身子一侧,避开来势,剑尖闪电朝锤上点去。

他避开来势,再以剑尖顺势点出,用的正是借力打力,那黑衣人右手铜锤正待发出,陡觉手一震,铜锤去势突然加快,连收都不及,扑上来的人几乎被铜锤去势拖了出去,(锤上有链,长三尺五寸,有皮套系在腕肘之上,铜锤被人点出,超过三尺五寸,自然把人也带着拖出去了)心头一凛,急忙站椿收锤。

他在第一招上差点就吃了范叔寒的亏,心头自然大怒,右锤堪堪收回,左手一招,左锤又呼然有声,朝范叔寒打出。

那使紫金刀的一直屈居劣势,心头怒恼已极,此时压力一松,脱出剑光之外,口中大喝一声,紫金刀直劈横斫,卷起凛烈刀风,猛攻过来。

范叔寒对付一个黑衣人,剑势回环,使得得心应手,还绰绰有余,但这回又加上了一个使练子锤的,对方双锤一收一发,快若流星,此去彼来劲风盈耳仅凭一支长剑,已经接应不暇,再加上使紫金刀的为了要出方才一口恶气,刀光如匹练飞舞,直往直来,大有非把你立劈刀下之概,自然更有顾此失彼之势。

只不过几招工夫,范叔寒已被逼落下风,心头自是大为震惊,自知此刻大家都在拼搏之中,谁也照顾不了谁,这两个黑衣人只有靠自己之力,解决困难,心念一动,立时沉下心来,奋力全力,一心运剑。

他练了二十年剑,对本门形意剑法自然精到纯熟,登时身随剑走,意在剑先,又恢复了挥洒轻灵的境界,任他们双锤急骤如雨,金刀锋芒凌厉,他依然不慌不忙,剑势悠然,在身前三尺,划起了重重剑影,一时之间,胜虽未必,但也不见丝毫败迹。

于立雪可不同了!她和使单戟的黑衣人能够打成平手,完全是她软鞭施展开来,上下左右,盘旋飞舞,风雨不透,黑衣人一支短戟,无法欺近身去,最多也只能说打成平手,如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像幽灵般朝她欺近过来。

欺来也没有关系,姑娘使的软鞭比别人的兵刃要长,她连鞭如飞,招式精妙,你也未必欺得进去。

但这欺来的黑衣人,双手使的是一对雪亮的短叉,出手就啷啷有声,这声音就使人听得十分刺耳,人还没欺近,一片震耳欲聋的啷啷之声,已经盖了过来。

于立雪听得不禁心头有气,口中一声清叱,长鞭刷刷两招,朝使叉的挥去。

使叉的黑衣人怪笑一声,突然左叉一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软鞭鞭头被他锁个正着!

使单戟的不敢锁,是因为他手中只有一支戟,但使叉的却有双叉,一支叉锁住了你的兵刃,另一支还可以攻敌,怪笑未已,一支明晃晃的钢叉飞快朝于立雪肩头叉来。

使单戟的黑衣人一眼看到便宜,岂肯放过?刷的一声,短戟直奔于立雪的后心。

于立雪软鞭被锁,心头方是一惊,突觉身后也有金风劈到,匆忙之间,执鞭右手用力往后一拉,双足急点,一个人随着一拉之势,徒地朝上翻起,这一下急中生智,果然给他避开了前叉后戟夹攻之势。

使戟的黑衣人这一戟几乎用上全力,短戟直送,于立雪朝上飞起,他短戟也堪堪送到,中间少了一个人,没有阻挡,一时收不住手,还是直刺过去!

