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的粉笔在黑板上簌簌摩挲，这道函数题很麻烦，一环套一环，老长的解题过程，写到逻辑精妙处，粉笔灰直飞。

林锦砚从第三步开始就看不懂了，支着脑袋强撑，哈欠连天，她随手撕下一页试卷，写好了悄悄仍给江彻。

江彻聚精会神正听到关键处，一个白花花的纸团儿从眼前飘过，正落在他手边。

——今天儿童节，晚自习下课请你吃饭，想吃啥？

他斜她一眼，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深邃的眼。

林锦砚‘垂死病中惊坐起’，她太熟悉江彻这个表情了。

他不高兴，非常、极其、无敌不高兴。

果不其然，江彻潦草着划了几个字，不以为意的抚到她那边。

——鸡排，孜然椒盐那种

林锦砚心如死灰，无语凝烟。

妈了个逼，到底是哪个瓜皮告的密！

她连忙悔过。

——这不是巧了吗，正好遇见他，随便聊聊人生理想。

——主要是他吃的很香唉，我没忍住。

——我跟他讲话的时候心里想着你呢，想了99遍。

——我保证，我再也不跟莫晟面对面吃饭了，不要生气嘛~

——亲爱的学弟？江哥？小彻彻~我错了~

哄了半堂课，江彻终于在她写满忏悔的纸条上回应。

——小树林见

下课铃响，林锦砚瘫软在课桌上，和那些被烧脑函数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同学们一样一样。

*

说来也巧，林锦砚和江彻在小树林偶遇正在吵架的苏沫和胡朔，苏沫并着脚坐在长椅上，头低着，泪珠一颗接一颗，向来骚包的胡朔竟然正经起来，背过身，一手扶着长竹，愁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苏沫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哭得很伤心。

即使这样，胡朔也没旋身瞧她。

江彻蹙眉。

胡朔虽心有猛虎，却擅细嗅蔷薇。苏沫是他心肝儿，平日连个箱子都不舍得她提。

他天生好记性，很久之前的某一天，胡朔拎着啤酒来找他，嘴里提过一个人——周衡

林锦砚见惯了情场上的风花雪月，秉承‘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准则，率先迈开步子，不可置喙的表态。

江彻自然懂她，也不多言。

于是，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装成低年级的走读生，出了国藤。

林锦砚提议吃火锅。

江彻否决，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佬，他实在欣赏不来火锅的美妙。

*

火锅店里，老板娘盯着点菜的林锦砚来来回回看了五分钟。

林锦砚晚自习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奔去小树林等江彻，什么都没带，实在没办法，半路抢了江彻的鸭舌帽，人在外面倒还好，天黑夜凉，行人稀疏，店里就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那个……马上要播的那个……《兰因絮果》的女主角？”老板娘是《兰因絮果》的原著粉，她已经五刷预告片，舔屏林锦砚的颜很久了。

从前看她偶像剧还不觉得，小姑娘古装剧照颜值不要更能打！

“嘘。”林锦砚点完菜冲老板娘咧嘴笑，最是伶俐可爱的孩子模样：“姐姐，你要替我保密哦，我是瞒着经纪人大人偷偷溜出来的。”

老板娘一见，这张满满胶原蛋白的小脸儿，童真起来超级初恋颜，连忙点头，笑得合不拢嘴：“你跟沈奕CP感好强啊，我还以为你们俩私底下……原来不是哦。”

说完瞄着江彻，冲林锦砚挤眉弄眼：“也不赖哦。”

林锦砚笑的春花灿烂。

菜上齐了，江彻涮着清汤锅里的绿叶子菜，问她：“你跟沈奕关系很好？”

林锦砚逮到牛肉卷往牛油锅里疯狂涮，不置可否：“我是他老婆粉，三年粉龄。”

“奥。”江彻垂眸，帮她涮。

“你怎么跟个老年人一样，吃这么养生？”林锦砚辣的眼泪汪汪，刚笑话完人家，揉眼睛把美瞳揉不见了。

一个四百度近视，二十米外雌雄莫辨，五十米外人畜不分。

江彻心想，恶有恶报，花心大萝卜。

然后，他一边帮林锦砚涮，一边打开手机备忘录，翻出那个专门为林锦砚留白的一页，认真打出‘吃火锅不蘸酱’。

上头还有几十行，密密麻麻一堆字，林锦砚这个睁眼瞎自然看不到。

一顿饭吃到末尾，时钟指向12点，林锦砚蓦的抬头，温润的瞳子布灵布灵眨两下，像头顶意大利吊灯棱角边的光芒：“我……好像没带身份证。”

这两天教导主任抓迟归，这个点正带着人在学校巡逻。

回不去学校，开不了宾馆，难不成……跟江彻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