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明白他们俩之间的暗潮涌动,也不明白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是不是见过许多次,只是恍然间想起了胥若十一岁那年在符奕面前笑的很开心的场景。
胥若和符奕越走越远,那两个人挨的其实不近,但走路的时候,胥若的袖摆会时不时扫到符奕的衣服。
符奕问:“胥若你这是考虑清楚了?”
“殿下说的考虑,胥若不甚明白。”
胥若装傻,符奕也不拆穿,继续道:“兵行险招,我那哥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胥若既然是为我做事,我自然不可袖手旁观,后续之事,便不劳胥若费心了。”
胥若摇摇头,道:“不敢劳烦殿下,殿下且忙自己的事情吧。”
符奕微微一笑,话题一转,道:“没想到胥若与那沈愿关系到是不错,听说你们从小便一起长大,哎,我生于皇宫,自小就是一个人,说来还真是羡慕。”
胥若轻飘飘道:“泛泛之交罢了,不可当真。”
符奕状做疑惑:“泛泛之交?我看那沈愿对胥若你可是推心置腹啊。”
胥若挑眉,看向了符奕的眼睛,半晌道:“殿下观察的,还真是细致入微。”
“我这一份见面礼,殿下可还满意?”
“满意,自然是满意。”
“我托人送到兰府的那只鹰,不知令尊可还喜欢。”
哦,不说这只鹰,胥若都还要忘了,鹰是好鹰,物种稀缺,好斗勇猛,难以驯化,却偏偏又成功的被符奕驯化为一直温顺的家禽。
但失去了勇猛和戾气,他便配不起他的珍贵了。
待在笼子里,和供人玩弄的,逗人嬉笑的普通家禽,也没什么差别。
“性子温顺,不会伤人,家父很喜欢,胥若在此,替家父谢过殿下了。”
“喜欢就好。”
“胥若啊,可不要小看了三皇子,再怎么,他手下可还是有一个镇抚司的。”
“殿下放心,胥若明白。”
“我与皇兄待在一起的时间甚长,胥若若是有什么困难,与我说说,我或许可以帮到一二。”
“谢殿下,胥若心领了。”
镇抚司,这个部门不可小瞧,三皇子有这个,也算是夺嫡之争中的一大筹码。
但胥若向来没把三皇子放在眼里,一个凭借母妃和妻子的草包罢了,脑子不好使,筹码再多,都活不到最后的。
上一世,帮符奕铲除掉三皇子之后,他手下的那个镇抚司,胥若可没少花精力去收服。
若非她早知因果,只怕重来一回,她仍旧会站在符奕这边。
极擅谋断,又懂得韬光养晦,比那个三皇子可要好太多。
从前胥若是他手里所向披靡的剑,后来这把剑饮血归来,又将刀锋对准了他。
符奕轻声问:“胥若啊,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胥若的态度太过模糊,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向来是不喜这些不确定的事情的,胥若的模棱两可让他惊慌,却也让他觉得刺激。
告别符奕,胥若一个人走在皇宫的白砖路上,回想着符奕的面容,细数他曾经犯下的罪行。
符奕做了什么?那可多了去了。
他亲手杀了庇护他许多年的三皇子和他的母亲,将自从沈愿拒绝后便郁郁寡欢不肯再成亲的长宁公主强行送到西域和亲,没过两年,便传来了长宁公主的死讯。六皇子的眼疾在四年后有痊愈的可能,他将作为六皇子唯一康复的希望的那个老大夫杀之然后弃之荒野,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在皇帝的死上推波助澜,对秦老将军背信弃义,往沈愿身上泼脏水……
说来还真是列举不清楚,不过这些也不能全赖在符奕头上,毕竟这些都是她自己亲自操刀的。
胥若摇了摇头,没在回话。
她从不曾犹豫的。
告别了符奕,胥若一个人走在皇宫的红墙白瓦中。
这条路她其实走过许多次了,那年她高中状元,被圣上召唤走的便是这条路。那年符奕告诉他,沈愿此人,务必杀之,她斟酌之下,走的也是这条路。那年符奕登基,她从兰府进宫,走的也是这条路。
往事不可追,所幸,一切都还未曾开始。
今日宫宴,被邀入内的人皆可自由进出,守门的侍卫识得胥若身份,所以没有多加阻拦,胥若刚出宫门,猝不及防的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你终于谈完了,我在这等了你半天你知道吗!”沈愿一下子从宫门的右边走出来,胥若始料未及,确实惊了一下。
他还穿着那一身黑衣,话音虽然在埋怨,可看他的表情竟然有些委屈。
原来沈愿一直没走,一直都在这等她。
这个傻子,他也不想想,万一她同符奕去了别的地方,出宫门不从这个门出的话,那他岂不是等不到了,堂堂一个世家的嫡子,总是呆在宫门口等着人,也不怕惹人笑话。
刚刚同符奕在一起时升起来得那些阴暗和厚重得过往,在看到沈愿那分明委屈的要死却还故作埋怨的样子,突然一下子就就消失了。
像是突然放晴的天空,抛开那些,胥若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那会她想的其实也不尽然。
沈愿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心动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