使叉的黑衣人左手发叉,也刺了个空,才发觉于立雪朝上飞起,要待举叉追击,瞥见一支短戟朝自己穿心刺来,一时无暇举叉追击,迅快改作横削,封架短戟。

这时使戟的也已手腕一沉,硬生生把刺出的短戟收了回去,两人的兵刃才没击上。

于立雪就趁这一点时间,右手一振,放弃了鞭柄,一下落到使叉的黑衣人身后,迅速从身边抽出一对短剑。

这使叉和使戟的两个黑衣人。名列黑衣十八骑,当然不是庸手,方才只因于立雪飞身翻起,身法极为快速,骤不及防身,才被她从中闪出。

此时使叉的突然一个轻旋,转过身来,右手一振,雪亮的钢叉叉声啷啷,急滚刺到。

使戟的也不慢,身形闪动,一下欺到于立雪左旁,挥手横斫。

于立雪弃去长剑,手上有了一双短剑,你就是不向她攻去,她也会向你们逼攻过来,她最讨厌的就是使叉的黑衣人,叉声啷啷,挠乱心情,一见他钢叉滚转,朝自己刺来,她不退反进,一个旋身,转到了钢叉侧面,右手短剑才疾划而出。

这一下身法奇快,她当然也算准了的,剑锋刚好削在他叉柄之上,但听刷的一声,滚转的钢叉立被她秋霜剑削断。

因为使叉的黑衣人每一叉出手,钢叉都是滚动的,因此叉头被削断之后,滚转之势不竭,随着啷啷叉声,飞出去七八尺远,才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使叉的黑衣人钢叉和短剑乍接,顿时感到手上一轻,心知不对,急急往后跃退。

于立雪轻笑一声,左手刷的一剑朝短戟上划去,口中喝道;“你也逃不过!”

其实她右手才是削铁如泥的秋霜剑,左手一柄只是普通百炼精钢短剑而已。

但使戟的黑衣人目睹钢叉被短剑削断,尤其她这句“你也逃不过”,更使他心头一凛,使兵刃的人,谁肯让人家把自己的兵刃削断?急急往后跃退。

于立雪双手一合,把两柄短剑合在一起(左手短剑是后来配上去的,可以和秋霜剑合在一起,是双剑的使法,可分可合)剑交右手,左手已经迅速快的掏出两支冰魄针。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两个黑衣人虽知于立雪手上是两柄剥铁如泥的宝刀,但你手上纵有宝刀,他们岂肯就此罢手?

使叉的怒吼一声,啷啷叉声响起,钢叉又滚转着攻来,使戟的也一退即上,挥戟欺近,他们只要不和你兵刃硬碰硬砸,一样可以发动攻势。

于立雪当然知道凭自己的武功,绝难胜得过这两人,而且对方已经被自己削断一柄钢叉,那是使叉的一时大意,再想削断他们手中兵刃,那有这般容易?她已经掏出两支冰魄针,也就是不想再和他们在招式上拼搏。

一见两人挥动叉及戟抢攻过来,右手挥起一道剑法,朝他们兵刃上撩去。

两个黑衣人不敢和她硬碰,立即中途收招。

于立雪心中暗暗好笑,口中发出一声清叱,右腕带转剑势,朝使戟的迎面劈去,左手在劈剑之时,两支针已经同时发出。

这一着果然完全给她料中,使叉的身形一偏,向右方闪出,使戟的因她朝使叉的攻去,朝她右首欺来。

她两支冰魄针,也就是一支朝左,一支朝右打出去的。

这两个黑衣人没料到她会在此时打出暗器来,其实就是他们注意她的左手,也没有用,冰魄妃子使冰魄神针的手法,即使是江湖一流高手都无法闪避得开,何况是两个黑衣人?

他们一个左闪,一个欺进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啊,这真是如响斯应,当当两声,钢叉及短戟立时堕落,两个人已经牙齿捉对厮杀,身子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冷鹃除了“呵”、“呵”直响,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本来这四处激战,情况最不利的是于立雪,如今她却最先赢得了胜利!

于立雪一击奏功,不禁喜出望外,再也没去理会两人,俯身拾起软鞭,在纤腰上围好,同时也把另一柄短剑收入鞘中,一手执着秋霜剑,目光一转,看到范大哥正在和两个云衣人动手,好像还落了下风,口中低哼了一声,左手掏了两支冰魄针,双肩一晃,朝范叔寒奔去一面大叫道:“大哥,我来帮你!”

