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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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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安静至极, 明明已是春色满园, 殿外鸟雀嘤啾,烟柳如丝,暖意扶融, 却半点也吹不进来。www.mengyuanshucheng.com

萧佶站在殿前,思忖再三,抬起手朝随行的护卫摆了摆。

他们齐刷刷退出去, 厚重的朱漆木门被合上,连同炽热灿烈的阳光一同关在了门外。

殿中阴静,落下重重影翳,越发显得与世隔绝。不知为何,萧佶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进宫前, 王府的管家来报, 说花苑里那几棵香橼树冻死了。

香橼喜热不喜寒, 本来在北方就极难成活,可没想到它们熬过了最严寒的冬天, 却死在了已回暖的春天。

大约是这几日乍暖还寒,阴雨连绵之故吧。

萧佶摇了摇头, 想要把心底浮蔓开的不好预感摇出去。他已躲闪藏掖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挣得今天的好光景,眼看离巅峰仅一步之遥, 若还想着躲,那得躲到什么时候。

况且,眼前是璇儿啊, 是他最疼爱的璇儿,世情炎凉,人心叵测,他算计厮杀得已经很累了,临了,他想赌一回,信一回。

这样想着,他敛着袖氅缓缓走近,琼华殿是专供宴饮之所,装潢奢华靡丽,御阶前浅凿凹渠,螭龙石雕出水,清冽明澈,汩汩而淌,倒映出他广袖垂曳的飘逸身姿。

萧佶慈和地笑了笑:“璇儿,你别怕,有三舅舅在。纵然如外界所言,陛下已遭遇不测,可你是皇后啊,你还有太子,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扶太子登位的。”

楚璇缩在阔袖里的手颤了颤,面上却依旧一派淡风静水,一眨不眨地看着萧佶,声音缓无波漪:“谢谢三舅舅。”

“可是……”萧佶做为难状:“若要我出面,毕竟是有些师出无名啊。我是梁王的儿子,又在朝中素无根基,朝臣百官必定不服我啊,就算我有心要辅佐新帝,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楚璇依然端静,字句清晰地问:“那依三舅舅之见,该如何才能令朝臣百官服气?”

萧佶顿了顿,以无比温和柔煦的声音回道:“你是皇后,垂帘听政,掌传国玉玺,你可以写一道圣旨,封我为摄政王,在新帝成年前,代其掌国器朝政,节制四方群雄,佐助帝御,稳定社稷。”

他见楚璇沉默,忙真诚地补充:“你放心,我只是担个虚名好办事,等天下安稳了,我会把权力原原本本地还给你。”

楚璇流露出茫然之色,“可是我虽垂帘,但却没有权力下旨,您让我写一道圣旨,这……”

萧佶循循善诱:“你跟了陛下这么多年,模仿他的笔迹应当不难吧?”

楚璇吸了口凉气,嗓音因惊恐而过分尖细:“您让我假传圣旨?”

“不是假传圣旨,是伪造一道遗诏。”萧佶哄劝道:“陛下是走得太急了,没有料到今日的长安会是这种局面,不然他自己也会早做安排的。若他天上有灵,也必不希望你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你看先帝不就在驾崩前指派了辅臣吗?这是正当的也是无可奈何的操作,关键时候当用关键之法,不可太拘泥于陈规旧习了。”

殿中又安静了下来,御座上迟迟无回音。

这种深涧冷潭般的肃寂让萧佶很是不安,他抬了头,仰看御座上的楚璇,轻声道:“璇儿……”

楚璇凝望着他,眸中若淌过万千情绪,最终皆落于沉寂,她带着些许顿悟,目光清灵的落到她的三舅舅身上,容颜纯净,皎洁无瑕,宛若还是闺中小女儿般,轻吟吟道:“原来我的作用是这个。”

萧佶一怔,好像被什么震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楚璇连笑几声,“我总是想不通,在我封后前回梁王府,外公明明对我动了杀意,可您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敢高估自己,奢望您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会是因为对我的感情而不忍心让我死,今天终于都明白了。”

“您真是深谋远虑,步步心机啊,从那个时候起大约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四海平定,大权尽揽,再取而代之,真是高明,太高明了。”

萧佶思绪微滞,随即彻悟,收敛了流转于面上的笑意,转瞬之间,那温儒亲和的长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肃杀戾气,他目光沉定地看着楚璇。

“你都知道了?”

楚璇平静道:“我都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想听三舅舅亲口对我说,徐统领是不是您杀的?冉冉是不是死在您的手上?还有秦莺莺……那许许多多的坏事是不是您做的?”

