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 家中又添新丁，裴彻愉悦之情溢于言表，昭阳昏睡, 裴玄贞有意告知昭阳, 被裴彻轻声制止。www.xiashucom.com只道她产后虚弱, 不必惊扰。

裴彻毕竟比裴玄贞年长许多, 不到片刻, 便着人去请了年纪不大又体格健壮的奶娘来。将那小小婴孩抱了过去。笑着对裴玄贞道，

“你也是大意，乳母是早就该养着的，不然也不至于此刻慌张。”

裴玄贞亦是笑着拱手, 道, “父亲教训的是。原是我不周全的缘故，只想着等到昭阳生产以后再找, 不成想却是父亲托了人才寻得这般恰到好处的人来。”

裴彻笑着不说话, 想着裴玄贞再无经验, 这点事情还是会留心布置的, 之所以今日仓促, 想来便和问月所说的事情有关了, 若非昭阳受惊, 导致胎象不稳被问月下方子催产，这孩子且得再过两个月呢。是以便也没有再责怪裴玄贞，只望向柳回春道，

“如今宫中, 守卫云辉殿的是什么人？”

柳回春看了裴玄贞一眼，道，“刘皇后撤了原本的京畿戍卫，全部换上了金甲侍卫。也只有那三千金甲，才会除了皇上，只见符行事。”

“那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是谁？”

“嘉德皇贵妃。虽说早些日子是嘉德皇贵妃自愿前去云辉殿照料皇上，但是今日里听昭阳所说，皇贵妃娘娘此时，应该也是被皇后娘娘扣在云辉殿无法脱身的。”柳回春知道裴彻想要了解如今宫情形，便将自己所知，尽数说了出来。

裴彻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接着道，“我听闻，皇后娘娘在皇上中毒之前，曾经因为教唆文昌死谏，差点被皇上废黜，可有此事？”

柳回春点头道，“按昭阳公主所说，如果不是皇上忽然病重，此刻怕是皇后娘娘已经是庶人。并且按照如今宫中形式来看，皇后娘娘也是因此，才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绝地发难，敢对皇上下手的。”

裴彻听后只叹气摇头，这大晋天下，江上社稷初始，不过一代，便出了这般毒后，想来也是国运坎坷，要逼着一众皇子们早担大任，中兴大晋皇室天下了。

“皇长子何在？”裴彻继续问。

“刘皇后的旨意，如今怕是已经病得不能行了。”柳回春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觉得这皇帝遇到这般的皇后，也是该这大晋气数将尽。

裴彻顿了顿，又看了裴玄贞一眼，道，“好生照顾昭阳和宁儿，等他长大要告诉他，生在我们裴家，可以远离朝堂，但要心怀大义。可以清贫简朴，但须得勤劳本分。人生天地间，要堂堂正正，万万不可做那鸡鸣狗盗的宵小之辈。”

裴玄贞听闻裴彻话中之意，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大有生人作死别的意味出来，不禁惊慌道，

“父亲，您要做什么？”

裴彻已经提剑起身，一身戎装裹挟无尽风尘，仆仆形容间，只显得苍老刚毅，令人心疼。

裴彻迎着日光回头，耀眼的光芒便在他身后盛开，他的周身似乎是和烈日一般刺人双眼的光芒，裴玄贞甚至有些看不清自己父亲的神情。

但他可以听得到自己父亲在说话，沉稳有力，甚至带着几分舍身成仁的洒脱笑意，

“贞儿，这大晋江山不能乱。皇后乃无知妇人，纵然心机不乏，手段也算毒辣，但若想要撑起整个大晋朝堂，见识到底还是浅薄了些。为人臣子，这番情境，自当舍身忘死，匡扶正道大义。八皇子虽然年仅十三，但是贵在端庄持重，心思缜密。与我同在帐中月余，磨炼之下更显英伟□□。我这一身老骨头，好歹也有十万兵士愿意追随，再不济，也能将八皇子送上那至尊之位。他有仁君之德，天下苍生当可托付。”

“父亲。”裴玄贞隔了那么多年才能再看到自己父亲的脸，此刻看着裴彻满面风霜鬓发灰白，自知拦也拦不住，昭阳刚刚生产，他又不能弃她而去，便只得含泪道，“孩儿和昭阳带着宁儿，等您回来。”

裴玄贞提及宁儿，裴彻眼中慈爱之意遮掩不住，能够功成身退，含饴弄孙，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是这朝堂宫变，哪里离得了流血牺牲。于是便只含笑轻轻拍了拍裴玄贞肩膀，便转身离去。

柳回春却是急行数步，道，“裴世伯。让月儿陪你一起去吧。”

裴彻看着柳回春的眼睛，知道凭着他的身手和武艺，自己纵然想拦怕是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