声到人到,纤手扬处,两支冰魄神针分向两个黑衣人打出。

那个使练子锤和使紫金刀的黑衣人自然也看到了,奔过来的只是一个小伙子,年纪比范叔寒还轻,那会把他放在眼里?但就在他欺来之际,两人同时感到身上一冷,登时奇寒澈骨,一个人冷得禁不住起了一阵颤抖,手中练子锤及紫金刀同时砰然堕地。

范叔寒一柄长剑力战两名高手,纵能支持,也十分吃力,此时眼看于立雪人还未到,已把两个对手齐制住,心头大喜,长剑一收,说道:“贤弟来得正好,这两个黑衣人扎手得很,愚兄堪堪只能自保,休想胜得了他们。”

战力最弱的于立雪,反而最先获胜,战况并不太利的范叔寒,两个对手也在一瞬之间被制住了,剩下来,阮松溪功力深厚,两个黑衣人联手合击,还是处处被逼,显得缚手缚脚,端木让力战两个黑衣人,也毫无逊色。

这是说对方虽然使出来了八个黑衣人,还是落了下风。

就在此时,石窟大厅上响起一个冷漠的老妇人声音喝道:“大家住手。”

这句话,说的并不响,但听到正正在动手的双方耳朵之中,却极为清晰?

激战中的人,一齐停下手来。

北首中间一堵石墙,缓缓裂开一道门户,走出一个白发如银的老道姑。

这老道姑虽然白发如银,但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看去不过四十出头,只是她生成一张马脸,双颧微笑,嘴唇极阔,尤其一双三角眼,眼珠极小,却射出棱棱冷芒,使人感到这老道姑极非易与。

这一刹那,这座地窖石室,登时静寂下来。

老道姑的出现,阮松溪立即示意二师弟,四师弟和于立雪站到一起,严神戒备。

老道姑也没有说话,一直走近四个中了冰魄针的黑衣人身前,伸手朝使钢叉的右肩一招,只见银光一闪,一支冰魄针已经到了她手中。

“冰魄神针。”

老道姑一双三角眼朝于立雪投来,缓缓说道:“你不像是韩仙子门下,那来的冰魄神针?”

于立雪道:“但我使的是冰魄神针,总不假吧?你管我那里来的?”

那使钢叉的方才还全身颤抖,面无人色,但说也奇怪,经白发老道姑伸手一招,起下冰魄针,敢情连寒气都被她掌心吸去,冻得不住颤抖的人,立时好转,不再抖动了。

白发老道姑一路行去,给其他三人同样只招了招手,三支冰魄神针全到了她手上,三个人身上奇寒澈骨的冷气也一齐为她收去,颤抖立即停止。

白发老道姑朝于立雪冷峻一笑道:“老婆子和韩仙子昔年也有几面之缘,你除了会使冰魄神针的手法,武功并非出她门下,韩仙子这三个字,当然也唬不饲老婆于,不过老婆子看在你会使冰魄神针这一点上,和韩仙子不无渊源,老婆子也不至于为难你。”

说到这里,目光一抬,朝阮松溪道:“阮掌门人,老婆子闻名已久,今晚得瞻身手,果然不愧是一派宗主,老婆子深为钦佩,这两位大概是你令师弟了,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请到里面坐吧!”

说完,抬手肃客,当先往石门中走去。

阮松溪只觉得这老道姑一身阴气,分明已经练成了某种极高的旁门阴功,试想四个身中冰魄神针的人,早已冻得功力全失,但经她轻轻一招,就把他们身上寒气吸出的这份功力,就非同小可,—凭自己四人,决非人家对手,何况老道姑话说得还算客气,这就朗笑一声道:“道姑宠邀,二师弟、四师弟、于小兄弟,咱们就进去吧!”

举步随着她身后走去。

端木让、范叔寒、于立雪自然也跟了进去。

这石门之内,地方不大,倒似一间客室,除了上首一张高背锦壁太师椅,左右两旁,也各有六张椅子。

老道姑也不和大家客气,在上首太师椅上坐下,才抬抬手道;“阮掌门人四位请坐。”

阮松溪等四人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在椅上落坐。

老道姑朝阮松溪深沉一笑道:“阮掌门人大概已经知道老婆子是谁了?”

