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杜烨然的大军驻守在边疆十三城二十里外。www.mengyuanshucheng.com
朝廷已下和书, 只待晋军将秦顾放回。
申时一刻, 边疆风雨二城城门大开, 一小队人马纵马而出,为首之人墨发玄衣, 正是千明新君陛下。
锦衣卫和太子侍卫之中死了大半的人,如今尚能生还的也只有小部分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被斩杀,锦衣卫此刻以新君为主, 皆忍辱随秦顾从边疆十三城驾马而出。
秦顾一路纵马疾驰, 直到杜家军驻扎营地, 马匹直接冲进大帐, 秦顾也从马上直愣愣的栽下, 不省人事。
顿时军中大乱,杜烨然吓了一大跳,赶忙命人将秦顾抬上床榻休息。
杜烨然身着战甲, 一身肃穆,脸色颇为沉重。
他俯身摸了摸秦顾高热的额头,皱了皱眉。
自秦顾那日出城而归,在大营之中昏倒, 已经过了三日。
这三日之中,秦顾浑身滚烫, 高烧不退, 意识模糊不清,只是嘴里一直喊着已逝齐国候世子的字。
这高烧烧了退,退了又烧, 杜烨然的耐心都快被耗尽了。
他这侄儿这样烧下去,将来人醒了,与废了也没什么区别。
且文昭帝如今的太上皇也尚在病中,朝中情势混乱,他们割地换新君安康,是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绝非是在此耽误时间。
杜烨然沉着脸问那几个军医,“陛下究竟为何高热不退!”
几个军医吓得直打哆嗦,颤颤巍巍道,“将军息怒!陛下这病并不棘手,只陛下自己仿若没有求生之志,这才高烧不退。”
没有求生之志?
杜烨然闻此言大惊,看向躺在床上的秦顾,莫非是因沈家小子的缘故?
杜烨然心思飞快,在秦顾床前来回踱步,“朝中如今混乱一片,你在此时消沉,千明皇室怕是易主!且文昭太上皇如今还在病中,盼着你归京。故人虽逝去,你不想着为其报仇,却只沉浸在痛苦之中?你小子如今做了新君,本事了,就把我这个舅舅的话当耳旁风是也不是?!”
杜烨然心中又是忧又是气,在听闻军医说他没有求生之志后,当真是恨不得将他打醒。
“你想报仇舅舅他日便陪你来报仇,但如今,你需得给我起来,给我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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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烨然的军营驻扎地离边疆不算远,秦顾病重一事自然也被探子报去了阿吉哈木跟前。
阿吉哈木正在准备新帝登基的衮服,听此之后,有些惊奇。
“新君病重?”他出声问道,手里摸着红色金绣的衮服,颇为满意。
“正是,病了好些天,一直不见好。”
阿吉哈木笑了笑,想起新帝不愿出面登基一事,心中有了盘算。
“把这衮服带上,随我去面见女君。”
为立晋国,边疆十三城已经准备许久,如今主城晋城的百姓慢慢迁移至别的城池,将此城改为皇城。
阿吉哈木带着衮服,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道,终于到了一处把守严密之处。
守卫打开上锁的朱门,阿吉哈木带着人进去,里头寂静的很,仿佛无人一般。
再往里走,便到处都是撕碎的文书,和被砸的稀碎的茶具陶瓷。
阿吉哈木像是没看到一般,若无其事的踩过这些,轻声推开了房门。
里头坐着一个女人,发髻精简,服饰极其华美,大袖上绣的是走线极难的双绣。这人面容精致明媚,肤如凝脂,身姿纤细窈窕,手脚带着的是边疆贵族戴的祝铃。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戴着北边特有的孔绿宝石,做成了璎珞,十分精美。
其额饰流苏细密,镶串东海珊瑚珠,粒粒难寻珍贵。
她眼中无神,只呆呆地盯着手里的一条腕玲,左右翻看着。
阿吉哈木俯身行了一礼,“女君。”
里头坐着的人一愣,随即屋中一阵祝铃声响起,伴随着祝铃的声音还有一道格外清冷的人声,“死了你那条心。”
阿吉哈木也不恼,淡淡一笑。
他示意手下将衮服放下,继而开口道,“女君,听闻对面的新君病了,且病的不轻。”
纤细白皙的手一顿,不再把玩那条腕玲。
“阿吉哈木,你想说什么?”她压着声音沉沉说道。
“新君病重,且无求生之志。这样下去,谁能熬得过去?”
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瓷器碎裂之声。
精美的瓷器全被扫落,动作之时,又是声声祝铃。
阿吉哈木不急,他慢慢的站在原地等着。
良久沉寂。
桌上的衮服被一双秀手拿起,阿吉哈木满意的笑了笑,看着眼前他们晋国的女君,开口道,“一月后正是登基大典,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着他脸色阴沉了几分,瞥了一眼衮服,“女君别任性又弄坏了衮服。”
“我能去看他吗?”她问。
“不能。”
她眸中水光润了润,敛了敛眸子。她紧紧攥着那条腕带,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她放低了声音,几乎乞求道,“求你了,让我去看他一眼。之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话。”
阿吉哈木挑了挑眉,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之前任我们怎么威胁你,你都不肯配合,现如今为了他竟愿意开口求我们?”他觉得好笑,“女君,沈容为男,晋国新君为女帝,你想的那个人,是千明的新君,你二人之间,已经断了。”
“断了的是死了的那个!”她目中极恨,眼中的狠戾杀意几乎淹没阿吉哈木。
阿吉哈木毫不在意,他依旧带着笑,“死的是谁有谁知道?总归是看着齐国候世子那张脸死了,有谁会怀疑那不是你呢?”
五月八日当晚,阿吉哈木手下第一大将将漠北宗政大家族的大小姐宗政昭懿掳来。
阿吉哈木发现宗政昭懿的样貌要追溯沈容父亲,彼时边疆时刻关心沈家动向,这才得知了宗政昭懿这个人。
宗政昭懿并非沈父亲生。
其为沈家流落在外的宗室子弟。
沈父得知后决心前去查看,谁知路上遭遇伏杀,死于滚滚泗水河畔之中。
而沈家在外的宗室子弟被皇室赶尽杀绝,最终幸获宗政家当时大小姐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