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仍然站起身来嘱咐了侍卫两句,这才重新回到床榻上抱着唐婴宁睡去了。
山中阴凉,这深秋也比京华城中要萧索得多。
忽地外面一阵号角长鸣,一阵脚步声在军帐外面响起。
杨晧一听见响动便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的同时用锦被将睡在里侧的唐婴宁裹得更紧了一些,自己则披上外袍出去了。
他刚刚踏出大帐,便瞧见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
杨晧下意识地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可是烽火台亮了?”
那侍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摇着头道:
“殿下,是李小王爷从西境求援。
云缥缈手下三万人马如今正在强攻下逐城。
距离下逐城最近的驻军如今正与尧国军队对峙,无暇分|身啊!”
杨晧一愣,很快问道:
“云缥缈的军队是何时离开西山的?为何没有奏报?”
那侍卫急如热锅上蚂蚁:
“这...属下也不知为何。
可若是根据军报来看,他们的确已经度过西山关隘,将全部兵力都用来攻打下逐城了!”
杨晧思虑片刻,立即下令道:
“升帐,传各军主将前来!”
那侍卫立刻应下,转身匆匆而去。
杨晧转身回到大帐之中,重新回到床榻前,轻轻将唐婴宁唤醒,贴身覆在她耳边,一边吻着她的脸颊,一边轻声细语道:
“婴婴,李恪被围困下逐城,我得亲自出马去一趟。
你和军医营跟着后军大将冯沛一起驻守西山,等西境捷报传来,我再派人通知你们过去。”
唐婴宁睡的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地听见了他的话,脑子慢吞吞地反映了一会儿,只记住了他要走这一句话。
没睡醒的她格外爱娇爱闹一些,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不愿意撒开:
“杨晧,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不闹腾,乖乖地待在你身边。”
杨晧一听,心也化了,却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
“乖婴婴,战场凶险,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冲到前线去。”
唐婴宁这会儿似乎已经被外头的冷气唤醒了,脑中慢慢清醒过来,却仍然不愿意撒手。
外头已然天光熹微,她轻轻捧住杨晧的脸,眼珠里有泪光打转。
杨晧心中更难受了,当即便将她搂进怀中,再也不忍心说要离开的话。
可唐婴宁却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块令牌来,将它塞进杨晧手里放好,轻声道:
“这是已经训练好的军医营,你把他们带着,我才能放心。”
杨晧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小的木牌上刻着“唐”字,是太子亲自赐予军医营统一的名号。
他心里一暖,低头抬起小丫头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片刻温存之后,唐婴宁主动将他推开去,轻声嘱咐道:
“快去罢,他们都在等你呢。
区区贼寇,大将军定能凯旋归来。”
说完,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却都闪着晶莹的泪珠。
杨晧站起身来,顺手将剑架上的宝剑取下,转身走出了大帐。
中军大帐已经升起,一列戎装的将士们分列两侧,等待着杨晧亲自颁下军令。
几个大将看见杨晧到来,立刻肃然道:
“全军已整合完毕,恭请殿下指示。”
杨晧略一点头,按照地图上排列的位置逐一进行了安排——
“西山到下逐城一脉共有十三处据点。
最先发来警告的是离此处最近的九鹿原,而西山四处烽火台却均没有示警,那么说明他们一定是从西山侧翼的大裂谷穿行而过的。
只有这一带,是烽火台的盲区。
邵康,你带五千人按照这条路追上去,务必堵住这条退路,防止贼寇战败退回西山。
冯沛,你带兵一万,防止敌军突袭,尤其要保护王妃无恙。
剩下三万兵马,跟我一起抄近路前往下逐城!”
全军上下听完杨晧的分析,立刻应了下来,纷纷四散而去准备了。
方才日出,杨晧便率领着大军西出关隘,直向下逐城而去。
*
大军连绵不绝奔袭一百四十余里之外,这才终于抵达了最后一座关隘九鹿原。
九鹿原值守将士们听闻大军到来,连忙出关迎接。
杨晧借此机会命全军原地休整,跟着九鹿原值守的将领进入城楼中喝水用膳。
九鹿原似乎早已有所准备,专程煮了大锅大锅的饭食,特地在大军到来之际为他们奉上足够的野猪肉和大面饼。
来自西境的饭食让众人一饱口福,很快便浑身振作了精神。
杨晧却无心品尝美食,他只随便吃了几口,便命侍卫展开地图来仔细观察路况。
九鹿原将领见状,便也放下手中的午膳,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他的问话。
杨晧见他过来,自然地问道:
“我上一回走这里去下逐城还是四年前。
现今路况如何?明日早晨能否到达下逐城?”
那将领微微颌首:
“回禀殿下,自从新修古道之后,从此地前往下逐城只需不到半日。
倘若大军立即出发,今夜子时应该到了。”
杨晧点头道:
“前几日多雨,本王还担心路况实在变差,无法通行。
如此说来,没有影响便罢了。”
将领连忙点头道:
“末将今早派人探查过,除了路面有些泥泞之外,并不妨碍通行。
只不过山另一头就没那么好了,听闻大裂谷垮塌已有五日余,恐怕再也不能通行了。”
杨晧听了他的话,浑身不觉一震,立刻便从桌旁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裂谷坍塌已有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