萧佶沉默片刻,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璇儿,你能分得清楚吗?至尊之位,能者居之,都是姓萧,凭什么皇位就一定要萧逸来坐,别人就坐不得?”

“可是你不能滥杀无辜!”

楚璇那苦苦压抑的情绪终于如涛涌般泛了上来,娇细的声音变得尖啸扭曲:“徐慕做错了什么?冉冉又做错了什么?你杀忠臣,杀忠仆,全为了你一己之私,欠下累累血债,你知不知道……”她孱弱纤细的身体颤颤发抖,“欠下的血债是要还的!”

萧佶仰头望着穹顶上绘的八方朔图,神情戏谑,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笑话,他沉缓片刻,慢慢道:“璇儿,这天底下的人都可以来指责我,都可以来说我不是个好人,可唯独你不能。”

“是,我阴狠毒辣,我滥杀无辜,可是我对你……除了对我的妻儿,我把我仅剩的所有善意都给了你,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他漫步越过殿中凿渠,迈上御阶,走到楚璇的跟前,将手支在龙案上,俯身看着她,温煦悠悠地问:“你呢?你想置你的三舅舅于死地吗?”

楚璇眸中若蓄满了湖水,莹波微漾,闪动着凄楚的光芒,她迎上萧佶质问的目光,问:“若是您赢了,思弈就活不了,不光他活不了,侯恒苑、父亲、江淮……还有许多会反对您,阻碍您的人,哪怕他们忠肝义胆,是直臣侠士,您杀起来也不会手软,就像过去您杀徐慕一样。”

“会不惜一切,以铁血手段铲除异己,巩固自己,对不对?”

萧佶默了默,突然伸手抚了抚楚璇的脸颊,温声道:“那又如何?我不会杀你。璇儿,你从小吃了那么多苦,早该明白,这世间的炎凉冷暖只能自己来尝,谁也顾不上谁,他们有他们的命,你拉扯不住,也救不了。”

他目光微缈,散在楚璇秀致的面上,仿佛在看她,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旧时光。

“璇儿,我还记得父亲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那么小,那么软,那么漂亮,眨巴着一双眼睛看我,还朝我笑……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傻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后的人生会走得多艰难,过得多凄苦,还在这儿傻笑。我就这么想着想着,从父亲手里把你接过来,抱住了,就觉得心里颤了一颤。”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像是天意……往后的岁月里,你渐渐长大,我有时见着你都会恍惚,觉得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是命运跟咱们开了个玩笑,把你托生到了别处,如今又把你送到我跟前了。”

楚璇坐着,安静地听他追溯往昔,蓦地,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落在龙案上。

萧佶满是心疼地凝着她,抬起手给她拭掉泪。

“璇儿,别哭。三舅舅答应你,只要过了这道坎,往后我一定善待你。雁迟一直都很喜欢你,你三舅母也那么疼爱你,我得到了这个位子,迟早是传给自己的儿子,将来你还是皇后。你若是舍不得萧留,我也可以给你留下,赐王爵,保他一世富贵荣华。”

“你从进宫就吃了很多苦,太后不喜欢你,朝臣亦对你多有诟病,说你狐媚惑主。你放心,这些事以后都不会有,你会有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夫君,有个疼你、视你为亲生女儿的婆母,朝野上下,坊间市井,但凡有半点非议,我都压下去。”

“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还像从前在梁王府一样,其乐融融,满园温馨,这样不好吗?”

楚璇垂下眉目,睫羽轻覆,沾染了泪珠,湿漉漉的,好像浸了水的蝶翼,有种凄弱动人的绝美。

她缄然许久,道:“您对我好……可是,您这样的人,若是君临天下,那岂不是天下人的灾难?”

“您的心太冷,太狠,对世间苍生缺乏必要的怜悯,在您的心里,凡拂逆吾意者,皆该死。这万里江山不能交到您的手里,您想要的圣旨那纯是在做梦。”

她用最娇柔婉转的语调说出了最坚决笃定的话。

萧佶的脸色骤然冷下来,眼睛微眯,透出阴鸷。

楚璇却不慌不忙地摸向龙案,那里有一瓯放凉了的茶,她端起来越过萧佶横斜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抿了一口。

