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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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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申君只觉这庄院主人好像很神秘,但至少自己是他救出来的,这就含笑道:“姑娘请覆上贯主人,咱们不会随便走动的。”

青衣使女道:“有陈庄主这句话就好。”

几人看过客房,正好每人一间,依然退出客堂,青衣使女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沈仝笑道:“这里主人,也有些奇怪,既然把咱们领来了,还掩掩藏藏不肯和咱们相见。”

江翠烟道:“是啊,连我想跟他进去看看大哥的伤势,他都不让我进去呢?”

春申君道:“江湖上的事儿,各有各的秘密,不愿人知,咱们也不用多猜了。”

陆浩川道:“也许这里主人,确有什么困难,否则不会如此的。”

春申君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只见那青衣使女匆匆走入,说道:“陈庄主,黑衣教的人,很可能对咱们庄上,起了怀疑,有人跟了下来,在远处徘徊,敝主人当然不会怕了他们,但为了诸位安全起见,最好请各自回房休息,早些熄了灯火……”

陆大娘哼道:“黑衣教又不是生了三头六臂,谁还怕他们来了?贵主人虽是一番好意,但却似咱们怕了黑衣教了。”

青衣使女欠着身忙道:“老夫人千万不可误会,皆因……皆因敝主人不好和他们破脸,诸位是敝主人的贵宾,不便之处,务请诸位多多包涵!”

陆浩川点头笑道:“我内子生来是火爆脾气,姑娘不用介意。”

青衣使女躬躬身,退了出去。

沈仝道:“时间委实不早了,大家奔波了几个更次,还是早些休息吧!”

任云秋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眼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锦榻之上。

榻前点着一盏银红,一个脸蒙黑布的人侧身坐在床前,从两个眼孔中透射出来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看到自己睁开眼来,不觉喜道:“任少侠醒过来了。”

这句话中,充满着喜悦。

任云秋不知这蒙面人是敌是友,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要待翻身坐起,突觉胸口疼痛如裂,口中不觉“啊”了一声。

那蒙面人急忙伸手轻轻按在他肩,说道:“任少侠,你伤势不轻,快躺着别动。”

任云秋一看房中摆设,生似女孩儿家的闺房,连枕头上都可以隐隐闻到一股幽香,心中更觉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任少侠重伤初醒,要安心养息,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任云秋慢慢的想起自己和晏天机对掌之事,问道:“在下伤在晏天机掌下,是兄台救了在下?”

蒙面人道:“是的,你不可多说话了。”

任云秋道:“在下至少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兄台可以告诉我么?”

蒙面人道:“这里离临川寺已经很远了。”

任云秋又道:“沈大叔他们呢?”

蒙面人道:“你少说几句好不?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了,沈大侠几位,也都来了,还有你表叔春申君,也救出来了,也在这里,他们都在前院,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任云秋听说表叔也救出来了,心中不觉大喜,说道:“我表叔也是兄台救出来的?”

“才不是呢!”蒙面人道:“那是……我……叔叔去救出来的,正好你们在前面吸引住晏天机等人的注意,所以我……叔叔很顺利的就把春申君救了出来。”

“真谢谢你们。”任云秋感激的道:“只不知令叔如何称呼?”

蒙面人轻笑道:“如果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用蒙着脸了。”

他不待任云秋再说,接着道:“好了,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是闭起眼晴来,好好养神吧。”

任云秋道:“在下伤得很厉害么?”

蒙面人道:“还算好,我叔叔说的,你给晏天机这一记掌力,几乎把内腑震损,差幸你练的内功,有护身之功,因为火候尚浅,才被他震伤的,目前刚服了一颗少林寺的大旃檀丸,已把伤势稳住,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复原,所以要好好休息,好了,你快闭上眼晴吧!”

任云秋听他这么说了,只得缓缓阖上眼皮,口中说道:“兄台既把在下救来,自然是友非敌,怎么不肯告诉在下,你是什么人呢?”

蒙面人道:“目前不能告诉你,不过任少侠日后自会知道。”

任云秋道:“兄台既不肯把姓名见告,为什么还要蒙着脸呢?”

