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扬并未给她任何回答, 脚步如风,匆匆离开军帐。www.maxreader.net
他怕女人再问下去,自己真的会松口,一旦开了这个口, 他就再也留不住她了。
朔北夜里风啸, 主帅军帐内的火炭盆燃得正旺,她倒不冷, 只是难受。
今日都如此艰难的活下来, 哭得眼睛肿痛,那明日呢?后日呢?
熬在这里, 总有一天, 会承受不住的。
偏偏军营里说话算数的是个半疯半魔的主儿, 半点理和他也讲不上, 他像是刚刚正常还好,若是那句话不称心,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若是日日折腾这么一回, 回回心力交瘁,不死, 半条命也得交代在这儿了。
过了一会儿, 主帅军帐掀开一边,端着梨汤来的是苏澄瑛, 女将军实在不放心嫂嫂才将煮梨汤的活儿揽过来,趁机来看看嫂嫂还能不能走得动。
看到来人是澄瑛,白纾姮放下了心, 胡乱抹抹泪痕,却仍然一眼能看出她的筋疲力尽。
“嫂嫂,苦了你了。来,喝些梨水,暖暖身子吧。”苏澄瑛说着从汤盅里舀了两勺梨水到汤碗里递给她,汤水很暖,却暖不动女人冰凉荒芜的心。
苏澄瑛转头张望,看着帐帘上没倒映大哥身影,才回头小声地凑上前道:“嫂嫂,你先稳定住大哥的情绪,待子时三刻,起了火光,大哥定会去查看。”
女将军拿出自己的苏字铁令交到嫂嫂手上,叮嘱道:“记住,主帅营帐向南有八个哨卡,脚步一定要快,你遇见哨兵直接出示铁令即可,不必与他们废话。”
白纾姮手握冰冷坚硬的铁令,担心道:“那我拿铁令走,你日后...”
“无妨,你出去后将铁令交给你师兄,我改日去他那里取就是了。”苏澄瑛又补充叮嘱两句道:“对了,嫂嫂,千万千万不要回到原来的村子了,北藏也危险,你可以去雍州城内找个驿站住下,日后再做打算。”
“谢谢你,澄瑛,谢谢你。”感激之情无法言说,女人双手交叉抚肩,向苏澄瑛行了北藏的礼节。
苏澄瑛连忙扶起要给自己躬腰的嫂嫂,又道:“嫂嫂,我懂你难过,我大哥他的确伤你太深了,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但你放心,你还是我的嫂嫂,有什么难处大可来寻我,不妨事的。”
她将铁令紧紧攥在手心里,千般万般感谢的话汇成一个字,颔首道:“好。”
苏澄瑛嘱咐最后一句,加快语速道:“你出去要换的衣服,我已经备好放在第一个哨卡右手边的帐后了,切记,出第八个哨卡后一定不要回头,快跑躲起来,明早等雍州城开城门再进去。”
她记住了,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澄瑛,你进来做什么?”
突然从帐门传来的低沉喑哑给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苏澄瑛反应极快,将梨盅端起来给大哥看,揶揄道:“送梨水啊,军营上上下下的男人们有一个会煮梨水的吗?”
好像...没有。苏澄扬无话反驳,撵人出门的命令下得可快:“行了,送完赶紧出去。”
“嫂嫂,那我先走了,你早点睡。”苏澄瑛端起梨盅和汤碗向嫂嫂告了别,女将军的目光泛些泪光,这一别,当真是后会无期了。
女将军还是隐隐向上天祈祷,祈祷大哥的病能好起来,祈祷嫂嫂还能回心转意,祈祷一家人还能平安喜乐的过日子。
苏澄扬并未察觉到妹妹的异样,倒瞧着床榻上的女人情绪缓和不少,想来还是女人和女人有话聊,澄瑛几句便抵得上自己一天的“苦口婆心”。
“姮儿...”
“我累了,要睡了。”
苏澄扬所有的话被堵了回去,他怔然一愣,英毅俊朗的眉目稍稍舒展,笑道:“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