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总还要处理,尤其是在靖山大营这种地方出了这样的事,已经让这么多人看见了,后面总要多少处理得好些。
魏琮见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走上前去:“事已至此,国公爷还是想个稳妥方法吧。”
原本魏琮也不需管这种事,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家的靖山大营,他身为皇子,也总得看顾一二。
罗豫此时怒火中烧,只是对着魏琮又需恭敬些,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一腔愤怒压了下来:“还请殿下示下。”
“夜深天凉,顾二姑娘在此也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去,再行商议。”
顾锦此时衣衫不整,再站在这里,越发不好,魏琮此言也算合理。
只是谁都没想到,顾锦竟是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闭嘴!”顾文业再忍不住,抬手就打了上去。
顾锦原本身子也单薄,这一下,人都是一个踉跄。
罗载看了分明,本是起身要去扶她,可一眼看见自己父亲,到底是低下头,什么都没敢做。
顾锦摔倒在地上,捂着半边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文业。
她锦衣玉食十几年,从未受过一分苛待,怎能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当众打她?
顾文业大约也是气急了,见顾锦这会摔倒在地上,脸上又流露出不忍来。
到底是他的亲女儿,就算犯下这般大错,他又怎能全然狠得下心来?
顾绵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里众人的样子,眼底一片寒凉。
顾锦以前待她不好,可她也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她这般全心全意,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爱着的人,却连扶她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何其讽刺。
“顾大人还是先将二小姐带回去吧,在这站着毕竟不好。”魏琮倒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多谢殿下通融。”顾文业脸上的表情也不好,还是让顾家跟来的丫鬟将顾锦扶了起来。
索性此事出在靖山大营,顾及皇家,见到的人也不敢明着议论什么。只是顾锦的清誉到底是毁了。
先前她在篝火宴会上的舞蹈也算惊艳,只是这会,除了嫁进平国公府,又有谁家会娶这样的姑娘?
偏生罗载已与吕姝定了亲,顾锦出了这样的事,除去做个妾室,近乎全无出路。
顾锦还在抽泣,顾文业不由分说便领着人将她带走了。罗载好似有话要说,见到他父亲一个眼神过来,终究都咽了回去。
顾绵看了眼顾锦离开时的样子,心里某种奇怪的感觉却更强烈起来。
“明日后日还有狩猎,此事,还请国公爷尽早处置。”魏琮见顾文业已离开,便同平国公说道。
罗豫也知轻重,便道:“劳烦殿下向圣上禀明,此事是微臣管教不足,才让竖子做出如此罔顾礼法的事来,微臣愿领责罚。”
表面上魏琮还是维系着同平国公府的良好关系的,他淡淡笑了一下:“国公爷多虑了,此事出在靖山大营,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端看国公爷如何处置。”
“微臣明白。”罗豫心中作何想无从可知,但表面上,他与魏琮之间倒果真是舅甥和睦。
见此处闹剧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后面也只能是国公府与顾家去谈,魏阶便与魏琮相视一眼,领着顾绵先行离开了。
待回了自己的营帐,周围没有外人在,顾绵终于得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凭我对顾锦的了解,她就算对罗载另娶吕姝的事心有不甘,也不会有如此违礼的行为。她一向高傲,怎会这般用自己的清誉开玩笑?”
看顾锦那样子,分明是自己愿意,并非罗载强迫。可她那么自傲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你觉得,这并非是私相授受这么简单?”魏阶将药碗放下,看向顾绵。
“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我又说不出来。”顾绵心里就为着这个抓挠了一晚。
“要不然说给我听,兴许说出来,也就理清了。”魏阶与顾锦接触不多,与罗载也很少来往。
平国公府与他之间也许还有旧账,他对罗载和顾锦出这样的事情,其实没有任何的感觉。
选择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没有什么可怜或可惜。
不过顾绵既然有疑问,他自然也不会排斥听她说说这件事。
“此事从发现人不见了,就有点奇怪。顾绫平日最是怯懦,当初秦氏领着她到王府她都不敢多说一句,如今却敢在圣上面前说顾锦走失了。”
“你觉得她是有意为之?”
“可我没有证据,而且顾锦在这种地方失踪,又有这么多外男在,一般谁会这么大张旗鼓说出来?我总觉得,顾文业也是被她撺掇的。”
“顾大人难道会不明白这种事的轻重?”魏阶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顾绵冷笑了一声:“他要是真的知轻重,还能干出抛妻弃女的事情来?”
顾文业能有今日这般地位,除了他自己还算有些才情,大半靠的是秦氏和平国公府的经营。若不然,他也不会被秦氏拿捏住。
如若真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一个冲动把这事闹出来,也未可知。
魏阶将她揽过来:“你怀疑顾绫并不是与此事完全无关?”
“因为她太奇怪了。而且,你和大皇子并没有什么行动,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害平国公府和顾家呢?”
“你觉得顾绫有理由?”
“以前我在顾家时,顾锦可从不把她当妹妹看,这次来靖山,顾绫却也能来,这本身就很反常。”
“恐怕想知道真相,只能问问顾二小姐了。”
“明日就要去狩猎了,你觉得此事会有什么影响吗?”事已至此,顾绵不免又为日后担心。
顾绫与顾锦之间有何矛盾,她不知道也无妨,但她得防着这件事再出变化,将祸事引到他们身上。
魏阶想了想,答道:“此事要看平国公府和顾家想怎么处理。不过我觉得,当着圣上的面,恐怕也只有把顾锦推出去这一条路了。我原本担心平国公府会有所动作,可今日看来,兴许因为这事,他们也来不及多准备了。”
“可万一这是平国公府的障眼法呢?”顾绵越想越觉得有各种各样的可能。
魏阶却轻笑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圣上还在这呢,就算真是障眼法,也不会那么快就有后续的,明日再看看就知道了。”
到底是顾锦和罗载因情生意外,还是平国公府与顾家联手的一台戏,只能等明日再看此事如何定论,再做定夺。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在顾绵心里,她都对那个曾经毫不在意的庶妹有了新的认识。
顾绫看似单纯怯懦,可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为了自保故意为之,便让人琢磨了。
*
九月十七,一早起来天好像就阴得更厉害了。
昨夜顾锦与罗载的事,整个靖山大营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只是此事涉及平国公府,倒是没多少人敢明着谈论。
不过那压抑的气氛倒是和这天气一样,沉闷得让人觉得呼吸都不太顺畅。
恒昌帝显然也是听陈业回禀过这件事的,不过帝王对此事只字不提,待众人都自马场骑了马聚集在大营之前时,魏屿也只说了些与狩猎相关的事情。
平国公世子罗载果然不在,顾绵与魏阶相视一眼,虽一语不发,可也明白彼此的意思。
显然平国公府是想将这事压下去的,恐怕此事也不在平国公预料之中。
众人都心照不宣,对昨日夜里顾家二小姐失踪的事闭口不谈,不过那些隐约投在平国公罗豫身上的视线,还是多少流露出众人的好奇来。
但罗豫毕竟是平国公,他对那些视线毫无反应,向圣上行礼时也坦荡。
等众人都行过礼重新上了马,才听见王保兴的声音:“今日狩猎,酉时回营,猎物众多者,有赏!”
随着这一声,靖山大营大门敞开,随行狩猎者策马而出,在这秋凉天阴之中,扬起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最怕就是爱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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