蒙面人轻笑道:“蒙着脸,自然有原因的了。”

任云秋忽然哦了一声道:“对了,兄台一定是在下的熟人了,如果不蒙着脸,在下一定就认出来了。”

“不是的。”蒙面人道:“我们不是熟人……”

任云秋笑道:“没错,兄台的声音,听来很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蒙面人道:“你现在养神要紧,不可胡思乱想了,我不和你说啦!”

任云秋道:“不说话这样躺着多无聊?”

蒙面人果然不再开口说话。

任云秋道:“兄台真的不再和在下说话了?”

蒙面人依然没有开口。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不肯多说,那是怕我听出他的口音来了,可惜我方才没留意他的口音,现在要怎样才能引得他开口呢?”心念转动,忽然口中“啊”了一声。

蒙面人急忙站了起来,俯身问道:“任少侠,你怎么了?”

任云秋攒着眉头,说道:“胸口有些疼痛。”

蒙面人道:“你躺着不可动,震伤了内腑,一动自然会痛的了。”

任云秋虽然闭着眼晴,但脸上不期绽起一点笑意。

蒙面人看他脸上有了笑意,心知上当,轻哼一声道:“原来你也不老实,我走啦!”

说完,果然转身往外行去。

任云秋忙道:“兄台留步,在下……”

蒙面人道:“我是奉叔叔之命,来守着你的,你再说个不停,我只好点你睡穴了。”

任云秋忙道:“在下不说就是了。”

他总是重伤之后,闭上眼睛,没人和他说话,就沉沉睡去。睡意朦胧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蒙面人站了起来。

进来的那人轻轻问道:“任少侠伤势怎样了?”

蒙面人道:“喂他服下大旃檀丸之后,伤势好像稳住了,刚才清醒过一次,后来又睡熟了。”

进来的那人道:“晏天机似乎己经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咱们庄外,居然还有人在远处张望。”

蒙面人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呢?”

进来的人轻笑道:“我还会和他们客气吗?冉嬷嬷出去就把他们逮来了。”

蒙面人道:“他们招供了,是来踩盘子?”

进来的人笑道:“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承认。”

蒙面人道:“晏天机这人极工心机,我们还是提防着些的好。”

进来的人冷冷一笑道:“凭晏天机,他敢对我怎样,如果再派人来,来一个抓一个,都给他废了赶出去,他也只好哑吧吃黄莲,往肚里吞。”

蒙面人道:“陈庄主知不知道是咱们把他救出来的?”

进来的人道:“目前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我想明天就离开此地……”

蒙面人道:“他伤势……”

进来的人道:“不要紧,他伤在晏天机的般若掌下,差幸他内功根底好,换了普通人,只怕内腑早被震碎了。”

蒙面人吃惊道:“般若掌会有如此厉害?”

进来的人道:“般若掌名列少林七十二艺之三,这老贼我早就怀疑他……少林寺有关,被般若掌震伤的人,只有少林大旃檀丸可治,他服了大旃檀丸,经过十二时辰,就该有八成痊愈了,咱们明晚起程,把他们送到双板桥,然后由长沙去岳阳……”

蒙面人道:“只怕路上……”

“我自有道理。”进来的人笑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会了,叫秋儿来陪任少侠就是了。”

蒙面人道:“我不累,我这样很好。”

进来的人笑了笑道:“也好,你既然要守在这里,明天白天再好好睡一觉也是一样。”

说着,转身往外行去。

任云秋睡梦之中,依稀听到两人的谈话,但眼皮沉重,迷迷朦朦的又睡去了。

第二天,任云秋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回头看去,本来坐在床前的蒙面人已经不在,他缓缓吸了口气,觉得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正待坐起。

只见房门口人影一闪,一名青衣使女匆匆走入,叫道:“任少侠,快躺着别动,我家主人说的,任少侠的伤势,至少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无碍,要到今天晚饭之后,方可行动,现在挣动不得,任少侠如果肚子饿了,小婢就去端稀饭来。”

任云秋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青衣使女粉脸微酡,说道:“小婢叫云儿,任少侠就叫小婢云儿好了。”

任云秋问道:“昨晚那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兄台是谁?”

