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繁体版 简体版
格格党 > 反骨仔 > 第十章 平天王(下)

第十章 平天王(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官兵得将官获胜鼓励,攻得格外悍不畏死。www.mengyuanshucheng.com寨墙下一场激战,直持续了两三个时辰,方告一段落。此一役,平天寨伤亡士卒五百余人,耗费羽箭近万枝,更折损大将常自在。一日之间强弱易势,胜负颠倒,平天寨中一片愁云惨雾。

七杀甫成,便遭此大败,人人都是气急败坏。夜里吃饭时,舒展大发脾气,责备李响不该擅自出战,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厉害,没和他们动过手么?一个人去逞的什么英雄?若不是你贸然出战,常自在他们怎么会出战?他们不出战,怎么会给他们机会抓了常自在?

他近日来春风得意,运筹帷幄间一切大局尽在掌握,可是突然之间,大蚀血本,不由得气急败坏,口没遮拦起来。

李响正自窝火,听他这般说话登时发作,道:你现在来怪我?我不出战,他们便不出战么?你让那五个家伙指着鼻子骂,你能忍多久?何况我为什么不出战?重耀在下边呢,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一定要救他!

两人脸红脖子粗,斗鸡一般互相瞪视。甄猛、怀恨,连忙将两人分开。平天王道:两位兄弟都是为了平天寨好,何必自家翻脸。让人笑话!来来来,先吃了饭,咱们再商量明日的计划。

二人气哼哼的坐了。叶杏桌下轻轻踩李响一脚,李响登时如泄气的皮球,烦恼退散。看桌上却少了唐璜,问亲兵时,却道唐寨主在后边料理伤员,还没忙完。

叶杏丢个眼色。李响乖乖的站起来,道:我去找他。

他出了聚义厅,放慢脚步,溜达着往后寨伤房走去。一路所见,前几天还喜笑颜开的喽罗们如今各个愁眉不展。有的端着稀粥馒头默默的吃,有的就就着雪水磨刀砺枪。此前平天寨中人人相逢时嘘寒问暖,互帮互助的温馨场面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多数人面无表情地来去匆匆。

李响在心中叹息一声,来到伤房,快到时,忽见某处山石下又一个人影熟悉,仔细一看,依稀便是唐璜。招呼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果然便是。李响笑道:你怎么在这,伤员都包扎好了?

唐璜垂首道:是情绪极是低落。

李响道:怎么了?

唐璜抬起手来,只见月光下,两手上血迹斑斑,道:我我后悔了

李响心中一翻个,已猜到了七八分,道:你说代价太大?

唐璜抬起脸来,竟已哭得涕泗横流,道:我我给他们包扎可是有人实在救不活了有人也残废了他们疼得厉害,我们我们怎么有权力让他们为我们的一点抱负去送死

他虽然流泪,可是那迷乱的眼神却似要直望进李响的心中,李响不敢看他,叹息一声道:可是你也该知道,想要改天换地,又怎能没有牺牲?

唐璜泣道:我想要新的天下可是我不想要那些牺牲我我不想看不想知道!

这样的任性的话脱口而出,李响也无言以对,便陪着他只在这里站着。清冷的月色下,一个男人哭得像孩子,一个男人茫然得像木头。

寨外忽然传来幽幽断续的号叫:皇恩浩荡,天命难违!正是董天命又来蛊惑人心。

两个人的身子如遭电击,也不知过了多久,唐璜抬起头来道:我我要去气息紊乱,鼻音极重,道,我要去救常自在!我不能让他再牺牲!

李响冷笑道:你终于要动手了?正好,我也正打算去!

唐璜勉强平息抽泣,道:一起去别别杀人!

二人来到寨墙上,外边空地上,董天命皇恩浩荡,天命难为之声,一声声传来。有士卒前二人齐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前来请示,李响笑道:你信他说的话么?那士卒一愣,道:谁?李响咬牙大笑,伸手一指下边,也不用他回答,只安排他们半个时辰后去禀明平天王,便趁着夜色与唐璜跃下寨墙。今晚月色极好,本不适合偷营,可是二人艺高人胆大,一路上影处藏身,明里潜行,绕过董天命,过了盏茶的时间,便摸进了官军大营。

一进到营中,灯球火把便多,照得一片光亮,可是帐篷的影子也多,二人行动更见方便。他们此来只为相救常自在,本欲速去速回,怎料连着制住两个士卒,询问常自在下落时却都不知道。李响心中恼火,与唐璜逼问出营中口令,暗地里换了官兵的衣服。

二人便在大营中溜达,惘然不知从何找起。忽然前边灯火通明,赫然已到了中军大帐,李响心中一动,低声道:咱们去把官军的元帅劫了如何?