阮松溪道:“在下孤陋,不知道姑是那一门派高人,正想请教。”

老道姑道:“老婆子有一个侄子,和阮掌门人还是同门师弟兄。”

阮松溪心中原已料到几分,闻言轻哦一声道:“道姑原来是三师弟的姑母,昔年玄阴教的护法……”

老道姑接口道:“也就是现在玄阴教的教主。”

“现在玄阴教的教主”,这句话听得阮松溪心头不由一震,由此看来,玄阴教果然死捉复然,重出江湖,只要从黑衣十八骑已被他罗致到手下,可见她野心不小了。心念一动,拱拱手道:“原来还是玄阴教主,阮某倒失敬了。”

老道姑道:“敝教立教已有数百年,原为玄门旁支,武林一脉,只因江湖各大门派宥于门户之见,把敝教看作左道旁门,自然有失公允,也因此和各大门派之间,积不相能,敝教自从三十年前,一蹶不振,老婆子经昔年几个道友敦促,意在重整敝教,庶能和各大门派和平相处,阮掌门是形意门一派掌门,领袖群伦,因此老婆子颇想敦请阮掌门人在敝教担任一个护法名义,俾各大门派可以有所了解,敝教重出江湖,绝不是和各大门派站在敌对地位,而是各派兼容,毫无门户之见的一个教会,不知阮掌门人可肯俯允?”

话说得很好听,原来是想拉拢形意门。

阮松溪正容道:“教主说的不错,贵教确是玄门旁支,绝非左道旁门的邪教,江湖各大门派,对贵教原也投有岐视之心,只是三十年前,贵教所作所为,不用阮某多说,教主自然清楚,如今教主发大宏愿,重整贵教,立意和各大门派和平相处,这自然是一件好事,阮某极为赞成……”

老道姑道;“这么说,阮掌门人同意了?”

阮松溪道:“至于教主要阮某担任贵教护法一节,阮某身为形意门掌门人,历代祖训,不准本门弟子参与任何帮派教会,阮某恪于祖训,实在歉准应命。”

老道姑一怔道:“敝教并非江湖帮派,乃是玄门一支,譬如各大丛林庙宇,当地相佛道二教的士绅,也都可以担任护法大德,阮掌门人一生慕道,而且也换了一身道装,与敝教同是三清弟子,敦请阮道友担任护法,有何不可?”

这话倒也无法反驳。

阮松溪道:“教主说的固然极是,但阮某身为形意门掌门,恪于敝门祖训,实是无法担任贵教护法之职,请教主多多原谅。”

老道姑怫然道:“阮掌门人说来说去,还是对敝教心有成见了。”

端木让道:“教主重整贵教,如真有和各大门派和平相处之心,真有诚意要敦请大师兄担任护法,理该踵门相商,那有使下五门手脚,把咱们劫持而来,囚之地室,手脚还上了精钢铁链,等咱们破门而出,又暗使黑衣十八骑连番施袭,这是贵教和各门各派和平相处之道吗?”

老道姑道:“端木二侠这是错怪老婆子了,把几位弄到地室中来,是你形意门为了形意真解所引起的师兄弟内哄,并非老婆子预谋,等到老婆子听说阮掌门人几位已经在地室之中,才赶来制止。邀请阮掌门人担任敝教护法,乃是老婆子刚才想到的事,敝教复出江湖,如有阮掌门人担任护法,可以减少各大门派对敝教的误解,也可以减少不少因误会而引起的纠纷,老婆子并不是怕了各大门派,老实说各大门派中,也很少有老婆子对手的人,真要和老婆子作对,那是他们自取灭亡。”

她说到这里,目中寒芒陡盛,坐在她下首的四人,都可以感觉得到身上寒意大增,于立雪功力较浅,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老道姑目光一收,冷然道:“好了,老婆子话已说完,阮掌门人最好考虑考虑。”

阮松溪朗笑一声道;“阮某也已经说清楚了,此事碍难从命,用不着考虑。”

老道姑点头道:“很好,老婆子良言盖此,那就只好屈留四位了。”随着话声,倏地站起身来。

端木让大怒道:“你待怎的?”

就在喝声中,室中灯光突然熄去,眼前登时一暗。

端木让在方才和黑衣人动手之际的已经收起了火筒,此时灯光乍熄,他立时取出火筒,“擦”的一声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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