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半晌,终于,符奕放下手来,在这这样的气氛中。竟然微微笑了起来,他道:“吓到你了。”
符奕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道:“胥若啊,我知你有难言之隐,你骗我这么多年,我不怪你。”
胥若站在那,弯起唇角,笑的温柔,重复道:“殿下认错人了。”
符奕像是没听见这句话,道:“一月前听见你的死讯,你知我有多伤心吗,如今你回来了便好,至于你是如何变成女人又期瞒我的,我可以既往不咎。”
说罢,他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胥若,语气里多了些戏谑,道:“不过胥若啊,想不到你变成女人,也是这么的好看。”
胥若毫不动容,抬头直视着他,道:“殿下,您认错人了,兄长他已经过世了。”
符奕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过来,脸上的温柔已经消失殆尽,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胥若道:“回殿下,奴家单名一个茴字。”
符奕目光一刻不曾从胥若脸上离开,企图从她脸上发现一丝破绽,但是,毫无收获。
他手指轻点着桌面,道:“兰茴啊……”
“姑娘真是天姿国色啊。”
胥若神色不改,唇角微弯,不见欢喜也不见惶恐,她道:“多谢殿下赞赏。”
“姑娘这么些年在外辛苦了,我同你兄长也算是多年至交,姑娘也算我半个妹妹。”
胥若道:“谢殿下抬爱。”
“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宫里找我。”
符奕这话,可谓是非常重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七皇子了,先帝立他为帝,他将来便是这大仪的皇帝,九五至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这样承诺胥若,若是传出去,那这渗康城便没人在敢招惹她。
“好了,来人,将兰姑娘送回去。”
“是。”
门从外面打开,一位宫女走了进来,带着胥若走了出去,刚出门,便遇见了从门外过来的柔三。
柔三见到胥若分明一愣,胥若低着头,对着他行了个礼,没有多言便走了出去。
胥若走了之后,柔三走到符奕书桌前停下,道:“殿下。”
“方才过来的,是今日刚刚被接回来的兰姑娘?”
符奕笑了笑,道:“什么被接回来的兰姑娘,这个说法也就是骗骗那些极容易被误导的百姓。”
柔三道:“那殿下以为如何?”
符奕摇摇头,道:“总归不是那么简单。”
柔三想了想,道:“方才她同殿下说话,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符奕摇了摇头,道:“仪态神情都极其完美,完全挑不出来过错。”
紧接着,诺大的书房里,符奕的声音低微,但又透露着危险:
“……但是,这才是最大的破绽。”
一个刚刚从山里接出来的姑娘,长在山里十几年,从未踏出山里一步,就算是有人教导她宫中礼仪,也绝不会在符奕面前如此淡然。
在将来的帝王面前表现的如此从容淡定,被符奕如此逼问不见一丝怯弱,如此气魄,别说是个小姑娘,就算是个朝中官员,也不会没有一丝丝的紧张。
那个女人,太过气定神闲。
这根本就不对劲。
“这个兰茴,和胥若是真的像啊。”
胥若的长相并非美的有攻击性那种,所以有许许多多相貌胜于他,但是却都不如他的人。
胥若胜在气质。
而这个女人身上,有胥若身上才有的气质。
符奕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眼,叹了一口气。
胥若突然的死讯,确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不知他对胥若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是那天洞穴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那一张清丽的侧脸。他便觉得,那个人,印在了他的生命里。
那是他生平第一回,觉得他夺皇位,除了为了他自己的执念外,还有别的意义。
胥若前脚刚从轩和殿回来,后脚符奕给的赏赐便十分高调的到了兰府。
黄金白两,绫罗绸缎,簪花玉搔头,其中甚至还有一只曾经太后用过的三尾凤钗。
刚来就被将来的皇帝召进宫,又得这么多赏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兰家的姑娘日后恐怕就是宫里的主了。
胥若也没摸清符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先前,她同符奕虚与委蛇是一切还在酝酿,如今她恢复身份,该来的便总会来,那些虚假的情谊,丢了便丢了。
现在,那些虚与委蛇便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