那戚戚满面的泪意,那盈盈不散的怅惘,在这垂眸的一瞬间尽数散去,再抬头时,已是美人冰冷,目含利光。

她把茶瓯搁回案上,却故意偏斜了半寸,青瓷瓯应声而落,碎裂成渣。

内殿随之传来窸窣声响,盛茶的箱子被掀开,十数个暗卫快步奔出来。

他们腿脚灵敏,身体极轻,所过之处若片羽拂水,涟漪轻点,无声无息,自然也不会惊动殿门外萧佶带来的人。

萧佶的眉宇轻扬,深含蔑意地扫了这些暗卫一眼,饶有兴致地看向楚璇。

“难怪要我独自入殿,还要关闭殿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直起身子,散漫悠然地环视殿宇,“哦,难怪选了琼华殿,这里墙壁厚实,声音是传不出去的。我还记得上次到这里是来给你送你最爱吃的酸枣麨,那时太后为难你,你晕倒了,被人抬回去,我还担心了许久……”

他开始脱外裳,挽袖子,“你还真是狠心,不过……未免也太天真了,凭这么几个人就想来杀我?”

话音甫落,他捏紧拳头,身形如魅影幻随,骤然飞掠了出去,以疾速攻向暗卫。

楚璇早就料到他的功夫不会差,当年的徐慕可是禁军统领,却还是死在他的剑下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而秦莺莺也不是俗人,就算是偷袭,要偷袭一个素来机敏又反应迅捷的人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两个人都是被一剑毙命,可想而知他有多可怕。

殿中凛风回旋,是高手过招时劈出的掌刀和拳头,暗卫胜在人多,且配合密切,阵法精妙,虽占不了上风,但勉强也能牵制住萧佶,让他施展不开强劲杀招。

这是楚璇早就跟他们商量好的。

对方熟谙胥朝武艺,又在大周生活多年,糅杂了两套功法的优点,诡异多变,深不可测,所以不能硬拼,得发挥自身优势,相互协作,就算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他,把他困在阵中,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拖延得越久,萧逸那边的胜算就越大。

刚这样想,便出现了变数。

在缠斗中萧佶摸清了这套阵法的精髓,蓄力绕转,紧箍住压阵眼的那个人,铁拳透胸,鲜血四溅,狠狠把那个人掼倒在地。

阵眼一塌,整个阵法便支撑不住,如残垣散碎,剩下的暗卫被接二连三打倒,瘫了一地,哀哀痛吟。

楚璇平静看着,脸色冰凉如雪,目光沉定,半点惧意都没有。

被打倒在地的暗卫不甘心,垫步蹿了起来,如在劲风中柔转的白练,逆风袭向萧佶。

萧佶闪身躲开,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那人呕出一口鲜血,全喷在萧佶的脸上。

血珠落在眼皮上,黏稠滴落,暂时遮住了他的视线,暗卫趁势而起,猛烈攻击。

但萧佶反应极快,脸上的血太黏擦不尽,干脆闭上了眼,耳朵微颤,步法快而精准,掌起手刀狠劈向暗卫。

楚璇冷眼旁观,她虽然不懂这些拳脚功夫,可能看出,这些暗卫不是对手。

败落是迟早的事,不过在于还能支撑多久。

萧佶解决了缠在自己身侧的暗卫,腾出劲儿扫向剩余的,他已控住了大局,胜利在望,忽然,一阵轰隆闷响,两侧殿门被推开了。

陡然倾洒进来的炽盛阳光过于刺目,他微眯了眼,见萧逸如从天而降,疾速奔进来,站在他和楚璇中间,执剑指向他。

锋锷凛凛,寒光冷朔。

“萧佶,你的皇帝美梦到今天为止。”

楚晏和江淮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守住了殿门。

禁军齐刷刷涌过来,把萧佶带进来的护卫拿住,押了下去。

萧佶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逸,脸上血渍斑驳纵横,看上去可怖至极,他步步后退,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我不可能输!雁迟呢……我的十万大军呢?”

他言语混乱,似已陷入癫狂,浑身都在打颤,如在修罗之境挣扎的恶鬼,半点昔日温煦儒雅的风采都没有了。

已有禁军上前来将他左右擒住,他好似失了力气,乱了神智,一边被押着后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楚璇三步并作一步跳下御阶,拨敛着裙纱奔到萧逸身边,勾住他的胳膊,一副思念成痴的模样。

萧逸收剑入鞘,亦转过身来看她。

他连日急行军,又经了场恶战,胡子拉碴,狼狈不已,唯有一双凤眸干干净净,深眷挚情地凝着楚璇,迟迟不语,过了许久,才缓慢道:“你不听话,该罚!”