云儿娇黠一笑道:“他没告诉任少侠,小婢可不敢说。”

任云秋又道:“那么你们主人是谁,总可以说了。”

云儿吐吐舌头,说道:“主人,小婢更不敢说了。”

任云秋笑了笑道:“好,算我白问。”

云儿道:“任少侠日后自会知道的了。”

说到这里,轻哦一声,又道:“小婢这就去端稀饭,等任少侠吃过早餐,小婢还要去请陈庄主他们进来看你呢!”

说完,转身自去,不过一会工夫,云儿果然端着一个紫铜小锅进来,装了一碗,侧身坐到床沿上,说道:“任少侠只管躺着别动,小婢会喂你吃的。”

她用汤匙舀了一匙稀饭,用口轻轻吹凉了,喂着任云秋吃。

任云秋自知伤在胸臆,挣动不得,只好任由他喂着,稀饭是用莲子炖的,入口甚是香甜,任云秋连吃了两碗。

云儿收过碗盘,一面说道:“这莲心粥里还放了什么东西,任少侠吃得出来么?”

任云秋道:“入口极为清香,还放了什么,在下倒是吃不出来。”

云儿道:“莲心粥里,还放了五颗雪莲子,那是我家主人昔年从大雪山带回来的,颗粒大的可以入药,这是颗粒较小的,但也大补真气,清心宁神,光是莲子粥,哪有这么香的?”

任云秋道:“在下该谢谢你家主人。”

云儿笑道:“我家主人说,都是自己人咯,任少侠也不用客气了。”

“自己人?”任云秋还待再说。

云儿道:“小婢要走啦,陈庄主他们急着要来见你呢!”

人就像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们主人说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又何用蒙上了脸?唔,不错,昨晚那个蒙脸人,一定是熟人无疑,只是既是熟人,又何必这般神秘兮兮?”

只听云儿在门口说道:“陈庄主、沈庄主,几位请进。”

任云秋急忙抬目看去,只见表叔春申君、沈大叔、陆浩川、陆大娘、江翠烟几人,都走了进来,急忙叫了声:“表叔。”

春申君连忙摇手道:“云秋,你不可挣动,只管躺着。”

江翠烟走近床前,关切的道:“任大哥,你好些了么?”

任云秋道:“好多了,据这里主人说,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方可行动。”

春申君问道:“你见过这里的主人了?”

任云秋道:“小侄见到的是这里的主人的侄子,他也蒙了脸,不肯以真面目相见,这里的主人,小侄却没有见到。”

春申君昨晚已听沈仝说过蒙面人使的是一柄长刀,刀法甚是神妙,此刻目光一掠房中的陈设,极似女孩儿家的香闺,心中约略猜到了几分,却也不说,只是颔首道:“既然这里主人说你伤势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行动,那也不用性急了。”

沈仝道:“只是谢兄、金兄看咱们一天一晚没有回去,心里一定急得不得了,万一他们找上来,遇上黑衣教的人,晏天机一行,人多势众,这可怎么办?依兄弟之见,春华兄和江姑娘暂且留在这里,兄弟和陆老哥、老嫂子先赶到双板桥去,这样才不至于再出漏子……”

春申君沉吟了下道:“这里只要江姑娘留下来照顾云秋就好,兄弟和大家先赶回双板桥去。”

说到这里,朝云儿拱拱手道:“姑娘可否转告贵主人一声,陈某几人有事须要先走一步了。”

云儿道:“陈庄主请稍候,容小婢进去禀报敝主人一声。”

说完匆匆退出身去。

沈仝低声道:“春华兄,你看这里的主人是谁呢?”

春申君笑道:“这里的主人,如果愿意和咱们见面,早就和咱们见面,也许另有原因,咱们就不用猜了。”

陆浩川点头道:“陈庄主所说甚是,这里主人,依兄弟之见,八成和大家是熟人,他不愿和大家见面,必有深意。”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云儿三脚两步的奔了进来,说道:“陈庄主,我家主人说,已经派人去了双板桥,要谢、金二位庄主在那里等候,今晚等任少侠伤势好了可以行动,几位就可以一起走了,几位不嫌待慢,务请等天黑了再走。”

春申君颔首道:“多蒙主人费心,看来咱们只好再打扰一天了。”

