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是买来了，可总不能当街更衣。www.xiashucom.com在凌霄回来之前，炽遥已经找好了换衣裳的地方——凌霄乘坐的华盖马车。

适才街上人来人往，她的注意力全被繁华的景象所吸引了，行人们散去，她才发现凌霄的华盖马车就停在旁边。

这附近寸土寸金，临街的铺子大都卖些吃食和值钱的器物，最近的一家客栈也要走上好些路，太麻烦，在马车里换衣裳最方便最快捷。

捧着彩布包着的成衣，炽遥同凌霄商量道：“能否借大人的华盖马车一用？”

凌霄转瞬明白炽遥的用意，“你要在我的马车里换衣裳？”

炽遥回望他，眸底含笑，“不然呢，当着大街上这么多人的面换？”

凌霄被她说得愣怔一瞬。顷刻，他恢复如常神色，问炽遥，“你没坐马车来？”

又问到炽遥的心坎上来了。

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炽遥垂下眼眸，畏畏缩缩道：“管马的孙伯乐说，府上的马车皆送出去修整了，车棚里停着的两辆马车也不能坐，妾身没有法子，只好用双足走上街……”

又故意在这里打住，只小心窥探着凌霄的表现。

凌霄的眼睛一沉，如星光坠入深潭，星芒飞散破碎，激得潭水起伏不定，令人忍不住想探究更多。

“别把轿子弄脏了。”他不情不愿嘱咐炽遥。

炽遥忍住笑，乖巧道：“好。”

凌太傅到底是讲究人，他乘坐的华盖马车以光滑亮丽的绸缎作帷幕，绸缎上密密匝匝绣着百兽的纹样，炽遥找了找，没找到凤凰和祥龙，说明凌太傅心中有数，没敢太过忤逆。

车厢内并未放置香炉，却有淡淡的香气萦绕，想来车厢壁上该是涂了什么香料。

在打开包衣裳的彩布之前，炽遥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她觉得凌太傅这种不近女色的男人能有什么好眼光，估摸挑的衣裳不是大红大绿、便是花团锦簇，必定艳俗极了。

然，当看到那套料子甚佳的藕粉色金丝绣花广袖长裙时，她呆了片刻，心下不禁有几分惊喜。

这个颜色和款式，她很喜欢。

拉上帘子，炽遥手脚麻利地把身上的脏衣物褪下，换上凌霄买来的衣裳。

完全合身。

她把换下的衣物包进彩布中，准备带回府中清洗，不经意低下头，这才发现白缎鞋子也是湿的，衣物虽已换下，浓重的酒水味道还在，八成是从鞋子上传来的。

她迟疑稍许，干脆把鞋袜全部脱掉，正犹豫着要不要得寸进尺一回，再让凌霄帮她去买双鞋子，后者已在马车外面催促她，“还没好？”

炽遥把帘子挑开一道小缝，露出半边被酒味熏红的脸，“那个……”她动动白皙圆润的脚趾头，快速咬了下樱粉色的嘴唇，“还有鞋子……”

凌霄在马车外低声埋怨，“麻烦。”透过炽遥挑开的小缝，他隔着帷幕向马车内瞥了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坏心思。

谁知竟不经意看到了炽遥如雪的玉足。

他忙背过身，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举止间却有些许慌张。

炽遥放下帘子，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笑。

凌霄好听的声音隔着帷幕传到她耳中，“把你的鞋子给我。”

炽遥想了想，车上没有皮尺子，她又不清楚自个儿脚长多少，唯有拿她的鞋子对比，才能买到合适的鞋子，省得一会儿再来回折腾。

她把两只鞋子全递给凌霄，壮着胆子支使他，“还得再麻烦大人，买到新鞋子后，直接把这双鞋子扔了，不用再带回来。”

凌霄冷冷道：“嗯。”

这回倒没再埋怨。

炽遥在马车内百无聊赖地躺了会儿，静静揣摩着凌霄的心思，猜测他回府后会不会处置洗衣房的那两个婢女，还有孙伯乐。

想来想去，心下竟没有任何定夺——凌霄这人，她委实捉摸不透。

很快，凌霄买来了新鞋子，炽遥换上鞋袜，理了理凌乱的鬓发，踩着随马车携带的脚垫子落到地面上。

她觉得自己之前像朵快要枯萎的花，换了身新衣裳，才重新恢复了生机。

正要再同凌霄说些什么，聊表谢意，打听雨轩那侧突然传来道清朗的男声，“嫂嫂没坐马车来啊？”

显然是在同她说话。

炽遥缓慢回身，瞧见一张笑意满满的青年面孔，他有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还有两颗小虎牙，尖尖的，若是伸手摸一摸，定扎人得紧。娃娃脸、小虎牙，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张瞧上去天真无邪的脸。

那人越走越近，也不管炽遥认不认得他，自来熟道：“凌兄这人讲究得很，不给人坐他的马车，嫂嫂等下若是要回去，不若坐我的马车罢，我可没凌兄那么多讲究。”

炽遥往凌霄身边靠靠，故意装着怕生的样子，怯怯道：“这是……”

凌霄耐着性子告诉她，“观文殿学士祝大人之子，祝梧州。”

炽遥点点头——祝大人的儿子？

他长得同祝大人一点儿都不像，祝大人长得多文雅，他却满是纨绔劲，奇怪的是，炽遥却觉得曾经见过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