楚璇不争不辩,只将头歪靠在他的肩上,姿态柔软温顺,“罚就罚,只要……你别让我做寡妇,想怎么罚都行。”

萧逸勾唇一笑,偏了身要将她揽入怀中,爱妻尚未入怀,只听身后一声尖啸吼叫:“陛下,小心!”

楚璇正对着殿门,萧逸看不到的她却能看到,只见萧佶挣脱了禁卫钳制,夺了禁卫的剑,双目血红地直刺向萧逸的后背。

电光石火之间,楚璇脑子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时,她已挡在了萧逸的背后,紧紧地从身后搂住他。

预想中的痛疼并没有袭来,只是一声刺破血肉的闷顿响裂在身后,伴着和风细缓,悠转漫开。

楚璇回头看去,见江淮手拿利剑,剑身几乎全没入萧佶的身体里,沾血的剑尖自他的胸前破出,而身后只露在外面一段黑铜剑柄,被江淮攥在手里。

她的心蓦然颤了颤。

难以说清那是什么滋味,只觉一阵阵恍惚,仿佛天地之间蒙了层淡霭,模糊轻旋,有什么崩然撕裂开。

萧佶的手里还握着从禁军那里抢来的剑,剑尖离楚璇的后背不到一寸,却戛然而止,再也没有推进。

方才他绝望之际,只想拽着萧逸同归于尽,可这剑刺出去,楚璇却突然跳出来挡在了萧逸的身后。

其实江淮的动作慢了半拍,其实他来得及把剑狠戳下去,可是他停住了,剑尖锋锐,轻抵着楚璇的缎衣,压下一小点凹褶,丝缎轻薄柔软到不堪一击,可是他就这样停住了。

殿中死寂一片,无人说话,楚璇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萧佶的脸。

他满脸血污,本是狰狞至极,可见楚璇在看他,朝她轻勾了勾唇角,眨了下右眼,满是轻俏调皮,在那一瞬,好像从前那个温煦和善,童心未泯,爱领着她到处玩,爱逗一逗她的三舅舅又回来了。

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冲淡了狠戾与煞气,温暖着扭曲的面容,然后,缓缓仰头倒下。

殿外天光澄净,湛蓝无云,杳杳铺陈开,驱散尽阴霾,罩着春暖花开的锦绣大地。

一切都结束了。

萧逸让人把萧佶的尸体抬出去,忙不迭拉着楚璇嘘寒问暖,楚璇一句一句极认真地回他,可视线去控制不住地紧随着萧佶的尸体,移出殿外,漫过云阶,被抬向遥遥宫门,光影渐至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乱局彻底平定,萧逸立即分兵攻打南下的阿史那思摩,直把他打得丢盔弃甲,兵败被俘。

边疆隐患除去,自然要开始清算反贼党羽。

那日两军对垒于阵前,楚晏和江淮及时把萧腾带了过去。萧佶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派出去的散军都是从萧腾那里收缴来的,打的也都是梁王世子萧腾的名号,本尊去了,一番阵前澄清,他们自然不会再为萧佶效力。

再加上萧腾说出了萧佶的身世,乃是异族别夏公主之子,不堪正统,更使军中哗然,人心惶惶。

虽然宛洛守军不至于阵前倒戈,但已是士气大减,萧逸瞅准了机会命火速进攻,千里防线溃败如山,胜负便就这样分出了。

萧腾素来颇有城府,在最后关头做的也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料定萧佶此人心狠手辣,枉顾手足之情,若是叫他赢了,他定容不下这个在名分上挡他前面的嫡亲兄长,是一定会置自己于死地的。而若是他输了,这谋反大罪落下来,势必要诛九族,作为兄长的他更是跑不了。

不如投向萧逸,戴罪立功,兴许还能得个宽赦,保住一条性命。

事实确实如此,他为自己和儿子们挣了条生路。

萧逸下旨:梁王的子孙虽蛮横不肖,但终归与朕同宗同族,叛臣已除,天下大定,朕不忍行株连之罪,再起杀戮,令朝中人心浮动,故赐圈禁于西郊行辕,无旨不得出。

世人都明白,所谓圈禁,便是圈禁至死,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至于别人,萧逸早已下旨:妇孺无辜,不忍迁罪。

梁王府里的女眷乃至于所有已经出嫁的姑娘,萧逸统统不追究。

因王府被抄,贴了封条,再也不能住了,楚璇托她父亲悄悄地把三舅母余氏安置在城郊一处不扎眼的别院里,派人妥帖照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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