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晴和钱升的婚事很快开始办, 江元依亲自为晓晴准备嫁妆, 在国公府特意给她们选了一间宽敞的屋子作为婚房。www.xiashucom.com
那天说完之后, 竹衣和连飞便没怎么见过, 偶尔见到,在对方开口之前, 竹衣就先跑开了。
即使不说,竹衣也能猜到他会说什么。无非还是装傻充愣,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竹衣也想过,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错,根本怪不到连飞身上。是自己要半夜跑到厨房, 自己不听劝,非要城墙喝一碗酒, 是自己酒醉糊涂, 亲了别人。
他从未表过态, 一直越矩的也是自己,不是他。
越这么想,竹衣就越难过, 但是晓晴大喜的日子, 丧着脸晦气, 竹衣人前一直笑着, 帮着她忙里忙外。
忙活了一个上午, 竹衣有些腿酸,在后院的池塘边坐下,撑着下巴看着波纹渐起的湖面。
后院此时人少, 湖边也很安静,安静得竹衣思绪又情不自禁地开始飘远。
她一直是个脸皮薄的谨慎的,偶然的突如其来的亲密和冷落让她失去了平常的理智,所以在那天才会那般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但竹衣其实不后悔,她喜欢了他好多年,总算自己肯承认,也让他知道。
竹衣记得,小时候那群家丁里,连飞就是最顽皮的那个。顽皮到管家都想把他赶出去。
连飞父亲是跟在老将军身边十几年的老兵,连飞父亲战死沙场之后,连飞成了遗孤,老将军将他抱回来,在国公府里养着。
碍着这层关系,管家虽然时常被气得暴跳如雷,到底还是没赶他。
家丁训练的地方在前院,竹衣偶尔会去送饭。
她记得那时候他们都在蹲马步,连飞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拉倒最前面。阳光很烈,把小小少年晒的泪水直流。
见她提着饭走进来,连飞一下站起来,蹿到竹衣面前。
那是的竹衣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娃,脸圆嘟嘟的,一双眼睛很亮,脾气也没现在烈,很招人喜欢。
连飞自来熟地拿过竹衣手里的饭,笑得格外爽朗:“你是哪家的小丫头啊?”
竹衣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退后了几步,没理他。
连飞见她如此,越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抓起小女娃的羊角辫轻轻扯了一下:“快跟哥哥说,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来得及说,负责训练他们的成伯伯就跑来,一边骂着一边将连飞抓走了。
竹衣呆愣楞地看着,偏生连飞一边唉哟地叫着,一边笑着冲他眨了下眼睛。
许是阳光的原因,他笑起来才那么好看,以至于自己从那开始就找着机会去前院送饭,就为看他一眼。
等后来再长大些,莫名其妙地关注变成了喜欢,竹衣自顾自地别扭了几年。而连飞跟她本就不算特别亲近,她这边有意疏远,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比以前淡了些。
那天晚上在厨房,是他们这几年来最亲密的时光。
以至于她都忘记了,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
竹衣摸了湿润的眼角,身边突然走来一双黑色的靴子,竹衣抬眼,就见连飞站在身边。
竹衣慌忙埋下头,突然觉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
连飞在竹衣身边坐下来,将手里的食盒递到竹衣面前:“喏。”
竹衣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接过他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看,是一小碟糖醋小排,旁边还有两碗热腾腾的米饭。
连飞帮着把菜端出来,然后将筷子递到竹衣手上。
“快尝尝,我刚做出来的。”
竹衣将排骨放到食盒上方,将放托在膝盖上,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连飞看着她吃饭的样子,笑了下:“还是跟猫儿一样。”
竹衣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搭理他,安静地吃着饭。
两人之间氛围异常,以至于连飞这种话多的都找不到话说了。
竹衣将糖醋小排吃得一块不剩,拿出袖帕将嘴角擦干净,然后转头看向连飞。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带着强撑的笑意。
“连飞,谢谢你做的排骨,很好吃。”
连飞被感谢地猝不及防,只僵硬地点了点头:“啊,那……那下次……”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竹衣小声打断了。
竹衣还是笑着,声音很轻:“你继续装傻行不行,我也装傻。”
我们都当那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当做我没有说出那几句话。
你不是只会装傻的胆小鬼,你只是,不喜欢我。
竹衣想象过连飞喜欢人时的样子,一定是高调张扬满脸的欢喜,他不说,无非就一个原因,他不喜欢。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要闹到这么尴尬的时候才想通呢……
竹衣站起身,拿过食盒:“我去还吧。”
小姑娘的伤心难过瞒得都要溢出来,却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连飞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还有失去光彩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没头脑的冲动,以至于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了竹衣的手上。
竹衣眼睫一颤,抬眸看了连飞一眼。
隔得这么近,连飞能看到她湿润的沾成一簇一簇的睫毛,还有那双清澈的、既期待又怯懦的眼睛。
他心猛地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一下。
此时已经不知道谁在伪装了。
连飞挂上没心没肺地笑容,问了句:“还在生气吗?”
手上温热的触感有些烫人,竹衣轻轻眨了眨眼睛,不理方才突然冲上云霄的期待和突然落空带来的巨大的落差感,她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提过食盒:“我没有生气。”
连飞怔怔地看着竹衣的背影,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前院的家丁来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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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晴成婚之后就搬出了和竹衣住的小屋,一边兴奋一边抱住竹衣撒娇:“我走了你可就一个人喽。”
竹衣无奈地推开她:“我一个人睡更大的地方,我巴不得。”
晓晴“嘿嘿”一笑,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外,递给等在一旁的钱升。
搬了几趟就搬空了,竹衣坐在床边,看着晓晴空荡荡的床铺,心里突然落了一块。
她念了一句:“要幸福噢,小臭丫头。”
盛夏很快到了,下人们用水不像主子那么方便,后山的活水湖成了大家最偏爱的地方。为了避免男女撞上,管家还特意规定了时间。
这天刚好是女子可以用的时间,竹衣拿上衣物和一个盆子便起身朝后山走去。
去的时候湖里一个人也没有,竹衣褪下衣裳,游到一个大石头后面稍微隐蔽些的地方。
水被炽热的太阳晒得暖和,竹衣抹了些皂角水到头发上,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笑声。
笑声没什么,关键是……是男人的声音!
竹衣惊慌失措地往石头后面躲了多,吓得钻到水里去。
连飞一到湖边,就见一旁叠得整整齐齐地衣服。
连飞看了看袖口,认出了是竹衣的衣服,忙转身将人轰走了。
“我们走了!!!”
他大声吼了一句。
听到连飞的声音,竹衣更不敢出去了。等到杂乱的脚步声跑远直到听不见了,她才探出头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慌忙游到湖边穿好衣裳,挑了小路跑回了府里。
连飞将人拉到一旁,严正警告不能将今天有姑娘在这儿的消息说出去。
大家都知道这对姑娘家清誉有损,虽然他们及时走开,但说出去难免会传变味,大家都纷纷答应。
竹衣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想起连飞吼的那句话。
好像欠他一个大人情……
竹衣将头发散开,走到屋前的阑干出坐下,轻轻拨着头发。
最近坐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竟然将日子都弄混了,难怪今天去的时候,没有女眷。
她不出这后院,他便也进不来,两人快半个月没见一面了。
竹衣叹了口气,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