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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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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小城, 条件有限, 冯殊请周继在海鲜大排档将就了一餐。www.mengyuanshucheng.com

周继旅居欧洲已久, 最近才回国,在南大艺传学院任教, 表兄弟两已有快两年没见了。

呲的一声打开罐当地产的啤酒,周继还算文雅地尝了尝, 道:“哥哥我下了飞机就直奔你这儿,你倒好,酒都不陪着喝两口。没意思, 真没意思。”

“下午还有会诊,真不能沾,”冯殊闲适地将夹着烟的手搭在椅背上, 任凭淋漓海风将额发吹得纷乱, “再说,你这趟也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规格足够。”

周继笑骂了一句,感叹:

“你们这些当医生的也是辛苦。跑这么远援建, 住的房子破破烂烂不说, 补贴少,事情多, 累得狗一样还不让喝酒……一门心思为人民服务啊。”

“少来,”冯殊弯弯嘴角,“周续最近怎么样?”

“他?奸商一个,一门心思为人民币服务呢, 我都不耐烦提。”

“要不是你死活不愿意接外公的班,他不至于扛下这些。”

“我不乐意接班是真,你也是他老人家的外孙,不也没尽义务?周续心里只怕恨死我们俩了,哈哈哈。”

话头断在这里,周继眸色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弟媳呢?不是说带出来认个脸的么。”

当时,周继和几个学生讲完话,再回头就发现夏知蔷不见了。

还没得及要电话,他不得其解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按原计划先登机再说。结果,飞机上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

猜测是祸从口出,他怕被冯殊埋怨,到丰舟后便立即找上门来探情况。

听到夏知蔷的名字,冯殊笑意一收:“她……临时有事,过两天才能来。”

周继心里咯噔一下。

他正准备坦白自己和夏知蔷碰过面,且说漏嘴的事,冯殊已经先开了口:“说起来,你跟我太太也算认识。她叫夏知蔷,之前用‘季薇薇’的名字在你班上学过画,还记得吗?”

故作惊讶地听完冯殊的叙述,周继心虚地咳了声:“刚结婚那会儿你不跟人家‘相认’,我还能理解。毕竟你从小就这狗样,鼻孔看人,又傲又轴,愿意自己先开口才怪了。”

冯殊轻哼了一声。

“先别着急否认,”周继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就比如这次,都被莫名奇妙发配到这个地方了,还要端着。跟我小姨打个电话很难吗?只要她和那个人开口,什么院长副院长,都得排队给你敬茶。”

他口中的小姨,就是舒明君。

从舒家人的角度出发,周继还是希望表弟能和自己小姨尽释前嫌的。

对他的提议,冯殊不置一词。

前段时间,他在舒明君的安排下见了陈文康一面。

曾经手掌风云的男人,如今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他虚弱地陷在病床里,呼吸声粗哑得像破了口的风箱。

病房外,陈家各房都派了人,想会一会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长公子”。

他们各怀鬼胎,精明地搭讪打量,眼里话里唯独没有面对病者该有的怜悯。就像聚集在鲸落上的寄生物,贪婪残酷地蚕食着,急切到不加掩饰。

冯殊在病房里待了半小时,陈文康便让舒明君也进来。

他指着只生未养的儿子,冲舒明君摇头:“放他走吧,何必互相勉强。”

夫妻俩当场吵了一家,确切点说,是舒明君在单方面哭诉。

她说陈文康装好人□□脸,坏事都要自己来做,接着又骂他狠心,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要撒手不管了,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陈文康一直攒着妻子的手,任她宣泄,没一会儿开始剧烈地咳嗽,仪器也跟着胡乱鸣叫。

舒明君吓得失了魂,说文康你挺住,我就只有你了。

冯殊从未见过母亲这般失态。

面对冯克俭的如火热情,她总是冷冰冰的,高高在上,连一个皱眉都不愿施舍。有时候面对冯殊也是。

她早将一颗心全奉献给了爱情,和陈文康的爱情。

当下,见冯殊不愿答话,周继只好又绕回夏知蔷身上:

“跟小夏结婚也有大半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跟人说实话?你们勉勉强强算是初恋加青梅竹马,说出来,对婚姻有利无害才是。”

显然,他并不知晓季临渊和季薇薇的事。

给人开啤酒的手一顿,冯殊重新点上支烟,深吸,仰头缓缓吐出口烟圈:

“因为我害怕。”

他怕自己变成另一个冯克俭。

*

和周继散了,冯殊赶回此次援建的丰舟县人民医院。

第12周查血结果晚些才会出来,可领队还是做主让他上了手术台 。

——倒不是医生紧缺,而是像冯殊这样手艺好体力好的年轻医生难找,放着不用太可惜。

在极其有限地条件下做完一场10来小时的大手术,由于患者生命体征一直不稳定,冯殊在病区又守了几个小时。

等踏出住院部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向台风来临之前特有的湛蓝天空,一个念头忽地飘过。

夏天都快过完了啊……

他的知知怎么还不来。

知道夏知蔷已经买好机票那天,冯殊当即找领队请好了假。昨天,他将宿舍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又去小街上买了新的凉水壶,和一对圆乎乎的玻璃杯子。

夏知蔷最喜用这种杯子喝水,且只喝凉白开,碰到渴极了,没摊凉的也敢往嘴里送,总是将自己烫得直吐舌头。

冯殊做好了一切准备,谁知夏知蔷临头打电话来,说突然有事,得缓缓。

电话里,她的声音和平时不大相同,闷得很,还有点沙哑。冯殊怎么都问不出有用信息,只得接受了事实。

心里不是不失望,可再失望,他也不能强迫她。

从那年开始,夏知蔷就对江河湖泊留下了阴影,只是路过水边都会浑身难受,让人往这里跑,已经是强求了。

他又想起上回出差住的那个酒店,对面就是黄金海岸,椰林树影水清沙幼,美得无以复加。结果夏知蔷老远追过来,只一直窝在房间里,连沙滩都没踏一下。

当然,不出房间门的那一整天过得挺充实的,充实到夏知蔷最后都有怨气了,瘫软在狼藉的大床上,娇声娇气地骂人是衣冠禽兽……

越想越烦躁,冯殊搓了把脸,不耐烦地接起了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

居然是江副院长。

他起先虚伪地客套了一番,见冯殊反应冷淡,直奔主题:

“查血结果已经出来了,阴性,我代表院方对你表示祝贺。由于之前的某些安排稍欠考虑,以及心外这边需要人分担,经研究,我们决定让你提前结束援建,回来支持吴主任的工作。”

冯殊默了会儿,道:“不用了。”

丰舟医疗条件落后,岛屿分散,很多岛民披星戴月坐船几个小时赶来,指望着给省城的专家看一眼、说几句。这里总归是需要人留下的,他回去了,势必要换另一个人过来,还不如再坚持两个月。

江副院长挺意外的,不由得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冯殊都是同样的回答。

最后他问:“君康的陈舒明君女士,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

冯殊还未说完,嘟的一声响起,竟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夏知蔷查血结果呢。

叹口气,冯殊一时又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没应下江副院长的话、回南江去。

如此一来,又得两个月好待。

有人喊住了心烦意乱的冯殊。原来是一起援建的同事听说查血结果出来,嚷着要他请客吃饭。

那人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一个老乡送的李子,待会儿分着吃了,听说能防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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