一天时光,很快的过去。

晚餐之后,任云秋果然已可下床行走,大家自是十分高兴。

没过多久,云儿走了进来,她己换了一身青色劲装,背插双剑,看去婀娜刚健,已不似先前那样弱不禁风,朝春申君等人欠身道:“陈庄主,车子已在院中,请大家上车了。”

春申君等人跨出院中,果见大天井中停着一辆双辔马车。驾车的是一个阔帽黑衣大汉,手持卷成一圈的长鞭,掀起车帘,等候着大家上车。

春申君、沈仝、任云秋、江翠烟、陆浩川夫妇相继上车。

云儿随着跨上车厢,放下车帘,然后说道:“我家主人吩咐,要小婢护送诸位一程,以诸位的武功,高出小婢百倍,这护送二字,实在不甚恰当,但因敝主人另有困难之处,遇上有人拦截,诸位不便出面,才要小婢随着前来,以便应付,还望诸位见谅。”

春申君含笑道:“贵主人仗义援手,咱们竟尔无缘拜识,当面致谢,实在过意不去。”

云儿娇笑道:“陈庄主不用客气,我家主人对陈庄主甚是钦佩,日后自有见面之日,要小婢向陈庄主致意,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口齿伶俐,说来甚为婉转。

在说话之时,车子已经辘轳起程,出了庄院,车行渐速,但车厢封得极密,车中人无法看到车外的景物。

其实此时正当黑夜,四外一片黝黑,即使打开车蓬,也看不到什么景物了。

夜雾很重,夜色更显得迷濠,但这时在夜雾中出现了一串十数盏红灯,辕绰绰的在大路上浮动。

那是十六盏六角形的红纱宫灯,由十六名黑衣少女提着而行。

这十六名少女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纤影苗条,像春云般的秀发,披在肩头,绾以黑纱,结着蝴蝶髻儿,临风栩栩欲飞,纤细的腰间,柬着阔带,佩一柄象牙为柄,绿鲨为鞘的柳叶银刀,三寸弓鞋,鞋尖上镶着一颗明珠,一手提灯,一手持一方尺许长的红绡帕儿,看去体态轻盈,妖娆多姿,还透着几分神秘!

在这一十六名少女后面,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嬷嬷,看去年岁已经不轻,一头花白头发,包着黑色的包头,一张马脸,绷得没有一丝笑容,身材高大,几乎和男人一样,腰插双锏,健步如飞。

她身后则是两辆黑色油蓬双辔马车,蹄声得得,跑得也不算慢。

车后还紧随着四名黑衣劲装少女,背插双剑,同样婀娜刚健。

这一行人车,有如迎神赛会一般,排场不小,江湖上只要看到这一行人就像看到瘟神一般,避之惟恐不及,因为江湖上有这么一副排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黑衣观音凤箫女,如今又是黑衣教的副教主身份,当然更增添了气势。

就在这一行人奔行而来,快到一处树林前面的时候,十六名提灯少女手中纱灯,忽然由第一个起,一下高举过顶,一下又垂及地面,十六盏红灯,这一起一伏,宛如波浪一般,煞是好看!

这是前面遇警的讯号,告诉后面的车把式,注意及时停车。

红灯这一起一伏之后,随着突然熄没,在路上登时一片漆黑。

车前的黑衣嬷嬷拉长一张马脸,目注树林,喝道:“哪来不长眼晴的东西,胆敢躲在林内鬼鬼祟祟的偷觑,还不给我拿下?”

她喝声甫出,树林中已走出三个黑影来。

哪知十六名提灯少女,在熄灯之后,早已散了开来,她们久经训练,红灯一熄,就插到后腰上,有手一按,柳叶银刀悄无声息的出鞘,左手挥起红绡,两人服伺一个,两柄银刀业已交叉架在一人的颈上,两方红绡也正好蒙住了对方头脸,丝毫挣扎不得,口中喝了一声:

“走!”

