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燕默专注的目光, 常令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从桌边倒了一杯温水给他。www.mengyuanshucheng.com

“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

燕默声音因收伤有些哑，透着虚弱无力感。

其实怎么会好, 他受的伤不轻，原本就耽搁了治疗, 如今虽说借宿成功, 却条件简陋，又要掩人耳目，缺医少药的，只能以年轻强健的身体硬抗。他如此说，也不过是安慰她罢了。手上接过她递来的粗陶碗, 勉力想要端稳，却还是晃了晃。

常令眉心一蹙，忙上前几步, 一手接过那碗水, 一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来吧，是我疏忽了。”

她低声说着, 因为有些愧疚, 也就忽略了心底的那丝别扭，干脆坐到了床边，端着水倾身过去，小心喂到他发白的唇边。

燕默眼中顿时有了变化，因为她的亲近有些高兴, 然后垂眸喝着凑到唇边的水，一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背部有伤，他如今是趴着的，低眉垂目的时候，就显得眼睫毛又长又密，乌黑的发丝从他脸颊旁垂落，更衬得他一张脸轮廓分明，清俊干净，越看越好看。

稍不小心看呆了的常令：“……”

她回神想抬手抚额，才发现手被他握住了，只好作罢。

等他喝了水，常令有心借着拿空碗走开的时候挣开他的手，没想到他根本没松手的打算。

“常令，陪我坐一会儿吧。”

听着他这样虚弱的请求，常令只好端着空碗又坐下。

燕默眼神一柔，看她坐在床边近在咫尺，纤腰楚楚，不盈一握，他心中本有些蠢蠢欲动的情怀。但是看到她洁净华服沾了灰尘，又看见她下巴仿佛瘦了些，就连被他握着的手，仿佛也粗糙了些。

他眼中一黯，拇指微微摩挲着她掌心，除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再也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常令看他不说话，只好开了口，正好把大娘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宫中有变，各地藩王纷纷回京。但听说如今第一个回到京城的，不是靖王，而是秦王。”

按照如今的形式来看，既然德妃和金乞穆尔相互勾结主动出击，闹出这一连串的事件来，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把靖王捧上皇位了。

靖王是德妃的亲儿子，又是金乞穆尔的亲妹夫，这一切都说得通。

按理说他们既然动手，靖王就应该早早接到信息提前准备，赶在其他人之前回到京城抢夺先机才对。

但是，先回来的却是秦王。

这不仅出乎常令的预料，显然也打乱了德妃和金乞穆尔的计划。当然，这对目前的常令和燕默来说是好事。

她分析道：“这样也好。他们计划若是顺利，靖王一步登天，必然加大力量搜查我们，我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如今秦王先回来，联合皇后和将军府，便转移了德妃一方的注意力，我们也能喘口气。他们若是斗起来，总归可以拖延时间，你也就可以安心养伤。”

燕默听着她分析，知道她思路清晰，冷静又敏锐，他没有不同意的，便认真听着，点头附和。

等她说完了这事，才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辛苦你了，常令。”

常令：“？”

她一时没从秦王回京宫中情势转过来，听他声音愧疚，便有几分莫名其妙。

燕默于是握着她的手，垂着眼又说一句：“要你亲自照顾我，煎药端水，你本来不必做这些……”

常令这才明白过来，顿时皱了眉道：“别这么说，你是为了我才受伤，我照顾你是应当的。”

燕默却道：“当时你若不因为我出城，也不会这样……”

见他钻了这样的牛角尖，常令听得一时无语，又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傻了，他们既然早已谋划好，我不管出不出城，都难逃他们的算计。何况……”我又出了那样的意外呢。

她顿了顿，移开在他身上的视线，看向窗外，轻声继续道：“不管如何，患难的时候，有你在身边，而不是其他的豺狼虎豹，我很放心，也很感激你。”

要是换了别人，估计会抛下她走了吧？或者直接把她埋了，那她就真的凉了。

燕默把心中对她的疑惑探究都按下，只当她是昏迷一场，其他都是自己乱想。听着她的话，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她不怪自己便好，只是……

他沉默了下，还是抬眼看她，问出来：“既然你心里是这样想的，那为何自你醒来就对我冷淡了许多？”

常令闻言，僵了僵，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为何？当然是因为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暴露自己了啊。

知道你对我有别样的心思，当然不可能再把你当做弟弟一样看待，像过去那样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