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诸葛阳,卓星突然跑了出来,还没跑到跟前便道:大师兄,师父不好了!
卓星叫得大是惊慌,许敬棠心中不悦,喝道:胡说什么。www.maxreader.net方才许敬棠见师父头顶为昙光刀气所伤,伤势虽不太重,以段松乔武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卓星见许敬棠不信,叫道:真的,师父方才还要师娘别太伤心,突然他跪倒在地,说什么一饮一啄,皆是天数所定之类
这时从屋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真是段松乔所发。许敬棠脸色一变,猛地冲了进去。一进内堂,便见几个师弟抱住了段松乔,师娘在边上吓得脸色煞白。段松乔的发髻也散了,一头花白头发披在肩上,身上那件镇上祥麟成衣坊精绣的百体寿字袍上沾了不少血迹,却是从段松乔嘴里喷出来的。段松乔便如疯了一般,两手死死抓住桌脚,伸手要去抓那口金刀,但许敬棠几个师弟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平时又惯于打铁锻刀,两臂都有几百斤力量,段松乔内力虽强,也挣不脱他们手心。
许敬棠大惊失色,冲到段松乔跟前,道:师父,师父,怎么了?但段松乔却似充耳不闻,仍是要去夺那金刀。许敬棠的二师弟高振武道:师父方才突然眼色大变,打了师娘一个耳光,伸手要去拿刀。我们见他老人家神情有异,连忙拉住他。大师兄,那小秃驴的一刀只怕是将师父的神智都打乱了。
许敬棠心想也多半如此。他道:快将师父扶上床。阿星,快去镇上叫大夫,牵马,越快越好!
卓星答应一声,转身便向外冲去。许敬棠见段松乔仍是一副疯狂之相,心中大为惶恐,想要伸指去点段松乔的晕穴,但手指刚一起,段松乔一把扭住他的手指,喝道:小秃驴,你想做什么?哈哈,我刀法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段松乔神智不清,但武功还在,出手也甚重,许敬棠只觉手指一痛,师父竟是要将自己的手指都拗断。他变招也快,食指被抓住,拇指已弹出,正弹在在段松乔的虎口。段松乔手一松,他连忙将手指抽出,只见手指有些红肿,关节只怕已是受伤。他心中一酸,心道:师父武功自是比我好得多,但要说天下第一,却还差得远。他神智不清,说话也乱了。
正在想着,忽听得卓星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他扭头一看,却见卓星又出现在门口,心中已有了怒意,喝道:阿星,怎么还不去请大夫?
卓星道:这儿有位大师,他他说能治师父的病。
许敬棠吃了一惊,道:哪个大师了?难道是朱神医前来?此时天下名医,以丹溪朱震亨为最。只是丹溪翁远在义乌,怎会前来?正在诧异,有个人跟着卓星走了进来,却是个和尚。
许敬棠这才明白自己是想岔了,卓星所称大师原来是个和尚。他心中着恼,心道:今日都是被这些和尚老道坏了事!他沉稳机智,但心伤段松乔之伤,心神大乱,不过脸上仍是甚为随和,起身道:不知这位大师如何称呼?有何见教?
这和尚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身上一件灰色僧袍一尘不染,洗濯得极是干净,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先合什行了一礼道:贫僧真秀,阁下想必是段公高足许敬棠施主吧?
许敬棠听他一口便叫破自己姓名,不由一怔,心道:他认得我么?却见真秀走到段松乔跟前,又一合什道:善哉善哉。段施主,一饮一啄,无非天定,冥冥之中,因果不昧。
许敬棠有些恼怒,道:真秀大师,家师身受重伤,若是讲因果,还请大师改日再来。他心中不悦,说的话也已颇为不逊。真秀只是笑了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许施主,令师是中了大悲刀的回头是岸这一招。
许敬棠听得他说出大悲刀的名字,又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和尚是谁?是什么来路?
此时真秀突然出手向段松乔颊上弹去,拉着段松乔的高振武喝道:和尚,你要做什么?但真秀出手如电,段松乔一手伸上来要抓住真秀的手指,真秀一指如穿梭一般一进一退,拇指忽地一捺,正按在段松手手背,食指已重重在段松乔的颊车穴上弹了一下。许敬棠见这情景大为惊奇,心道:师父这一招是乱披风第八式的白猿坠枝,不过以掌化刀,这和尚使的这一招却分明是吴带欲脱,难道他和我师门有什么渊源么?我倒是错怪他了。
真秀这一指弹中,段松乔一下子便定了下来。真秀手指接连弹动,便如按琵琶一般,一瞬间已从段松乔左颊直到左太阳穴处,将各处穴道都弹了一遍。右手弹毕,左手疾伸,又是一般无二,将段松乔右半边脸的穴道都弹了一遍。此时高振武只觉段松乔的力量都已泄尽,真秀道:段施主这两日里勿食荤腥,平心静养,伤势便可痊愈。
高振武是个直性子,他让几个师弟将段松乔扶了进去,先对段松乔之妻道:师娘,您先去照顾师父吧,外面有我们打量,请师娘放心。转身便向真秀拜下道:大师,方才高振武无礼,请大师休要见怪。
真秀微微一笑道:高施主请不要多礼,贫僧不过尽尽人事而已。
许敬棠在一边听得真秀顺口又叫出高振武之名,心中更惊,心道:这和尚对锻锋堂上下了若指掌,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走上前去,先施一礼,温言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