唐璜道:哧!太危险!

正吵着,忽然前边一人走过,唐璜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个人一定知道常自在在哪儿!原来那人正是官军裨将韩鹏,当日对阵,他叔父韩威为常自在所擒,他自己又为常自在打伤手腕,却是唐璜在平天寨中亲见的。大仇小恨,常自在被擒,他不可能不关心。

那韩鹏从中军帐出来,往自己营帐走去,哪知道背后已经跟了这两个煞星?走到一处暗地,突然间腰上一麻,已给唐璜飞针封穴,定住了身形。待要喊时,有一人快步走上,轻轻扶住他,匕首早在腋下顶住,道:叫?叫就给你戳个窟窿通风换气。正是李响赶到。

二人将韩鹏架到营帐后边,韩鹏见过李响出战,见是他,又惊又怒。李响笑道:兄弟,瞪什么眼睛。我问你,你们日间擒来的常自在却关押在哪?

那韩鹏眼珠转动,冷笑道:你们是来救他的?可惜,来得晚了!他已给我家元帅枭首示众

蓬的一声,唐璜已卡住了他的脖子,道:你再说一遍?

李响低笑道:他骗你呢。常自在若真是死了,官兵能不大肆张扬,以挫平天寨的威风?他还活着呢?是不是,小子?后一句却是向那韩鹏说的,一边说,一边将匕首拉动,在他的脖子上转了一圈,问道,他被关在哪了?

那匕首锋利,给李响拖动,登时拉破了韩鹏的油皮。韩鹏大骇,道:是,是他还没死,他就关在前边待要说时,李响却对他没有信心,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你带我们去好啦!

于是韩鹏在前边带路,李响唐璜在后边跟着,远远看去,便如韩鹏带了两个亲兵一般。不一刻来到一顶无灯的帐篷,门口两个士兵守卫。李响的匕首在他腰后一顶,韩鹏道:奉元帅命,来提审反贼。那两个守卫见是韩将军,自然不虞有他,撩帐门请三人进去。

帐中无灯,全靠着帐门映进的火把余光照亮。李响二人因为乍进暗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只听韩鹏道:常自在,起来!你的好朋友到了!

他这话说得不对!

李响悚然一惊,手中匕首向前一刺,韩鹏已扑身飞出,那匕首便只撩开了他的衣摆。正待追击,蓦地里四方金风破空之声大作,李响拼命挥舞匕首一挡,叮当之声大响,一顶帐篷为杀气所逼,在月色里刺嚓作响,碎成几十片。

李响垂下手来,一条右手上鲜血淋漓,匕首仓然落地。方才千钧一发,虽然极力格挡,可是仍挨了几下狠的,若不是反应迅捷,恐怕一条手臂也给砍下来了。身后唐璜稍稍一靠,道:怎么样?

李响左手拔出官兵腰刀,道:死不了!

只见他们身遭左右,五个人大笑现身,十齿飞磨一击得手,终于重创宿敌,忍不住一同放声大笑,道:小子,这次你还不死?

李响环目四顾,找着那使戟的大哥,道:老狗,这半年来你还能拉屎?说话粗俗不堪,偏偏恰恰戳中那大哥命门。那韩鹏灰头土脸的自地上爬起来,跳脚骂道:给我杀了他们!十齿飞磨大声吼叫,来战二人。

原来日间他们擒得常自在,心知以李响等人的脾性,定然不会丢下同伴不管。因此将常自在秘密关押之余,十齿飞磨便在此处埋伏,又诸般做作,务求将来救他的人一网打尽。果然李响唐璜中计,踏入陷阱。

这时十齿飞磨发动,满拟便要将二人绞杀。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回与李响同陷阵中的,却有一个唐门弟子!

只见人影闪动闪动,那是铁爪的仰面跌到,大叫一声坐起来时,左肩上赫然扎了一把小刀。正是唐璜因丢弃了唐门暗器,一时没有趁手的家伙,临走时从平天寨伤房里拿的治伤器械。

这一击建功,怪异凌厉,十齿飞磨向称高手,但竟无一人看清那削肩汉子是如何动手的。登时为之胆丧,不敢再攻,只在方圆十步内转来转去,守好了门户等待时机。

便在此时,有人高呼道:十齿飞磨让开!