六名少女押着三个人来至车前。

黑衣嬷嬷冷哼一声道:“该死的东西,胆敢冲犯咱们副教主,那是奸细无疑,丫头们,给我砍了。”

六名少女“唷”一声,只要两把银刀一绞,三颗脑袋就得骨碌碌滚下来。

那三个被擒的人,有两柄银刀叉着喉咙,再经两方红绡蒙住头脸,一股香喷喷的气味,吸进鼻孔,一个个神志浑淘淘的,想张口呼救,都已作声不得。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从树林中慌慌忙忙的奔出,口中叫道:“冉嬷嬷,刀下留人,杀不得……”

黑衣嬷嬷又喝声:“拿下!”

两个提灯少女(灯已插在腰后)像一阵风般一左一右欺了过去,左手红绡方待扬起!

那人急叫道:“姑娘请住手,在下但老忌。”

但无忌是黑衣教的总管堂副总管,两个提灯少女自然认识,扬起的左手,不觉停得一停。

这时虽是春寒料峭,但这位副总管但无忌却满头大汗的朝黑衣嬷嬷抱着拳,陪笑道:

“冉嬷嬷,这是误会,完全事出误会,这三个人都是自己人,你老请看在兄弟薄面先放开他们……”

冉嬷嬷冷笑一声道:“但大副总管交代下来的事,老婆子怎敢不遵命,但老婆子负责副教主的安全,奉有副教主的金令,不论任何人,在车前三丈之内,既然不预先报名,又不急速后退者,一律拿下,格杀毋论,这三个人就隐伏在三丈之内,并不预先报名,也不悄悄退后,这是觑伺副教主行踪,形同奸细,就该格杀,请问但副总管,老婆子应该听你的,还是听副教主的?”

但无忌拭拭汗水,连连作揖,陪笑道:“冉嬷嬷,这是他们不对,只是……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副教主的规矩,不知不罪,冉嬷嬷就多担待一点……”

冉嬷嬷冷声道:“他们不知道规矩,你但大副总管也不知道吗?”

但无忌道:“那时兄弟还在远处,看到副教主出巡的灯号,要知会他们己经来不及了!”

冉嬷嬷道:“这档事,老婆子也作不了主,你自己去禀报副教主吧!”

但无忌连应了两个“是”。

冉嬷嬷回身走到第一辆车前,欠身道:“启禀副教主,但副总管求见。”

车帘搴处,凤箫女问道:“但副总管,有什么急要之事么?”

但无忌走近车前,躬着身道:“启禀副教主,刚才事出误会,犯驾的是教中三名护法沙友德,来得顺,尚在周三人,恳请副教主开恩释放。”

“嗯!是湘西三怪!”凤箫女徐徐说道:“是你率领来的?”

“不,不是。”但无忌道:“他们先来,属下刚才才赶到。”

凤箫女道:“他们是奉什么人之命,躲在林中,觑伺本座来的?”

但无忌道:“回副教主,这是误会,他们奉晏副教主之命在这里埋伏,已经有三天了。”

“哦!”凤箫女道:“你们是在等候什么点子?”

但无忌道:“回副教主,三天前春申君被人救走,晏副教主就派出几路人马,分头追踪,这里是几处埋伏之一。”

凤箫女道:“这么说,他们不是在这片林子里觑伺本座行踪的了?”

但无忌道:“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觑伺副婺主的行踪。”

凤箫女道:“好,冉嬷嬷,把他们放开了。”

冉嬷嬷回身一挥手道:“副教主有令,放开他们。”

六名提灯少女先收红绡,再收银刀,倏然退下。

沙友德三人如梦乍醒,急急后跃。

只听远处传来晏天机的声音笑道:“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凤副教主这一般随从,果然久经训练,个个身手矫捷,远胜须眉,嘿嘿,了不起!”

凤箫女一怔,抬目道:“是晏副教主来了么?”

