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能记起来的初见还是在谢府, 谢嚣的大婚上。www.mengyuanshucheng.com

原定给他的妻子却成了他表弟的夫人。这消息听起来有些绿, 好在他自己本就不在意，加之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他反倒还敢光明正大地去给谢嚣撑场子，省得有人拿此事妄议他与谢家的关系。

他自己的表弟他多少知道, 没什么能耐，但人倒也不坏。

席上宾客众多，自然给他与苏青榭的见面打了掩护。

那位被皇上派来潜在他身边的纪大人倒戈的极为迅速, 做了中间人为他和苏家牵线。

苏坚顶上还有个年雄, 但楚季看得出年雄毕竟是莽夫, 言行又极其狂妄, 气数将尽, 苏坚上位倒是机会颇大。

让他没想到的是苏坚派来与他谈合作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姑娘眉眼英气，见到他丝毫不扭捏, 落落大方, 倒让楚季觉得自己看着更小家子气一些。

后来听闻当初选太子妃时苏青榭也在其列，楚季忍不住问来东宫打秋风的温乔, “温二，孤不好看吗？”

温乔睨了他一眼，一言难尽, “比我差了些，也还凑合，就是没你这太子的身份，靠这张脸也多的是姑娘要嫁你。”

楚季摸着自己的下巴松了一口气, 好在生的还是好看的。但随即又疑惑起来，那何故苏青榭每每与他来往总是公事公办毫无波澜同他传消息，仿佛他就是一根杵着的木头。

这个年纪的姑娘，见了他的脸情绪多少该有些起伏吧？

后来他偶然见过几次苏青榭与纪北临相处，倒是会露出浅浅的微笑，并不像在他面前一般，笑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虚假”两个大字。再后来听闻苏坚从前有意将苏青榭许给纪北临，楚季恍然大悟，原来是早心有所属。

不过纪北临倒是一心只有温蹊，想也知道苏青榭只是单相思。

楚季免不了同情她，却也仅仅如此，很快就把苏青榭忘在脑后。

楚季有个爱好，喜欢收集扇子，各式各样的扇面、扇骨。得空时便会便衣出宫去铺子上淘宝。

淘了许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上看到一把还算满意的扇子，正准备拿起来看一看，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扇子。楚季抬头时只来得及看见那把扇子砸在了不远处某个男子的头上，男子一个趔趄脸着地扑在了地上。

抢了他扇子的人已经走了过去，一脚踩在男子肩上，弯腰从他手上拿到一个荷包，顺便捡起了扇子。

很快有个妇人跑了过去，楚季才看明白这是有人当街抢劫，有人见义勇为。

楚季看着见义勇为的人的背影，一旁的买客忍不住感叹道：“这姑娘好生厉害。”

歹人被扭送到官府，人群散开，姑娘才转过身超小摊这边来。

居然是苏青榭。

楚季知道武将家的人，便是姑娘多半也是将门虎女，但平日里苏青榭一向进退有度，端庄大方，他委实没料到她居然能这样虎。

苏青榭显然也未料及能在这里看见楚季，“太子殿下”四个字在嘴边转了一圈，在看到他一袭便衣后硬生生又吞了回去，变成了“季公子”。

刚刚用扇子砸过人，扇骨已经有些歪了，扇面上也沾了土，显然是不好再卖了。苏青榭赔了钱顺手将扇子拿在手上便同楚季告了辞。

过不了半个时辰又撞上了。

楚季远远看见纪北临与温蹊在一个卖糖画的小摊上驻足，正思考着是要过去打扰他们还是有眼见的避开，就见苏青榭也朝这边走来。

此情此景实在够让人黯然神伤，肝肠寸断。楚季思忖了一下，立刻抬步朝着苏青榭走去。

“……季公子？”

“苏姑娘，好巧啊。”楚季忽然朗声笑道。

苏青榭不太明白平日里优雅的太子殿下为何忽然有些奇怪，愣了一下，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好巧。”

镐京不小，能在不同的街道相遇两次，也的确是巧合。

“正好孤一人逛的无聊，不如苏姑娘陪孤一道走走吧。”楚季说着指向苏青榭身后的方向。

苏青榭欲言又止，好在街道上很热闹，没人听见他别具一格的自称。

她的目光越过楚季的肩侧，落在买糖画的两人身上，将手收在袖子里，点头欣然应允。

楚季注意到她的动作，知道她已经看见纪北临与温蹊，又见她默默将手收回袖中，不免有些同情她。

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姑娘家鼓足勇气的单相思实在有些让人心疼。

楚季没拆穿她的伪装。

想着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加之苏青榭的父亲现在投靠了他，接下来的时间楚季待苏青榭十分热络，总有意逗她笑一笑。可苏青榭笑的实在是敷衍，总是频频回头往纪北临的方向望。等纪北临与温蹊二人消失在小摊前，苏青榭更加魂不守舍。

楚季内心默默叹了一口气。

以苏青榭的家世样貌，配纪北临足够。若是纪北临心中无人，他倒是乐意帮苏青榭一把，但纪北临心中有人，还是他的妹妹。虽说纪北临也只是单相思。楚季自觉不好搅这趟浑水。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姑娘身上。

姑娘浑然不觉有人盯着她，只是焦急地四处张望，灯笼映在她眼中，照出莹莹一层水光。

本着作为二人的朋友，加上不想让这场情感纠葛使纪北临与苏家决裂——那无异于自断臂膀。楚季觉得自己兴许该将三人的线理清楚。

“苏姑娘。”楚季挑选了半天才伸出手指点了点她身上衣服最厚的地方，让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苏青榭轻轻地咬了咬唇，最后再有些懊恼地望了一眼茫茫人海，才抬眼看向楚季。

“苏姑娘，我想人应该学会向前看。”楚季噙着笑道。

见苏青榭眨了眨眼，又继续，“眼前有一片树林，又何必执着于别家养的一棵树呢？”

苏青榭的身子颤了一下，看进楚季带笑的眼里，然后默默退了一步，“不必了，树林我就不敢肖想了。”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事，就不陪季公子了，告辞。”说罢也不等楚季回答，撒腿就跑。

意思是还是不愿意放弃从前的树吗？

楚季寻了机会偷偷问纪北临，“纪大人可知苏家姑娘属意你？”

纪北临彼时正在练字，闻言一滴墨沾在了纸上，将整幅字全部作废。

他抬起头，“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在县主面前胡说八道。”

楚季挑了挑眉。许是他这个太子殿下过于随和，连纪北临都敢这副态度对他。

他去问温乔，“温二，你说让一个人忘却一段感情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自然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楚季记起苏青榭眼里莹莹的水光，实在有些让人怜惜。他略微想了想，让人搜集了一堆京中适婚年龄的男子资料。

连王婉儿与谢嚣都能和平共处了，想必新的感情的确会让人忘却从前的伤心事。

但他不好乱牵红线，便旁敲侧击地问苏青亭关于苏青榭的爱好。好在苏青亭单纯，随意糊弄一下便立刻去向苏青榭打听。

向皇后请安时，皇后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听闻太子近来在收集京中适婚男子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