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遥皱眉道：“尘霜, 你说什么呢, 好端端的，孤作甚要生你的气？”

尘霜抽噎道：“前些日子，您去老夫人跟前讨要月银看病受阻, 奴婢想着，您打小身子就弱，总不能一直病着, 拖下去会出大问题的，得赶紧弄来银子抓药才是。www.xiashucom.com是以奴婢瞒着您，私底下到后院去了一趟，想着给老夫人下跪也好、磕头也罢，只要她能给些银钱, 哪怕只够抓一帖药, 也能让您的病好得快点儿。”

听到这事, 凌霄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抬头看了炽遥一眼, 难测心绪。只一眼，便又低下头, 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衣袖，跟旁观者似的，一言不发。

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从凌霄俊美的面容上擦过, 炽遥眨眨眼，虚弱咳嗽道：“咳咳，你也真是的, 去老夫人跟前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然后呢，”她问尘霜，“是不是碰坏了老夫人的东西，才致使她这般生气？”

尘霜忙摇头，“没有没有。”她坦然道：“奴婢的确进了老夫人的房间，但只是查看老夫人在不在里面，发觉老夫人不在之后奴婢便赶紧退出来了，并未多作逗留。”

炽遥遂放下心来，“那就好。”她放低身段，谦卑询问叶周氏，“婆婆可是因此事而动怒？”

叶周氏“嘁”一声，满是不屑道：“演，接着演，当真是谎话连篇。”

炽遥蹙眉不豫，“婆婆今晚说话好生奇怪，句句话都跟带着刺似的，您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好了。”

叶周氏坐正身子，若有所指地问炽遥，“前几日你上我跟前讨要月钱，说是无钱买药，可我方才来时明明看到院子里有药渣，我且问你，买药的银子哪儿来的？”

炽遥咬唇，犹豫道：“这……”

叶周氏冷笑，“说啊。”

炽遥垂下头，“这是媳妇的事，应当与婆婆无关，无需作答。”

叶周氏冷冷睨她，“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对守在门边的琼花道：“去把陆老板请上来。”

琼花冲炽遥露出抹胜券在握的笑容，脆生生“哎”一声，转身带人去了。

片刻后，一个身形富态的男子随琼花走进房间，先依着礼数向凌霄问了安，又依次向叶周氏和炽遥问好，很是懂规矩。

叶周氏唤那人，“陆老板，”她从袖笼里掏出样东西，让琼花交给那人，又问，“你仔细看看，可见过这个东西？”

陆老板接过琼花递过去的东西看了看，须臾，笃定道：“见过的。”

“何时所见？”

陆老板抬手指向尘霜，“昨日所见，乃是这位姑娘拿来我铺子里卖的，到了傍晚又被人买走了。”

“可能确认？”

陆老板挺直身板，“我愿以性命作担保。”

叶周氏重重拍了下桌子，“好！”她要回陆老板手中的东西——赤金盘花项圈，连同先前在炽遥房中找到的扳指，并排摆在手边的茶桌上。

明亮烛光照得那两样东西格外清晰，叶周氏铺垫了那么久，这才开始解释道：“这只赤金盘花项圈和那只扳指都是我的东西，赤金盘花项圈是前些日子琼花送的，扳指则是霄儿送的生辰之礼。”爱惜地抚摸着它们，她道：“昨儿个我想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擦擦，谁知遍寻不着，恰好账房老许头来找我对账，说曾看到尘霜趁无人时出入我的房间，出去时怀里不注意掉了样东西，同我的项圈很像。”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尘霜，“我当时还没想着怀疑她，只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请老许头留意下。结果便发现这个婢子偷偷摸摸出了凌府，跑到陆老板开的铺子，卖了样东西。”

说着说着，叶周氏逐渐激动起来，“她卖的正是我遍寻不着的赤金盘花项圈！”

琼花见状忙安慰她，“母亲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您别拿别人的过错来气自个儿。”

叶周氏深吸两口气，又接着道：“我花了笔钱，把项圈赎了回来。且眼下不单找到了项圈，”她转目看炽遥，“还从你房间里搜出了丢失的扳指。”她阴冷一笑，“呵，什么只是查看我在不在里面，分明是你们主仆俩商量好了，趁我不在时窃取首饰，好卖钱来使！”她拿出老夫人的架势，怒火中烧道：“凌家要不得这样不干不净的儿媳妇，有这种人在凌府是种耻辱，迟早丢尽大人的脸面！”

炽遥终于明了叶周氏此行的目的是甚，她不可置信道：“婆婆原来是……原来是怀疑儿媳偷东西！”

叶周氏撇嘴，“如今项圈和扳指都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炽遥气得咳嗽不止，消瘦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单薄，瞧上去楚楚可怜，“婆婆怎能如此污蔑儿媳清白。”她眸中含泪道：“若炽遥真偷了东西，自然会妥帖藏好，怎会随意放在梳妆匣中，任由您带人来翻找！”

叶周氏冷笑出声，“得了，您再怎么说也是大昭的公主，若不是账房老许头无意看见你身边的尘霜行踪诡秘，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她转头向凌霄，故作正义道：“霄儿，往日她不尊敬我倒也罢了，反正我年老无用，离进棺材只差一步，不值得人尊敬。可她居然敢唆使下人偷东西，这事儿往轻了说是品行不端，往重了说，可就是触犯大昭律法了。”

她撺掇凌霄，“这种品行的女子不配嫁进凌家，更不配当你的夫人，这次你务必休了她，以正凌府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