晏天机道:“正是兄弟。”

冉嬷嬷挥了下手,十六盏宫灯立时亮了起来,十六名少女分列两行,一齐躬身为礼。

只见大路上由青袍飘忽的晏天机为首,他身后还跟着麻一怪和矮路神令狐宣,稍后还跟着十二名手持长刀的黑衣劲装汉子。

但无忌、沙友德、来得顺、尚在周四人也一齐躬身道:“属下见过副教主。”

凤萧女在车中含笑道:“晏副教主怎么也会在这里,这倒真是巧遇。”

晏天机目光森冷,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兄弟是闻讯追缉在逃的春申君陈春华和负伤不轻的任云秋来的,据说这两人可能就隐匿在附近,这是教主下令,务必擒到主要敌人,兄弟不得不亲自赶来,沿途搜索,绝不能放过一可疑人物,却没想到凤副教主也会到了这里。”

说话之时,一双深沉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后面一辆车上看了一眼。

凤萧女道:“小妹奉教主之命,巡察各地,晏副教主是知道的,小妹都是在夜晚行动的,否则如在大白天,只怕连官府都要惊动了呢,好,小妹祝你马到成功,咱们还要赶去长沙,起程。”

车帘缓缓放下,十六名提灯少女手提红灯,首先列队上路。

晏天机阴恻侧的道:“凤副教主且慢。”

凤萧女在车中道:“晏副教主还有什么见教?”

晏天机道:“凤副教主车后面这一辆车中,不知是什么人?”

凤萧女倏地掀起车帘,冷冷说道:“晏副教主,你问本座什么?”

晏天机冷峻一笑道:“兄弟只是随便问问。”

凤萧女哼了一声道:“晏副教主可是怀疑本座么?”

晏天机森笑道:“这可是凤副教主自己说的了,兄弟怎敢对堂堂凤副教主心存怀疑?”

凤萧女一声娇笑,说道:“晏副教主如果对我两辆蓬车,想要搜查的话,只管请搜,冉嬷嬷,你把两辆车子的车蓬都掀起来,让晏副教主仔细瞧瞧。”

她说两辆蓬车,那自然是前面一车先掀了。

冉嬷嬷应了声“是”又对晏天机轻“哼”了一声,果然伸手要去掀开车厢的皮蓬。

晏天机连忙摇手笑道:“冉嬷嬷,快不可如此,本座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凤副教主居然认起真来,哈哈,凤副教主请吧,兄弟少陪了。”

凤萧女冷哼一声,喝道:“走!”

十六名提灯少女首先上路,两辆蓬车也依次启程。

晏天机望着两辆蓬车,目光闪动,紧闭着嘴唇一声不作,直待蓬车去远,他才朝沙友德招招手。

沙友德走上几步,垂手道:“副座有何吩咐?”

晏天机低声道:“你给本座远远跟踪下去,记住,不可离得太近,看后面那一辆车,是否中途留下,或和前面一车分道而驰,如果分道而驰,你必须跟住那一辆,沿途留下记号,本座自会另行派人与你联络。”

沙友德听得面有难色,说道:“凤副教主……”

晏天机道:“你轻功较佳,距离不妨远一点,就不碍事了。”

沙友德道:“属下遵命。”

晏天机又叮嘱道:“你不可让他们发现了。”

沙友德道:“属下省得。”

晏天机一挥手道:“快去。”

沙友德领命,立即展开脚程,远远跟了下去。

身在第二辆车上的春申君、沈仝等人,一来蹄声得得,只觉得车行渐缓,二来和前面一辆车有着一段距离,何况车厢中皮蓬甚厚,放下之后,几乎内外隔绝。因此前面发生的事,车上诸人均一无所知,只觉车子停了一回,又驰得渐渐快了。

这样不知驰行了多少路程,前面十六名提灯少女在经过一座石桥之后,忽然间灯火齐熄,迅疾朝四周散了开去。

前面一辆蓬车缓缓的靠边停住。

第二辆车上,驾车的轻轻叩了三下,云儿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说道:“陈庄主、沈庄主诸位,小婢送到这里为止,要下车了。”

春申君道:“谢谢姑娘,请代向贵上致意。”

云儿道:“不用谢,小婢告辞了。”

掀启车蓬,一个人像乳燕穿帘,翩然飞身而下。

车子却丝毫不停,反而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这时从左首一条小径上,驰出同样一辆黑色皮蓬的双辔马车,缓缓停住,云儿很快的奔了过来,招呼冉嬷嬷和本来跟在车后的四名黑衣少女,一起上了蓬车。

前面十六名提灯少女亮起红灯,轻快的列队而行,两辆黑皮蓬车又跟着上路,好像她们只是在这里憩了憩脚,重又上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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