十齿飞磨如蒙大赦,架起那使铁爪的向旁一闪。李响唐璜待要行动,忽然弓弦声响,几支箭如流星赶月般射来。两人慌忙躲闪,失却了先机,但见火光闪耀,三队弓箭手扇面排开,已将二人困在中间。

李响脑中嗡的一声,江湖有言道:不怕千斤锤,只怕三寸铁。三寸铁者,正是这雕翎箭。他们武林中人身手敏捷,千斤锤虽重,打不中也是无用。可是箭的速度实在太快,虽只三寸,却可坏人性命,前者叶杏负伤便是如此。以他们的身手,这样的距离,凝神戒备时等闲官兵的七八支箭还避得开,可是现在这么多的箭,便是唐门唐璜也应付不来。

只听马蹄声响,一黑一白两骑越队而出,于弓箭手后停缰。那黑马上一员武将,五十开外的年纪,花白的须眉,一张红面威风凛凛。那白马上的一员文官,也有四十往上岁数,长眉泡眼,五绺长须,神色间颇有几分阴鸷。

两人来到队前,那武将喝道:大胆反贼,竟敢夤夜闯我营帐。速速跪下投降,本帅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可饶尔不死!原来竟便是官军大帅赵东平。

李响唐璜汗如雨下,一时并无可脱身之计。李响还想嘴硬,可是死到临头,一时间,脑子也木了。那文官冷笑道:硬骨头,我就是喜欢硬骨头。把手一挥,道:放箭!

嘣的一声,弓弦齐响,几十支羽箭破空飞至。唐璜瞧得清楚,一拉李响,叫道:前边!两人一起向弓箭手方向扑倒。嗤嗤之声不绝,箭如飞蝗,三寸无情铁尽在他们头上飞过,钉到他们身后去了。

可是第一轮箭刚过,那空弓的箭手向后一退,早有搭箭在弓的第二组补位。那文官道:放箭!

李响、唐璜伏在地上,同时大叫一声,俱都是以手撑地,弹身而起。身在半空中,两腿绞动,豁拉拉一个转身,这一轮的飞箭却是自二人胯下飞过。

第一轮弓箭手想要箭快,因此箭势极远;第二轮弓箭手想要瞄准,因此箭势极低。唐璜素知普通人追击投掷的心理,因此在方才偷偷的已说与李响躲避的要诀。这才使二人动作整齐,被上百箭攒射居然也安然无恙。

那文官咦了一声,叫道:有趣!停!第三组弓箭手已然就位,张弓以待。李响唐璜两人落下地来,虽只两个动作,却已累不可支,这时站立不稳,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大口喘气。

那文官道:第三组箭这就要来了!你们想好往哪里躲了么?

那元帅皱眉道:张大人,何必与他们啰嗦

那文官张大人道:元帅此言差矣,反贼嚣张,若不这般打磨他们气焰,到时候想要杀一儆百,那可难了。那元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李响咬牙切齿,推开唐璜,往另一侧走去,弓箭手严阵以待,便有一半的箭簇随他移动。李响走出五步,横刀在手,骂道:老不死的,来呀!

那文官大笑道:放箭!竟如猫捉耗子一般,来玩二人。

箭如毒蜂,掠过长长的空地向两人叮去,只见李响唐璜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猛地一倒,蓬的一声背靠背撞在一处,单手舞刀,格挡雕翎。

这时候两个人都是缩腿含胸,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只将一个侧面暴露出来。官兵的箭被两人分散,射过来的寥寥几支两口单刀尽掩得住。那文官拊掌笑道:妙啊妙啊,原来方才你们撞在一处不是累的,乃是直接在躲第三轮箭,我竟没看出来!

李响与唐璜站起来,三轮箭躲毕,两人竟都是汗透重衣了。李响挥刀骂道:老东西,拿老子开心,有你哭的时候!

那文官道:别说将来啦,说眼下吧!第四轮箭,你们怎么办呢?说话间,那第一轮的箭手又已蓄势待发。

李响唐璜并肩而立,李响的血和了泥,唐璜的汗却蒸腾如雾。第四轮的箭应该怎么挡,唐璜的脑子转得几乎要炸开。他死不要紧,可是李响和他出城,怎么能出什么差错?

