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落在卫渊额上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了愣，或许是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擦完汗后，温絮语起身走到书桌前面，前日写的那封休书还在，只是有些皱了。温絮语将其压在镇尺之下，上下遮挡，中间露出来，等卫渊病好下床之时，看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休书他自然也会写下给自己的。

灵兰与元绿在外头候着自己，温絮语将自己放在一旁的那个贴身的小包袱拿了起来，正要往外去去，床上那边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似是溺水之人失了平衡寻不到氧气时候发出的最后的喘息，一声比一声急。

温絮语忙到了跟前，将卫渊轻轻扶起来一些，另一只手缓慢拍着他的背，见卫渊稍有缓和，温絮语这才慢下来了动作。

温絮语才将卫渊身子放好，想要他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的时候，卫渊的嘴动了动。温絮语皱眉，原以为他已经从梦魇中逃出来了，这么又是这个面容痛苦的样子。

就在温絮语给卫渊盖好被子的时候，那人已经红润的嘴唇又动了动，细若蚊喃的一个字从嘴中喃喃出声：“鱼……”

温絮语小声嘟囔着：“前两日不是还在叫娘吗？明明懒得要死，还想要吃鱼。”

说完话便见卫渊额边有些汗水，心中暗叹，果然一做梦就出冷汗。

将卫渊安置好之后，温絮语才往外走了一步，外头便传来了声音：“夫人，少爷的药煎好了。”

“送进来吧。”温絮语回了一声。

寄兰端着药碗进来，温絮语看到了之后掩了掩鼻子，心中觉得卫渊实在是太难了，这药当真是一次比一次的苦，偏偏还是个讨厌苦的人。

“今天这药怎么煎得这样快？”温絮语问道。

“回夫人，这药与之前的不同，再者那边的下人动作麻利，所以这会儿便好了。”寄兰说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温絮语，正好对上温絮语的眼睛，又很快地低下头。

温絮语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寄兰犹豫着看了还在床上睡着的卫渊，没有打算离开。

温絮语看到她还留着，便知道她的意思，笑了一声道：“先下去吧，这药还烫着，等会儿他醒过来若要帮忙我再唤你。”

“是。”有了温絮语的话，寄兰也不强留，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了。

温絮语看了一眼睡得醒不来的卫渊，现在看着表情似乎轻松了不少，想来是在梦中吃到鱼了。温絮语没叫他，等了半晌才端着药走到了卫渊床跟前。

“卫渊，起来喝些药，喝些药你便能舒服些。”温絮语用劝小孩的语气温声道。

她这一声，倒真是将卫渊叫醒了，只是人并没有理她，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温絮语没有听真切。

“乖，张嘴啊。”温絮语细心哄道，没有想到真的有效，药还算好喂，除过喝药的过程中卫渊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没有别的不乖的。

卫渊是真的讨厌苦，才会已经在烧得昏迷不醒的状态，还尝得自己喝的药是苦的，也还记得嫌弃。

元绿从外头进来，看她表情温絮语便知道是来催自己的。温絮语一面朝元绿那边看了一眼，手上还不忘从药碗中再舀一勺药。

等温絮语喂完了卫渊汤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药碗放到了一便，朝元绿走去。

元绿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的卫渊，小声对温絮语道：“方才药是寄兰送进来的。”

温絮语听出了元绿的言下之意，为何又让寄兰出去了，若交给她，她们都省了事。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最近态度怪怪的，似乎太过积极了些，从前都是沉默寡言默默做事的，这两日我眼前却一直晃着她的身影。”

温絮语一直都记得丞相夫人并非善人，也不忘寄兰是她亲自指派来到卫渊身边服侍的。她还记得最早见到寄兰的时候，只觉得性子稳重到和元绿无差。

那是因为少爷最近在这边住着，这句话元绿没有说。

温絮语也没有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下意识的觉得，卫渊应是不愿让寄兰来喂他喝药的。

元绿没有说话，温絮语看了自己小包袱一眼，元绿立即会意，上前将包袱一拿，温絮语跟着她便往外走。

她前脚才踏过了门槛，里头便又传来卫渊的咳嗽声，温絮语默默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不能再心软了，这会儿要是还不走，那她今天就真的走不了了，温絮语心中想法更加确定，另一只脚才抬起来。

正要跨出去的时候，房间内又传来声音，卫渊细弱的声音传了出来，温絮语仍是从这里头辨认出来了，说的是水。

因为生病的缘故，卫渊的声音虚弱无力，几乎是在用气音喊着水，即便是从门口到床那么远的距离，温絮语仍是看得清楚他脸上的惨白。

温絮语咬了咬牙，决然地看了卫渊一眼，然后转身往回走。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杯子里倒了杯水，还特地靠近自己嘴试了试水温，确认不会烫到卫渊，这才给他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那是想吃鱼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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