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我从云南回京的日子。www.xiashucom.com我忐忑的换上我最好的衣裳, 戴上我最昂贵的压箱底的簪子, 去见那些所谓的亲人们。
我进了国公府, 尚未见到亲人,几个丫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嘲笑我簪子的样式。
我借口去摘花, 悄悄躲在山石后把那跌份的簪子拔下来。
但她们眼中闪过的轻蔑却如影随形,我这个和国公爷血脉相连的表姑娘, 刚进府的时候, 连府邸中的小丫鬟都不如。
这一切还不是拜我那舅舅靖国公所赐,若不是他给母亲定下这姻缘, 若不是他冷漠的不伸出援手,我又何止卑微至此。
我收敛心绪走进花厅,亲人们对我都很和善, 外祖母是个很慈祥的老人, 见到我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她拉着我的手,把积春山馆分给我住。
据说那是国公府最好的园子。
但我对她并未丝毫感恩。
我始终记得母亲日夜的怨愤和无助, 多年来,这些所谓的亲人看着我们母女受苦受难,不发一言。
这几日的所谓恩情怎能掩盖我自幼时就日夜滋长的仇恨?
对这一家人, 我早已恨之入骨。
当然,我面上笑得温婉又楚楚可怜,用完晚膳, 我跟随着丫鬟的脚步,小心翼翼踏入表姐杨芙的卧房。
外祖母说,让我看看她的东西,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她都会满足我。
表姐杨芙是正经的贵女,从小被娇养长大,说来也怪,对她的吃穿用度我都很好奇,因为她的物件看起来样样都很精致……
有些地方,你一进去就会觉得自己三生有幸,甚至会在心底闪出你根本不配站在此地的感触。
看着如云般的轻纱,堆在贵妃榻上玉色软垫,我眼睛控制不住的发直,年幼的我很想触碰那被风吹起的薄纱,想着想着,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姑娘,这是软云纱。”走在我前头的丫鬟猛然回头,看着我笑道:“您要是喜欢,给您也做一匹。”
她说话的神态热情客气,但我却一眼看出她只不过是想阻挡我触碰纱帐罢了。
我笑笑,垂下手,怯怯道谢:“多谢。”
又往内室走了几步,香甜的味道沁入鼻端,我愈发全身紧绷,抬头时,只见雪肤画貌的杨芙平躺在纱衾里,几个侍女正轻手轻脚往她缎子般滑顺的发上摸头油。
她们轻手轻脚,把杨芙当作最矜贵的珠宝。
可不是么,她是国公府的嫡女,生来就该如珠如宝,而我,只不过是颠沛在外的罪人罢了。
我战战兢兢坐在脚踏上,抬头,仰望着云端上的贵女。
她的皮肤好细嫩,微透绯色的娇颜可爱又纯真。
她摸着头油还不老实,侧身扭摆之间露出如白笋般细嫩的小腿。
那毫无瑕疵的瓷白肌肤撩人心魄。
我身上有好几块疤,那是小时候跌倒磕碰,因缺医少药留下的。只有我自己知道伤口在哪儿,流血时有多疼多无助。
我突然起了一个恶毒的念头,这么细致娇养的贵女,身上若是留块疤痕会怎样呢?
我把目光落在她手中精致的香球上,怯怯地说自己也想看看。
她很爽快地把香球给我,丝毫不设防。
过了几日,我把动过手脚的香球还给她,没过多久,就听到她烧伤的消息。
我和老太太匆忙赶过去瞧她,那白嫩的小腿上被烧出一串剔透的火泡,看上去很是瘆人,表姐杨芙张养尊处优的小脸满是泪水,看来是疼得不轻。
我差点没暗笑出声,还要憋着笑安慰她。
每次回想,我都很佩服自己,明明年纪那么小,却又有计谋又有演技。
此事之后,我明白我的表姐真的很蠢,对人没有丝毫的防备和忌惮。
我当然要继续害她,娇嫩的春花袒露在你面前,你没有理由不拿捏它肆意把玩。
但眼下,我并没有把过多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太小,跌一跤落个水没什么意思,说不准还会暴露我自己。
这些日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是拉拢府中的人,我看上的是林姨娘,她会制香,人也老实,我缠着她,让她教了我不少的制香诀窍,这些香对付闺中女孩儿已是足够用。
我用香料做的头件大事是毁了琴昭的婚事,她是我母亲的小妹,母亲因嫁人凄凉一生,我怎能眼睁睁看她过上惬意日子?
趁着宫宴,我用香料做出她和男子私通的场景,让在场的京城女眷们都看到了她的丑态。
她匆忙出嫁,即使是嫡女,在婆婆家也因此事备受羞辱。
我还想着若此事暴露,就推出林姨娘顶缸,谁知国公府上下众人对此事只是摇头叹息,没有任何人怀疑到我身上。
也许,是他们安逸太久,早忘掉人心的险恶。而我从水深火热中挣扎而出,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些过往。
二自然是认识更多的权贵,国公府门第显赫,但只是承袭爵位,我们这辈儿只有杨楫一个男丁,国公府外强中干,势单力孤,勉力支撑体面罢了。
好在京城勋贵的圈子承认这体面,国公府表姑娘这身份也够我结识新贵了。
我望着镜中自己皎若新月的容颜,微抬起下颌,单论面容,我丝毫不比那杨芙差。
我和她差的,是出身,是命。我要做得便是博取尊荣,改命改运,让她一世跪在我的脚下。
很快,属于我的机会来临。
怀王乳母李夫人来国公府做客,她是京城的贵妇人,信奉道教,喜欢青词。
我把自己抄写的青词拿给她看,她很是欣赏,此后常常邀请我去府中抄写。
我的父亲是有名气的大儒,他极爱教我写字,在他的指导下,我不仅能写出一手好字,还粗通诗词,取悦附庸风雅的李夫人自然不难。
但我志不在她。
李夫人是怀王的乳母,抄写青词时我曾见过他几次,据说,他还没有娶妃。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很顺利地,我成为怀王认下的新妹妹。
有怀王的照拂,我在京城出尽风头,至少和杨芙一起出去时,我这个没名没份的表姑娘也能被人簇拥了。
一切都在转好,我甚至觉得,若我能嫁给怀王,或者在怀王的引荐下嫁一个皇室公子,那这一生也不错。
打破平静的是从公主府送来的礼物。
说来也怪,我一进国公府就发现,京城的公主府极爱往家中送礼,不止年节送,平日也出手阔绰。
我只当公主府人傻钱多,并未细想。
可这次收礼时,我听到一旁丫头们的谈笑:“你说公主府怎么总往咱们家送东西,会不会是……王爷安排的?”
“王爷?王爷和咱们家又没来往,送东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