四下里虽然聚集了千百人,可是这是鸦雀无声,场中静得只有噼叭火星爆裂之声,以及营外远远传来的天命难违之声。这一瞬间,唐璜只觉得一阵恍惚,难道,他们便要死在这里?难道真的便是天命难违了么?

忽听李响冷笑道:老子现在就要让你哭!

又有一个清冷的女声很不耐烦的说道:那个等一会儿。先让弓箭手撤了!

唐璜一惊,连忙定神去看。只见弓箭手后边,黑马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那人伏身在赵东平身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容颜,和一柄锋利的匕首。那匕首横在元帅的颈侧,森然有光。

赵东平咬牙道:你是什么人?

那刺客森然道:七杀叶杏!让他们都放下弓箭!正是叶杏到了!

那赵东平不知七杀是说李响叶杏等七人,只道叶杏一个女子便有这样一个凶悍的外号,也不知她的七杀是哪七杀,元帅杀不杀,一时心中也有些怯,道:你莫要冲动弓箭手,全都给我退下!

三组弓箭手这才松了弓,那文官又惊又怒,眼望叶杏道:嘿!你!

叶杏冷冷横他一眼,催动黑马走进包围,十齿飞磨想要动作时,忽然从那黑马腹下钻出一个光头。那光头单手背后,一只手冲着众人中蠢蠢欲动的指指点点,将他们全都定住了,脚下嚣张跋扈的乱踢,将残雪翻地七零八落。原来那怀恨和尚也到了,只顾护着叶杏的后背。二人来到李响唐璜身边,叶杏仍制着元帅,道:怎么样?

李响笑道:再晚一点就难说了!擦擦面上的雪水污泥,道,你厉害!

叶杏道:多亏二位舍身诱敌,我才这么容易得手。声音冰冷,是不满二人擅自行动。

原来平天寨中,李响去请唐璜久去不回,叶杏心知不妙。催促舒展去寻,不一刻便知道二人偷溜出城。舒展更怒,叶杏却放心不下。因舒展功夫不精,甄猛有伤,便与怀恨和尚搭伴下城。舒展还不放心她的伤势,叶杏却坚持已无大碍。

二人趁着乌云遮月之时,摸进官兵大营,也如李响他们一般,偷换了官兵军装。忽然前边一阵大乱,随队伍赶过去看时,正是李响唐璜被困住了。二人大急,怀恨便要不管不顾的杀过去,叶杏却想到计策,趁着众人的视线都为场中二人连番躲箭吸引,悄无声息的挤到赵东平马下,趁机挟持了他。

这时元帅在手,叶杏将三个男人掩在马后,喝道:把常自在交出来!手上一紧,赵东平不敢违背,喝道:把常自在带来!

官军兵将都把眼来看那文官。那文官沉吟道:姑娘,这事情可就不对了

叶杏慎然道:哪里不对?心里怪读书人多事已骂了七八十句。

那文官道:你挟持赵元帅一人,有让我放了这两个,有让我放了那姓常的,我有点不知道到底该听您那句话了。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这般耍花枪,叶杏哪与他绕弯子,道:你觉得赵元帅的命不值三个人?轻巧巧的将问题丢还过去。

那赵元帅涨得脸通红,叫道:张大人!你将那罪囚交出来,本帅过几日自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大人犹豫道: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若是将那个人交出来,他们恐怕然还要挟持元帅出营,到时候走了囚犯事小,元帅为贼人所掳,威风扫地,却难办了。推三阻四的只是不愿放人。

叶杏皱眉道:你倒我们都和你一般卑鄙么?你放了常自在,保我们安然出营,我们自然放了这位赵元帅!

那赵东平已急得要骂人了,道:还不快去提常自在?

那张大人笑道:好!就要你们这句话,若是到时候你们不放赵元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后八个字说得赵元帅毛骨悚然,不知这张大人要施用什么心狠手辣的手段,会否殃及池鱼。

不一会常自在给人推推搡搡的带来,只见他大氅破碎面目青肿,瞧来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神情虽然委顿,行动倒还无碍。张大人道:人给你们送来了!大家一起放人吧!

叶杏道:我却还需要元帅下令,让我们几个全身而退,不得追击。

那赵东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朗声道:好!传令三军,今夜休战,没我的命令,不得加害这几位好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